谁知这天放学,赵奇秋刚拉开自家的车门,就看到不远处的阴影里站着个熟人。
    心下一怔,赵奇秋二话不说摔上车门朝他走了过去。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赵奇秋道:去哪发达啊,连个口信都不给
    还没说完,怀里被塞进一个东西。
    拿好了,沙哑的声音一出口,鲜明镜自己也愣了愣,狠狠清了清嗓子,有点生气的道:我要转学了,你好自为之吧。
    赵奇秋低头一看,手里是一个拇指大的塑封袋,里面黄黄红红的,显然是一张叠好的符篆,像是道观里的护身符。
    这是什么?
    没什么,鲜明镜也在看那个符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更加冷淡的道:你要是自己不用,可以给别人,过几个月可能也没用了。
    他没说完,这边赵奇秋已经不客气的捏开封口,抽出了薄薄的符篆展开打量一番。
    看完又在鲜明镜黑脸中重新叠好,小心装回塑封袋里,说了句谢谢。
    难为鲜明镜还想着给他找来这种符篆,手里这一枚就是传说中防止夜间生魂离体的行货,一看就是新建局内部使用的。鲜明镜说的对,再过几个月,或许另外一面的世界里的恶鬼就被清理干净,到时候普通人的安全有了保障,人人都巴不得到那边去,这样的符篆用处也就不大了。
    但赵奇秋懂得鲜明镜的意思,这孩子即便自顾不暇了,对朋友却还隐藏了不浅的一份关心。
    心里叹气,手里捏着符篆不由也沉默了。
    走了。鲜明镜干脆抬步。
    赵奇秋看他一只手始终塞在口袋里,显然是不想露出那只手上的戒指,不由道:放假回来联系我?
    鲜明镜嗤笑一声,撂下一句:谁还回来。
    这下换赵奇秋站在阴影这头,那边鲜明镜拉开自家车门。鲜明镜或许不明白,但赵奇秋心里门儿清,这兔崽子连句再见都懒得说,但经此一别,无论是同学、朋友,还是另外一面的师徒关系,说不好都会断个干净。
    也不知道下次见面,究竟是什么光景。
    赵奇秋不由就想到上辈子,自己奔波在外,看到那个天纵奇才、人类之光鲜明楼访谈时的场景,自己在屏幕外,那人在屏幕里,这距离真是太远了。
    他在出神,没注意周围天色忽的黯淡了。
    附近的家长和学生,街上的路人,第一反应都是看时间,才下午五点多,换成以前,海京的日头无论如何也不会这个时候落,但现在到处都怪得很,谁也不敢说这样的天气有没有点邪性。
    也不知道被谁带的,人群一时乱了起来,纷纷往建筑物里跑,人在突如其来的惊恐下,和鼠蚁也没太大的区别。
    只有少数人留在了原地,愣愣的张大嘴看着天上。
    这些人显然能感受到、看到少数人才能觉察的更深的景象。
    不知从哪一次呼吸开始,四周骤然进入雨季,变得湿润起来,夹带着泥土的芬芳,犹如一场瓢泼大雨刚刚止歇,蓝色的妖花摇摇晃晃,在黯淡的空气中发出清幽的微光,每一朵的模样都是勾魂摄魄的美妙。
    能看到这蓝色妖花的人更是极少,即便有人看到,也一时说不出疑问的话来,更别说天上奇景,一个巨大的黑色影子,像是一艘轮船的船底,又像是鲸鱼的腹腔,遮天蔽日,让周围宛如进入了深深的海底,变得寂静无声,幽鸣回流。
    或许此时其他人还能看见昏沉的日光,但长了阴阳眼的人,此时就两眼一抹黑,只能为头顶的重压感到恐惧和窒息。
    赵奇秋远远看向扶着车门的鲜明镜那边,对方也正抬头凝视眼前这严重违反自然规律的一幕。
    四周的妖花开的旺盛,比起曾经在人工湖里看到的,显得成熟了许多。
    要是不知道这是什么,赵奇秋还能欣赏一阵,现在知道了,倒忍不住好奇,这鲶鱼精的胡须到底是怎么长的,难道它是鲶鱼里的花仙子?
    道行虽不高,但慧根着实惊人,怪不得成了福瑞,要此时放它归隐山林,以后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比起赵奇秋杂七杂八的想法,其他人自然是恐惧和害怕居多,好在令所有人担忧的事情没有发生。
    在赵奇秋和鲜明镜的目光中,那黑色宽大的冰冷腹部,波浪般的袖鳍,逐渐的升高,再升高,最后仿佛一朵巨大的黑云飘走了。
    阳光重新洒在赵奇秋脸上时,他耳边隐约听到关车门声,再看时,鲜明镜坐的那辆车已经朝路口开去。
    第二卷 月亮的后裔
    第82章 突如其来的骚
    搭载六人的商务车缓慢行驶在公路上,地面不平整,不仅速度上不去,还摇晃的厉害,车上几个大活人给颠得脸都青了。
    不是我说,冯叔,终于有人忍不住了:你这车轱辘是圆的吗?
    开车的人一脸老实相,答道:不圆你下去顶上,我看你这一路就知道吃,应该就是为了这一刻做准备。
    被说的人不乐意了,猛地坐直,瞪眼道:我虽然是个胖子,但我没有分身术啊!要下去当轱辘使,那怎么,怎么也得四个我才够用。
    车内寂静了几秒,另一个仿佛被吵醒的声音有气无力的道:朱源,吃你的吧!
    一个清脆的女声道:朱源,吃你的吧!
    司机平铺直叙道:连轱辘也当不了,没用的东西,吃你的吧。
    朱源嘴角抽了抽,往嘴里塞了片口香糖。
    车窗外的绿意几乎要冲破公路两旁的栏杆逼到眼前,那绿很深,深得吓人,树木俱都参天一般高,导致公路上光线始终不怎么样。大树相互之间连些微的缝隙都被拧劲儿的绿藓粗藤吊索似的挤满,肆意生长的模样,好像摆明了不给任何东西让路。
    好在公路两侧的栏杆上,每隔一段都有一块突兀的石栏板,上面密密麻麻的雕刻着一些奇异的纹样,正因为有这些石挡板做了界碑,两边的森林里连只虫子都爬不到公路上来。
    朱源看着看着,再次感叹道:真是大手笔啊!
    他们从海京市到凤庆,目的是去与凤庆相邻的凉州市,这一路都坐飞机,最后还剩一截距离,就想看看传闻中的凤深走廊,也就是眼前这条公路,据说开车从凤庆市到永深市畅通无阻。
    原本众人都想开开眼界,现在早就给晃没了心情。
    如今距灵气重启那天已经过去三年,植物是地面上最大的赢家。城市里因为最初植被覆盖面积小,反应及时,还有些下脚的地方,大城市外,尤其是偏远乡村、小镇,当时紧急疏散、救援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所以这第一条靠开荒打通的公路可是出了大风头,全国人民都知道,永深市豪迈出资把地面上的公路恢复了一条,这时候赶时髦来参观的人真不少,用了种种关系,最后还得撒泼耍赖掏工牌,才租到车,万万没想到,这道路竟然凹凸不平,开车好像在骑野猪一般。
    才几个月这路就成了这样,我看这法子行不通。坐在最后一排的戴眼镜男青年,二十多岁模样,身上的休闲服早就变得皱皱巴巴,苦着脸道:出来的时候听说海京市也要跟着大规模开荒,通不通路先不说,就怕是无用功。说着不由看了前排一眼:真羡慕你们做妖怪的,像我这种肉体凡胎,干什么都累赘。
    副驾驶的位置就传出一声带着笑意的哼哼,仿佛是不予苟同。
    正巧也有人阴阳怪气的反驳道:怎么突然妄自菲薄了,你可是大名鼎鼎的人物,这里估计没人不知道幸存者组织吧?在海京,好多人可是觉得幸存者比新建局更得人心了。
    朱源眉头不由就皱了起来,这话真是刺耳。幸存者是民间组织,现在哪有民间组织敢和新建局比,讽刺就讽刺,还要拐弯抹角,让人心里不舒服。
    他朝身后看去,隔了一层椅背的地方,是个和他年龄差不多的少年,十六七岁模样,即便坐着也能发觉,对方长得格外高大健壮,一头板寸配松垮的嘻哈装,脖子上沉甸甸链子好几串,神情也是浓浓的不屑,如果现在不是在出门公干的车里,而是在大街上,这副派头就活像个小混混。
    注意到朱源的眼神,对方毫不客气瞪了回来:死胖子,看什么看!
    朱源咧嘴一笑,两边腮帮子顿时更显得圆,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
    蒋英英,你皮痒了吧!
    痒了,你给我挠吗,平时收费多少啊?
    现在尽管嘴硬,天黑以后可小心点,别像上次哭爹喊娘就行!
    蒋英英顿时回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记忆,脸色阴沉下来,对朱源道:养小鬼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等着你过来,这次连你一起烧了!
    开车的冯叔清了清嗓子道:都闭上臭嘴,再说一句就滚下去。
    董鹤也尴尬的道:大家以后都是同事,朱源,别跟他吵了。
    蒋英英闻言冷笑一声:谁跟你们是同事,一群窝囊废。
    对眼下的情景,其他人已经是见怪不怪了,连吵都懒得吵。他们也是因为凉州的任务才意外成了一队,有矛盾也是正常的,而且他们这支小队也不知道怎么组的,真是乱七八糟。
    现在车上有六人,严谨的说四个人类、还有两个是妖怪,首先物种就不同。又按年龄说开车的冯汇年近四十,是第一批调入新建局的壮丁,在新建局内部人员流动如此剧烈的今天,无疑是元老级的干部,但这次他出任务,实际是来当保姆的。
    车里坐着的其他人里,董鹤二十来岁,是民间组织幸存者的前领头人,现在另一个世界里的恶鬼早就杀光了,民间组织在新建局的阴影下,大部分都没有了存在的意义,董鹤主动退出后就被收编进了新建局,算是个省心的,可除了董鹤,剩下几个都难说了。
    两只妖怪,年龄不详,狐狸精金晴,同属局里的老油条,一路上根本没派上什么用场,只会火上浇油。剩下一个同样是狐狸精,叫皇甫小香,这次是去永深市出差,和他们勉强同路,根本打着观光的主意,每到一个地方都鼓动其他人,不是吃饭就是逛商场。
    妖怪也好说,他们守的规矩远远要多于普通人,不是妖怪的这几位大爷才叫棘手。
    剩下三人都是海京市少年班的,平时也是高中学生,只是因为某些方面突出的天赋或特长,早早成了新建局的预备役,现在人手紧缺,全国分局都有这种少年班,据说最早还是他们海京市先起的头。
    可这预备役里头收拢的孩子经过几年训练,算有了几把刷子,有些便着实变得眼高于顶,目中无人起来。拿蒋英英来说,才相处两天,就看不起所有人,即便对着金晴也敢拿出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恐怕只有皇甫小香才能得到点好脸色没办法,小姑娘实在太漂亮了。
    还有朱源,朱源这孩子家底清楚,海京市本土富二代,也不知道什么狗屎运,竟然让一只厉鬼认了他做主人,在少年班里,像朱源这样的也是独一份儿。
    至于最后一个,冯汇忍不住看了眼后视镜,还没升起什么想法,手机响起来,车厢内顿时飘荡着一个沙哑的男声,深情唱道:
    亲爱的,你慢慢飞,小心前面带刺的玫瑰
    冯汇接起电话:歪!谁啊?
    听了一会儿,冯汇连嗯了几声,突然道:怎么回事?神情也跟着严肃起来,条件反射的看了其他人一眼,对电话那头怀疑的说:我这都不是正式人员,两个外聘的,还有三个是少年班的,能顶什么用?你让其他人来吧,孙局可给我说过,这几个小孩不能出事还有谁?哦,对,夏利也跟我们一起出来了
    又听了几句,冯汇无语了,想了半天才道:能不能把夏利给你们空运过去,毕竟还没说完,似乎电话那头爆发了一阵咆哮,冯汇把手机拿远了一些,最后才不耐烦道:行吧行吧,知道了。
    挂了电话,冯汇没说话,其他人也没问,直到半个小时后,董鹤眼看凉州的路标过了,冯汇还在往前开,这才忍不住道:冯哥,我们去哪啊?
    冯汇哦了一声,道:凉州的任务取消了,我们去永深市。
    车内顿时什么声音都没了,只有某人还在睡觉,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冯汇目光不由再次扫向后视镜,终于忍不住扭头,指了指道:欸那个谁,你把赵奇秋给我叫起来,都睡了一路了,到底干嘛来的?
    终于反应过来的朱源震惊的打断了他:永深市?!
    皇甫小香早就听见通话内容,笑眯眯道:太好了,不用我自己去!
    算加班费吗?副驾驶上的金晴懒洋洋问道。
    去永深干什么,我们凉州那个目标呢?董鹤使劲往前排看:我懂了,是不是那个永深一霸翻天了,要我们去帮忙?我记得头儿上次说过,是千年道行的什么老妖怪?
    蛇妖,是蛇妖!朱源激动了。
    得了吧,你们也不照照镜子,冯汇道:人家用的着我们几个小鱼小虾帮忙吗?
    我的意思是凑个人手?董鹤推了下眼镜。
    冯汇嗤了一声:人家要的是夏利和外编人员,普通人想凑人手都凑不上,他们不用人啊!
    那我们去干什么?蒋英英烦躁的道。
    陪我啊!冯汇面不改色道:我已经问过了,不让我把夏利托运,至于你们,我带出来的,还得我带回去,别想太多,就当旅游了吧!
    托运夏利?朱源往边上一个空着的座位看去:冯叔,你是禽兽啊,这么可爱的小姑娘也下得去手?
    你说可爱就可爱喽。冯汇干巴巴的道:反正我看不见。朱源,我说让你把赵奇秋叫起来呢?这小子真是睡神投胎,他跟夏利坐一块还能睡着,看不见归看不见,不冷吗?
    什么睡神,蒋英英道:猪投胎吧!
    蒋英英斜蔑了一眼前排,朱源大脑袋旁边的座位上方只露出一个发顶,好像坐在那的人已经睡得歪倒在一旁,再旁边的座位,一般人眼里则是彻彻底底的空着的,只有像他这样长了阴阳眼的人才能看见,那座位上坐着一个穿着红裙子,戴着红发卡的小女孩似乎是听到冯汇的话有点不高兴,此时叫夏利的小女鬼正气呼呼的噘着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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