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荀宛如停留在初中年级时期,对一个人有好感就要千方百计耍手段吸引,在真正惹怒他之后又开始犯怂。
    他果断退让道:不不,我要去,身为监训员怎么能缺席。那要不然,我睡你帐篷门口好了。
    他最后一句显得可怜巴巴,恨不得对着傅思衡摇摇尾巴,连班长看他的眼神都变得惊恐起来,估计是没见过这么能屈能伸的人。
    傅思衡无语地说:随你。
    说完便把他晾在一边,开始安排野外演练的事项。
    严荀讪讪地低下头听着,在他说到分组的时候,又开始有异议了。
    他举手道:报告教官,我想和你一组,可以让训练员和班长带另外一组。
    不傅思衡刚说了一个字,他又立刻道:不如你先听听我的理由?
    傅思衡不耐烦地点了下头,示意他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严荀转向众人道:你们当中,有几个能够确保,自己承受得住傅教官的信息素?万一他突然控制不住自己,你们有多少人有信心可以成功逃生的?
    大家想起赵之凡的惨状,看了看彼此,全都摇了摇头。
    严荀满意地朝傅思衡一摊手道:看吧,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必须得一组的原因。如果你不小心失控了,至少我还可以把你带到别处去,不让他们受到影响。
    他的逻辑看似无懈可击,实则是在鬼扯。
    傅思衡现在已经不会动不动就发.情了,况且他这次回来带了大量喷剂。为了避免自己被发.情期操控,主动向严荀求助,他甚至还带了注射剂。
    他张了张嘴,但训练员已经先一步被说服了,对他道:是啊,教官,严荀言之有理。您放心,我和班长能够带领好另一组的。
    报告教官,我们会尽全力的!班长一踢正步出列,挺起胸脯道。
    傅思衡骑虎难下,只得同意了。
    严荀的小计俩得逞,于是开始对他格外殷勤,免得再次激怒他。
    午饭抢着把自己盘子里的海鲜夹给他,下午抢着帮他带兵训练,晚上抢着替他洗衣服。
    傅思衡死命抱紧一堆衣服,才勉强把自己的内裤夺了回来。
    他红着脸说道:严荀,你够了。
    严荀不以为意,快乐地抱着一叠衣服,嗅了嗅道:没关系,给老给教官洗衣服是下属应该做的事。啊,好香的蜜桃味。
    傅思衡的脸由红转青,很想找个什么东西把他的嘴堵上。
    严荀的快乐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一大早,所有人都忙碌着把物资搬上装甲车,包括傅思衡也在帮忙。
    装甲车七点前出发,大家都步履匆忙。
    傅思衡抱着两箱很重的子.弹,和罗树一起从库房出来,刚好碰上搬了几趟空手回来的严荀。
    严荀马上伸手想接过他手上的箱子,傅思衡避让道:没事,你去搬别的。
    严荀一低头,看见他的鞋带散了,便单膝跪下帮他系鞋带。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无比自然,却把旁边的罗树给惊呆了。
    我靠,严学长对您好好啊。他脱口而出道。
    傅思衡习惯了他先把人惹恼再回来哄的路子,随口回答他:我前任也这样。
    严荀蹲得很低,脑供血不足,以至于听到他的话一时没反应过来,瞬间怒气就涌了上来。
    他心想老子卑躬屈膝地给你系鞋带,你特么还提前任。
    下一秒,他脑子一抽,把系好的鞋带重新拽开了。
    他非常硬气地站起身,看着傅思衡道:喜欢提前任是吧,让他给你系去啊。
    然后潇洒地转身走了,看都没回头看一眼。
    傅思衡:
    罗树完全傻了,咽了口口水:阿巴阿巴?
    等严荀走进库房,突然那根筋转过来了他说的那个前任,是不是我?
    操!他抬手怒拍自己脑门。
    装甲车是需要特殊的运送人员驾驶的,原本定的是严荀也在其中一辆。等傅思衡上了运送学员的车后,他却挤了上来,坐在了他旁边。
    傅思衡看向他道:你不是开装甲车吗?
    让训练员去了。严荀对他笑了笑,那个,刚才是我脑子进水了,你别生气啊。
    傅思衡冷笑:你脑子进水是一天两天?
    严荀说:大不了以后你鞋带散了不用弯腰,我来给你系。
    傅思衡抬脚踩在了前排的踏板上,说:刚才你解开的,还没系上。
    坐在后排的学员看着他们窃笑,自以为小声地耳语。
    哈哈哈哈,我第一次看严学长这幅表情。
    也只有傅教官治得了他,笑死了,他平时训我们是时候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
    只有我觉得是真爱吗,如果让我当众给别人系鞋带,我是绝对做不到。
    我也严学长平时那么傲气,可见再牛逼的男人,也要给喜欢的人系鞋带。
    你他妈,小点声,他看过来了!
    傅思衡一挑眉:怎么,不愿意?
    严荀自作自受,深吸一口气道:愿意!怎么会不愿意,甘之如饴!
    他伸手把军靴的鞋带系好,还顺手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笑眯眯地说:好看吗?
    傅思衡哼了一声,扭头望向了窗外。
    演戏的场地离这里不算太远,九点左右便到达了目的地。
    这是西北的另一座山区,地形崎岖、野兽出没。
    原本计划是今天就开始演习的,但没想到把场地围住以及整理就花了近一天时间,傅思衡和训练员商量了一下,将正式演习改到了明天。
    大家辛苦劳作了一整天,晚上围在一起烤篝火、吃烧烤。
    夜幕低垂,璀璨的星子点缀在旷野的空中,仿佛整个宇宙都尽收眼底,高远、辽阔。
    傅思衡不太吃烧烤,拿了一罐啤酒和训练员在旁边聊天。
    严荀正在和学员们说他夜巡的经历,大家都听得津津有味。
    学长,那你们在没有声音的空间里,不会觉得害怕吗?
    严荀拿一根木棍翻搅火堆,说道:其实防护服也不完全隔音,坐在甲板上的时候,偶尔还是能听见奇奇怪怪的声音。
    坐在甲板上?万一安全带断了,岂不是很危险?罗树问道。
    严荀说:是挺危险的,所以不是技术人员不要轻易尝试。每次夜巡都要一个月,实在是太无聊了,大家都想做点刺激的事情,我们还在防护服里偷偷藏酒。
    众人笑了起来,傅思衡抬头往那边看了看。
    时宏骏说:学长,那你有看过什么特别难忘的景色吗?就像你刚刚说的虫洞什么的,宇宙中有让人过目不忘的美景吗?
    严荀想了想,说:有啊,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触须星系,NGC4038和NGC4039。
    啊?那是什么?什么叫触须星系,是长着触角吗?
    严荀转头看向傅思衡,视线与他碰在一处。
    他勾起嘴角道:不是,就是一对很难忘的星系。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和最重要的人一起分享那样的美景。
    学员们又开始叽叽喳喳地问别的,他移开眼,一一耐心地回答他们。
    傅思衡晃了晃手中的啤酒瓶,觉得自己有些醉了,不然他怎么会觉得严荀眼睛里的光那么明显。
    现在明明是晚上,他连他的脸都看不清。
    夜深了,学员们将正中央的篝火熄灭了,各自熄灯就寝。
    虽然已经安装了防护栏,但为了防止野兽入侵,傅思衡还是安排了人员值班。
    训练员拿着睡袋走向自己的帐篷,看见严荀仍旧坐在火堆旁,问他道:你不去睡吗?
    我守夜。严荀回答他。
    他坐着的地方正对着傅思衡的帐篷,里面的灯以及熄了。
    训练员说:那你拿个披肩吧,注意保暖。
    严荀冲他挥了挥手,目送他钻进帐篷。
    他们的声音不大,但傅思衡在帐篷里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今晚的值班名单上没有严荀,他们分了两块地方露营,这边负责的人应该是罗树。
    片刻后,傅思衡拿着一条毛毯钻出了帐篷。
    严荀正在往火堆里埋红薯,抬头看见他走了过来。
    傅思衡将毯子递给他:披上,别着凉了。
    严荀笑盈盈地接过来道:谢了,坐下吃个红薯吗?你晚上都没怎么吃东西。
    他拍了拍旁边的小凳子,傅思衡坐了下来,说道:你早就知道我要出来吧,红薯都埋好了。
    严荀笑而不语。
    山间的夜晚格外寂静,火堆噼里啪啦地燃烧,远处的星空被红光衬得更加神秘动人。
    傅思衡托着下巴看了会儿星星,突然开口道:你刚才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
    严荀看向他道:你是说空间失重那些生活问题吗,当然是真的,我好长时间都因为吃东西无法
    傅思衡轻轻地打断他:不,是宇宙的那些美景,触须星系。
    严荀一愣,没想到他把自己说的一大堆话里面,最轻描淡写的那几句记住了。
    嗯,都是真的。他的嗓音柔和了下来,就像这如水的夜。
    傅思衡偏头对他道:如果哪天我有幸能踏上夜巡船,能不能带我到甲板上去看一看?
    他的眼眸在星光下流露出深邃的蓝,因为愉悦得微微眯起而显现出淡淡的卧蚕,白色的发梢拂过眉眼,美得如同严荀记忆深处那一片最为绚烂的星系。
    傅思衡弯起淡红色的唇角,专注地看着他,似乎在等待他的答复。
    严荀想起他隔着飞船玻璃望向旋涡的那一眼,只一眼,便从此再难忘记,无法自拔地深陷其中。
    黑暗中,他的心跳陡然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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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没有作话,我怕破坏气氛or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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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其实,我一直对宇宙有着很奇怪的憧憬。傅思衡的声音放柔了不少,带着不易察觉的怀念,我是在飞船上出生的,从小就没有见过自己的家乡,第一次睁开眼,见到的就是玻璃窗外无垠的宇宙。
    他用棍子戳了戳红薯,漫不经心地继续道:真希望有一天,我能回赫拉看一眼,哪怕不能真的回去,只是远远地看上一眼。
    严荀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侧脸,长长垂落的睫毛,让他产生一种无法抑制的保护欲。
    我带你去。他脱口而出道。
    在看见傅思衡抬眸微露惊讶时,他连忙改口:如果下次巡视路线经过赫拉附近的话,我可以申请带一个随行人员。
    傅思衡的眼睛亮了亮:真的可以?
    严荀点了点头,心道只要是你提的,别说远远地看一眼,让我违反规定把飞船开回去都行。
    但他也只能想想,从华纳到赫拉,即使是最先进的飞行器也需要五年时间。天空中的很多颗星星,你看见都以为它们触手可及,实则却距离数千万光年。
    他想起之前看过的书本,说道:赫拉是银河系最大的行星,只要飞到阿波罗星系的边缘便能观测到。据说她是银河唯一一个,拥有金红色带的行星。我曾经在星系边缘漂泊了半个多月,金红色带消散后,恒星转落升起前,是一天中最美的三分钟。
    若是有机会,我愿意和你共享这三分钟。
    傅思衡的眼睛像一湾清泉,或许是对家乡的强烈渴望,让他毫无察觉地用这样期待而欣喜地眼神望着严荀。
    望的严荀逐渐结巴,说话都要不利索了。
    嗯总而言之,赫拉很美,跟你想象的一样美。他轻声说道,似乎怕惊碎了这样温柔的夜。
    傅思衡没有说话,但严荀能感觉到他心情很好。
    严荀弯腰捡起熟透了的红薯,换手倒来倒去,帮他剥皮。
    谢谢你,严荀。傅思衡突然开口道,从来没人跟我说这些,包括我爸妈。
    他剥红薯皮的手一顿,好像忘记了有多烫手。
    傅思衡支着下巴看他剥皮:他们总是反对我查阅关于赫拉的资料,家里也没有一点点痕迹,我猜想可能是我爸担心被冠上返航军的头衔吧。对了,你应该知道返航军,其实我能理解他们的心情。老一辈的将领,大多为赫拉流过血拼过命。
    刚刚听你描述,那确实是一个值得你为她付出所有的星球,只是现在那上面已经寸草不生了。
    我没有那个运气,见证她最辉煌的时刻,只能摸索残骸来幻想她曾经的样子。严荀,你知道吗,这是我最大的遗憾。
    严荀将红薯剥好了,留了个底层递给他。这是他第一次听傅思衡说这么多,即使在他们谈恋爱的时候,他也不曾说过这些话题。
    傅思衡讲了半天,肚子也饿了,结果香喷喷的红薯吃了起来。
    山地的红薯吸收日月精华,在雨露风霜的滋养下,甜糯香软。外面一层略带韧性的肉皮下面,包裹着橙红色的烂熟内里,一口下去从口腔暖到胃部,整个嘴巴里都是挥之不去的香味。
    不知道是不是他饿了的原因,竟然觉得小小一只红薯,比任何宴会上的顶级菜肴都要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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