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宵接受了这个现实,但他还有一点想要坚持的事。
    我们要在一起。季宵告诉我,邵佐?你也拉住我,我们
    他的意识忽而断去。
    我们开始往下坠落,分不清是被水冲着,还是仅仅随重力而动。
    我听到一声沉闷的哼声,可这一刻,季宵的思绪里甚至不存在痛苦。那是纯粹的空白,我疑心季宵已经晕了过去,这让我心绪非常不妙。
    从外间进入这个洞窟的时候,不会有人想到,这里竟然会存在这样深、这样深的沟壑。
    我们坠落了约莫十秒,之后,先后砸入下方积水。
    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潭之中,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一头扎入水下,去此前另一声噗通响起的方向寻找季宵。
    此前一直是他拖着我,到这会儿,换做我把他半托半抱,游到岸边。
    季宵果然已经昏了过去。他身体很软,又很冰。我抱他上岸的时候,他有一点模糊的意识。我听到他轻微的思绪,说冷,说这里可能有其他危险。
    我给他做心肺复苏。反复动作须臾,他吐出一口此前呛到的水,终于真正睁开眼睛。
    离我们进入这个洞窟,过了差不多三十六个小时。
    季宵花了些时间平复,才能坐起身。
    我们依偎着、拥抱着。
    季宵想:你身上好暖和
    我亲一亲他的耳朵,低声说:宝贝,我们会找到火的。
    季宵低低嗯了声。
    他真的很疲惫了。
    我说:我背你走,好不好?
    季宵还踟蹰,但我已经决定下来。
    我蹲下,催促他快点来我背上。
    季宵显得担心,用手掌碰一碰我肩膀,说:会把你压垮吗?
    我面色一垮,而后又想起来,他看不到我。
    于是我改用语气表达不满,说:你对我也太不放心了。
    季宵仿佛是笑了声,那嗓音都显得含混,像是咬着一颗棉花糖。
    我心想:你会好起来的。
    季宵:嗯。
    我一顿前面那句话,其实原本并不打算让季宵听到啊。
    这让我微微懊恼。
    作者有话要说:  水里的佐佐:(闭上眼睛等)元元什么时候来亲我?
    ps。二更在下午六点 ̄
    这个副本应该明天就结束啦。
    第37章 光
    不过很快, 也没心思去想其他。
    我背着季宵。两个人贴在一起,体温能慢慢传递给对方。季宵的腰腹逐渐有了热度,而我始终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讲话,确保他不会睡着。
    我说:也许我们已经快到出口了。
    季宵:也许呢。
    我说:你看, 水不会无缘无故往这个方向流
    我的声音在黑暗之中回荡。
    这样走了数个小时。其中, 季宵到底还是睡了一半时候。他开始发烧了,腰腹上的伤也又开始疼痛。到这会儿, 我找到一处凹入岩壁的小洞窟, 里面还有柴火。
    我花了点工夫升起火。没有煤油灯,也没有火石, 就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 好在可以成功。
    我把季宵安置在石洞里,又出去一趟。这次回来,我带着一个带着些许凹陷的石头,勉强用来烧水,给季宵喝。
    喝过热水,季宵依然昏昏沉沉的。
    我靠在石壁上,将他抱在怀中。
    会好起来的。我低声说。
    季宵的面颊在我脖颈蹭一蹭, 算作回应。
    我们身上的长袍逐渐干了,季宵的四肢慢慢暖和。
    只是说不好是因为真的暖和过来, 还是因为发烧。
    他又一次睡着,而这一次, 我没有叫他。
    我想:就让他休息一下吧。
    想了片刻,我也闭上眼睛。
    火焰还在燃烧着, 给予我们温度。
    这一觉,我们睡了很长、很长的时候。
    我再睁眼,是因为季宵轻轻推我。
    我一只手扣在他腰上, 问:元
    声音还没出来,就被季宵捂住嘴巴。
    火堆已经熄灭了,身前又是黑暗。
    可这一次,却多了一点不同。
    季宵没有讲话,但他的思绪清晰、直指一件事:你往十点钟方向看。
    我眼睛缓缓眨动,看了过去。
    我:那里
    季宵:有一道亮光。
    一道久违的、来自太阳的光线,从外间透了进来。
    细微,又不可忽视。
    我看了片刻,说:之前没有这个。
    季宵把手从我嘴上放下,我们一起往那亮光的方向看去。
    我依然背靠岩壁,而季宵靠在我怀中。他稍微侧头,面颊就要贴上我胸膛。
    他在沉吟、斟酌,考虑:可不可以从那边出去?
    我客观地:恐怕不行。
    季宵:
    他不意外于这个答案。
    原因无他,我们都能看到。
    那道光照进来的地方,实在太高了。
    只是季宵还是决定:去看看吧?说不定能爬上去。停一停,又想,也不知道丁珊他们怎么样了。
    他思忖这些,预备起身。但他毕竟还在发烧,虽然比睡前的状况好了一点,但到此刻,我稍微勾一下他的腰,季宵就要再倒在我怀中。
    他并不生气,只是疑惑,问我:怎么了?
    这回,还我捂住他的嘴巴。
    我:好像有什么过来了。
    在那点微弱的、可以忽略不计的光下,我看到季宵眼皮眨动。
    他眉尖一点点拢起来,再和我去看光线照进来的方向。
    我的话并非虚言,是真的有东西在靠近光亮出现的地方。在此之前,我们已经与其打过交道。
    季宵发出了低低的抽气声,是那个
    那片庞大的、宛若活物的黑影。
    我抱着季宵,远远看去。
    黑影无穷无尽。不存在边际,而是自然地融入每一寸黑暗里。
    我把下巴搭在季宵肩头,他的背脊贴着我的胸膛,屏息静气,外面是不是也有东西?
    我低低唔了一声,侧头,见季宵眯起眼睛,很努力地往外看。
    他目力很好,只是这会儿发着烧,难免头晕脑胀,双目干涩。
    花了很大工夫,还用手肘推推我,要我和他一同分辨。
    我亲一下他的侧脸,才转头,望向光亮传来的方向。
    季宵说的不错,在那个小小的口子外,的确有什么。
    那不是东西,而是一个人。
    我给季宵描述:伸进来了一只手。
    季宵:一只手?
    他好像想到了奇怪的地方。
    我停一停,说:对。穿着白色的袍子,还有另一只手托住袖子。
    季宵愈发困惑了,这是在做什么?
    我没有回答,而是和他一起往下看去。
    黑影在光亮之下并未消散,而是愈发清晰。
    祂立起来,凑近那只手臂。
    季宵猜:是要出去吗?
    我:好像不是。
    季宵的肩膀缩了一下,身体逐渐紧绷。
    距离我们数十米远的地方,黑影终于去到那个手臂身边。
    离得太远了,声音没办法传过来。但我们可以看到,黑影亲昵地蹭了蹭朝祂伸去的手掌,再往后,一点点摊开。
    我想:如果心念可以具象化,那这时候,季宵脑海里一定是一片问号吧。
    不过他忍耐住,继续往下看。
    随着黑影的摊开,外间的人半个身子都探入洞窟之中。有长长的头发垂落,遮住了面孔。
    黑影接住那个人,雪白的、精致的衣袍被浓郁黑色覆盖,直到再也没有痕迹。
    这之后,黑影就离开了。
    季宵:
    那片光亮依然在,而我们似乎不必担心再有危险。
    季宵:那到底是
    他说到一半,停了下来,甚至没办法准确描述出自己的问题。
    我只能从他的心思里分辨:那是什么人?
    他,或者她,和祂是什么关系?
    之前说邪神的祭祀,但这么久了,也没有找到关于祭祀的线索。
    等等,难道线索是在之前那些骑士身上?嘶。
    这就麻烦了。
    他想了一通,精神好像比之前好了很多。
    没那么晕晕沉沉,可以打起精神,对我说:还是去看看。
    我对此毫无意见。
    离开之前,我们翻找了柴火堆,从中找到几根还没烧尽的木柴,带在身边。无论是当武器,当拐杖,还是做成火把,都算有用。
    因黑影刚刚离开不久,我们再往前时,一路都轻手轻脚。
    季宵怀揣了很大希望,还对我说:如果情况好一点,我大概可以徒手攀岩。
    说着说着,晃晃脑袋。我看了,就知道,其实他还在头痛。
    不过季宵一律忍耐下来,并不表现。
    他尽量显得乐观,我的心情便也跟着复杂起来。
    等到了那个洞口下方,我们一起抬头看。
    季宵的期望破灭了大半:左右都是空旷的,没有用来借力的岩壁。换言之,哪怕他可以从再旁边的地方爬上去,也不可能倒挂在洞窟上方,去到洞口方向。
    为此,季宵十分失望。他看了许久,方方面面都留意到,到底还是承认:的确不行。
    我安慰他:还是顺着水流方向走吧。
    季宵嗯了声,侧头,朝我笑一下。
    外间照进来日光落上他的面孔。
    疲惫、发烧,还有之前并未完全愈合的伤,在昏暗处还不明显,可到了如今光线下,季宵的苍白、脆弱,被毫无保留地清晰展现。
    我看在眼中,到底并不好受。
    他察觉到,拉上我的手,过来亲我。
    这是一个带着浓重安抚意味的吻,毫无欲望意味。等到短暂地亲吻过,他额头贴着我的额头,说:我们可以出去的。
    我则说:一定你会好起来。
    季宵一顿,笑道:你好执着这个。
    我不置可否。
    季宵轻快地说:好了,走吧!
    说着,他又站直身子。
    因此前两次落水,他的头发虽然已经干燥,却还是显得凌乱。如今乱糟糟地翘着,我此前不曾留意,如今忍不住抬手,要把他头发理得平顺些。
    季宵呀了声,身体往后躲避。
    虽然周遭危机重重,我们依然在险境之中。可当下时刻,因为季宵的笑声,多了一点其他意味。
    我想到从前。我们还在读高三,学校的校服是蓝白色。季宵成绩很差,但他愿意用功。我给他讲题,他端正坐着,很认真地听。我想要吻他,于是顺着自己心意去做。季宵虽然惊讶,但还是选择接受。
    往后一段时间,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同。但也要承认,对于季宵来说,一切真的变化很多。他谨慎地斟酌着与我相处的尺度,我看在眼中,觉得他这样的小心翼翼也颇有一番滋味。
    那会儿也有类似的场面。
    要到夏天了,高考越来越近。窗子开着,外间飞来一只蝴蝶。季宵一只手撑着面颊,另一只手转笔。他一侧头,蝴蝶朝他飞去,要落上他的面孔。
    他一样是呀了一声,身体往后靠去,险些跌下椅子。
    我在一边笑,他就凶巴巴地瞪我。真的非常、非常可爱。
    现在想来,我依然怀念那样的时光。
    随着我的思绪,季宵轻轻叹一声。
    我看他,他也看我。
    外间照来的光影逐渐被我们抛在身后。在我们完全陷入黑暗之前,季宵提到:还是再把火升起来吧。
    我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
    没有合适的工具,生火并不是简单的事情。季宵坐在地上用功时,我听他嘀嘀咕咕地抱怨,说如果这个时候来一位骑士就好。
    虽然裴皓说了很多谎话,但从骑士身上找到了火石这点应该是真。
    我听着,心念微动,侧头,往另一个方向看去。
    过了会儿,季宵才留意到我的动作。
    他停下来休息,问我:怎么了吗?
    我慢吞吞说:你要的骑士,好像来了。
    季宵:!
    我纠正:好像有讲话的声音。
    季宵:嗯?
    这么短的话音,也能透出十足的欣喜。
    我不是有意要打击他,像是裴皓和孙晶。
    洞窟毕竟错综复杂,我们又已经离失散的地方很远。到这会儿,碰到谁都不奇怪。
    只是说到底,季宵还是更愿意遇到丁珊等人。
    我察觉到他的失望,但还是说:去看看吧。
    季宵深呼吸一下,才说:好,去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元元:好像围观了奇怪的事情呢
    三更在晚上九点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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