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教练崔雪致第一个开口,语气听来很严厉:这么低级的失误也犯?
    楚亚稍微低着头,回答:情况突然,判断上确实有些问题。
    其他人张嘴想说什么,都被崔雪致打断:是不是本来就刚病好,这几天训练强度又太大,很累?
    接着崔雪致伸手温柔地摸了楚亚额头,怕他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楚亚则摇摇头,如实回答:不是。
    崔雪致原本担忧的神情散去不少,但眼睛里的严苛却不会消退:不是就好,待会儿复盘完了以后留一下。
    他虽然平时性格温柔,但威信在战队里也是不言而喻的低沉的气压下,教练组召集队员回集训区做完全部复盘,又宽慰了两句,便单独留下楚亚,让其他三人先回房休息。
    ***
    可是门外,谁也不想走。
    叶羽琛头顶乌云密布:其实不是楚神的问题,是我们想法他才让打的再加上我大意了,根本没认真看车上有多少人要不我还是去说说。
    靠在墙边的路沨拉住他手臂,声音低沉:不用。
    雪哥知道我们要说什么,但下决定的还是主CALL,所以不用。
    叶羽琛看路沨一脸平静,不禁皱眉:媳妇儿还关房里训话呢,你就一点不担心?
    路沨的嘴唇动了动,没能接话,一旁的展飞扬赶紧打断:是集训室又不是产房,羽神你能不能别皇帝不急太监急了?
    他俩悻悻打起来,又不敢闹出太大动静,路沨则沉默地握紧手机,垂下了眼眸。
    纵然有一万种冲动在胸膛翻涌,他都和楚亚一样清楚,比赛绝不能和私情挂钩。
    在接下来的比赛中追回积分,才是他们唯一该做的,
    等楚亚出来的空挡,他沉默着,不自觉解锁了手机。
    VPL每次比赛结束总有一两个相关话题会上微博热搜,这次是很简单的四个字,ChuY,后面还跟了一个愤怒的表情图标。
    比赛胜败其实是常事,大多数选手都已习惯。
    按他的性格,从前绝不会在比赛中途点开任何相关的热搜词条,但这一次,他悄悄咬了咬牙没忍住,手指还是滑了下去。
    【ChuY又开始了?打的是个jb?今天全场有一次运营?】
    【打成这b样还谈恋爱??给爷恶心吐了,不如早点去泰国,回来也好称霸女子联赛】
    【喷子才第一天比赛就急着出来送妈?至于吗?比赛结果是楚神一个人能决定的?】
    【?妹妹一条多少钱带带我?我寻思这因特网百万喷子之首不就是你楚神本人?】
    【赢就ChuY战术大师,输就不是楚神一个人能决定的??你妈死了,赶紧埋了】
    【傻逼女粉再出来护?我笑了,ChuY连b都不艹,轮得到宁在这自作多情?】
    【诅咒升级,世界亚军要变国内亚军了?那是不是还可以等一个IS战队解散?】
    对于今天的重大指挥失误,大多数观众都难以接受,战队被骂其实是可以预见的。
    但路沨没想到,所有的矛头会仅仅指向楚亚一人。
    安静的走廊,路沨的眉头逐渐皱紧,这时展飞扬凑了过来:在看热搜?没事?
    路沨回过神刚要点头,叶羽琛的一声我艹就打断了他俩的对话:这他妈是谁发的?
    两人疑惑地盯过去,才发现有新的词条也上了实时热搜榜还是关于ChuY,但这次跟在ChuY后面的另一个关键词却是不训练。
    路沨愣了愣,马上刷新页面,果然看到一张突然冒出来的、不知道谁拍的照片。
    画面是集训室,包括替补队员在内的其他人都在训练,只有楚亚不务正业远坐在一旁,表情并不严肃,似乎正和身旁的工作人员笑谈什么。
    路沨握着冰冷的手机,不由闭了闭眼。
    在他耳边,是两个队友不断的争论。
    这他妈谁造谣??
    赶紧跟队里说,也不难澄清。
    艹,什么傻逼玩意儿都出来搞事?真当我们素质高雅好欺负??
    唯独路沨压压嘴角,总觉得这么低端的造谣手段有什么地方不对。
    就在他下意识思考什么时,门开了,楚亚走出来,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表情在装作轻松的同时还有点懵:怎么了我的猴子猴孙们,不回去睡觉还待在这干嘛呢?
    作者有话要说:  算铺垫其实有一个连环效应,不要方问题不大明天继续更完(求生欲.jpg,今天请我姑妈过来给我整治感冒的偏方搞得有点久(狗头,感觉应该有效),特殊时期去不了医院真是OT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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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1章
    楚亚抬头看路沨, 对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眼神明显有点不对劲。
    身为选手,偶尔被教练组批评两句是正常的事, 他很奇怪路沨今天为什么反应这么异常。
    正当他拍拍路沨手背想问今天怎么这么有孝心,宁锡元走出来, 忽然把几个队员都叫住了。
    ***
    摆在楚亚眼前的,是很拙劣的谣言。
    在成都那几天楚亚并没有参与全部比赛,前因后果官博说得很清楚, 即便后续没有同步训练, 本来也是情有可原的。
    问题就在于, 照片上的楚亚看起来似乎活蹦乱跳可以马上做100个俯卧撑, 解释起来既麻烦又撞枪口。
    输比赛的时候说什么都像甩锅,这是真理。
    楚亚摸摸脖子, 目光闪烁了一下, 说暂时不理, 路沨却不赞同:雪哥,最好还是让官博简明扼要说清楚是正当休息, 然后我们再查查是谁发的。
    崔雪致点点头, 回答:当天在集训室的就我们几个, 我这边初步猜测可能是联赛的哪个工作人员过来的时候偷偷拍的。
    说着他凌厉的目光环顾周围一圈, 说:不是你们谁背着战队搞事?查出来是迟早的事, 谁要是敢乱来,黄浦江喂鱼了解一下。
    众人赶紧摇头,崔雪致也宽慰几个队员:我和战队商量一下, 你们先休息,明天的比赛平常心,好好打。
    几个队员只好先行离开,路上楚亚试图安慰身旁的三个少年:别都愁眉苦脸的,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没人针对才不正常,好好打比赛,战队会查清楚的。
    说着,他拉紧外套拉链,几乎把整个下巴都包住,继续道:你们先睡觉去,我处理点事,马上回来。
    路沨察觉到他的动作,立刻拉住他手臂:你要去哪儿?
    他脑子里有一些隐隐约约的联想,他怕楚亚跟他一样发现了那张照片有问题。
    对方咬紧牙关,不再是刚才一切交给战队的无所谓态度,嘴里挤出两个字:找人。
    路沨当然不可能放他走:不许单独去。
    叶羽琛正疑问你俩打啥哑谜呢,电梯门打开,STG队长段月正好走出来,手上捧了很大一杯关东煮,看来又去便利店买夜宵了。
    几个人都有点诧异,目光交错相接,段月孤身一人处在他们当中,立刻有种要被就地杀人灭口的警惕:你你们想打我?
    路沨看向他,没打算理解他的脑回路:真的有人给你片酬?
    展飞扬十分不耐烦地摆手示意他走,他却谁也不理,只嚼着嘴里的丸子,问:不就是输了一天比赛吗,犯得着这么大火气?
    他有点担心独自一人被仇人们围剿,没想到一直低着头的楚亚还真突然走上前来,表情凶狠:又是你们战队没事找事?!
    段月一阵加速咽完东西,嘴角的冷笑倒是镇定自若:怎么,千里甩锅?关我们战队什么事?
    楚亚按捺下几分怒气,回答:带节奏说我不训练的照片,是不是你们找工作人员拍的?
    而事实上,他心里隐约能猜到,一开始那张照片,想表达的并不是不训练。
    它看起来很普通,拍摄距离也不远,但总给楚亚一些怪怪的感觉。
    从那张照片的拍摄角度来看,是从上到下的俯拍,至少做到了在不被发现的前提下,把镜头拉到最高。
    可俯拍其实是最容易被发现的,既然对方有心偷拍,正常情况下都不会是这个角度。
    再说以现在的对焦技术,正常拍摄的焦点99%自动锁定人脸,但照片的实际焦点却是衣服,很有可能是拍照的人人为调整过焦点。
    楚亚始终奇怪,拍照的人到底想拍什么。
    直到某一刻他摸到脖子,才想起某种可能。
    当时的集训室内,如果不是他大多数情况下都害羞又怕冷地缩在外套里,脖子和肩侧的伤痕很可能也会出现在镜头下,那就更解释不清楚了。
    虽然事实只是被咬了两口,但要是被发到微博,肯定会被歪曲成赛前沉迷交.配无心训练,路沨自然也会被牵扯进去。
    这会是拍照的人的目的吗?楚亚本来觉得自己想太多,但只要一联系谢廷一惯的脾性和手段,他又不得不多想。
    伤痕除了战队的人,也就没事来他和路沨房间门口骚扰的谢廷见过。
    这不是定论,但也是可能。
    面对他的质问,眼前的段月下意识捧紧关东煮,回答:你那照片?差点没把吻痕都拍进去,已经算运气不错了,自己战队有内奸还想甩锅给我们?
    他的目光轻蔑:再说STG一向光明磊落,不可能做这种事。
    楚亚懵了一下,一时没说出什么话。
    几个人面面相觑,路沨本不想挑起这个话题,也只能硬着头皮问:吻痕,你从哪儿知道的?
    段月冷笑一声,嘲讽道:老谢跟我们经理开玩笑的时候我听到的
    说着他扫视路沨几秒,眼神悻悻:路沨,我也是真的看错你了,这货胃病刚好你就捅,这还打着比赛呢,要不你别做职业选手,干脆下海算了!
    周围几个人都迟迟不接话,段月看自己的关东煮快凉了,也等得一阵不耐烦,下巴指着路沨道:让、让开,我要回去了。
    路沨拧紧眉毛,给他让出一人宽的缝隙。
    等他走远,展飞扬第一个憋不住了:他这什么自曝狼发言??
    全队只有叶羽琛一个人满脸问号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路沨则攥紧了楚亚的手腕,低声说:是我的问题。
    楚亚本来还想去找谢廷打一架,这会儿终于稍微冷静下来,又哄又骂:你才没问题,你做什么都没问题!他居然敢把你也扯进来,是真他妈以为爹骨头不够硬朗了?
    反倒路沨捏紧了另一边的拳头,喉咙里灼烧着压不下的怒火,淡淡说:你先睡,我去找姓谢的问清楚。
    楚亚反应过来,赶紧反手抓住路沨:别,路队,刚才是我冲动了,现在还不能去找他,真动起手来双方禁赛都有可能,你想同归于尽?
    路沨一动不动半天,突然点了点头,这吓得楚亚赶紧拖住他手臂,拉他回房:好了好了,先跟战队反映情况。
    还有,你是要跟我合葬的人,不准跟他同归于尽!
    ***
    关上房门,路沨冷静得还算快,他简单和教练、领队说明了目前的猜测,也算提供一条可能有效的线索。
    但事实上,他的思绪还是一片混乱。
    可以说,他从没想过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可能给楚亚造成麻烦。
    欠缺考虑是一方面,重蹈覆辙是另一方面。
    圈内形形色色的纷争很多,绝不像观众想象的那样单纯,但也没有人像ChuY这样,自从开始打职业,没有一天不被.干扰。
    明明从十几岁开始,ChuY就只是想打好比赛而已。
    他没有抬头看楚亚,可是对方主动靠到他身上,低声说:真的跟你没关系,你平时贼他妈克制跟学过女德女戒一样,难得才冲动一次再说我、我还挺喜欢的
    似乎怕他太过自责,楚亚慌忙比划了一下,想得到他的认可:实、实在不行,等我们打完今年所有比赛了,你再继续
    总之你、你千万不要放弃啊。
    路沨回过神来自嘲地笑着,偏头勾了勾楚亚下巴,凑近过去:楚神的重点是不是弄错了?
    对方想避开他直勾勾的眼神,赶紧退了一小段距离:没弄错,这对我很重要。
    路沨把他拉进自己怀里,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还有心思笑:原来楚神还有这种倾向?
    那好,我先记下了,争取打完比赛买东西的时候一步到位。
    他本以为面前的人会义正言辞否认,没想到这家伙一阵脸红,慌乱中只知道拿手背挡发烫的脸颊:我、我
    接着,对方垂下头,声音逐渐轻得像蚊子,竟然承认道:好
    路沨微愣,心中多少慌神,只好一把揽过对方肩膀用力抱了抱:我迟早被楚神笨死。
    好了,我也答应你不多想,你赶紧去洗澡,早点休息。
    看楚亚听话地把睡衣从被窝里刨出来,路沨又顿了顿目光,问:你觉得这件事真的跟谢廷有关吗?
    对方抱着睡衣,脚步停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浴室的灯光很快全部亮起,水雾贴着玻璃门升腾起来,路沨静静地望着那片温暖的光,攥紧了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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