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察大人,此人是重犯,卑职家里还有老弱妇孺需要供养,望监察大人不要为难卑职。
    东方月轻笑了声,拨开人,森森道:我看着像坏人?
    闻言一旁的狱卒吓得腿都软了,话都没说就跑了出去。
    上官明棠看着他,那日的事情还历历在目,没等他过来,他便惯性得往墙角移去。
    东方月看着她,目光清冷。
    因步履不稳,不小心踩了什么东西,差点绊倒。
    东方月皱了皱眉,再次看向她。
    谁送来的饭?东方月向着食盒走去,打开看了一眼,爱吃?
    上官明棠没回他。
    你倒是活得好啊,你可知我这几日都是怎么过得。
    东方月一下过来,晃着她的肩膀道:因为你,都是因为你。我这几日玩不开心,吃不高兴,不成想你却在这活得自在。
    上官明棠推开他的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呵呵,果然是装哑,今日怎肯露出真面目了?
    因为是你,你是仇人的儿子。
    仇人?东方月摇了摇头,一巴拽过人,将人摔在了地上。
    上官明棠不由得退后,看着他冷冷道:疯子。
    我是疯子,所以不要招惹疯子,不然他会咬得你遍体鳞伤。
    上官明棠踉跄着起身,视线扫过去,眸底寒光潋滟,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东方月一阵冷笑,抽出佩剑,挽月在极速中发出一声清脆的出鞘声,闪动着刺向了他的喉咙。
    做什么?我不过是后悔那日没有杀了你,若是你死了,近日也便没了这些烦心事。
    上官明棠笑了笑,怎么,现在想要杀我了?
    杀你?不会了,东方月收起挽月,轻笑道:说来我更庆幸,已经很久没有碰到有趣的猎物了,我倒是想看看,你能在这虞都里玩出什么花样?
    能让监察史御史大人给我如此高的评价,海棠真是受之有愧。
    东方月倾着身探过来,青筋隆起的纤白指节拢过那身素袖白衣,细软道:无愧,无愧,月公子终会让你尝到什么是有愧。
    第8章
    渊和十三年,元朔那日,景帝颁了诏书,大赦天下。
    紫云轩外的红梅不知何时积攒了花苞,此刻争奇斗艳,好不热闹。
    东方月斜靠在长廊的柱子上,擦拭着挽月,圆台上是一壶散着茶香的香茗,混着梅的香气,倒是让人慵懒了些许。
    夜羽递过剑鞘,没来由得听到东方月这样一句:反逆,大逆,叛,降者,不予赦免。那为何人还安生地出来了。
    公子在说何人。夜羽接过挽月,皇上在此时下特赦诏书,果真是为了上官家那女子?
    不只是因为她,还因为来自太后等各朝臣的压力。皇上继位不过十年,那时年幼,尚不知事,然今日,早已不是那个躲藏在太后身后的小孩了。如今的皇上,性深阻若城府,而能宽绰以容纳。
    东方月刚要开口,却见府内管事急匆匆地向这边跑来,大喊着:公子,丞相他吐血了。
    怎么会这样?东方月一跃而下,边走边问道。
    王伯紧追其后,奴才也不知,今日相爷自进了书房就没出来,午时用膳也是在书房里用的,奴才想着也过了时间,进去收拾东西时就看到相爷趴在书案上,地上有一滩鲜血。
    王伯,可有请御医?夜羽问道。
    不许请御医,我先去看看爹。东方月沉声说道。
    夜羽看向王伯,说:听公子安排。
    三人刚入院,王伯就诧异地喊出了声:公子,书房门我明明是开着的,走的时候是开着的,谁来过了?
    东方月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淡然出声:去太医院把杜太医叫来,夜羽跟着一起。
    王伯跟夜羽两人对视一眼,有些不知所以,可见东方月不疾不徐地神色,又不能说什么,只得从了命令。
    王伯是府中的管事,也是跟了东方黎二十多年的老人,虽在主子身边伺候多年,却摸不著主人的心思,东方黎府中杂事从不过问,一切交于他打理,除了这些事,他对这家的主人便真的一无所知了。
    公子是什么意思?王伯问,怎么就突然不急了?
    公子和相爷是父子,不用猜就知道相爷的心思,我们是下人,主子的心思,岂是我们可以猜的,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东方黎向来谨慎,信不过身边任何一人,所以有些事从不让外人知晓。东方月自是了解的,所以一看便知道他的用意。
    东方月走近,推开房门,唤了声:爹。
    房门被重重关上,东方月轻咳几声,呢喃道:爹,王伯跟着您那么些年了,您还是不信他。
    东方黎翻身,毫发无损的从床榻下来,虽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可若是真将人赶出府,我确是做不到。
    王伯把府上打理得井井有条,从不让您操半点心思,您为何还是不能当他是自己人。
    东方黎抿着茶叹道:毕竟不是跟着我走到今日之人,让我怎么放心。
    东方月说:爹的心思未免谨慎了些。
    这才最为妥当,夜羽虽是同你一起长大,且熟知你的脾气秉性,若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将命交于他。
    知道了,爹今日这番折腾不是为了教训月儿吧。
    爹今日要同你讲些朝堂议事。东方黎放下手中的茶盏,你可知圣上这诏书是何意?
    东方月摇了摇头,孩儿不知。
    爹今天就给你说道说道,皇上这是没办法了。太后可以得罪,毕竟她已不涉朝政,但定远侯的面子却不能不给。
    东方月曾经想过景帝是迫于无奈才下了特赦的诏书,原以为背后是杨太后与淮南王从中作梗,然事实确是他不曾听过的一人。
    东方月显出一丝疑问之色,那日太后也曾提及此人,孩儿不知这定远侯到底是何人。
    东方黎与他对视一眼,继而说:定远侯你定是不了解的,那是朝堂禁忌,除了皇家贵胄可以讨论,其他人均是不敢提及。
    这是为何?
    说来,定远侯沈弘弼真乃三朝众臣,太上皇时军功卓卓,被封定远侯,也是大虞除了皇室第一个外姓封侯的人,西南外族向我朝称臣正是因为有他在,云莱与羌族才不敢进犯,政绩自然也不需多说。皇上这番妥协不仅因此,还因为沈家掌握着大虞的命脉。虎贲军,中军,禁卫军,御林军,四大军的军备都是沈家在支撑,沈家富硕,只一家便可抵虞都一个国库,更甚者,四大军的统帅,均跟定远侯有牵扯。
    东方月一脸懵的看向东方黎,除了惊诧已经找不到合适的神情来形容。
    只听东方黎继续说:上官羽娶了沈家长女沈慕婉,成了定远侯的姑爷,而西南中军统领郁尘恰是上官羽的徒弟,禁卫军统领晨风和御林军都尉萧逸皆是定远侯的徒弟。如今这番,你觉得皇上为何妥协了。
    东方月不解:既然沈家如此,先皇在世时,为何没有借势打压,而让沈家一家独大至今。
    这朝中哪一家的地位都可以撼动,唯独动不了沈家。沈弘弼当年因与先皇有了隔阂,一气之下便辞官回了江南,发誓至死不再踏入虞都半步。你可知,那时的江南道还不是如今的模样,人烟稀少,技术落后。然而近十年间,北方频繁战乱,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北方人民为躲避战乱南迁,才造就了今日这番局面。
    江南地区本就雨量充沛,土地肥沃。东方月插话说,所以他便利用了这番天时地利的优势?
    不仅如此,他还借助水路之便利,与沿海各族建立了贸易往来,江南道借此得到了迅猛发展,等虞都众人回过神来时,已经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局面。
    先皇在世之时也曾派人去清剿,但因为那时上官羽已经封了大将军,也娶了沈慕婉,这样一来牵扯甚广,由此先皇想了个折中的办法,那就是把军队的军备和粮食交到了他们手上,让他们提供。对着自己人,想他也不会做出谋逆之事。
    东方月叹息道:先皇做了个愚蠢的决定,自以为扼住了他们的喉咙,实则自己亲手将大虞江山拱手于人。
    没错,这就是皇上妥协的原因,他想要一步一步让危险转为为安。
    孩儿终于知晓皇上是何用意了,可是爹已经被牵扯进来无法脱身了。
    爹执掌东方家多年,不想它毁在我手上,所以才如此严苛的待你,望你可以独当一面,待哪日为父从朝堂退下,东方家也不至于没落至此。
    闻此,东方月突然坐正了身子,爹,月儿会帮你,不会让爹独自一人。
    东方黎看到他少见的肃容,叹道:你有心了,爹现在还未老,还可以披甲一战。月儿,爹希望你做一件事
    东方月从屋里出来时,院里不知何时飘起了雪,岁旦将过迎来瑞雪,本该是和气团团的景象,映在东方月眼里,却成了满目疮痍。
    那是虞都日后将面临的苦难,人民流离,尸骸满地,大虞帝都终究会迎来得一场生灵涂炭
    深夜,将军府里灯火通明。
    郁尘罩着氅袍等在府外,大雪把人吹了个透,他搓着手望向远处,急道:怎么还不来?
    阿嚏阿嚏
    说了让你回屋里等,你非要站在外面,看,现在得病了吧。郁尘脱下氅袍照在他身上,仍旧抱怨道:你还是回屋去,我看这雪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这里有我就够了。
    上官子煜瞪了他一眼:我在这等的是公子,你以为是在陪你?
    我还真没这么想。
    你最好不要那么想。
    嘿,臭小子,怎么总是跟我抬杠。
    怎样,谁愿刻意跟你吵,我阿嚏阿嚏
    郁尘二话没说扛了人就往院里走,还治不了你了,这几年大哥不在你身边,这是长脾气了哈?
    上官子煜拍着他的后背,说:放我下来,年长又怎样,你是公子的哥哥,可不是我的,我可没认过,快放我下来,别逼我动手。
    郁尘将人一放,接着便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
    上官子煜利落地收手,退至一旁。
    郁尘说:脾气见长,功夫也没落下,挺好,今天就让哥哥好好试试你
    上官子煜躲过他出过来的一拳,把人拽向自己,又甩了出去。
    由于力道之猛,郁尘没站稳,竟踉跄着要倒下去。
    本来是抱着试玩的态度,却没想到这人竟当了真。
    小子,你还来真的。
    你不是要试我?上官子煜仰着头,说:现在看你,是不是不行了,做了将军过安逸了吧,武功没见精进,架子倒是多了不少。
    你小子说谁呢,看我今天不收拾了你。
    两个人你来我往,一拳接一脚,最后猛地倒在了院子里。
    郁尘趁机摸着他的脑袋,子煜,才一年不见,感觉你就长大了。
    上官子煜躺在他胸膛上大喘着,我本来也不是小孩子了。
    去年这个时候,我们还在荀北,大家一起过岁旦,而今年却少了好些人,大将军他他已经不在了。
    郁尘两手一伸,摊在雪地里,声音有些嘶哑:我对不起师傅,如果我能早点到,他就不会死,上官家也不会落得今天这样,幸亏离儿还活着,若是他也遭遇不幸,我真的没有颜面活着,我的命是师傅给的,我
    对,没错,就是你,都是你的错,你千不该万不该去安西,没有你他们都不会受此灾难,没有你此刻他们都活生生的待在荀北,或许此刻正仰望着紫荆山的大雪,或许众将士们围坐在火堆旁喝着烈酒
    郁尘猛地坐起来,咬牙看向他,是我的错,我没有保护师傅,没有保护离儿
    上官子煜甩了他一巴掌,狠声说:闹够了吗,你这会儿难受,不痛快了,想哭了,紫荆山上已经给过你哭泣的机会了,而你没有落泪,我本以为你挺过来了,至少知道以后该怎样做,可你如今,还是个棒槌。
    没等郁尘反应,上官子煜上来又是一拳。今日就要打醒你,家里落得这般有谁怪过你吗,没有,公子没有怪过,师傅没有怪你,我也没有怪你,大将军他更不会怪你,你现在又何苦这般,你可知道,在这偌大的虞都,公子能依靠的人只有你了,你若还像以前那般憨厚,不懂收敛,不知圆滑,又怎么会保得住我们。
    子煜我
    如今就是要你知道,只有你强了才有保我们的能力,不可颓废堕落,也不可自责愧疚。
    郁尘长舒了一口气,慢慢回神,子煜,我知道的,你打得对,骂得也对,是我不能把握局势,更不知怎样帮你们,我只是
    你只是笨。
    对,是我笨,我自小就对诗书抵触,你跟离儿都熟识各种兵法了,而我连字都还不认得,每天只知道偷懒。
    上官子煜轻笑出声,所以,你缺个军师。
    离儿不可能跟我回荀北,你要在他身边照顾,我哪里请军师去。
    公子不需要我照顾,他有自己的计划,我在他身边只会妨碍他。上官子煜抬手,把人从雪地里拉起来,这是公子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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