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浈噗嗤笑了,唐斯羡这慌张的模样,还真是有点小可爱。
    你怎么知道我讨厌世俗,难道是那一次听见了?秦浈问。
    唐斯羡应了声:我又没耳聋。
    秦浈点点头,又道: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我也牢牢记住你的话,所以不要别人说什么便信什么,要用眼睛去看,用心体会。
    语毕,她笑盈盈、步伐轻快地回到了唐清满那边。
    唐斯羡在原地愣了小会儿,旋即又无奈地笑了下。
    秦浈这是用她教的话回敬她呢!好在对方没有看上身为男人的她,不然她的罪孽就深重了。
    夜里,苏氏收拾完家里外回房,见秦雩坐在床边长吁短叹,她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替我捏捏,可酸了。
    秦雩没理她,她上手掐了他的胳膊一把,直把他掐回神:你这是在思春呢?
    秦雩脸都黑了:我思什么春,是你女儿思春了!
    苏氏啊了声,忙问:哪个春?
    唐思先。
    苏氏又给了他的胳膊一巴掌,瞎讲!
    我亲眼看见的!秦雩气呼呼地瞪眼,之前没亲眼见着也就算我多心了,可是今天我看见他们在果园角落里了,也不知道唐思先那小子跟你女儿说了什么,她笑得别提多开心了!
    什么我的女儿,难道浈娘不是你的女儿?苏氏骂他。
    现在是纠缠这一点的时候吗?
    苏氏哼了哼,也觉得有点不妙。她倒不是不喜欢唐斯羡,只是欣赏唐斯羡不代表认可她是当自己女婿的合适人选。
    因秦浈体弱的缘故,让他们按照门当户的条件对来找亲家是有些困难的,可唐斯羡一穷二白,秦浈哪怕跟了她也只会吃苦。万一生了急病,怕是连买药的钱都很难支付。她实在是不放心将秦浈嫁过去。
    不会的,我明日去探一下浈娘的口风。苏氏说完,又把注意力放回到自己酸痛的肩膀上,说了这么久,你到底帮不帮我捏一下?
    秦雩见她一点都不紧张这事,有心说她两句,可是又想到这么晚了,容易将秦浈吵醒,就忍气吞声地给她揉捏肩膀。
    他们以为已经睡着的秦浈此时躺在床上,脑中回忆着自从唐斯羡过来后引发的一系列事情,可以说她的出现将原本村民之间已经有固定相处模式打乱。
    一些约定俗成的规则,到了唐斯羡这儿,就显得荒谬极了。她一搞事,村中向善的改变自然是有,一些人丑陋的面具也会慢慢显出原形。
    一个饱读诗书的文人来这儿也未必能清除一些顽疾,但是一个没有底线、不要脸面又有能力的人出手,除非是比她更没底线、实力更强的人,否则没人能忽视其带来的影响。
    隔壁张春儿的哭叫声传出来的频率变少了。倒不是刘田富被揍一顿后良心发现了,而是他认为他那次是因醉酒才会这么轻易就被人打倒,因此每次巡视之前,他都不会沾酒。
    他偶尔教训张春儿,也会有邻里上去劝他,清醒之下,他还是颇为顾及面子的,往往不会再拳脚相加。虽然张春儿依旧被刘老媪磋磨,但不能不说一些村里已经在悄然地发生改变。
    秦浈原本认为的枯燥无味的村子生活,也因为唐斯羡的出现而多了丝趣味。想到唐斯羡每每吃瘪的模样,她都忍不住在心底偷乐。
    只是回想起今日她喂唐斯羡吃橘子的时候,她的心忽然漏掉了一拍。这事她记得太清晰了,甚至当时的气氛仿佛都还在影响着她。
    这种感觉莫名有些怪,秦浈赶紧给自己检查了一番,确定不是真的得了病,才松了口气。
    翌日,她醒来后去打水洗漱,苏氏便凑到了她的身边,虽然没说话,可她还是一眼就看出了她娘有话想说。
    娘,有什么话便直说吧!
    苏氏问:浈娘,你可有心仪的人?
    秦浈:
    这也太直了点。
    她哭笑不得:娘怎么忽然问我这些问题?
    这不是看你最近身子好多了,就想操心一下你的终身大事嘛!你如果有心仪的人,也不妨告诉爹娘。
    一丝复杂的情绪在秦浈心头萦绕,她想了想,道:娘,大哥的婚事还解决呢!
    本来秦雩跟苏氏在秦阮伦加冠的那一年就打算为他说亲了,只是他想等自己考出功名再来议亲,这样一来,能挑选的人家会好一些。
    二人一想,有功名在身确实会吃香一些,于是就多等了一年,等到秦阮伦中举,有意向结亲的人家便多了起来。不过这时候,他们倒是不着急他的亲事了,想等他春闱结束后再行议亲。
    苏氏当然知道秦浈的亲事不可能排在秦阮伦的前面,她这一试探没打听出什么来,干脆直白地问:那你有没有心仪的男子,有的话,可以先定亲,等你大哥成亲了再完婚。
    娘,我没有心仪的男子。
    苏氏刚想问唐思先是怎么回事,可是又反应过来她若是这么问出口,可能会适得其反。
    哦,没有就没有吧!苏氏觉得有可能是秦雩多心了。
    苏氏虽然没有追问,可秦浈的心底还是泛起了涟漪。
    去到果园,秦浈发现唐清满已经到了,并且已经开始勤劳地采收柑橘。因有一位订了好几笼柑橘的富商今日会派人来取,为了保证柑橘的鲜甜,需要当天采收。唐清满怕耽误了时间,就自觉早到了。
    秦浈道:那你也太早了些,可吃过早饭了?
    我带着蒸饼呢!思先今日要进城,所以起得早了些,想着闲着也是闲着,就过来了。
    她进城做什么?
    好像是要去周家要定金。
    入冬后唐斯羡便很少到河里捕鱼了,她之前养在水缸里的鱼也几乎被荣副使定了,故而她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到城门口卖鱼。
    唐清满离开蚕房后,为了不给她那么大的压力,唐斯羡就重操旧业,只是捕鱼的地点从村子附近的河改到了更远一些的江里。
    在灵泉的诱惑下,哪怕是在江底越冬的鱼都被吸引上来了。唐斯羡只抓两斤以上的鱼,然后拿回去养两天才带去城门口卖。
    她这回一出现,围上来的人就多了,不仅是那些日常吃鱼的普通百姓,连一些酒肆和大户人家的厨子都找了过来。
    他们有的人是冲鱼来的,也有些是冲鱼丸及方子来的。不过唐斯羡还什么都没说,就给周厨娘逮住了: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是将你盼来了,我从未试过等一个人险些等成了望夫石!
    唐斯羡道:大娘,我们不合适。
    周厨娘:
    她抬起手就想给唐斯羡的脑袋一巴掌,她这年纪都可以当人祖母了,这少年郎脑瓜子在想什么?
    我对你没兴趣!周厨娘白了她一眼,上次你说考虑将做鱼丸的方子告诉我,结果呢?你一考虑就是消失大半个月,人影都没一个!
    唐斯羡心虚地笑了笑,自从荣副使固定让人来买鱼后,她就不想天天往城门口跑了,加上要去帮秦天干活,以及处理鱼塘的事情,她压根就忙不过来。
    那是没到吉日,不宜捕鱼,我当然就没出现了。
    周厨娘道:我不管哪天是吉日,你今日带了我要的东西来吗?
    唐斯羡:
    她们之间的交易,越来越有香港警匪片那味了。
    我想了下,鱼丸的制作方子我暂时不打算卖,不过你若是想要买鱼或是鱼丸,我依旧能提供给你,甚至可以送货上门。
    周厨娘顿时失望,只是唐斯羡提出的办法好歹让她不至于那么丧气,她道:那我要五十斤鱼丸,三十条两斤重的桂花鱼,若是有两斤以上的鱼也都酌情要了。
    这这么多,是要办筵席?何时要?
    十一月初五是我们阿郎的五十大寿,办的要隆重些,所以你可别含糊了,若是交不出这么多东西,那就早些说,我好去找别人准备。
    这算是一笔大买卖了,唐斯羡觉得自己平日闲来无事都能做一些鱼丸放空间里存着,等日子到了再拿出来。就是桂花鱼比较难得,她在江里捕了一次鱼,也就一两条两斤以上的桂花鱼会浮上水面。
    过两天我给你答复。
    周厨娘不满她又是这么含糊其辞,不过她也没办法,谁让周家的郎君指明了要这少年郎的鱼呢!
    那两日后你到周家来,我们交定金。
    两日之期到了,唐斯羡便如约到了周家找周厨娘。
    虽然离周家郎君的五十大寿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不过周家上下似乎已经开始张罗了,周厨娘身为筵席的主厨,也是在厨房忙里忙外。
    她跟唐斯羡没什么叙旧的时间,直接让管家拿出周家立的契书给唐斯羡。那管家见她只是一个渔夫,便质疑道:你看得懂吗?我念给你听吧!
    唐斯羡微微一笑,将契书拿过来:多谢,不过我看得懂。
    她仔细地看了几遍,确定内容没问题后,才签字画押。那管家见她无论是拿笔的架势,还是写得字都不像是一个渔夫该有的,顿时觉得刚才的话像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
    他沉着脸色给了她一部分定金,然后就不愿意再搭理她了。
    周厨娘悄声对她道:他向来狗眼看人低,你不必在意他。
    我没在意他。
    唐斯羡收了钱,本来打算就此离去,忽然想起陆老媪说过唐妁是嫁给了一户家世颇为不错的高姓人家。那么作为乐平县的士族周家,或许在十几年前会听说过高家,而周厨娘在周家待了十多年,或许也有所耳闻。
    于是她问周厨娘:跟大娘打听个事,不知大娘是否知道乐平县或者饶州的高家?据说这个高家在二十多年前还是大户人家,后来破落了
    周厨娘道:姓高的人家挺多的,不过你说已经破落了的高家,我想想看
    她绞尽脑汁想了片刻,忽然记起有个接近唐斯羡描述的人家,好像是有这么一户人家,二十多年前家底还挺丰厚的,在乐平县有田地几十顷,奴仆成群,吃穿用度皆十分奢华。后来似乎是得罪了官府,便开始没落了。
    周厨娘说得起劲,不过高家真正被败光是在十多年前,高家那群过惯了好日子的子弟压根便不懂得经营家业,只知吃喝玩乐,才短短几年,本来剩余便不多田产也被变卖得只剩下数顷。再然后高家分家,数顷田被拆成了十几份,就这样,至今都没振作回来。
    大娘你知道得真多!唐斯羡吹捧她。
    周厨娘得意地笑了下,旋即低声道:我知道这些事,那都是因为小娘子的夫家,跟那高家是表亲!
    唐斯羡突然觉得这乐平县挺小的,就这都能让她碰到相关的人,她穿越后也算是锦鲤附身了吧?
    不过高家都已经分崩离析了,那她的姑母会不会随着远走他乡的高家子弟离开了饶州?
    搞了半天,她还是没能得到有效的消息。
    忽然,周厨娘神秘兮兮地跟她八卦道:对了,还有件事,那高家的纨绔子弟多,干出来的混账事也多。有个叫高哲峥的纨绔子弟在败光了家产后,为了二十贯钱,将他妻子唐氏发卖给了一个富商。你说,这种事是人干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秦浈:爹,我没思春。
    秦雩:你懂什么,我这叫旁观者清。
    秦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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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章 闷骚
    从周家离开后, 唐斯羡的心情便不太好。周厨娘虽没说被高哲峥发卖的唐氏是谁,可她的直觉认为那就是唐妁。
    卖妻鬻子的高哲峥是垃圾,而默认了妻子儿女是男人的私有物可以随意处置的社会风气更是恶心!
    唐斯羡不想让唐清满担心, 暂时不打算将这件事告诉她。回到村子后, 她径直去了唐家的田庄找唐才升。
    她一出现, 又纷纷吸引了唐家人的诸多目光,唐才升不想让人看出他们的关系好坏, 故而板着脸,摆出一副十分不欢迎她的表情:你来干什么?
    唐斯羡还不至于被一则消息给气昏了头脑, 在这儿逼问他是否知晓唐妁的遭遇。她笑道:我来找大伯父叙旧呀!
    不要总是吊儿郎当, 没个正经!
    哦, 那我说是来讨论税收之事的呢?
    唐才升知道唐斯羡在帮秦天处理督收赋税之事,只不过唐家的税是以家族为单位交的,向来不会由他处理这些事。
    可他觉得唐斯羡是有事找他,所以借此机会,他转身回书房:跟我进来。
    进了书房隔绝了外部的视线,唐才升才道:你该知道, 唐家每次要交的赋税数额庞大,向来都是直接送到饶州的,你说来找我谈赋税之事, 可信度不高。
    唐斯羡道:这样的吗?我还真不知道。
    唐才升噎了下,拧眉:说吧, 找我要有什么事!
    大伯父瞒着姑母的事情, 莫非是心中有鬼, 不敢跟后人说当年唐家的那些有损名声的事情?
    唐才升被她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胸腔里顿时便冒出了无名火,冷声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唐斯羡关注着他的神情变化, 问道:那大伯父为何不肯告诉我姑母的下落?唐家不认我们这很正常,毕竟我爹是主动离开唐家的。大伯父心系家族,不认我们也正常,我从不怨你或者唐家。可是姑母认不认我们,这还得她亲口回应,大伯父就不能让我们去问一问吗?
    这话乍听之下还是挺有道理的,可是唐才升的心里一直摇摆不定,最后才一脸沉痛地道:我也不清楚她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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