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不出来?陆忏挑了一下眉,这都几点了。
    谁知道这次不等江传话筒回答,坐在一边的活瘟神先沉沉吐出三个字:鲛人族。
    江浮生一拍手:祈尤先生真是英明神武,气度不凡,名他在对方的死亡凝视下闭上了嘴。
    咳,江浮生摸摸鼻子,鲛人族那个轴性子,一辈子只认一个主,局长都快把他头盖骨掀开了,这张嘴就是撬不开。啥也不说,问就说不知道。
    传说中,鲛人一生只爱一个人。
    这个爱其实不尽是爱情,也有敬爱之意。
    只要驯服一个鲛人,就相当于有终生的伴侣。
    好巧不巧的是祈尤他们抓回来的这只鲛人,已经认主了。
    陆忏双手抱胸,颇为质疑地挑了下眉:真这么灵?
    江浮生信誓旦旦:真就这么灵。
    陆忏大概猜到他来找自己是要干什么了,不急着回应,反而拍拍祈尤的肩膀说,想去看看吗?
    祈尤:?他刚想问这有什么好看的,冷不丁想到一茬儿,转头问江浮生说:你们局长也在?
    他的声音冷冷清清,和那张三月桃花开的脸实在是有几分出入。
    江浮生不由自主点头:在的在的。
    一听沈玄在,祈尤不自觉皱眉头,才皱一半,陆忏就戳着他的眉心说:小朋友不准皱眉,不然不带你去。
    祈尤:
    江浮生:我是不是不该出现在这里。
    他说完像是压根没看到祈尤一瞬间变得铁青无比的脸,继续教育说:还有,什么叫你们局长,现在你也是九局的人了,知不知道?说起来我也是你前辈,来,叫哥哥。
    江浮生:别骚了别骚了,陆忏我求你别骚了,你看看活瘟神的脸,长的能去锄地了。
    小朋友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你知道我多大了吗?
    不知道。陆忏诚实地摇摇头,装着无辜说:那你想看看我多大了吗?
    祈尤:?
    陆忏:哦,我说身份证上的年龄,别想多了。
    祈尤:
    口嗨的下场就是去审讯室这一路上,一凤一鹿差点被中间的人形制冷空调冻死。
    到了陪讯室时,三个人正好和坐在里面神色凝重的局长打了个照面。
    沈玄本是坐在椅子里,听见有人进来也是拧着眉头好半天才僵着脖子回头看了一眼,霎时神色微变,视线一下子钉在了最后走进来的祈尤身上。
    局长目光炯炯,员工祈尤倒没什么反应,双臂环胸,神色淡淡看着单面玻璃另一侧。
    好像在他眼里其他人都是空气。
    江浮生尚未觉察其中微妙,一边搓着胳膊,一边指着玻璃那侧说:喏,这不审着呢,嘴闭的可严实。
    这句话出口就啪唧掉在了地上。
    其他三人,局长盯着祈尤,祈尤盯着玻璃,陆忏的视线在俩人之间横扫。
    有亿点诡异。
    半晌还是沈玄大人有大量,僵硬地牵了牵唇角说:你们来的挺快。
    您说这边有情况我就把老陆和祈尤先生叫来啦。江浮生站到局长的身后去,一点也不嫌尴尬地接过话茬。
    结果又啪唧掉在了地上。
    祈尤压根儿没有攀谈的意思,下巴都快扬到天上去,整一个儿叛逆少年。
    但是小孩太不娇蛮是会被大哥哥教训的。
    陆忏从后面像是高中男孩欺负小女孩一样拉了一下他的发梢,别撅嘴。
    祈尤:?
    他语气颇为恶劣:有病?
    陆忏不为所动:别撒娇。
    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祈尤推开他的手。
    祈尤刚现世的时候还是长发,他本人没什么长发情结,更没有古人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观念,早在十月初就去把及腰长发剪了,陆忏倒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失望了好一阵。
    他回头斜了沈玄一眼:我能进去么?
    沈玄下意识说:能。
    审讯室那边的剑拔弩张带动这边也有些紧张起来,陆忏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已经把后背挺直了的沈玄,让人看不透在想什么。
    他笑着比了比门说,小殿下,这边。
    祈尤眼神都不给他一个,扭头就走。
    他人走了以后,陪讯室的气氛僵到极点,江浮生一个劲儿搓胳膊的手都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陆忏端着似笑非笑的神情,明明是对沈玄说话,眼睛却盯着出现在审讯室的祈尤:老沈,你和怨尤神老交情,怎么都不跟我们炫耀炫耀。
    沈玄兀自停住擦拭额上细汗的手,笑呵呵地说:
    小陆,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啊。
    哦,我有乱讲么?陆忏看着那头祈尤摸着墙根儿的椅子坐下。
    小朋友本是半睁着眼睛,看起来有点乖。冷不丁被墙皮扯到头发,他诧异地猛转过头盯着那一块墙,上下打量着。
    忽然察觉到了什么一样,顺着陆忏的方向看过来,与他隔着镜子对视。
    他看不见陆忏,陆忏却能见他。
    这种类似于窥伺的举动莫名取悦了老凤凰,他不自觉勾起唇角,指尖摩挲着指根一圈纹身似的红痕,不疾不徐说:老沈,今年噤派格外张扬,偏偏咱这位吉祥物上岗上位了,是不是有点巧?
    陆忏有他的考量,沈玄也有自己的算盘。
    他下意识抬手摸着鼻尖,站起身说:确实有点巧,但不是每一件事都是有人算计着的。
    沈玄面色有些难看,却还是保持着温和的笑容,我还有事,你们继续。说罢开门走了出去。
    陪讯室的门又咔哒一声关上。
    江浮生站在屋里,脸色比墙漆还难看,大哥,你疯了是不是?怎么沾上那个活瘟神,你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就算你真猜对了,也不能这么直白地跟局长说出来吧?
    这一段话说的又快又急,陆忏不以为然地耸耸肩:哦,我只是猜测。再一个是想把老沈支走,有话对你说。
    他紧盯着陆忏,从头到脚都写满了抗拒,莫名的眼皮直跳,说什么?
    相比于他的紧张,陆忏倒是云淡风轻。
    伸手拉过椅子坐下,交叠着修长的双腿,整一个儿慵懒贵妇人。
    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江浮生脑中轰隆作响,像是头一次见着这人似的,瞪大了眼睛把他从头到尾扫了一遍,猛地摇头说:他罪不至此。
    这个人是祈尤。
    这句话的威力堪比杀伤力爆表的□□,刹那震碎了江浮生心肝脾肺,把他整个人炸得灰飞烟灭。
    他僵在那里,只觉得眼冒金星,三观尽毁。
    过了好半天,才干巴巴地说出五个字:你罪不至此。
    陆忏:
    坐在审讯室里的祈尤隐隐察觉有两道炽热的视线定在自己的身上,简直扎的人难受。
    他翻出手机,没好气地给那人发过去一条消息。
    【少盯着我。】
    嗡
    祈尤先把振动模式关掉再去看这条新消息。
    陆忏:【刚刚可不是我。】
    不是他?还能是谁?
    祈尤面无表情地顺着那道视线看过去。
    就跟手电筒没电了似的,单侧玻璃那边顷刻销声匿迹。
    见好就收,确实不是陆忏。
    他一低头,看见这人又发过来一条新消息。
    陆忏:【不过之前和之后都是我。】
    谁还能比这人更不要脸吗。我能看看吗。
    祈尤几乎被他气笑了,打字打到一半,对面的鲛人嗷一嗓子打断了他的思路。
    对!就是死了!一群臭鱼烂虾、一群废物!早就拿去喂狗了!鲛人冷笑着,神情怨毒得仿若盘踞的毒蛇,杜答不是还吃过,哈哈,倒是忘了问,他吃得开不开心?
    他的笑声森冷地爬过肌肤,令人不寒而栗。
    听得审讯人员下意识扶了下眼镜作为缓冲。
    祈尤坐在门边默不作声地收起手机,看他那个架势,陆忏就猜到这是他发作前的预兆。
    他神色淡淡,声音轻慢却吐字清晰,之前请神的人,也都被杀掉了?
    面对祈尤,鲛人不自觉地收敛一些,他稍微往后蹭蹭,后背挨到了椅背上,对,请神的当然是喂给大人那条狗,至于那些没用的废物,就喂给杜答他们。哼,本以为杜答那蠢货是最早下锅的,没想到
    那个狗东西是谁。
    祈尤问。
    鲛人被他的问法噎住,很快面上浮现愠色,怒道,你再说一遍!?你算什么东西敢说我们大人是
    祈尤坐在椅子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墨色的眼眸冷得像刀子。
    您好,您有一份新的杀了么订单已送达。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15 11:24:12~20200816 16:14: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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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章 避害
    屋子里的冷气像是要刺进人五脏六腑里,令人骨骼战栗。
    造成这一局面的祈尤老佛爷似的端坐在墙边的长椅上,双眸中透着翻涌的晦暗,好像他坐的不是椅子,而是一片尸山血海。
    他不紧不慢地交叉细长的十指,指缝干净,指尖莹润,实在是适合抚琴握笔的一双手。
    我在问你,那个傻逼玩意儿是谁。祈尤神色淡然,我问,你答。多说一个字,你大可以试试。
    他声音不大,吐字却很清晰,几乎是字字砸在人心口,一下一个血窟窿。
    鲛人的脸色青白,嘴唇颤抖。
    他没想到祈尤会说出这种话,站在陪讯室的陆忏更诧异,他本以为小殿下属于冷性子,不爱说话,也不喜欢多管闲事。
    谁知道倒是有几分伶牙俐齿。
    鲛人紧咬着牙关,太阳穴直突突,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我偏不话才说一半,只见他头猛地一歪,一颗牙沾着血沫飞了出去,叮叮当当落到地上。
    祈尤两手拇指来回打转,缠绕着丝丝缕缕的怨气。
    他不动声色地往单面玻璃那边瞧了一眼,又漫不经心收回目光定在弯着腰不住咳嗽的鲛人身上。
    不用拿你们鲛人忠诚的天性那一套来蒙我,你现在更需要偏向趋利避害的本能。
    我,就是你要避的害。
    陪讯室里的江浮生眼睛都直了。
    老陆,审讯人员不允许私自用刑吧!?
    陆忏斩钉截铁地说:不允许。
    那他这
    陆忏困惑地蹙起眉头,转头作出一副耳聋眼瞎的神态看着他:你说谁?
    江浮生噎住,指着玻璃那侧说:他啊,还能是谁?他啊。祈尤先生啊。
    听了这话,陆忏非但不急着辩解,反而半惊诧半威胁地说:你哪只眼睛看见他动刑了。
    江浮生:?
    真不好意思,我左右两只眼都看见了。
    您他妈是小聋瞎吧。
    审讯室里,专职审讯人员大气不敢出,正襟危坐地握着记录笔,坐在他对面的鲛人撕心裂肺地咳嗽,把血沫喷到脸上,他都不敢伸手抹了。
    鲛人咳嗽了整整五分钟才慢慢平复下来,神色惊惶。
    他甚至都没看清祈尤是怎么出的手,内脏就乱糟糟地挤作一团,疼得人直打哆嗦。
    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鲛人声音嘶哑地开口:那位大人叫顾不鸣,更多的我不知道。
    他的目光渐渐染上怨毒,在惨白的灯光下更瘆人,像是随时要露出森森獠牙。
    看得审讯人员握着笔无意识画出了一页摩斯密码。
    祈尤眉头都不皱一下,面无表情站起身来,鲛人立马闪到椅子角落,恨不得钻进缝里。
    谁知道他反手拧开门探出头狠狠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鲛人:?
    您好?
    祈尤又关门坐下,不疾不徐地念了一遍:顾、不、鸣?
    他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
    身为神明,人间际遇不过过眼云烟,早些朝代的事情他大抵忘的一干二净,能稍有印象的大概是他沉睡前,有大祭司的时候。
    但是具体的他也记不得了,连大祭司长什么样子都在漫长的沉睡中忘掉了。
    有必要去问一下沈局长。
    祈尤实在是被审讯室里若有似无的鱼腥味熏的头疼,捏捏发痛的鼻根,住哪里?
    鲛人听见这问题又开始装哑巴,眼观鼻鼻观心,努力挥发身上的鱼腥味。
    坐他面前的审讯人员眼镜都快被熏炸了,握着录音笔的手直哆嗦。
    我特码是捅了海洋世界吗。
    后排的祈尤同志简直是当场裂开,头发都要炸起来了,二话不说开门就走。
    在走廊里连着深呼吸了四五口,七魂六魄才逐一归位。
    小朋友。
    陆忏从隔壁陪讯室里走出来,回手关上门,我送你回家,不要被坏人拐走了。
    祈尤木着脸四下看看:谁?谁在说话?
    陆忏:
    他装模作样叹息一声,摆出一副正人君子的姿态,小朋友,你这样我好伤心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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