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景兴帝五味陈杂。再想到当年匆匆见过的那位玄先生,那样精才绝艳的人物教导出来的学生,一般人怕是都比不上吧。
    压下心底异样的情绪,景兴帝和徒钰说了些别后的话,得知徒钰准备和贾赦一同回上书房念书一事,自是同意了。
    徒钰又同景兴帝说了一些金陵和江南的事,这才带着贾赦出了御书房。
    待到走远了,贾赦才狠狠的松了一口气,抬手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汗珠。
    徒钰失笑:有我在呢,你怕什么?
    贾赦小小翻了下白眼,能不怕么?那可是圣人,我长这么大,见过官最大的就是你了,突然让我来陛见圣人,能不小心翼翼么?
    抬手摸摸贾小赦的头毛,徒钰并不觉得他做错了,不甚真心的安慰道:你得习惯,毕竟今后是要在上书房念书的。我早听人说了,圣人对皇子们的学业很是上心,闲了的时候,经常会到上书房查看几位殿下的学业。
    看着贾小赦震惊的眼神,徒小王爷下了个结论:所以,往后见到圣人的时候多着呢,你有很多机会习惯的。
    既是定下了去上书房念书的事,就容不得师兄弟两个再偷懒,自宫里回家后,张老夫人就让贾赦身边的丫鬟婆子们将他上学时需要的东西都收拾好了,放在一个小书篮里,明儿一早上学时,自有小厮替他拎包。
    两个小书篮被放在桌子上,贾小赦盯着它看了许久,光看还不够,最后竟还绕着它转了好几圈。
    他这举动,顿时逗笑了过来看他的张老夫人,和她身边的丫鬟婆子们。
    老太太指着他笑骂道:你这猴儿,这是在做什么?那书篮子可有什么不对?或者你是不喜欢这个?若是不喜欢,一会祖母让秦氏再给你换一个就是了。
    贾赦摇头,这是个方形的书篮,大约有贾赦的一臂长,做工精巧,是用紫竹编成,通体紫色,书篮外面,利用了竹子的色彩特性,编出暗纹图案,是一副竹石图。
    篮子分成几格,笔墨纸砚都有各自的归处,分工明确,一丝儿不乱。
    篮上有盖子,或提或背,极是方便。这一看就是宫里出来的好物儿,一般的手艺人,还真做不出这等精巧的玩意儿。
    贾赦心下赞叹,这种传承千百年的技艺,果然有他们吸引人的魅力,这么一个小小的书篮,留到后世,即使不能进国家博物馆,省级的博物馆也是能轻松进去的。肯定很值钱呢。
    心念一动,想到师父分别送给他和师兄一人一个诸物戒,里面的空间很大,偶尔装一些和修行无关的东西,似乎也是可以的,吧?
    贾赦存了心思,想着回头和师兄好好商量一下。
    老太太误会了,我很喜欢这个书篮呢,做得可真漂亮。
    张老夫人笑了,贾赦的夸赞令她十分受用,那可不?这个可是当年我祖父中状元时,前朝皇帝赐下的。我祖父宝贝得什么似的。幼时,我常在祖父和祖母的身边玩,跟着祖父读了些粗浅的文章,勉强脱了睁眼瞎的程度。因着我极喜欢这书篮,在我出阁时,祖父便也将这书篮放进了嫁妆里,带了来。如今你要念书去了,祖母自然要把它传给你了。
    贾赦两眼冒光,原来这还是一件有年头的老物儿啊,可太好了!
    提起书篮,贾赦笑得见牙不见眼,跑到徒钰的身边,跟他眩耀去了。
    徒钰最爱看他这副乐天无忧的模样,面对贾赦的眩耀,也不恼,只眉眼含笑的看着他,眼里的温柔,差点没闪瞎老太太的一双老眼。
    第19章
    她转头对大丫鬟紫灵道:你去把紫草叫来,我记得她早年跟着她爹学了些竹编的手艺,技艺还很不错,让她来瞧瞧这书篮,回头给政哥儿也做一个,省得那孩子看见了,又说我老人家偏心了。
    紫灵笑着应下了,正要出门寻个小丫头子跑个腿,徒钰笑道:老太太先不必忙了,孤的私库里便有一件书篮,是早年偶然得到的,去尚书房念书,孤并用不上这东西,就拿来给政哥儿用罢。
    老太太闻言一想,便应下了。再怎么样,徒钰也是一国亲王,没有人敢短了他的份例,一个书篮罢了,不值什么。
    贾赦听到他祖母的话,不客气的哼道:堂堂一个国公府的嫡少爷,什么样的东西没有?不过是个书篮罢了,也能争?没得忒小家子气了。
    张老夫人叹气,她现在就是后悔啊,当初瞧见史氏因为赦哥儿是在她和老国公身边长大的,对赦哥儿百般看不上。政哥儿出生时,她和老国公才没有将孩子抱到她这儿来养。
    本以为史氏大小也是史家精心教养出来的嫡小姐,为荣国府掌家,相夫教子,定然都是极出色的,谁能想到呢,竟是个为媳不孝,为妻不贤,为母不慈,为主不仁的。
    生生将个好孩子教成了那般模样!
    如今再一听贾赦的话,生生戳到了老太太的肺管子,心中不由动起了给自家儿子再娶个知书识理,善管家的平妻的念头来。
    这个念头一起,就再也压不下去了,竟是认真思考起了此事的可行性来。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贾赦一声惊呼:诶,我师父给我的那块玉佩呢?那玉佩可是他家师父给他的,他和师兄一个一块。那是个神物,能随着气候变化而改变冷暖,冬暖夏凉的,这几年,他总是戴着它,冬天不觉冷,夏天不觉热,这要是丢了,他往后可怎么办!
    张老夫人回过神,就见自家乖孙子正着急的四处寻找他的那块玉佩呢。正想开口安慰一句,让他找负责收拾东西的丫鬟来询问就是了,很不必自己出手寻找,就听到贾赦惊怒连连。
    啊,师兄送的白玉九连环也没有了!
    这下子,贾赦哪里还能坐得住?玉佩和九连环,一个是他师父送他的渡过冬夏季的神物,一个是师兄送给他玩的,他极是喜欢。白玉九连环更是时常被他拿来把玩。
    玉佩他一直是常年戴在身上的,只昨日刚回来洗澡时,因着身边盯着的人实在是太多,他便没有收回储物戒里,而是摘下来和白玉九连环一起交给丫鬟收着。
    贾赦发四,昨天夜里,他是亲眼看着丫鬟把东西收起来的。对了,当时一同围观的人里,还有他家师兄!
    这么明显的不对劲,别说是人老成精的张老夫人了,憨憨的贾赦都看出不对来了。
    张老夫人哪里能不知道底下人贪默主家东西的那点手段?当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老太太气坏了,直接让她身边最得用的江嬷嬷立即把贾赦身边服侍的人都给捆了,没在这里的也不能放过。这些人,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真当她好性儿呢。
    很快,所有丫鬟婆子都被捆到张老夫人的面前跪着,为首之人,正是贾赦的乳母秦氏。
    秦氏一见张老夫人,立即跪行几步,哭诉道:老太太,奴婢冤枉啊!
    张老夫人冷哼道:冤枉?打量我不知道你们那些小手段么?
    老人家摇头叹道:也是我年纪大了,如今又不管家,你们糊弄我老婆子也是正常。
    秦氏双眼对上张老夫人的利目,不由得打了几个哆嗦。
    她本是史氏的陪房,当年老太太掌家时,那手段心计,压根不是史氏能比得上的!
    人果然是健忘的,史氏掌家才几年啊,他们这些下人,竟然就忘了老太太那吓人的手段了!
    秦氏早已经被吓得冷汗浸湿了里衣,心中明白,自己这次是真的完了。
    只是,她觉得自己或许还能再挣扎一下。
    老太太容禀,那两样原是小丫头子收起了,哪知道那丫头是个笨的,不小心就将将它们给摔了,奴婢怕赦哥儿白白生气了,便打骂了她一顿,罚了三个月的月钱,这才放过她了。
    她这话刚说完,贾赦立即不满道:你说谎!我刚才感受到玉佩的气息了,现在应该就在你小儿子的身上挂着吧!
    徒钰也道:不错,那九连环,现在就被你送到贾政那里了!
    这话一出,秦氏当即吓得面无人色。两个东西,的确如贾赦和徒钰说的那般,一个被戴在了秦氏小儿子的脖子上,一个在贾政的书房里放着。
    秦氏自认自己做得极是隐密,哪里能想到才刚开始,她的底就被两个少年给掀翻了呢!?
    张老夫人一见秦氏这模样,还有什么不知道的?不用问,这是被两个孩子给猜对了。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她立即给江嬷嬷使了个眼色,江嬷嬷得令,立即又带着方才捆人的那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一起出去了。
    众人等了一段的时间,江嬷嬷和她的抄家女子小分队都还没有回来。
    张老夫人也不浪费时间,本想先把两个孩子打发出去玩,自己正好可以放开手脚把这些人都给整治一顿。
    谁知徒钰却道:老太君不必顾忌我们两个,尽管放手去做便是。咱们这样的人家出来的孩子,将来遇到的事情只会更多,比今天这般还要严重的事情更是多不胜数,与其让我们避开以示保护,倒不如让我们亲自见识一下,将来遇到类似的事情时,也能有个应对之法不是?
    徒钰早就从玄元子偶尔的一些只言片语里,知道了修真界是个强者为尊的地方。那里于他和贾赦两个初学者而言,是个极危险的地方,将来他们两个去了修真界,肯定是会手染鲜血,一步步往高处爬的。
    他自小长在宫中,后宫女人们争斗频频,什么样的手段他没见过?甚至在早年间,他就曾亲身体验过!对双手染血并不排斥。
    贾赦却是不同,他是在祖父母千娇百宠下长大的,性子被养得有些单纯,这些阴私手段,别说见了,听都没听过。突然让他手上沾血,肯定是不行的,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让贾赦慢慢的适应。
    要一步一步来。
    徒钰这番话,直接就说到了张老夫人的心坎里了,当即同意了让两个少年围观的提议。
    果然如徒钰之前的预料那般,亲眼见到自家一惯温柔慈祥的祖母是如何向几个丫鬟婆子问话的凌厉手段后,贾赦的心情,从最初的看热闹不嫌事大,到后来的震惊,不敢置信,再到最后心情麻木。
    其心情起起伏伏,张老夫人实实在在的给的单纯善良贾小赦,上了极深刻的一课!
    等到江嬷嬷带着寻回的玉佩和九连环,捆着秦氏的小儿子回来时,张老夫人已经把事情都问清楚了。
    不仅是贾赦屋里的东西被贪墨了,这府里其他几个大小主子的屋里,或多或少的也都被贪去了些。
    虽然对这个结果有所准备,其中的数量却让张老夫人惊了一惊。
    自从史氏掌家后,府里的下人乱象丛生,张老夫人其实看在眼里,本想着媳妇掌家,她一个年纪诺大的老太太不好插手,只能在一旁看着,实在闹的不像的时候,出手压了几次。
    本以为史氏再如何不着调,也就这般了,没想到私底下竟然乱成这样了!
    都说水至清则无鱼,荣国府亦不是什么苛刻的人家,你们私下里的那些小动作,我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着给你们留点体面,没想到你们竟是胃口越发的大了,连官中之物都敢下手!这次若不是被赦哥儿发现了,你们是不是都敢贪御赐之物了?!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摇摇头,老太太又道:不,或许等到你们贪够了,舍了老脸求着主家放你们一家子出去,待到东窗事发时,这场罪,只能由我贾家来背!你们!你们!来人啊!去把代善和代化请过来!
    贾赦心中一动,这不就是史氏心腹赖家人的做法么?
    第20章
    老太太治家严谨,御下的手段又极为了得,身边的人,都对其忠心耿耿,有好几个嬷嬷在战乱时,都曾经同她出生入死,有过命的恩情。
    早在发现事情极不简单后,张老夫人就让人把这个院子给围了起来。
    现在老太太一说去请贾代善和贾代化,立即就有位面容严肃的嬷嬷领命,急步往院外走。
    盏茶之后,五感越发灵敏的贾赦和徒钰很快就感知到宁荣两府已经被兵丁围了个水泄不通。随后传来一阵此起彼伏的叫骂声,求饶声,哭喊声。
    师兄弟两个对视一眼,有志一同的关掉了五感,只保留了比常人五感略微敏锐一分的感觉,免得一会儿出了意外,他们没能第一时间发现。
    贾代善和贾代化二人进来,给张老夫人和徒钰行过礼,便在老太太的下首坐下了。
    张老夫人不等两人开口询问,就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末了道:都说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自史氏掌家后,府里的下人是越发的没了规矩了。也是我的错,这些年年纪大了,精神也短了,越发心软了,想着都是府里的家生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没想到啊,没想到!
    贾代善早已经气得面红耳赤了。史氏是他的嫡妻,在他面前一直是个温柔小意的,将他的后院经营得极好,很得他的心意。贾代善一直以为自家国公府里,妻妾相得,从来都没有闹出什么妻妾相争的事来,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他红着脸,跪到张老夫人的面前,愧道:都是儿子猪油蒙了心,还以为史氏将国公府打理得极是妥当,该打!
    张老夫人叹气:你是有错,错在对府中事务一概不问。需知,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后院不宁,万一被人抓到空子,塞进来些乱七八糟的人,你又当如何?当年你父亲在外征战,我每个月都会将家中的事务,人情往来写信告之于他,这些,你都是知道的,怎的到如今,你却忘了?
    贾代善已经很久没有被人当面训过了,而且还是当着他的长子贾赦的面前被训,只羞得连耳根子都红了。
    贾赦眼尖看到了,顿时稀奇不已,如果不是徒钰发现不对,死死的压住他,只怕这个赦憨憨,就要管不住要与人分享自家亲爹难得羞窘小模样的嘴了。
    这时,**嬷嬷小心翼翼的捧着一个檀木盒子回来了。众人抬头就见她面色凝重,眼中似乎有尚未退去的惊惧之色,张老夫人心中顿时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你手上捧的是什么?
    **嬷嬷正要行礼,却被张老夫人摆手免了:你快说你手上捧的是什么,就别顾着这些虚礼了。
    **嬷嬷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直接捧着檀木盒来到张老夫人的身边打开。
    老太太看了眼,顿时被唬得站起身来,整个人都已经气得直打哆嗦。
    这竟是一件太.祖皇帝赐给她的一座白玉送子观音!
    她冷冷的问:这是在哪里找到的?
    **嬷嬷道:是在太太的陪房赖家的屋里搜到的。
    在场的人,哪个不是人精?听了这话,哪里还想不到这是怎么一回事?
    那赖家的是史氏的心腹陪房,一举一动,哪里能躲过史氏的眼睛?这东西能出现在赖家的屋里,难说不是史氏点了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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