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人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问:陈哥我们能出去了?
    可以了吧。陈黎野说,他说只要把新郎送进去就行了。
    他说的这个他指的自然就是守夜人。
    新郎听到这句话,忽然浑身一哆嗦,一双眼抖着看向陈黎野,颤声说:我不要进去我不要进去!!
    说完这话,他就跟被打了鸡血似的,突然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抬脚就往楼梯那边跑,一边跑一边嗷嗷的喊:我不要进去!!
    眼看新郎就要溜之大吉了,林青岩眼疾手快,立刻一步跨前,一手卡住新郎脖子,活生生把他卡停了下来。
    新郎的叫声当即嘎地一声,也被他卡停了。他双眼惊恐地看向林青岩,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林青岩毫不在意,他压根不把这新郎当活人看,直接把人脑袋卡自己胳肢窝里,夹公文包似的夹着朝陈黎野走了过去,说:行了老陈,开门吧,我得赶紧出去,家里老婆还等着呢。
    陈黎野:你有老婆啊。
    林青岩回答:妻女双全。
    打了二十五年光棍的陈黎野:
    他抽了抽嘴角,心里惆怅地叹了句自己怎么就找不到对象,走过去开门了。
    他一拉开门,里头就有一股令人发呕的香腻味道传了出来。那是一股很浓重的香水味儿,香得令人头昏恶心,胃里甚至都在泛酸水。
    屋子里左右两堵墙旁摆了两排蜡烛。整个屋子都摆满了红色的物件,就连天花板上也系满了红绫,地上撒着满片的鲜血,这些鲜血都已经干成了黑红色,铺了满地诡异的喜庆。
    陈黎野捏住鼻子皱了皱眉,向后退了两步。
    众人也都闻到了这股令人作呕的香味,也都捏着鼻子凑了过来。
    屋子最里面摆着一张巨大的双人床,床上红色的帷幔半遮半掩,坐在床中央的新娘隐在帷幔之后,她身上的红嫁衣被缝缝补补,带了不少补丁。
    我不进去!!
    被林青岩夹着的新郎恐惧到了极点,狠命的挣扎着,大喊大叫:放开我!!!放开!!我不进去!!!要死你们自己死!!!
    林青岩啧了一声,什么也不说,夹着扑腾个不停的新郎就往里走去。
    其余几人也跟着他走了进去。
    几人走到床前,看到了新娘的真面目。她安静地跪坐在床上,紧闭着双眼,精致的妆容点缀在苍白的面庞上,衬托出一种阴森诡异的美丽来。再往下看,能看到她脖子上有一圈难以忽视的丑陋伤痕,那似乎是被一股强力狠狠勒出来的,想来应该是上吊自杀留下的。
    即使是鬼,但她仍旧有一股难以言说的美丽,这份美丽带着能震慑人心的奇诡色彩。
    众人就这样沉默地看了她很久,每个人都被这股奇诡的美丽吸引去了目光。等过了片刻之后,林青岩才咳了一声。
    陈黎野转头看向他,林青岩朝他使了个眼色。
    陈黎野点了点头。
    他转回头来,对新娘说:我把新郎带来了。
    新娘徐徐睁开了紧闭的眼。
    那是一双属于死人的眼睛。所有的神采光芒都已经死去,满是麻木,毫无波澜,如同一潭死水。
    新娘睁眼看向陈黎野,又僵硬的转过头,看向还在垂死挣扎的新郎。
    新郎一直在林青岩怀里挣扎,但当新娘看向他时,他忽然浑身一震,不敢再动,也不敢再吱声了,但仍在一阵阵发抖。
    那我把他留给你了。陈黎野说,我去外面等。
    说完,他就朝林青岩眨了眨眼,林青岩明白,松开手就把新郎扔在了原地,朝身后众人做了个离开的手势后,众人就离开了。
    众人抬脚一走,新郎这才从无边的恐惧中如梦初醒,立刻回过头来,哭喊道:等等?!别扔下我啊!!
    没有一个人停顿。
    陈黎野最后一个出了门,他把房门关上,也把新郎的喊叫声关在了门里。新郎的哭喊大叫声在关上门的那一刻忽然变成了刺耳的惨叫声,声音凄惨,像是见到了什么恐怖的事物。
    没人知道新娘做了什么,也没人敢知道。
    陈黎野靠在门边上,林青岩在他旁边。所有的一切都在渐渐落下帷幕,两个人也终于松懈了下来,陈黎野长叹一声,靠着门缓缓滑坐了下来。
    林青岩也蹲了下来,从兜里摸出了个烟袋来,抽出来一根叼进嘴里后,转头递给了陈黎野:抽不抽?
    不抽。陈黎野说,我是好孩子。
    林青岩把烟袋塞回兜里,闻言嗤笑一声:只有熊孩子才这么说。
    陈黎野:
    林青岩又说:把你手机给我一下。
    陈黎野:?
    他虽然疑惑,还是把手机解了锁递给了林青岩。
    林青岩打开了通讯录,手速极快地操作了一通后,又还给了他,说:这是我手机号,微信也是这个。这里上不了网,微信二维码蹦不出来,出去以后加一下。
    陈黎野打开通讯录,在漫天的人名里翻了一会儿,果然发现了个林青岩。
    不过说起来,陈黎野说,这地方也挺省电的,我手机的电量就没下去过。
    林青岩翻了个白眼:你他妈只开了两三次手电筒,能用多少电。
    陈黎野:说的有道理。
    他锁上了屏,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半夜3:27。
    过了大概两三分钟,新郎的惨叫声停了下来。
    林青岩站了起来,说:好了。
    陈黎野跟着站了起来。又过了一分多钟,房间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在开门的一瞬间,陈黎野恍然听到了银铃一般的少女笑声,笑声像水似的清澈透亮。
    紧接着,一个穿着火红嫁衣的女孩从门里蹦蹦跳跳地走了出来。她披着红盖头,在众人面前转了几圈,嫁衣下摆的红裙被转成了红轮的花。她眼里散发着太阳般的神采光芒,满身金红,成了幽暗地下室里最亮眼的光。
    走吧!
    她说完,蹦蹦跳跳的走了。红嫁衣在黑暗里一晃一晃,似一朵摇曳的花。
    陈黎野惊在了原地:这
    那是她本该有的样子。林青岩把烟扔到地上,一边踩灭掉一边说,也可以说,最开始的样子。引路人引路的时候都是这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之能回去就行了,别管那么多了,走吧。
    陈黎野:
    第22章 鬼嫁衣(二十一)
    众人跟着女孩出了门。
    女孩在冰天雪地里蹦蹦跳跳地向北走,留下一路银铃般的笑。
    北边是那棵巨大的铁树,铁树上开着四朵花,其中一人还尸骨未寒,尸体被月光照成血色,鲜血滴滴答答地落到地上。陈黎野抬起头,见到守夜人正对着他们坐在一根巨大的树枝上,抬头看着远方。
    高处不胜寒,寒风把守夜人的发吹得摇曳。
    乌鸦的叫声远远地传了过来。
    铁树伫立在村子外面的一片荒地中。一行人走出了村子,到了铁树下面。引路人蹦蹦跳跳地越过铁树,众人跟着她走了过去,只见铁树后面是一条小路,路的尽头有一座桥,桥下是结了冰的河水,从桥的中央开始四周就被一片白雾笼罩,那一片都是白茫茫的,像是被划了一道边界线,根本看不清晰后面的景象。
    一直走,走到那座桥,过了桥就能回去了。引路人说,千万别回头哦,守夜人最喜欢回头的猎物了。
    守夜人最喜欢回头的猎物了。
    这话本来应该让参与者不寒而栗的,可好死不死这个地狱的守夜人给他们带去了新郎和生机,导致这话听上去不但不恐怖,反倒还有种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给你买点橘子的亲切感。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回过了头。
    守夜人正好低着头在目送他们,结果收到了一帮人满眼感激的视线,在这视线里,守夜人感觉自己像是在送一群傻儿子出门历险。
    守夜人:
    众人虽然感激,但终究还是不敢多和守夜人多说话,又觉得什么也不做就这么走也太没礼貌,傻愣愣地呆在了原地,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干点什么。
    最后,有个人叹了口气,率先低下了头,朝着守夜人鞠了一躬。
    既然不敢说什么,那就多少表达下心意吧。
    其余几人明白了他的想法,也觉得这办法确实可取,就纷纷都低下头鞠了一躬。这些人鞠躬鞠得参差不齐,但好说歹说算是表达了意思。
    但陈黎野没鞠躬。他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守夜人,头都没低一下。
    守夜人见他们鞠躬,不但没有欣然接受,脸色反倒一黑。他似乎非常不习惯被施如此大礼,表情都有点不好看了,啧了一声,别过脸去,看向别处了。
    但不管他接受不接受,众人都只是表达一下感谢的心意而已,再说也没人敢去逼着他接受这份礼。鞠躬也鞠完了,众人就准备走了。林青岩转过头,对陈黎野说:走吧。
    你们先走吧。陈黎野说,我还有点事。
    林青岩都不用动脑子就知道是他跟守夜人的那点事儿,表示理解,再说事情也都结束了,陈黎野什么时候走也都是他的自由,林青岩也用不着管。他便拍了拍陈黎野的肩膀,说:行,那我走了,出去记得联系我。
    陈黎野点了点头。
    林青岩没再多说了,他跟其余人一起上了路,走了。
    陈黎野目送他们走远,转头看向树上的守夜人。守夜人还是看着别处,他似乎在等着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有等。
    陈黎野站了一会儿,见守夜人一直没有低下头看他一眼的意思,心里头无奈一笑,只好拢起手冲着他喊了声:嗨
    守夜人闻声低下头,看他还没走,眉角又是一跳,语气有点不友善地道:你干嘛还不走?有病?
    我衣服还没还你呢。陈黎野抻了抻身上的外衣,说,怎么,难道你以后要一直不穿外套?那多冷啊。
    用不着你管。
    守夜人嘴上这么说,还是一纵身从树上跳了下来。一群乌鸦啊啊叫着跟着俯冲下来,简直跟他形影不离。
    他走向陈黎野,伸手过去抻了抻他的衣领,替他整理了一下,说:我都死了多少年了,冷不冷热不热的都没感觉,这衣服有它没它都没所谓,你穿着走就行了。
    陈黎野犹豫片刻后,觉得自己说服不了他,就应了下来:那行吧。
    说完,他又从兜里摸出了那枚戒指来,说:那这个,你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守夜人低头看了眼戒指,又抬头看向陈黎野,满脸无所谓地说,给你了呗。
    为什么给我?
    因为我想给你。守夜人把双手插进裤兜里回答,给不给你是我的事,你收不收着就是你自己的事儿了。你出去是把它当垃圾扔了还是好好收着我都管不着,反正现在是我要给你。
    陈黎野被他这不知该说幼稚还是该说任性的理论搞得哭笑不得,他无奈地轻笑了一声,说:这可是戒指啊,戒指难道不都是很重要的吗?
    它重不重要,你说了算。守夜人回答,我可从来没说过它不重要。你也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我只是物归原主而已。
    陈黎野:
    你该走了。守夜人没在意他的沉默,自顾自地说道,后会无期。
    守夜人说完就要走,可才转过半个身,陈黎野就又开了口,问他:你叫什么?
    守夜人满脸莫名其妙地转过头:你不是知道吗,鸦啊。
    不是这个。陈黎野说,我说名字,人的名字有名有姓的那种。
    没有那种东西。守夜人说,那种东西早就没有了。守夜人只有代号,没有名字。
    陈黎野沉默片刻,少见的皱了皱眉,轻声问道,我真的不认识你吗。
    他这话可并非疑问的语气,反倒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陈黎野说:我认识你,是不是。
    这个戒指,是我给你的吗?他说,你为什么说是物归原主?
    守夜人仍旧没有说话。
    陈黎野的问题却仍旧有很多,他问:你是不是怕我记起来,才不告诉我名字?
    陈黎野又问:顾黎野是谁,是我吗?
    顾黎野这名字一出来,守夜人立刻回过了头,眼中闪过几分惊异:你说什么?
    顾黎野。
    陈黎野回答,他本想把一摸到戒指他就听到了一段对话和声音的事情告诉他,但话一到了嗓子眼,心里又旋而升起一股强烈到浑身发凉发麻的、难以言说的感觉,或者说是直觉,亦或是预感这股感觉告诉他,不能把这件事说出来。
    陈黎野直觉一向很准,他顿了半秒,选择相信了这股感觉,舌尖一转,说:你口误过。
    守夜人眼里的惊异消散了,沉默片刻后,他把头转了回去,说:跟你没什么关系,那是很久以前的事儿。
    陈黎野还想再说点什么:可
    守夜人有点忍无可忍了,声音陡然提高了,语气微愠道:说了跟你没什么关系了!
    陈黎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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