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
    刘医工忽觉不好,抬头看了看李裴,还想遮掩补救:这
    李裴呼了口气出来,
    两个月前在军中,刘医工给你开的诊方。
    第27章
    屋中短暂地安静了一瞬。
    不论是福南音还是刘医工都有些不解地将头转向李裴,前者似乎没有明白何为两个月前在军中的药方;后者的面上则是露出了几分惊慌和担忧来。
    刘医工还记得当初太子是如何坚决地要瞒着国师,但今日一看,似乎又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等能要人命的辛密,换做旁人连遮掩都来不及,如何还会这般大大方方说出来?
    不过至少挑明了说,今日看诊之事便容易多了。
    想着,刘医工便要伸手去把福南音的脉。
    只是屋中却没有安静下来。
    你不是也已经猜到了吗?
    福南音的手指忽然一蜷,心中那些七零八落的思绪再次涌了上来。
    刚入长安城那日,他扮成女子与尧光寻了不少民间医馆,大夫口径一致说他是滑脉的时候,福南音心中其实便有了判断。
    而那日,他在街上遇见了李裴。
    那么方才刘医工进门之前他想要故技重施便显得有几分欲盖弥彰的味道,想来那时李裴就猜出来了。
    福南音紧抿着唇,半晌,却对着另一人道。
    刘医工,原来你我不是头一次见了。
    被点到名字的人一愣。原本刘医工眼中只有漠北国师那条白皙但是肌理分明的小臂,他迟迟没有下手号脉也只是想等旁边两位贵人讲话快些说完了,可他现在不得不再次抬起头来望向福南音那双探究的眸子。
    后者不回答太子的话,却转头来问了自己,这让刘医工有些惶恐。
    是臣有幸在军中见过国师一面。
    只是那时他面色苍白地躺在榻上,闭着眼,因此刘医工不曾像此时一般将这张脸看得如此真切。明明是两个人,可他脸上那副嘲弄的笑意却又与身旁的太子殿下如出一辙。
    怪不得
    李裴在两个月前就对他身上的异样有了诊断,刘医工给他看过病,开了诊方,他那几天甚至日日都在喝李裴递过来的药。
    可笑他自诩还算是个警醒的人,入口的东西,却当真信了那只是治风寒的药。
    也怪不得,李裴从端药来的那日态度便古怪起来前一日还在漠北城前对他横加羞辱,要用金鸟笼押他到长安,隔日却和颜悦色地将他送入了马车。
    福南音对这些往事似乎记得很清楚。
    可越是想清楚,他的脸色便越冷了下来。
    李裴将他的神色变化看在眼中,心中便生出些不好的预感。他轻轻握住了福南音放在桌下的那只手,道了声,
    阿音
    刘医工被旁边两人这声突如其来的称呼弄得两耳一麻,好在福南音没有再说话,他才终于能垂着头安安心心给人将脉把了。
    四处便沉寂下来,气氛一时有些沉闷尴尬。
    福南音没有将自己的手抽出来,任由李裴握着,便忽然感觉到手心里一阵酥麻。
    他心中一颤。
    李裴用指腹在他手心写下了几个字
    我心悦你。
    福南音缓缓抬起头,看着李裴眼中的认真神色,心中某处忽然就松动了几分。
    那日他便问,最终被不速之客赵顺才打断,之后心中虽然耿耿于怀,却始终没有勇气再去问了。我心悦你,这四个字,在福南音的手心仿佛染上了声音,落入他的耳中,又在他心头绕了无数个圈。
    只是越想,便越发停不下来。
    雀眼中的冷色渐渐化开。
    半晌,李裴的手指又动了动
    很久。
    很久很久之前,他就喜欢上那个跟在他身后的小术士了。
    那时,李裴为了他才愿意一点点暴露自己隐瞒了五年的身份,再次与那些朝臣接触。
    也是为了福南音,他才会将自己的软肋露出来,恨不得叫所有的长安百姓都知道自己有断袖之癖。
    他想大张旗鼓地迎娶福南音。
    此刻,亦然。
    福南音怔怔地看着他,眼角不觉就泛了红。
    刚把完脉的刘医工抬头看了一眼,又默默地将眼神挪开。
    咳二位可要听臣说一句?
    李裴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你说你的。
    后来刘医工才发现,他的钢铁正直在这个环境中实在显得格格不入屋子三人中从头到尾尴尬的只有他一个。
    李裴两句话,福南音一整日不安的情绪便被安抚下来。
    国师近来可还有呕吐,头晕的症状?
    福南音原本下意识想摇头,手上传来了李裴指尖的温度。他嘴角一扬,好些日子没有了,只有今日干呕了一次。
    刘医工提笔将这句话记了下来,又问:
    还有什么别的症状吗?
    有些显怀了。
    这句话是李裴替他说的,语气中竟还带了点似有似无的笑意。
    刘医工的笔一顿,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他从没肯定地说过漠北国师就是怀孕,或许是误诊,是别的病症,虽然只是有九成的概率是前者;今日也不过来复诊。可他一个大夫还没下论断,旁边的两位似乎已经自己决定好了。
    若是他再诊得慢一点,大抵太子能一口气将这腹中胎儿的男女也定下,顺便再取个名字。
    虽然这般想着,刘医工仍是叹着气将显怀两个字写在了纸上。最后他一手拿着今日的诊方,一手拿着两个月前的那张,又并在一起看了看,也不只是怀着什么心情说的下面那句话。
    那就恭喜二位了,
    不敢想二十年前因为一男子怀孕而牵扯出的宫闱惨案,刘医工语气复杂道。
    一顿,补充了一句,腹中胎儿已经六个月大,还有些要注意的臣会一一写下来。只是
    只是这世人皆知女子怀孕要如何如何,给男子开的安胎药方实属头一回,医术典籍上没有记载,刘医工也只能按着以往给宫中贵人们的方子勉力为之,却不知有没有效。
    福南音心中清楚,也不在意,只是摆摆手道了句,有劳。
    刘医工前脚刚出了门,李裴便将福南音抱在了怀中。
    阿音。
    两个字,短促却带了缱绻,落在福南音的心里,就像被猫挠过一般。
    我们有孩子了。
    李裴的反应让福南音微微有些意外,可心底又忍不住有几分满足。他缓缓抬起手,抚上了李裴的背,轻轻应了一声。
    那时候知道,为何要瞒着我?
    李裴一愣,语气尽量自然道:那时你我关系我怕你不想要。
    福南音眼中露出一丝疑惑。
    是吗?
    他想过很多答案,或许这也算是其中一个,若是放在旁人回答,福南音根本不会怀疑。只是他与李裴一起经历了不少事,从他的语气中又直觉地察觉出了一丝古怪。
    定然不是这个原因。
    福南音轻轻推开了李裴,他斜靠在矮几上,眼中看不出情绪,男子怀胎,如此怪异之事,刘医工会上报天子吗?
    你放心,刘医工知道轻重,不会说了一半,李裴抬起头。
    福南音意识十分敏锐,即便自己与刘医工什么也没说,他却仍是从中猜到了几分。
    而李裴的反应,却又
    刚好证实了他的猜想。
    或许在中原,这样的怪事,并非头一次。
    李裴的脸色变了变,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告诉他真相,说二十年前有位驸马因怀孕而丢了命?还是继续遮掩着,说这种奇闻怪谈是头一遭?
    可就在他心中纠结的时候,福南音反而笑了。
    我不问了,今日也算是个好日子,殿下陪我吃顿饭吧。质子府的厨娘虽然带了点小心思,但手艺却是极好
    还有四个月。
    这四个月中不知会发生多少足以叫他丢了性命的事,似乎眼前这一桩便显得没有那么可悲了。
    李裴不知对方在想什么,在福南音的话后微微蹙了蹙眉。
    他还叫他殿下。
    他看着福南音走到门口,对着门外的尧光低声说了几句话,便又坐回了原先那把桌案旁的椅子上看起了书,仿佛今日的事就这样过去了,再也不会在他心上激起什么波澜。
    李裴心中忽然感到一股没来由的烦躁。
    他伸手松了松叫他有些闷热的领口,跟着福南音,又走到了那个最初的位置上。
    我会护着你。
    见福南音仍是那副淡淡的神色,仿佛不信,李裴又再次一字一顿说道,
    孤会护着你。
    像从前在裴府上那样,他会用这个他五年来最为厌恶的身份和权力,将他喜欢的人护在羽翼之下。
    福南音手中的书终于轻轻落在了案上。
    两年前他不明白裴天人身上背负的是中原的储君之位,为了躲避政敌刺客的追杀他自然可以毫不犹豫地躲在那个有些势力的纨绔身后。
    可如今,他们身后却是两个早已兵戎相向的国家。
    福南音站起身,仰起头望向李裴。
    好,我信你。
    一句话落下,李裴忽然感觉到唇间一抹温热,他愣了片刻,便嗅到那丝清淡的琥珀香。福南音的吻十分生疏,可他的唇很软,本想浅尝辄止的他刚要逃离,便被李裴两手箍住了腰,又将人带了回来。
    两唇再次相碰,李裴没有再给他喘息的机会,狠狠吻了下去。
    第28章
    自从刘医工开了诊方之后,福南音每日的吃食中便多了不少从前没有的菜样,什么鲫鱼汤,红烧猪蹄,麻辣兔头,都是福南音之前在裴府上最喜欢吃的。
    巳时的时候榻上的人还没醒便隐隐约约闻到了屋中的香气。
    他有气无力地半睁开眼皮,见李裴早已穿戴整齐坐在床榻旁的矮桌前,抬手往身前的白瓷碗中盛了两勺热汤。
    渐渐适应了屋内的光线,眼前的景象也清晰起来,他那双带了醒后迷茫之色的眼便立刻落在了李裴手中的汤碗上。
    似乎感应到了他的目光,矮桌前的人忽然转过头来。
    抱歉,是不是我把你馋醒了?
    福南音手撑着床榻坐起身来,那张不大的矮桌上板板样样摆满的菜便彻底映入了他眼中。
    狗太子竟然还没走。
    他自言自语轻声抱怨了一句,后背靠在软垫上,却没有要下床的意思。
    此时显然不是福南音近来起身用膳的时间。他伸手取了榻旁小几上的茶盏,正要喝一口润润睡了一夜干涩的喉咙,也是掩盖一下自己被这味道馋得津液直流的不堪事实。却不曾想,这盏茶竟还是温热的。
    原因不言而喻。福南音有些愣,转头看向李裴。
    习惯一个作息很慢,但习惯身边总有一个人陪着,却又很简单。
    李裴听到了他那句小声说的话,没恼,却是挑了挑眉站起身,手上还端了那只刚盛满鱼汤的碗。
    昨夜不知是谁在榻上硬抓着孤的手不让走,醒了倒是翻脸不认人了?
    福南音发誓自己对这件事半分印象也没有,可若是在梦中无意识的时候做的两个人那般亲密地躺在榻上,的确时常可能发生一些不受控制地事情。
    或许那时候他想抓着的是被角,只是李裴的手放得比较赶巧罢了。
    他一边猜想一边自我宽慰,没看到李裴眼中染上的那抹笑意。
    我逗你的,
    李裴坐在榻边,舀起一勺鱼汤来,先放在嘴边吹了吹,这才将勺子轻轻抵在福南音嘴边,便是要喂他喝。
    其实是我夜里使劲抓着你的手,不想回东宫。
    福南音就知道李裴嘴里说的话就没有几句可信的,可他将那勺被吹得温度刚刚好的汤咽下去时,却品不出那究竟是什么滋味,明明该是咸口的汤,又为何会变得那么甜。
    一勺一勺,福南音人还在榻上没起,不觉却将一碗汤喝净了。
    李裴就那样喂着他,半分不耐烦也没有,只是最后将碗放在小几上的时候,扬着嘴角说了句:
    真是金贵。
    福南音便忽然想起来,那时在军中李裴端药给他喝的时候,嘴上说的也是这句话。只是那时他的话中似乎带着嘲讽,不似此时这般温柔。
    怀着孕的人心情说变就变,刚才还开心着,如今脸上忽然便沉了下来。
    你骗我喝风寒药的那日,
    李裴听出他语气中的质问,竟还有那么一丝的不悦和委屈。他挑了挑眉,为了配合福南音的问话,也不动了,便就那么正襟危坐地等着。
    端着药进来,是不是也想要喂我?
    李裴略想了想那日的情景,记得他以为福南音是对那碗药心有戒备,便想为他试毒打消疑虑,却不想他的阿音竟是那般想的,还耿耿于怀到现在。
    是想要喂你喝的。
    李裴没忍住笑出声来,低头亲了亲福南音的唇气息扑在面上,在旖旎中,他道:
    这样喂。
    福南音的手猛地抓紧了被角。
    即便昨日两人已经吻过了一次,甚至还
    是他自己主动的,福南音仍旧没有习惯这般亲密的举动,却又不舍得将人推开。
    直到门外的宋将军的声音传来,李裴才堪堪放开榻上的人。
    殿下,宫里来人了。顿了顿,又道,是圣旨。
    宋将军的话说得含蓄,却叫屋中的人俱是一愣。
    圣旨?给谁的圣旨?
    福南音望向李裴,下意识便觉得这道圣旨是给自己的。此处是质子府,即便大明宫要颁旨,自然也是颁给这座府邸的主人。
    中原皇帝将他在长安养了这么久,终于要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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