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头道:我睡不着。师兄休息吧,换我来守夜。
    沈灵渊没有动。过了会儿,他踌躇道:若是有一天我离开剑宗
    怕吵醒其他人,他的声音微不可闻。
    叶檀淡淡道:我自然是跟着师兄。
    他接得毫无迟疑,显然这个问题已在脑海中想过无数遍,此时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
    沈灵渊有片刻的愣怔。说不感动是假的,然而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他艰难道:若我离开,你不要寻我。
    叶檀抿了抿唇,未置可否。
    沈灵渊知道他虽然没再说话,内心必然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这孩子从小就是这样,沈灵渊说什么他从不辩驳,嘴上都是乖乖答应,但内心早已有了自己的决断。
    看似乖巧,其实执拗得很。
    放眼整个凌虚大陆,元婴尊者不过十数。想要化丹成婴,天赋、机遇、勤勉缺一不可,自己未必就能化婴,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
    渐渐有鸟雀在树梢啾鸣,天光由暗转明。碧空湛蓝如洗,雨露在草叶上滚动,草叶被压得弯折,聚集的雨露轰然坠地,摔开万道金光。
    大家笑笑闹闹地起身整理仪容,昨夜的怪客讨论一阵后就被抛之脑后。世界于他们而言这么大,总有新的事物吸引着他们关注。
    一行十六人继续向庐州进发。
    沈灵渊为免麻烦,尽量拣山间小路而行,不过仍时不时需穿过城镇。街上熙熙攘攘的市井凡人看着这么一众白衣负剑气质出尘的少年少女,无不啧啧称奇。而剑宗弟子此时个个昂首挺胸,端出世外仙人的风范来。
    就连心砚也学着碧霄长老板起了脸,目不斜视地走过各种泥人玩偶的小摊和糕点小吃的店,一点都不感兴趣的样子。
    这天到达唐州时,距秘境开启尚有十日。唐州是紧挨着庐州的一处城镇,离庐州只有半天的路程。沈灵渊和清羽商议,先不忙着赶路,大家停下来在此歇息休整。
    沈灵渊和清羽在一处客栈安排大家住下之后,天色尚早,便宣布众人可自由活动,明日一早再出发去庐州。
    客栈房间有限,于是两人一间。沈灵渊自然是和叶檀一间房。
    心砚兴奋地在房间转了一圈,这儿瞧瞧,那儿摸摸。突然听到楼下卖糖炒麻元的吆喝声,眼睛一亮,晃着宗岚的胳膊道:师兄师兄,我们下去逛逛吧。
    宗岚现在已经筑基圆满,正是悟道冲击金丹的关键时刻,对周遭一切都不感兴趣,盘膝闭目道:不去。
    心砚悻悻地撇了撇嘴,也开始打坐调息。
    然而越是打坐,楼下的叫卖声好像就越响,响得心砚满脑子都是糖炒麻元,一点都静不下心。他霍然睁开双眼,噔噔噔跑出去,去敲沈灵渊的门:沈师兄沈师兄!
    门吱呀一声打开,叶檀冷着脸出现在门口,问:何事?
    呃心砚的话被堵在口中,讪讪道:没事没事。说着转身垂头丧气地走了。
    屋内,正在打坐的沈灵渊睁开眼,问:是心砚?他怎么了?
    叶檀道:无事。已经走了。
    沈灵渊一头雾水,嗯了一声,继续闭目入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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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章 渡灵
    碧霄长老虽然没有给护身法宝,盘缠却是给的有的。心砚揣着自己的小钱钱,一个人跑下了客栈,直奔糖炒麻元的小摊去了。
    不过片刻,两枚滚圆的麻元出锅,装在碟子里送到心砚手上。心砚也不嫌烫,直接就捏了一个吃起来。才咬了一口,余光突然撇到什么东西,亮亮的很扎眼,于是抬眼去看。
    噗刚吃到嘴里的甜丝丝的麻元全数喷了出来,心砚惊天动地地呛咳起来。
    那亮亮的东西居然是一个圆溜溜光秃秃的脑袋!
    心砚咳得满脸通红,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妈耶,居然是个光头!哈哈哈哈哈哈!
    他动静这么大,路人全都看着他,那脑袋的主人一个一身灰色僧衣的小和尚,自然也注意到了这里,正有些生气地看着他。
    小和尚原本想就此走掉,可是看心砚咳得辛苦,还是上前一手拍着他的背,一手斟了一杯茶递给他。
    心砚头都顾不上抬,接过茶杯闷头就喝。喝完气终于顺了,正要说感谢的话,一抬头就看到了这颗锃光瓦亮的脑袋杵在自己面前,顿时又发出一阵爆笑。
    过分的是,他这次笑出声了。
    小和尚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眼圈渐渐红了。
    心砚拼命地捂着自己的嘴。其实也没那么好笑嘛,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笑得停不下来。
    悟心,发生了何事?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小和尚悟心和心砚一起看去,只见一个僧人走了过来。那僧人相貌极好,眉眼清俊,披着一件雪白的袈裟。一手隐在袖中,露在外面的另一只手如玉雕的一般,扣着一串深棕泛黑的佛珠。睫羽微垂,瞳色浅淡。
    十方师兄!悟心叫了一声,走到那僧人身边站定,垂着头不说话,眼圈却更红了。
    虽然这僧人也是光头,心砚却笑不出来了对方家长来了,怎么办?
    他尴尬地坐在桌边,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那法号十方的僧人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的领口。
    糟糕!心砚吃了一惊,下意识捂住领口的一道剑形云纹,那是剑宗弟子的标识。
    心砚此刻非但笑不出来,简直都要哭了。
    怪不得师父说要勤勉修炼,不可懈怠。你看,这一懈怠就出事了吧。
    师父可真有先见之明啊。
    呸,以后再也不吃什么糖炒麻元了。
    忽听窗外传来吵闹喧哗之声,入定中的叶檀耳朵微动,眉头渐渐拧了起来。沈灵渊意欲关窗,目光往下一扫,就看到了正在微妙对峙着的三人。
    咦,灵隐寺的僧人?
    心砚闯什么祸了吗?
    顾不上想太多,沈灵渊飞身下楼,落在心砚身边。
    心砚看沈灵渊过来顿时松了一口气。呵,我家长也到了。
    沈灵渊向那僧人双手合十一礼:敢问可是灵隐寺的大师?
    十方还了一礼:不敢。正是。
    沈灵渊笑道:久仰。我等乃剑宗弟子,心砚年幼不懂事,若有什么得罪之处,我替他赔个不是,还望大师海涵。
    十方没有答话,却看向了悟心。他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悟心也不好说心砚嘲笑自己光头,只得说:师兄,我没事。
    心砚此刻却开口了,他看着悟心真诚说道:对不起,我不该笑你。我向你道歉。
    悟心一愣,耳朵不知为何有些红了,道:没关系。
    两个小孩已经握手言和,于是十方和沈灵渊都不再说什么了。双方各自一礼,十方带着悟心,沈灵渊带着心砚,各回各家。
    然后他们走向了同一个方向。
    剑宗和灵隐寺都宿在这个客栈中。
    怪不得客栈掌柜说空房不多了。
    沈灵渊摸了摸鼻子,向十方道:大师也是去庐州若虚秘境的吗?
    十方道:正是。
    沈灵渊:还不知大师如何称呼?
    十方:贫僧法号十方。
    沈灵渊:在下沈灵渊。
    说话间十方的卧房已经到了,他停住脚步,微微颔首,示意自己要回房了。
    沈灵渊便带着心砚回到了自己房间。
    叶檀微微一动,问:师兄,怎么了?
    心砚还是有些怵叶檀,不想让沈灵渊在叶檀面前说自己的丢人事,抢先开口道:师兄,那就是灵隐寺的佛修啊?
    沈灵渊先回答叶檀说:我们在楼下遇到了灵隐寺之人,他们也是要去若虚秘境的。又看向心砚道:佛修重礼教,你不要没规没距的胡来。
    心砚低头道:是,师兄,我知道了。
    送走了心砚,房间里只剩沈灵渊和叶檀两个人。
    晚霞渐渐从地从天边退去,颜色由热烈到柔和,再到暗淡。远处,庙里的钟声在薄暮里响起,乌鸦在黄昏中归巢。沈灵渊推开房间的后窗,见客栈后边是一条小河,夜色越来越浓,河边停着的乌篷船亮起点点渔火,河水便在这点灯火里闪着粼粼的波光。
    不知何时,一轮缺月挂在枝头,脉脉地照着桥边红药,无限温柔,喧闹的人声也渐渐变得寂静。
    沈灵渊关上窗,对在榻上打坐调息的叶檀道:师弟,夜深了,早些歇息吧。
    已经入夜了吗?
    叶檀心头隐隐地有些雀跃。时隔三年之久,他终于有机会光明正大地和师兄同塌而眠。
    他低低地应了一声,却没有动作,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今天要沐浴吗?
    正胡思乱想间,陡然听到沈灵渊走过来的脚步声,叶檀不由自主地浑身僵直,心砰砰直跳。安魂香的气息越来越近,他感觉沈灵渊在他身边站定了,弯下腰来,脸上有什么东西拂过,酥酥麻麻的。
    奇怪,之前也不是没有和师兄一起相拥而眠过,怎么今日这么紧张?
    等到脸上的白绫被解下来,叶檀才意识到那是沈灵渊的头发拂在了脸上,顿时呼吸微滞。
    他垂着眼,不敢抬头,总觉得师兄带笑的声音似乎是贴着耳朵响起来的:修炼也需张弛有度,不要太紧绷了。
    叶檀抿紧了双唇,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默默地除了鞋袜,和衣睡在床里。
    沈灵渊如在松雪居那般,俯身帮他解开头发,又去脱他外衫,却被叶檀翻身躲过,把自己整个埋在被子里。
    沈灵渊一挑眉,也就住了手。
    好吧,师弟不让他碰了呢。
    举步来到窗边的塌上,盘膝闭目。
    叶檀等了一会儿,没再听到动静,突然明白沈灵渊没打算上床睡觉,一时心情说不上是放松还是失落,辗转良久,不能入眠。
    蓦地,他于暗夜中睁大双眼。
    师兄呼吸有异。
    沈灵渊原本绵长轻浅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伴随着轻微的牙齿打颤之声。
    师兄又发作了吗?
    叶檀不敢妄动,轻唤了一声:师兄?
    沈灵渊没有回应。
    叶檀翻身而起,赤脚奔至窗边,一片黑暗中踢倒了凳子也没发觉。原本坐得笔直的沈灵渊此刻歪倒在榻上,叶檀摸到了一手的冷汗。
    灵力通过两人交叠在一起的手,自叶檀身上源源不断地流向沈灵渊身上。然而体温却传不过去,沈灵渊似乎越来越冷,手中之物是他唯一的热源,被他紧紧地抓住。
    叶檀闭上双眼,慢慢地靠了过去。怀里像是抱了一块怎么都捂不热的冰,叶檀忍不住探出手去摸了摸,在沈灵渊的眉毛上摸到了一手的冰霜。
    叶檀吓了一跳。
    也许是压抑太久,这一次的发作比之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严重。叶檀原本比沈灵渊要矮上一头,此刻沈灵渊整个人蜷缩起来,竟被他抱了个满怀。
    他第一次发现师兄也不是什么都能解决的无所不能之人,他也有如此脆弱的时候。
    叶檀像师兄曾经对他做的那样,一下一下地抚着沈灵渊的背,轻声哄道:乖,不痛了,不要怕。
    沈灵渊受了他的安抚,似乎真的没那么痛苦了,眉头渐渐舒展。
    叶檀察觉他的变化,正要松一口气,下一刻沈灵渊忽然更为剧烈地颤了起来,发出痛苦的呓语。
    冷好冷
    丹田像是结了冰,浑身的灵力都被冻住。阴冷的气息自丹田蔓延至四肢百骸,霸道地占据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叶檀咬牙将灵力催发到极致,极为快速地输送至沈灵渊体内。新的灵力和原本的灵力相融,慢慢又将那股阴冷逼退。
    叶檀看不到的地方,沈灵渊猝然睁眼,双眸中血色氤氲,其中俨然是一双竖瞳。
    好温暖
    沈灵渊喟叹一声。
    这声极为模糊,叶檀没有听清。他侧头问:什
    话没有说完,他嘴唇好像碰到了什么冰凉又柔软的东西。他尚在反应,对方已经顺势压了过来,如饥似渴地自他口中汲取着灵力。
    叶檀:
    他这才意识到那是师兄的双唇,一时震惊到忘了呼吸,灵力的运转也停下了。沈灵渊汲取不到灵力,催促似的含了一下他的唇瓣。
    !!!
    一股难以言喻的战栗感直冲灵台,叶檀脑中轰鸣,只觉得自己成了一团浆糊。他突然间不敢用力,双手虚虚环住沈灵渊,战战兢兢地催动灵力,渡入对方口中。
    显然以口相渡的方式比其他部位的身体接触要快得多。沈灵渊很快就停止颤抖,软倒在叶檀怀里。
    叶檀四肢僵硬,觉得手放哪里都不对。就这么静静待了片刻,户外传来鸡鸣之声。
    天似乎要亮了。
    他心跳如鼓,大着胆子将沈灵渊抱回床上,又细致地盖好被子,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一抹额头,竟发现自己出了一头的汗,也不知是吓的还是热的。
    第24章 血兰
    沈灵渊迷迷糊糊醒来,发现自己竟是睡在床上。
    昨夜他不是在榻上打坐吗?发生了何事?
    叶檀此刻倒是坐在榻上,衣衫齐整发丝不乱,已是梳洗完毕。
    沈灵渊实在回想不起昨夜发生了什么,只得问叶檀。
    叶檀道:昨夜师兄在榻上睡着了,我便扶师兄到床上休息了。
    他竟在打坐时睡着了?就算是睡着了,不可能被人搬动都不醒吧?
    时时刻刻悬在心头的隐忧让他心重重一跳,问:我没做什么吧?
    叶檀一口咬死了没有。
    沈灵渊满腹狐疑,却又问不出什么来,自己也未感觉任何异常,只得暂且作罢。
    叶檀暗自松了口气,竭力不使自己表现出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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