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客厅凑合一晚上拉倒了。
    陈黎野一边想着,一边瘫在了沙发上。
    第二天。
    陈黎野家离小区门口近,一到早上七点钟,小区门口的早餐店就开始挂个喇叭喊了。
    朝鲜面、拉面、包子、豆腐脑
    那喇叭喊得慷慨激昂,嗓门大的方圆十里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不过陈黎野睡觉一向自然醒,如果要上班少也得定五个闹钟才能把他叫醒,这动静还真拿不了他怎么样。
    但是守夜人被烦醒了。
    守夜人缓缓睁开眼,先是茫然了半分钟,然后才缓缓地撑着自己坐了起来。他撩了一把垂到脸前的头发,皱着眉眯着眼,满脸写着没睡醒地环视了一圈周围。
    他起来后,坐在床上又愣了半分钟,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摊开的手。这么傻愣愣的呆了片刻后,他握了握拳,又摊开手掌,这么来回做了两三次,似乎是在确认什么。
    他又停下愣了片刻,然后伸手捏了一下自己的脸。
    有点疼。
    守夜人缓缓松开手,喃喃了一句:没死。
    他似乎有点难以置信,坐在床上又沉默了片刻,不知道在思忖什么。过了一会儿后,他摸了摸自己散下来的头发,转头看了眼,发带就在枕头边,被人叠的方方正正的。
    守夜人皱了皱眉,伸手拿了起来,随便捋了两把头发,重新系起了一条马尾,只不过系的松松垮垮,不怎么认真。
    他下床四周看了看,想找出点线索来,看看自己到底是在哪儿,又是哪个神人居然把他从阎王爷手里拽了回来。
    这屋子里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桌子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当然守夜人是不知道这是电脑的,他低头审视了片刻电脑,觉得自己是捣鼓不明白这玩意儿的,遂把目光转移到了桌子上。
    桌子上放着一个文件袋,袋子里放了几张纸。守夜人伸手拿起袋子,从里面拿出了一张纸来。
    那是一张白底黑字的纸,最上头写着授权委托书五个字。守夜人刚看一眼,就看到了一个名字,这个名字把他的目光牢牢地吸了过去。
    陈黎野。
    守夜人懵了。
    陈黎野?
    这里是陈黎野的房间?
    他被陈黎野救了?
    守夜人正在茫然,突然门外传来了一阵铃声。那铃声十分清脆,引得守夜人转头向门外看去。铃声孜孜不倦地响了半分钟,终于把在沙发上睡得死沉死沉的某人给叫起来了。
    喂?
    这声音有些哑,外头的人似乎还半醒未醒,说话都有点迷迷糊糊的。
    这确实是陈黎野的声音。
    守夜人抽了抽嘴角,把手上的纸塞回了文件袋里,然后走向门口,推开了门走了出去。只见客厅还拉着窗帘,一片漆黑,陈黎野起来都没起来,还躺在沙发上,闷着头对着电话那边讲话。
    我今天请假了啊他对电话那头说,啊?你的案子材料怎么可能在我这儿做梦呢?
    守夜人见状,往旁边一靠,靠在了卧室门框上,安静地等陈黎野讲完这通电话,或者注意到他。
    陈黎野并没有注意到,他窝在沙发上讲电话:你有病啊,自己的材料夹到我文件袋里等会儿,我给你
    陈黎野说着说着就站了起来,打算进卧室给打电话来的姚成洛找材料。结果一抬头,就跟靠在卧室门边满脸平静的守夜人撞了个脸对脸,一时间惊得话都忘了说,呆了片刻后,他才对着电话吐出了没来得及吐出来的最后一个字:找。
    守夜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满脸震惊。
    姚成洛在电话那头不急不忙,还在说话:那你慢点找啊,我这儿九点才开庭,还有点时间,法院离你家又近,要不要一块吃个饭啊哥?
    陈黎野:
    姚成洛哪知道他现在正对着一尊地狱来的大佛,以为他沉默就是不乐意,还在电话那头话痨:你不愿意下楼啊?那我给你买点啊?你家楼下那家早餐店卖的包子挺不错的,你要啥馅的?
    外面早餐店挂着的喇叭很识时务的跟着叫了声包子。
    陈黎野:
    陈黎野不想包子,他什么都不想,他就想知道
    为什么守夜人这么早就起来了!!
    为什么他起来都没有声音的!!他是人吗!?
    他并不是。
    陈黎野在原地僵了半晌,最后放下一句我一会儿打给你之后匆匆挂断了姚成洛的电话,然后看着守夜人抿了抿嘴,呃了好一会儿,没话也硬挤出来了几句话,说:那个早上好?你饿不饿?你什么时候起来的?要不要再睡会儿?
    这几句话说完陈黎野都想抽自己嘴巴。
    守夜人啊,那是守夜人啊!他怎么可能会饿会想睡觉,他是地狱的鬼怪啊!
    果不其然,守夜人一挑眉,说:你觉得我会饿会想睡觉?
    不会。
    你这不是清楚么。守夜人说,你现在有事儿?
    同事叫我给他送文件。陈黎野小心翼翼地说,我一会儿得下楼一趟五分钟就回来,你不要碰这里的东西,等我回来。可以吗?
    守夜人听了这话,忍不住觉得有点可笑。他确实是和陈黎野说过自己是个死了很久的死人,在地狱里行事也很暴力,但这又不意味着他是个满脑子只想用暴力解决问题的疯子。
    他冷笑一声,没多说什么,耸了耸肩,就当同意了。
    陈黎野见他同意,就连忙跑去卫生间洗漱了一番,换上了身能出门的衣服,顺便收拾了一下沙发和茶几,把客厅的窗帘给拉开,然后把守夜人的衣服拿起来,他本打算把衣服收到衣帽间里,但沉默片刻后,觉得该问问衣服的主人,遂转头问了他一声:你现在要这件衣服吗?
    守夜人看了他一眼,见他手里拿着自己的衣服,便说:暂时不用,你收起来吧。
    守夜人说完就走去了沙发那边坐了下来,然后靠在沙发上翘着条腿,看陈黎野接着进进出出地忙里忙外。陈黎野把他的衣服收了起来,然后进了卧室,拿出了守夜人刚刚翻看过的文件袋,从里面挑拣出姚成洛要的文件,匆匆忙忙地出门下楼了。
    把东西给了姚成洛后,陈黎野又拒绝了他一起吃早饭的邀约,匆匆忙忙地回家去招待家里那尊地狱来的大佛。
    大佛还坐在沙发上晃着腿,说让他别动,他就真的没动地方,他仰头看着天花板,手指一下一下敲在自己膝盖上,看上去非常无聊。
    陈黎野一进家,看到这一幕,竟然觉得守夜人居然有点意外的乖巧。
    他换上拖鞋走了进来,坐到了离守夜人不远的单人沙发上,说:久等了。
    守夜人看了他一眼:没有。
    两个人这么很有礼貌的一来一往之后,空气又沉默了下来。
    陈黎野坐在沙发上,他倒不觉得不自在,只是以为守夜人会问他点什么,所以在等他说话罢了。可他盯着守夜人看了半天,守夜人一直偏头看着别处不说话,就只好由他来打破沉默开口了。
    你怎么出来了?陈黎野问,你不是该在地狱里吗?
    守夜人倒一点都不藏着掖着,回答:出来自杀。
    陈黎野有一瞬间很怀疑自己的耳朵:出来什么?
    自杀。守夜人终于看向了他,回答,我打破了规则,要么在那里等着人来抓我,要么出来自杀,我选了第二种而已。
    还而已。
    这人可真能把自杀这种会丢命的事情说得这么轻飘飘。
    陈黎野伸手摸了摸耳垂,思忖了片刻后,道:是因为帮我才打破规则的?
    守夜人没急着回答,看了他一眼,打量了他神情片刻后,说:怎么,觉得对不起我了?
    陈黎野听了这话,刚要说点什么,守夜人却没给他这个机会,接着说:这是我做的决定,跟你没关系。是我想帮你的,我也知道帮了会这样,我是在接受这个结果的前提下选择帮你的,是我活该而已,你用不着自责。
    陈黎野:可你这个决定分明跟我有关。
    你似乎有把你跟我划清界限的嫌疑。陈黎野说,还是划得干干净净清清楚楚的那种,你不愿意跟我产生过多关联,但动机却不是出于厌恶,你好像希望我不会记得你,也不要感谢你我原本是这么想的,但你又给了我一枚戒指,这就让这件事情莫名其妙起来了你能解释一下这到底为什么吗?
    守夜人:
    陈黎野说:你要是说你不认识我我是万万不信的。
    你似乎非常了解我。陈黎野说,在地狱里你没有一点藏着掖着,可能是真的认为自己会死,或者认为我们真的以后不会见面,所以也没有打算瞒着我。可惜你算不过老天,我们还是见面
    行了!
    守夜人终于在沉默中爆发了,他气的一下子直起身来,语气微愠道:我说!我全都告诉你还不行!?
    守夜人凶神恶煞的,平日里站着不动就能把一群参与者吓得屁滚尿流哭爹喊娘,但偏偏陈黎野是个例外。他不但没害怕没生气,反倒还笑了几声,放下了摸着耳垂的手,往前倾了倾身,托起腮说:那敢情好。
    陈黎野的双眼中满是笑意。守夜人本来被他这一环套一环的分析气得简直想打人,但陈黎野一笑,他那些怒气全都在一瞬间烟消云散,只留下一抹细烟,转眼绕上他双颊炸作两团绯红。
    他本已经快忘掉陈黎野笑起来是什么样子了,但记得曾看到陈黎野笑时的心动。那时他年轻,意气风发又年少轻狂,一颗炙热赤诚的心中曾为山河社稷流淌热血,也会为陈黎野的笑心猿意马不知所措。陈黎野笑时,年轻的他会慌乱的看向别处,却不记得到底看到了什么,只记得陈黎野在笑,笑得他整颗心都在胸腔里滚烫地跳动起来。
    原来过去两千年,他还是忍不住对他心动。即使当年那颗炙热赤诚的心早已不再跳动,即使他胸中的鲜血已经被杀死,他也还是会为陈黎野的笑而感到没来由的慌乱。
    守夜人咳嗽了两声,讪讪地坐了回去,然后把那些心动压下了心里,平复了一番心情后,又看向了陈黎野。
    陈黎野还是看着他。
    守夜人抿了抿嘴,沉吟片刻后,叹了一口气,然后伸出手,把挂着戒指的那条吊坠从自己脖子上取了下来。
    陈黎野看向他手中的那条吊坠,那是一根红色的细绳,细绳下方挂着一枚戒指,没有任何的装饰,只是一枚非常单调的银环,和守夜人给他的戒指一模一样。
    这个,守夜人对他说,是你给我的。
    陈黎野看向他手里的戒指,又忍不住去摸了摸耳垂。
    守夜人有两枚戒指,一枚给了他,一枚留给了自己,他把戒指给陈黎野时说是物归原主,现在拿出自己的戒指,又说是陈黎野给他的。
    陈黎野摸着耳垂思忖片刻后,说道:所以我给了你两枚戒指?
    对。
    守夜人把吊坠收了回去,但没有戴回脖子上,他把吊坠上的戒指攥在手里,说:我确实认识你,但你不认识我,也不该认识我。
    是两千年前的你认识我。
    陈黎野:
    陈黎野想起自己前两天刚从地狱回来时做的那场梦,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前世?
    守夜人点了点头,说:两千多年前,我是驻守塞北的边境军中的一名将士,虽然战功累累,但先帝嫌我年轻容易冲动,又怕我爬得越高摔得越惨,一直没给我挂帅封侯。后来先帝驾崩,新皇上任,他需要稳住民心,做出改革,所以先是违背先帝决定,一下子把我提上了将军的位置,又把你派过来帮我想办法抵御频繁来侵犯我国的外族,后来,你跟我在塞北携手打了一年的仗。
    一年之后,外族投降,你跟我一起回京领赏,路过一座城时,你买了两枚戒指,给了我一枚,然后自己留下了一枚,说是庆祝凯旋。那时候没那么多讲究,兄弟之间、友人之间、夫妻之间都可以互赠戒指,你不要想太多。
    陈黎野放下了摸着耳垂的手,问:那你跟我是什么关系?
    守夜人横了他一眼,想也不想直接回答:当然是朋友了,怎么,你还觉得我跟你是夫妻?
    陈黎野:
    屁嘞。
    陈黎野又不傻,守夜人这话他是不信的或许他说的前世之事是真的,但说他们两个只是朋友关系这种事情他是肯定不信的。哪有朋友又送戒指又亲嘴的,那这朋友当得也太那啥了。
    他看向守夜人,一股异样感和违和感在心里扩散开。守夜人还是有话藏着掖着没跟他说,甚至还撒了个这么拙劣的谎言。
    但守夜人不说,就肯定是他不乐意说,他不乐意说的事,陈黎野也不想逼他说出来。毕竟他也没那个实力逼他说出来守夜人可是以一打二十五的狠人,并且把那二十五个打的满地找牙呜呜哽咽。
    算了吧等以后找机会再说这件事。
    陈黎野想着,干脆向后一仰,仰倒在沙发上,看向守夜人,换了个问题: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守夜人沉默了。
    陈黎野说:你总得想个办法。
    守夜人自然知道。他不属于人间,他是地狱的鬼神,自然没有理由能在人间生活下去。
    守夜人思忖了片刻,然后转头问道:我问你个事儿。
    陈黎野:你问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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