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景升将车停在路边,拉紧手刹,林端眉开眼笑上前,和段景升并肩进了超市。
    超市门口的装饰能够反射行人,段景升不经意间瞥了一眼,二十米开外,两个身着黑衣、戴墨镜的男人藏到小推车后。
    林端买了一车零食、半车蔬果、两箱牛奶、两块牛排、一袋虾仁,段景升看着满车零食,轻轻皱起眉头。
    两人大包小包提上车,林端赧道:我一直以为微信里有钱来着,不好意思,段老师,我一定还您!
    不用。段景升将鼓囊囊的袋子扔进后座,林端自觉爬上副驾驶,系好了安全带,锲而不舍地解释:对不起,我换绑一张银行卡,一定把钱还给您!
    大奔疾驰而去。
    银色捷达飞快跟上。
    林端烧了一顿牛排,最终没能把购物的钱转给段景升,对方压根不收。
    味道怎样?林端满眼期待地问,段景升看了看林端左手叉子右手解剖刀,迟疑不定地叉起一块牛肉细嚼慢咽,良久,点点头。
    饭后林端抱着碗碟送进洗碗机,段景升说:洗碗机坏了。林端嘴角一抽,从柜子里摸出洗洁精:那就手洗。
    段景升沉默,看着林端重新系上围腰,他忙碌一整天,手臂发酸,抬不起来,回头对段景升说:段老师,您能帮我系一下带子吗?
    厨房的灯是米黄色,浸染了夜色,有些许昏暗。
    林端扭身时,侧腰显出极佳韧性,腰身线条流畅。
    他身上似乎没有一丝多余的肉,段景升心想,衣服下的肉|体,应当像古希腊神话中那喀索斯那般美好。
    毕竟林端长得漂亮,就是下午才下解剖台,靠近时能闻见一点若有似无的尸臭。
    让开。段景升上前,拽住他的手臂,将他扯开,撸起衬衫袖子,低头沉默无声地洗着碗。
    林端惶恐:不用,我来就行!
    去洗澡。段景升头也没抬,将搓干净的瓷盘放在一边,语气平静而淡漠:臭。
    作者有话要说:  二林【龇牙】:你才臭
    老段【正经脸】:咳
    导演:emmm
    第11章 一个拥抱
    明明离开市局前清理了。
    林端鼓着双颊,抬起手臂嗅了嗅,极小声委屈地哼哼:哦
    像被蚊子盯了耳朵,段景升搓洗的动作顿住,回头望向林端。
    林端悚然,紧张地询问:怎么了?
    你段景升迟疑。
    林端竖起耳朵,并拢双腿,不自觉地站军姿,眼巴巴等候段景升示下。
    高兴吗?感到喜悦?段景升皱眉问。
    林端纳罕:啊?
    段景升眉头皱得更深,林端见状立刻点头,语调轻快上扬:很开心!和你在一起,就很开心。
    就像当初,能在你身边,被你抱起来转圈圈也好,搂着你的脖子被你抱下楼也好,只要在你身边,我就不是孤单一人。
    林端擦擦眼睛,重重点头,重复道:非常开心!
    段景升眼底的失落一闪而逝,他回头继续洗碗,厨房中弥漫着若有似无的温馨气息,林端贪恋地看着他忙碌的宽阔背影。
    时光似乎首尾重叠,在那间破旧昏暗的小厨房,段景升手忙脚乱煮好泡面,端到他面前:小崽子,别闹了,吃点儿。
    段老师,我能抱抱你吗?林端垂在身侧的双手轻轻捏拳。
    如果长大后,你抱不动我,那就换我来拥抱你。
    去洗澡。段景升冷不丁打断他。
    嗯。林端鼻翼微扇,转身钻进了洗浴间。
    段景升拿起搁置一旁的手机,点开便签,在喜悦一栏画,他抬头望向窗外,四野黑暗寂静无声。
    激活Cats需要特殊手段,他们缴获的资料上显示,对二次植入者进行肉|体或情绪上的刺激,能够加快释放Cats记载的记忆信息。
    迄今为止,从过度疲劳冷热刺激濒死到喜悦,林端仍然未能表现出任何记忆混乱的症状。
    难道方法不对?段景升迟疑,水龙头大开,任由温热的水流冲刷双手,脑海中不自觉闪过林端无邪的笑脸,他怔住了。
    要不算了?段景升生平头一回犹豫不决。
    厨房隔壁,浴室里。
    段景升未曾主动邀请他住下,林端也没有提出要和段景升住在一起,所以上超市那会儿,他没买睡衣和日常起居用品。
    洗了澡后林端只能穿上自己的旧衣服,抓着湿漉漉的后脑勺,长长吁气。
    他刚走出浴室,一条毛巾劈头盖脸飞上脑袋,林端捏着毛巾擦头发,耳旁响起段景升沉稳的声音:你暂时住这儿。
    和你住一起?林端紧张道:那、那房租多少?
    不需要。段景升随便找了个借口:我缺个家政。
    哦林端了然,他摘下毛巾,冲段景升露出大大的笑脸,乐呵呵地蹦到他身边:段老师,谢谢您。
    谢谢你,依旧允许我留在你身边,即使遗忘。
    林端吸吸鼻子,小声说:我把自己洗干净了。
    段景升眼皮跳了跳,原本侧身去拿遥控板的动作僵住,不自觉回头,视线投向林端。
    因为洗了澡,身上尸臭总算驱除,裸|露在外的肌肤白里透红,像晶莹剔透的荔枝肉,似乎能闻见年轻人身上干净的阳光气息,还有红润淡粉的唇角带着甜滋滋的笑。
    有点熟悉。段景升微狭长眸。
    哦。段景升转身拿起遥控板,打开本地新闻。
    警情通报,7月21日于本市青草区发现女尸,据核实,受害人为宁北科技大学学生潘某,警方连日追查,现已破案。据悉,犯罪嫌疑人为其同校同学范哲,嫌疑人与受害人是男女朋友关系
    新闻主持人古井无波,女声如机器音,没什么起伏。
    林端被吸引了注意,视线转向电视屏幕,瞅了一会儿,低低地说:小刘跟我说了犯罪动机。潘小倩认为她的心脏病病发和范哲的粗暴性行为有关,所以要求范哲支付医药费,范哲不愿意,在一次聚会里,逼潘小倩服下过量普鲁卡因胺,当时吕强被人告知潘小倩和范哲在一起,正好闯进来,他是个暴脾气,气不过就用皮带勒潘小倩,范哲没阻止,就这样
    阴差阳错。他们合力杀死了潘小倩。林端轻轻叹气:人心难测。
    段景升跳到中央三台,电视里正播放东北小品,台上台下一片欢声笑语。
    我想抱抱你。段景升背对他坐在沙发上,林端望着他的背影,声音大了一些,问:可以吗?
    无人回应,空旷的室内回荡着东北大碴子味儿。
    林端小心翼翼凑到段景升身后,双臂悄无声息圈住男人腰腹,上身前倾,侧颊贴着段景升硬邦邦的后背,背肌滚烫。
    景哥,你忘了,我还记得,这就足够
    林端满足地喟叹。
    作者有话要说:  老段【翻剧本】:导演,床戏在哪里?
    二林【捂脸】:
    第12章 老段的计划
    范哲故意杀害潘小倩,舆论影响恶劣,最终判处有期徒刑二十年,其母饶丽、大学生吕强同样受到应有的法律严惩。
    扯出萝卜带出泥,范哲的父亲范俊辉在位时期贪污受贿的事被捅出,范哲被捕当天,范俊辉在常务会议上由省纪检委带走。
    伴随主要犯罪嫌疑人落网,在宁北轰轰烈烈火了大半个月的厕所女尸案终于尘埃落定。
    第三天早上,段景升该去他爸公司报道。
    林端起了一大早,准备了一顿西式早餐,火腿蛋三明治、吐司培根卷蛋、温热的燕麦牛奶、什锦果盘。
    段景升醒来,正准备下楼洗漱,就听见楼下厨房传来叮叮咚咚的声响,段景升很久没有听见过这动静,上一次还是他小时候,家中用人早起准备早餐。
    林端打着哈欠走出厨房,取下戴习惯的黑框眼镜,揉了揉眼睛,神情中略带些尚未睡醒的疲惫。
    当段景升盯着他乱糟糟的顶毛时,林端有所察觉,抬起脑袋,远远与段景升打了个照面,他咧开嘴角,招牌林无邪笑:老师,早饭做好了!
    段景升的视线落向略显丰盛的早餐,动了动嘴唇,最终什么也没说,下楼洗漱然后落座。
    段景升低头用餐,林端就捧着牛奶偷偷打量他,别说,无论看多少次,林端都觉得看不够。
    不愧是市局上古男神,林端小口抿着牛奶,眨巴眼睛,眼底流露出肆无忌惮的觊觎,段景升的侧颜犹如大理石雕刻,丰毅俊美。
    时间似乎无法为他添上老去的痕迹,相反,由于充足锻炼,段景升始终维持着令人艳羡的倒三角身材;无数危难时刻和紧急情况,他首当其冲,罪恶未能将他打倒,反而将他历炼出沉稳与成熟的味道。
    看我做什么?段景升头也没抬,冷不丁地问。
    啊?林端飞速低头,霎时面红耳赤,他不自觉捂住两只滚烫的耳朵,低声嘟囔:因为你好看。
    段景升抬头注视他,良久,目光幽幽,意味深长地说:你也是。
    嗯?林端没反应过来:什么?
    挺好看的。段景升漫不经心道,他放下玻璃杯,抽出纸巾擦干净唇角奶渍,站起身去取茶几上的袖扣。
    就像被丘比特直至射中心脏,林端晕头晃脑,呆坐原地,半天没回过味儿,直到段景升去取袖口,他才飞快跳起身,伸出了尔康手:放着我来!
    段景升:?
    林端冲上前,小心翼翼捏着袖口为段景升别上,然后不舍地放开,垂着脑袋说:我能跟您去腾景看看吗?只是看看,保证不做别的。
    不行。段景升想也没想,一口回绝:你是法医,不用卖房子。
    林端忍不住心中腹诽,段老师还挺有幽默细胞,把那么大的家业戏称为卖房子。他抓着后脑勺,退至一边:我就只是想看看,您以后工作的地方。
    段景升拉低视线,居高临下,冷冰冰地回驳:你去,不合适。
    不合适?林端搞不懂他的意思,其实他没有别的企图,仅仅是看看而已,也对,那毕竟是段家的,这座别墅、宁北市三分之一的房产都是段家的。
    难以言喻的失落漫上心头。段景升决定的事,林端几乎不可能改变它。
    因为您嫌弃我身上臭?林端绞尽脑汁也翻不出个所以然,不过从事法医行业这些年,被人家嫌弃身上臭却司空见惯,何况那天晚上段景升也说他臭。
    段景升径自越过他,取下衣帽架上挂着的墨镜,不咸不淡地回答:因为我不想让别人误解我们的关系。
    林端徒劳地解释:他们不知道我是同性恋,而且、而且市局都以为我们是朋友
    谁给你的错觉?段景升毫不留情打断他,男人转回身,眼底目光刺骨冰冷,如千万冰刀扎进林端身体:我的朋友?
    你配?
    你们家家产上亿了?哦不,十万有吗?
    你从警多少年,办过多少大案要案?
    你杀过人吗?你和犯罪分子周旋过?
    你这条贱命,若非齐青好心,能留到现在?
    一串连珠带炮似的诘问,配上段景升神情中居高临下的嘲讽,当真酸爽。
    那些无可争辩的事实,和段景升的冷嘲热讽搅拌成一团,如辛辣恶臭的暗红色油漆泼了林端满身,让他整个儿僵住了。
    林端又羞又恼,支支吾吾半晌说不出话,他连反驳的言辞都想不到一星半点,漂亮精致的脸涨得通红,红得发亮。
    青年脑袋垂得更低,连肩膀都缩着了,似乎恨不得立即挖个地洞钻进去,却仍站在地面上、杵在段景升眼前,羞愤欲绝承受着对方的言语羞辱。
    等了很久,时间静止,万籁俱寂。
    林端眼前是一片天塌地陷的昏暗,他扭头望向窗外,恍惚地想,难怪天色这么暗,要下雨了吧。
    我可以理解PTSD,林端深深吸了口气,试图和段景升讲道理:但您说的这些,我心里有数,何必如此刻薄。
    记忆中你不是这样的人。
    林端,段景升不耐烦,打断他,你不配。
    如遭雷击,林端呆呆地怔住。
    那声不配在脑海中循环往复,夏雨前可怕的闷热和低气压堵住心肺,让他感到难以呼吸。
    林端倒退着,跌坐回沙发。
    段景升面无表情,视线一刻不停黏住他,手心发热出汗,他正好在玄关,于是弯身换上崭新发亮的鹿皮皮鞋,以此缓解心口一隅难以言喻的憋闷。
    我不养闲人。段景升不再看他:你最好尽快滚回市局工作,林端,别忘了,你活着每一天,都是为了你对齐青犯下的错赎罪。
    所以我活着,本身,就是错的吗?林端强忍痛苦和耻辱,嗓音干涩地问道。
    无人回应,更多时候,付出,就像林端一个人唱的独角戏。
    回答他的,只有段景升走出玄关,摔上防盗门那一声,犹如甩在他脸上最响亮的耳光。
    砰
    林端瘫坐在沙发上,胳膊抱住了屈起的双腿,额头无力地搭在膝盖上,紧紧闭上眼睛,自欺欺人地蜷缩起来。
    良久,空旷客厅内,只余漫长叹息声,幽幽回荡
    哎
    段景升伫立在客厅外的落地窗前,沙发背对窗户,林端背对他。
    段景升抹了把脸,说不出究竟是什么情绪,只是握紧手机,在便签上羞辱一栏画。然后在林端回头发现他之前,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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