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同:如果是你,现在要选一个每天跟你至少十一二个小时的人,你是要好看的还是不好看的?
    那肯定是要好看的啊。
    陆川心里这么想,但又觉得不太对劲:不是这能是一回事儿么?
    当然。傅同嗤笑一声,都是年龄四位数的老人家了,怎么还能双标呢?
    陆川:行吧。
    经纪人先生被噎的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能叹了口气:那我再看看,还有,新的行程表已经排好了,稍后发给你,最近的行程是之前谈好的那个男装代言,明早十点要先去和那边见一下,我提前半小时去接你,记得定闹钟。
    傅同应了一声。
    陆川就没再说什么,心力交瘁地挂了语音,然后把新的行程安排给傅同发了过去。
    傅同点开,刚看了两行,听到黄朗在旁边小心翼翼地开了口:大佬,那个,我
    吞吞吐吐。
    一看就没有什么好事。
    傅同文档点进下一页:说不出来的话就别说了。
    那,那不行!小黄毛儿瞬间急了,我,我我我,我就是想问问,助理什么的你看我行吗?
    傅同手停住,抬头看了他一眼:你?
    小黄毛儿殷切点头。
    傅同没有半点对未成年崽崽的关怀包容之心:不行。
    小黄毛儿的尾巴顿时不晃了:你再考虑下啊,我很勤快的,有眼色,长得也不丑,最多是发色非主流了点,染回去就好了嘛,而且
    他顿了顿,再开口时,语气里突然多出几分害羞:我还是你的小迷弟来着。
    傅同挑了下眉:你不是喜欢温琅么?
    那不是因为你们关系好,我爱屋及乌吗?黄朗说,一边说,一边把微博和微信挨着打开,你看,我所有社交软件的头像都是你。
    傅同看过去,发现还真是,而且微博昵称他看着还有几分眼熟――
    黄先生不想吃鸡
    画风特别皮,常年霸占傅同的微博热评前三。
    有点儿意思。
    傅同想了下,决定把这种操心事扔给陆川,就把他的名片找出来给了黄朗一张:这是我经纪人,看你能不能过他那一关了。
    要得!
    小黄毛儿接过名片,喜滋滋地去了角落那边。
    傅同旁边就只剩下了白唐。
    小白兔偷偷朝傅同瞄了一眼,看他心情不错眼里带着笑,犹豫片刻,到底是大着胆子把刚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同哥,你和我们头儿是不是吵架了?
    傅同声音很淡:我和他没什么关系,你最好别再问。
    白唐尾巴一颤,但还是撑着把后面的话说了下去:黄朗说头儿凌晨两点多的时候来了局里,来的时候模样特别落魄,然后去了二楼,到现在都没下来过。
    再落魄,能有我昨晚落魄么?
    傅同扯了下嘴角,只当什么都没听到,白唐很无措,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只能跟着他一起沉默了下去。
    这时候,角落里的门突然开了。
    小天师和樊休带着苍槐从小黑屋出来,怀里还抱着那只盒子。
    樊休把档案记录放在桌子上,看向傅同:大佬,苍槐的事我们基本了解了,剩下的就是六欲的问题。
    你们以前是怎么解决的?
    拘了,该封印的封印,该散魂的散魂。
    那就还按照惯例来。
    这次不太行苍槐说里面的东西不太寻常,能把它清出去的人只有你和头儿。
    我来。
    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落下,背后突然探过来一只手,在他之前把鬼木盒接了过去。
    是傅潜渊。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过来的,身周笼着一层淡青色的雾,眉目深深地看着傅同。
    傅同只当没看见,傅潜渊有些失落,没再说话,垂眼缓缓打开了那只盒子。
    室内温度骤降,尖利的笑声响在四周,似笑似哭,诡异}人。
    白唐和黄朗比较胆小,怂在旁边一眼没敢看,樊休和饶涉无所畏惧地低下头,一眼在木盒里看到了一张诡笑着的藤木人脸,这张脸像是活的,眼珠一转,浓郁的黑雾就从它旁边源源不断地涌了出来。
    小天师谨慎掏符,符刚拿好,那边傅潜渊伸出手,不轻不重地在人脸的眉心点了一下。
    是的,就一下。
    四周回荡着的鬼哭声霎时间停住,那张人脸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直接在傅潜渊手下成了粉末。
    黑雾散去,室温恢复正常。
    饶涉和樊休静静站在那里,觉得这种躺赢的感觉来得太突然也不好,让他们觉得有点无所适从。
    两个人沉默半晌,末了,还是小天师先出了声:头儿,这这就结束了?
    傅潜渊淡淡嗯了一声,从身后拿出一个新的四方盒,很细致地把鬼木盒里的东西移了过去。
    傅同无意识地用余光朝他瞥了一眼,在看到盒子里的东西后,顿时愣住了。
    龙眠涧里的小圆石头。
    湖水边的米白小花。
    被啃过的毛笔。
    写到一半的字帖。
    还有用自己换下来的毛做成的小睚眦崽崽。
    林林总总,都是傅同曾经送给傅潜渊的小玩意儿。
    而傅潜渊说,鬼木盒里放着的,是他的欲望和执念。
    傅同一怔。
    这时候,傅潜渊也把最后一样东西移好了。
    他收起新盒子,手指在鬼木盒盒面的裂缝上缓缓一掠,那里霎时间恢复如新,半点破裂过的痕迹都没有。
    随着一起被改变的,还有苍槐的容貌,原本与傅潜渊有八分相像,现在再看,最多只有一分。
    但依旧很好看。
    几个人一起看过去。
    苍槐笑了:别看了,其实这才是我本来的模样,之前那样还是因为盒子里的那些东西,假性画皮懂吗?
    假性画皮。
    可了不得。
    不过事情好歹是解决了。
    几个人突然重新忙了起来,樊休做后续记录,白唐归档,苍槐抱着鬼木盒不停擦拭,黄朗拿着陆川的名片缩回角落,继续犹豫究竟应该什么时候打。
    傅同也回到窗边,刻意不去看傅潜渊,面无表情地对着外面坐了一个多小时,等挂钟走到十一点后,几乎是仓皇地出了门。
    外面还在下着雨,路上人不多,寥寥几把伞。
    傅同静静看了十几分钟,最终低下头,戳开通话列表给温融打了电话。
    温融接通,话筒里面却很乱,许多声音混在一起,说不上究竟是什么。
    傅同没吭声,静静等着。
    等了半分钟,温融那里才静了下来:刚才有点事,现在能听到么?怎么了?
    没事,就是就是想和你说说话,但你那里很忙吧,我就先不――
    温融听出傅同情绪太不对,没打算让他缩回去:我不忙,你怎么了?算了,我们还是当面说,你在哪?
    龙都大厦。
    我画室离那儿不远,你先过去,我很快到。
    傅同低低嗯了一声:好。
    温融挂断电话,到后面和小助理打了声招呼,不等回应就匆匆出了门。
    背后,画室小助理站在那里,看看面前还剩三分之二的壁画,再想想自己待会儿要面对的一切,欲哭无泪。
    人生,为什么如此绝望。
    嘤。
    嘤。
    嘤。
    嗝。
    第19章 第019次太磨人
    温融来得匆忙,进门时衣袖上还沾着颜料。
    傅同坐在对面,用很低的声音,把这段时间里发生的那些事尽数说了。
    六欲,苍槐,潜渊刀,鬼木盒。
    昨晚和傅潜渊的僵持,鬼木盒里的东西,还有傅潜渊所说的执念和欲望。
    温融听着,渐渐沉默了下去。
    良久,他抬起眼,目光融融地对上傅同的眼睛:你愿意把那天的事告诉我么?
    说完,顿了顿:孟歧。
    傅同一愣,怔怔在那里坐了快十分钟,再出声时,声音是连他自己都没想到的艰涩。
    那天,其实没有发生什么事,只是我和他闹脾气,犯别扭从家里跑了出去,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时候,他每次都会去找我,但是那次他没有来,我在以前总躲的那个地方等到了黄昏,没有等到他,就自己先回了家,但是
    傅同垂下眼,声音涩涩:他已经不见了。
    那时候,我很慌,也有点委屈,我知道我身上很多毛病,性格不好,任性,还爱闹小脾气,可我遇见他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后面二百四十年里也没变过,他不喜欢可以给我说,为什么,为什么就那么走了呢?
    后来,我就开始等他,一天,两天,三天那么久过去了,他还是没回来,我我渐渐开始怪自己,总是想,如果当初我没任性,没闹小脾气,那他是不是就不会走了?我明明有过那么好的岁月,现在却成了这样,是不是我咎由自取?是不是我亲手把那些毁了?
    傅同眼睛悄悄红了。
    我觉得是我错了,带着对自己的责怪,等了一千五百年,现在傅潜渊回来了,他找孟歧,想要的和心记忆里熟悉的,也是孟歧,但是我还能是孟歧么?
    我不是。
    孟歧喜欢笑,喜欢雪,嗜辣也嗜甜,被傅潜渊照顾的特别好,和别的妖兽打架都只用爪子,从来不会下死手,可是我呢?三个月,从傅潜渊离开,只过了三个月,我就知道了怎么样能一击致命,怎么样用刀能让那些妖兽最痛苦的死,怎么样能让自己受伤以后不会那么疼,那么多我从前没碰过也不想碰的东西,我全都会了,就这样的我,怎么还能是孟歧?
    傅同手指缩紧,眼睛微微泛着红。
    回不去了。
    最后一句话出口,温融心里一酸:都过去了。
    过不去。
    傅同声音沙哑。
    我从龙洵山上下来九年,这九年里面,最喜欢和温琅待在一起,但也最怕和他待在一起,你知道么,我总是控制不住地在他身上找我以前的影子,心软,爱笑,一往无前,无论遇到什么都无所畏惧,你看,我明明也有过这么好的时候啊,可是,可是
    他低下头,红着眼睛把脸埋在手心里,像是在哭。
    可是,为什么我现在就成了这样呢?
    温融看着他,眼里浸满心疼,但什么话都没有说。
    他心里清楚,傅同其实不需要任何安慰,只需要别人听他说说话,那些事在他心里最深最柔软的地方埋藏太久,早就成了执念和隐痛,曾经无法言说,如今说出来,那就好了。
    他倒了杯温水,放在傅同旁边,无声等他平复。
    四周寂静,时间都仿佛慢了很多。
    这样过了不知道多久,傅同慢慢移开手,但是没抬头,坐在那边声音沙哑开了口:几点了?
    刚过两点。
    温融说,说着,手指在傅同手边的玻璃杯上点了一下,原本已经冷掉的水瞬间恢复温度,散出细微的热气。
    他把杯子递给傅同:先喝点水。
    傅同接过来:谢谢。
    不用。温融目光温润,我在这世上,第一操心琅琅,第二操心的就是你了,心情好点了么?
    傅同点点头:好了很多。
    说完停了一下,又开口:就是觉得有点丢人。
    温融笑了:没什么好丢人的,谁都有难过的时候,琅琅也一样,当初我从雾中山上下来入世修行,琅琅舍不得,临行前抱着我哭了两个小时,还是有声音那种。
    不得不说,白泽大家长对安慰小崽崽很有经验,一开口就说到了点儿上。
    傅同脑补了下那个场面,心里沉闷的感觉顿时退去大半,还有点想笑:小朋友这么有意思的?
    温融眼神含笑:嗯,从小就是这样,不经常哭,但是一哭就收不住,但是你不能拿这个嘲笑琅琅。
    大家长说护短就护短,态度和平时相比一点变化都没有。
    傅同便缓缓笑了起来,是那种很真心的笑,又暖又软。
    无论经历过什么,他到底也还是孟歧。
    温融心里这么想,但没有说,只是像对温琅那样,抬手轻轻揉了揉傅同的头发:你还是个小孩子呢,不要总自己闷着想事情,有事就来找我说,实在不行的话和琅琅出去玩几天,你们都是年轻人,在一起说说话多好。
    那是因为你大家长滤镜太重,不知道温琅到底是个什么性格。
    全世界可能只有你才觉得他是个傻白甜。
    傅同看了温融一眼:你确定?
    温融就笑了:确定,我知道你对幼崽没有那么凶。
    傅同:
    我是没有,可是温琅有啊。
    小崽子年龄不大,奶凶奶凶。
    但睚眦先生也不能认怂,只能低低嗯了一声。
    温融手指在他眼睛旁碰了碰: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都有人喜欢你,以前或许只有一个,现在却有很多,别伤心,有那么多人都在喜欢你,你怎么能不高兴呢?
    傅同只觉得眼睛酸酸的,沉默着点了点头。
    温融眉目温润笑起来:别哭鼻子了,让琅琅知道了恐怕又要笑话你。
    那到时候我就和他互相伤害,谁怕谁。傅同揉了下眼睛,至少我没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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