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明:哦
    胡主管的话,给了岑明最重要的,大概是给了我和季宵一个勉强能说过去的解释。
    为什么食堂没有人?
    因为其他人都是打完饭,直接上楼,所以我们见不到。
    只是我看岑明,觉得他仍然对这样的回答将信将疑。至于我和季宵,更不用说。
    每天晚上回了房间,我和季宵都会对白天发生的事略作讨论、总结。
    这个年代,虽然比不上后面互联网蓬勃发展,但也算是网络时代,查什么都很方便。
    季宵先查了我们这几个同事的名字,没什么收获。再看近来的重要新闻,也没见到什么凶杀案。
    季宵略有遗憾,但也冷静。
    他问我,记不记得我高中这会儿公司出过什么事。我自然给他否定的答案,说:之前我去公司,也是去总部。那时候总部还不在这儿,我都不知道这里有一个部门。
    季宵揉一揉眉心,说:那可能就是得等剧情自己出现吧。
    目前为止,我们对几个同事的了解仍然谈不上多。但有的事情,已经初露端倪。
    比如:岑明似乎很缺钱。他并未明说这点,只是偶尔流露对自己能找到工资不错、三百块钱包吃住的公司的庆幸。此外,他的鞋子、手机都显得陈旧,衣服也很少,上面有洗了很多遍的痕迹。
    倪雪与男友的感情在最初的蜜月期后,迅速出现裂痕。某天上班时,岑明看到了她脖颈上的一点淤青。只是倪雪很快又反应过来,用围巾将自己脖颈上的淤青遮住。
    老杜是从其他部门被调过来的。据闻是原本所在的部门压力太大,老杜实在承受不了,于是退出,到了我们现在这个边缘养老部门。
    至于胡主管,和老婆、孩子的感情都不错。家里的小孩在上小学,应该还是低年级。此前学校布置了一个做黑板报的作业,胡主管愁眉苦脸,抱怨:这作业是布置给小孩儿的吗?明明是布置给家长的!
    岑明听了,自告奋勇,说:我之前经常帮亲戚家的小孩儿做这种板报。要不这样,胡主管,你要是能信得过我
    胡主管惊喜,这怎么好意思啊。
    岑明哈哈笑了两声,说:胡主管你平时那么关照我们,我也就做点力所能及的小事。
    几句话间,算是讲好。
    季宵低声说:岑明总算要出门了?
    无怪他这么问。
    此前一周,我和季宵从不出办公楼,是因为我们到这儿的第一天就尝试过,知道自己被困其中、无法离开。岑明却不同,不管他背后有什么剧本,至少客观来说,他是一个自由人。
    可整整一个礼拜,他竟然真的和我们每天一起出门上班、一起从办公楼离开回宿舍。
    这显然不寻常。
    然而他注定要失望。听了岑明的话之后,胡主管说:那行。等明天啊,我把我儿子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给你拿过来。
    岑明满口答应,好。
    季宵:
    有了在下班时间给胡主管做黑板报这个借口,岑明连周末也不曾踏出院子一步。
    季宵敲门问他,要不要和我们一起下楼打球。岑明听了,犹豫一下,说:我运动神经不太发达
    季宵笑了下,说:行,那我们试一试能不能叫到其他人。
    岑明听着,眼睛眨动一下。
    我站在季宵侧后方,端详他。
    岑明一只手扶着门。因季宵这句话,他的手往下滑了一些,像是犹豫。但到最后,还是说:行。胡主管之前说,虽然宿舍里的人不多,但一楼、二楼还是住着一些人的。
    季宵:那你继续画,回头见。
    岑明勉强笑一下,回头见。
    门在我们面前关上。
    季宵抱着我网购来的篮球,若有所思。
    我原先以为,他说的看看能不能叫到其他人是客气意味居多。但这会儿看他犹豫,我心念一动:难道季宵真的要去敲门?
    的确是他能做得出来的事。
    我眼皮跳了一下。不曾想到,接下来季宵开口,嗓音压低一点,却是说:岑明是不是在外面欠钱了?
    我:啊?
    不怪我这么反应。
    季宵认真分析:你看啊。他缺钱,又不愿意出去。在办公室里也一直很积极,明显是特别需要这份工作。还有,他是不是有点太疑神疑鬼了?这也很符合欠钱的表现。
    我们一边说,一边往楼梯方向走去。
    我和季宵都知道,他这段话,至少前半段,岑明会听到。
    过去一周中,岑明的小心试探,对于这个办公楼里是不是有鬼的暗示,在这一刻,全部会换做另一种解释。
    我心头涌出一些赞叹。恰好,我们已经到了楼梯的拐弯处。
    我说:有道理咱们真的要去敲门吗?
    季宵侧头看我。
    此前岑明关上门时,季宵的笑容一点点收敛,成了冷淡面色。往后分析,语气也始终沉静。
    但这会儿,他看了我,笑一下,眸中又有了温度,说:对,好歹是同事。虽然不是一个部门,但还是打打招呼。
    我挑眉。
    季宵说:现在都不打招呼,以后再想着搞好关系,可能就来不及了。
    我了然:现在都不去看看具体什么情况,难道要等以后真的危险来临的时候再看吗?
    虽然能听出季宵的言下之意,可坦白说,我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有这番行动。
    既然明知道这场游戏里的鬼不会切实地伤害到我们,那他迄今为止所做的一切,有什么额外的意义吗?
    我想不分明。
    话虽如此,既然季宵想做,我便陪他。
    我们一起下到二楼,随机找了几扇门去敲。
    敲过几扇之后,季宵面上露出一些意外神色。
    我看在眼中,心情波动。
    的确,始终没有人开门。
    但那一扇扇门后面,会传出声音。
    不是办公楼里、隔壁办公室中那些模糊不清的话音,而是实实在在针对季宵此刻的行为作出反应。
    有男声问:谁啊?
    季宵说:我是楼上的,买了个篮球,要不要一起玩儿?
    男声回答:不了兄弟,我正睡觉呢。
    季宵:那不好意思了啊。
    也有女声问:谁?怎么一直敲门?
    季宵听了,一愣,不好意思
    我们说是下去打球,可实际上,等把二楼、一楼的所有门敲下来,已经过去半个下午。
    到最后,我们只在篮球架下待了片刻,就遇到从宿舍楼里出来的岑明。
    岑明走上前来,笑着打招呼:玩儿着呢?一顿,带着一丝若有若无地紧张,没找到人一起啊?
    季宵笑道:对,基本都说是周内工作太忙。周末了,就想要休息一下。
    岑明嘴唇动了动,问:你们见到人了吗?我是说,见到站在你们面前的人?
    季宵说:见到了啊。
    岑明一怔。
    季宵笑道:你不就是吗?
    岑明:
    岑明酝酿好的情绪被季宵打断。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你们是不是还是一个人都没见到?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下午见啦。
    佐佐&元元:我就看着你们表演。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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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0章 男友
    我从岑明脸上看到了清晰的恐慌。
    这个点, 天色暗淡下去,薄薄暮色照着岑明的面孔。
    他的嘴唇带出了一点青紫色,眉毛拧起来。但他自己似乎还没有发现这点,依然强撑着脸上的笑容。
    我思索着这里面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季宵则慢吞吞开口, 说:岑明, 你怎么怪怪的?
    岑明瞳孔一缩。
    他的手抓着口袋边角,一下一下地用指甲去扣。我耳边有细微的刺啦声, 岑明的嘴角抽动一下, 说:有、有吗?
    季宵掂了掂手上的篮球,说:没有就好。咱们去吃饭吧?
    岑明看着他。
    我看出了岑明的权衡、挣扎, 与之对应的, 是季宵满不在乎的面孔。
    到最后,岑明低声说:好,吃饭。
    季宵笑了下,把篮球拍在地上,再接到手中。
    他语气轻快,说:不知道今天晚上食堂里有什么。
    我说:看了就知道。
    我们笑着讲话,往食堂去。
    岑明跟着我们, 面色却越来越难看。
    食堂里的景象一如既往:摆好了热饭热菜,只是饭菜之外, 四下都空空的,窗口后面也安静而干净, 不知道饭菜是从什么地方煮来。
    季宵兴致勃勃地给自己夹菜。岑明跟在他后面,魂不守舍。我则跟在岑明身后, 顺便问:这个小鱼排看起来不错,要不要多拿两个?
    季宵说:多拿?
    我说:你不是说晚上看电影的时候想吃点零食吗?
    季宵:哦哦,又对岑明解释, 邵佐这两天买了一堆东西。篮球啊,投影仪啊,还想着在宿舍里安个电视。我觉得没必要,现在的白墙就够投影了。
    岑明听着,抿一抿嘴巴,低声问:你们打算在这儿住多久?
    季宵笑道:起码住到实习期结束吧。
    岑明一怔。
    季宵含混地说:我和他家里不太支持。要是在外面租房子,怎么不得押一付三?刚毕业,也没什么积蓄。实话跟你说,我们过来这边,也有一部分原因在这边能免费吃,住宿还便宜。
    岑明:对、对,我也是这么考虑。
    季宵笑道:要是我们晚上吵到你了,你一定要直接给我们说,不然怪不好意思。
    岑明看起来还是有些走神,过了会儿,才应一声。
    他的视线落在我和季宵的影子上。
    季宵:你呢?你也刚毕业,家里不管你?
    岑明被他这么问,捏着筷子的手动了动,慢慢露出一个苦笑。
    他说:我家里情况比较复杂。唉,我就希望,至少实习期这三个月,我爸妈别再问我要钱了。至少,也别要太多。
    季宵说:看来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岑明沉默,季宵说:咱们争取之后都能留下来。唉,可惜这儿没有酒,不然该喝一杯的。
    岑明听了,笑一笑,未说什么。
    这顿饭后,岑明和我们亲近了很多。
    他不再留意办公楼、宿舍楼中有没有出现其他人的影子,却和我商量,能否和我互换工位。
    我们的办公室在整栋楼的边角处,有两面窗户。其中一面看出去,是公司的院子。另一面看下去,则是外间繁华街道、车水马龙。
    我原先就坐在靠后一扇窗子的地方。
    岑明和我商量,我想一想,觉得并无不可。
    季宵听了,也说:岑明换过去的话,那边一排绿植就交给你负责了哈。
    岑明听了,笑着答应下来。
    他此前的种种忧虑,像是成了不值一提的小风波,很快就被生活的重担压下。
    我们每日工作。白天上班,晚上在宿舍里看看电影、做些适合夜间的娱乐活动。有时候岑明也会加入,三个人,勉强够斗地主。
    只是岑明话中不说,我们却能看出来,他在我们房间里停留的时间越来越久。到了深夜,也不愿意回去。
    对此,季宵不问,我便也不去问。
    天气一日比一日冷,实习期到了第三周。
    这天早晨,我们进到办公室,却见到倪雪已经在其中。
    岑明惊讶: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
    倪雪听了,笑一下,低声说:起得早,昨天的活儿还没做完,就干脆过来了。
    岑明哦了声,没有多问。
    季宵多看了倪雪一眼。回头时,眉尖一点点拢起来。
    过了会儿,倪雪的嗓音还是很低,问:我还没吃早饭呢,咱们食堂早上都有什么。
    我回答:馒头稀饭,每天都那几样。偶尔吃吃还可以,连着吃了几个礼拜,我是有点腻了。
    倪雪一顿,说:我去吃个饭。
    我说:这都八点多了,你看着点时间。
    倪雪嗯一声,离开房间。
    她走以后,室内又只剩下我、季宵,加上岑明。
    岑明先是哼着歌扫地,后面给绿植浇水。他勤快地做完这些事后,倪雪已经拿着一个夹了菜的馒头回来。
    时间走到八点二十八,又到了上班时间。
    这天却有不同。
    岑明总算得偿所愿,在这座办公楼里见到第七个人。
    是倪雪的男朋友。
    在午休时间,胡主管先问我们,中午是去食堂吃,还是再点外卖。当然,这会儿点外卖,就是轮流请客。为了保持此前囊中羞涩的人设,我和季宵都选择前者。岑明和我们站一边,如此一来,就有三个人有鲜明意见。
    胡主管听到这里,乐呵呵的,行。不知道今天是什么菜。
    岑明笑道:希望有炸鱼排。我和季宵、邵佐之前吃过一次,味道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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