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一直以来，东宫任风草东他们都一清二楚的原因。还能根据这些给东宫下绊子，那位太子殿下似乎早已放弃一般，从未发现是谁。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平阳昭公主不曾插手。
房玄龄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抬头对同僚道：我仿佛记得，平阳公主是武德六年那场大病后，就变了态度。
平阳昭公主乃李渊三女，手握大唐三分之一兵权，领兵作战能力并不比秦王差到哪里去。
这位公主殿下战功赫赫，手下的一支娘子军也是不容忽视的劲旅。是以曾有一段时间，他们猜测过圣主会不会立平阳公主为皇太女。
毕竟圣主起兵之时，这位公主殿下的作用是绝对不容忽视的。
这种猜测即使在圣主封了嫡长子为太子后也没有消失，甚至还在皇城之中隐隐流传，只因圣主在大唐建立之后，并未收回平阳公主的军权。
这位传奇一般的公主殿下，早年在东宫与天策府的争锋中，是隐隐偏向于李世民的。
只是三年之前，这位公主殿下身上不知发生了什么，先是在朝堂上不再支持天策府，后又露出口风保持中立。
天策府的几位当世顶尖谋士都有发现，平阳昭公主似乎在那时起转变了态度，隐隐约约在护着东宫。
或者说，护着皇太子李建成。
但那微弱的变动并未影响道秦王府的势力增长，平阳公主的退出也只是给了秦王府更多的发展空间。
是以，他们才能在短短几年内实力大增，若不是天降异象，玄武门这场兵变早该结束了。
而皇位之上，也应该换了人。
你觉得，平阳公主会不知道我等要做什么吗？
杜如晦问。
房玄龄不言，其实这个问题他们心中都有答案。
平阳公主怎么会不知道，只是袖手旁观而已。哪怕她这几年有隐约护着皇太子，却也没阻止他们私下的各种动作。
否则，平阳公主又怎会恰好在五月离开了长安。
至于齐王李元吉？哼，鲁莽愚钝之辈，不足为惧。
老房老杜，你们说完了没有？
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来，程咬金伸了伸懒腰，大大咧咧道：我看干脆直接去问平阳公主，她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你们也是这样想的吗？杜如晦瞥了他一眼，目光扫过在座诸位同僚，平淡的语气却让一群大老粗们后背发凉。
哈哈，这不是这么久了，都没个结果出来，大伙儿都有些焦虑么？
原本就要挣得从龙之功，谁能想到会是今天这种不上不下的尴尬局面。
房玄龄与杜如晦交流的时候，通常天策府其他将士都不会开口，也不敢开口打扰他们的思路。
毕竟这两位同僚，算计起来是真的比要人命还要可怕。
只是现在的气氛太诡异了，秦王到目前为止，只盯着屏风上的山水默不作声，好像压根没有听到他们在讨论的样子。
而两位能拿主意的，注意力都在平阳公主身上，他们不免着急罢了。
说的简单，你们有谁敢上去问清楚么？
房玄龄也是被这群同僚气乐了。
那可是沙场从无败绩的平阳昭公主，以为是皇太子那般从来不敢上战场的皇室子弟么？
说起来也真是奇怪，徐世绩道：皇太子、平阳昭公主与秦王都是一母同胞，怎么后者那么优秀，前者却是泯然于众人？
泯然众人的前提是曾经优秀过。
听着同僚的话，坐在角落里的秦琼摇摇头。
他依稀记得久远之前，唐国公府的世子也是文治武功极为出色的天之骄子。且交游甚广，所从皆大侠，少年之时名声正盛，一度盖过了所有世家子弟。
是从什么时候起，再也没有听过唐国公府世子的名字，取而代之的，是唐国公二子李世民天资冠绝当世？
时间太久，秦琼记不清了。他如今已在秦王阵营，自然也是将那些疑惑在埋在了心底，不再多嘴。
光东宫害了罗成这一点，他便永远不会忘记这彻骨仇恨。
一样米百样人。
杜如晦摇摇头：现在的东宫，实际上已经是由平阳公主接管，我们的人根本得不到半点消息。
玄武门之后的一天，早已离开的平阳昭公主却奇迹般出现在长安，速度快到让杜如晦怀疑这位公主根本就没有离开。
很快，东宫便被平阳公主接管了。
皇位上的圣主依旧保持沉默，在太极宫中一言不发，仿若没有看见三女是带着军队直接入驻东宫一般。
那齐王愚钝，只以为这位姐姐出现是站队皇太子，却没发现，东宫上下都被换成了她的人。
如今的东宫宛如铁桶一般，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秦王，您怎么看？
到这时候，他们才发现，这一次的集会，他们认定的君主竟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众人的眼神朝上首的秦王看过去，却发现他目光游离，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秦王定是在思考对策。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悄悄确认过对方眼神，是与自己一样的想法。
房玄龄与杜如晦眉头同时一皱。
秦王这状态，不对啊......
秦王殿下！房玄龄抬高了些许声音道。
啊！玄龄说到哪里了？
秦王猛然惊醒，手握成拳放到嘴边假装咳了两声，正经问到。
只是脑子里，却闪过一张明俊至极的少年面容。
*
东宫。
李昭明整个人躺在榻上，饶是在沉睡中，他的眉也是微微蹙起的，脸色也苍白得可怕。
床榻之前，有人撩起床帐细细打量着他，面色深沉如水。
好半晌，她放下床帐，转过身来。
丹唇外朗，皓齿内鲜，这实在是一位倾国倾城的无双美人。
然而佳人秀眉冷凝，美目含煞，对着眼前跪了一地的人娇叱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跪下的侍者身子微微颤了颤，仍旧无一人开口回答这位杀气重重的公主殿下的问话。
怎么，一个个都哑巴了？
平阳气笑了：你们对他忠心到一点真实消息都不外露，却能放着他去玄武门？
这一地油盐不进的侍从，还真是她那手段了得的好大哥一手调.教出来的，一样的头铁。
还能怎么回事？
齐王李元吉从殿外进来，粗声粗气道：那李世民造的什么谣言来陷害大哥，大哥就是带我去寻父皇澄清而已。他在玄武门设立下了埋伏，星想要杀了大哥上位，就这么简单。
你闭嘴！
平阳斜睨了他一眼，二哥手下造的谣，大哥且不提，你敢说你不是吗？
我这、李元吉被她瞪了一眼，心虚道：我这不是还没得手......
呵呵，平阳冷笑：你要是得手了，现在就不会还好端端站在这里。
李元吉，你可知你的肆意妄为，有多少骂名落在了大哥头上？大哥没有劝你吗？！
三姐你莫生气...李元吉讪讪开口，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道：可是大哥他说他担着啊......
所以他决定带着你一起去死！
平阳闭上眼，脑海中又浮现了三年之前，云梦大泽边兄长沉静的面容。
兄长说那些年他忙于其他事情，没有时间来管教兄弟，让李元吉长成了那么一副欺男霸女、仗势欺人的德行。
等到他空下来，李元吉的性子在那些年的角落里早已扭曲，再也扭转不过来。
大唐征战天下的过程中，这位手足兄弟在期间借着身份，犯下过的过错大大小小加起来数不胜数。
看着李元吉似乎还勉强愿意听一听他这个兄长的话，但那也是明面上而已。
人总是要死的。
兄长说，与其留他在人间，倒不如与他一道走。
是做兄长生前的没有教好他，来日兄弟共赴黄泉，路上倒是能好好谈谈。
云梦大泽的水雾在脑海中逐渐远去，平阳睁开眼，望着这个面上仍有不服气的弟弟，心中悲哀至极。
若是玄武门之变成功，你便不会再有来生了。
又何来的、共赴黄泉！
作者有话要说： 啊，别问为什么这里也有罗成。
问就是我喜欢我乐意，叉腰.jpg
☆、第58章 盛世回首（五）
平阳仍记得三年前的云梦泽。
那时她因着暗中站队了秦王, 便与东宫疏远。只是在无意间发现了东宫宫人的行迹有些矛盾，多加关注了一番。
当然，后来她才知道, 并不是她无意发现的。而是太极殿中那位，许是见他们兄弟姐妹是在可悲，便予她一个了解真相的机会罢了。
她的长兄年少成名, 风光耀眼。母亲还在的时候她听说过, 那也曾是个肆意妄为的主。却不知为何在某一个时刻骤然黯淡了下来，宛若流星一闪而逝, 少时风华再不复现。
平阳素来心细如发，很快便查到了兄长低调下来后曾去的地方，恰好发生了一些难以言喻的事情。
而在兄长离去后, 那些事情便再也没了生息。
巧合的次数多了, 便不是巧合。平阳逐条分析起来，竟然她发现了一个令她心神俱裂的秘密。
她思考了很久，还是选择去查明真相。不管是为了大唐, 还是为了昔年、那位也曾是极为疼爱她的兄长。
平阳便假借重病脱身，悄悄来到了兄长年少之时最喜爱的游猎场所, 云梦泽。
时年世家大族子弟多爱玩乐, 读书修习之余走鸡斗犬、打马游街都是常事。尤其北方大族游猎风气盛行，几乎每一家都有自己圈养的打猎场所。
李家当时作为世家自然也是有自己的打猎场所，但是平阳依稀记得，母亲曾提过兄长经常放着自家的猎场不去，也不接受世交公子们的邀约, 一年总要独自去几趟云梦泽游猎。
平阳敏锐觉得，在这里或许她能找到什么。
她这一去，便再也无法置身事外。
云梦大泽极为辽阔, 平阳早已做好了留守此地暗访的打算。却不想当晚，她便在云梦泽中，看到了一个从未展现在他们面前的兄长。
东风袅袅，云层浓密，斜月沉沉藏水雾。白衣青年擎着一盏火光微弱的莲灯，自云梦大泽的缥缈水雾中缓缓而来。
云梦泽上的雾极大极浓，月色朦朦胧胧照在他眉眼，衬得来者仿若仙人临凡。
平阳知晓，她这位兄长颜色向来是极好的。否则当初也不会有那么多世家贵女，明知对方形容放浪、声名狼藉，且早已放话这辈子不会娶妻后，依旧前赴后继扑上来。
除却太子地位，也不过是为了这张修眉俊眼、顾盼神飞的脸。
平阳尚还来不及惊讶这位传闻手无缚鸡之力的兄长此刻在水面上如履平地，便见兄长手中擎着的那盏青色莲灯，原本明灭不定的灯火在风中微微晃了晃后，更加微弱起来，却依旧坚强地在风中燃起，仿若草原上烧不尽的野火。
不知为何，那盏莲灯上摇曳的细微火光，看的平阳一阵心悸。
不要灭！
平阳莫名在心中呼喊。
她不知道这种莫名的恐惧从而而来，只仿佛觉得那灯火一旦熄灭，便会发生什么难以挽回的事情一般。
而后她看到了此生最难忘的场景。
云梦泽中大风忽起，雾气掩盖了月色。浓雾之下，水泽间一条狭长的黑影若隐若现。
云开雾散，有一条大蛇破水而出，衔着一颗纯白夜光的明珠盘旋在水面上。
那明珠珠径盈寸，若月之照，甫一出现便将莲灯的微弱火光压了下去。但很快，仿佛是被这明珠续命一般，莲火竟是明亮了一些。
更奇妙的是，在二者共存之时，明珠夜光与莲灯微火在空中悬浮，竟给了平阳一种日月同辉的感觉。
她听到兄长说，辛苦你了。
大蛇游走，那明珠悬在空中，竟是化出了个着玄色衣衫的少年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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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平阳昭公主不曾插手。
房玄龄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抬头对同僚道：我仿佛记得，平阳公主是武德六年那场大病后，就变了态度。
平阳昭公主乃李渊三女，手握大唐三分之一兵权，领兵作战能力并不比秦王差到哪里去。
这位公主殿下战功赫赫，手下的一支娘子军也是不容忽视的劲旅。是以曾有一段时间，他们猜测过圣主会不会立平阳公主为皇太女。
毕竟圣主起兵之时，这位公主殿下的作用是绝对不容忽视的。
这种猜测即使在圣主封了嫡长子为太子后也没有消失，甚至还在皇城之中隐隐流传，只因圣主在大唐建立之后，并未收回平阳公主的军权。
这位传奇一般的公主殿下，早年在东宫与天策府的争锋中，是隐隐偏向于李世民的。
只是三年之前，这位公主殿下身上不知发生了什么，先是在朝堂上不再支持天策府，后又露出口风保持中立。
天策府的几位当世顶尖谋士都有发现，平阳昭公主似乎在那时起转变了态度，隐隐约约在护着东宫。
或者说，护着皇太子李建成。
但那微弱的变动并未影响道秦王府的势力增长，平阳公主的退出也只是给了秦王府更多的发展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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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阳公主怎么会不知道，只是袖手旁观而已。哪怕她这几年有隐约护着皇太子，却也没阻止他们私下的各种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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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依稀记得久远之前，唐国公府的世子也是文治武功极为出色的天之骄子。且交游甚广，所从皆大侠，少年之时名声正盛，一度盖过了所有世家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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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
李昭明整个人躺在榻上，饶是在沉睡中，他的眉也是微微蹙起的，脸色也苍白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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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闭嘴！
平阳斜睨了他一眼，二哥手下造的谣，大哥且不提，你敢说你不是吗？
我这、李元吉被她瞪了一眼，心虚道：我这不是还没得手......
呵呵，平阳冷笑：你要是得手了，现在就不会还好端端站在这里。
李元吉，你可知你的肆意妄为，有多少骂名落在了大哥头上？大哥没有劝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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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合的次数多了, 便不是巧合。平阳逐条分析起来，竟然她发现了一个令她心神俱裂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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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阳便假借重病脱身，悄悄来到了兄长年少之时最喜爱的游猎场所, 云梦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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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梦泽上的雾极大极浓，月色朦朦胧胧照在他眉眼，衬得来者仿若仙人临凡。
平阳知晓，她这位兄长颜色向来是极好的。否则当初也不会有那么多世家贵女，明知对方形容放浪、声名狼藉，且早已放话这辈子不会娶妻后，依旧前赴后继扑上来。
除却太子地位，也不过是为了这张修眉俊眼、顾盼神飞的脸。
平阳尚还来不及惊讶这位传闻手无缚鸡之力的兄长此刻在水面上如履平地，便见兄长手中擎着的那盏青色莲灯，原本明灭不定的灯火在风中微微晃了晃后，更加微弱起来，却依旧坚强地在风中燃起，仿若草原上烧不尽的野火。
不知为何，那盏莲灯上摇曳的细微火光，看的平阳一阵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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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阳莫名在心中呼喊。
她不知道这种莫名的恐惧从而而来，只仿佛觉得那灯火一旦熄灭，便会发生什么难以挽回的事情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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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奇妙的是，在二者共存之时，明珠夜光与莲灯微火在空中悬浮，竟给了平阳一种日月同辉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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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蛇游走，那明珠悬在空中，竟是化出了个着玄色衣衫的少年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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