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令蔚接到了丽姨的电话,告诉他叶绚出车祸了。
    叶令蔚勾起嘴角,半晌,调整了一下表情和语气,小声问,二哥怎么出车祸了?
    丽姨在那边叹了口气,还不是赛车,早就跟他说不安全不安全,他说我不懂赛车的意义,大大小小的车祸出了不少,这次腿骨折了,才从医院回来。
    叶家几个孩子算起来都是丽姨一手拉扯大的,哪个她都心疼,她自己没结婚,就有人说她是准备就在叶家养老了,丽姨都还没说话,叶绚就直接出面了。
    是又怎么样?我乐意养她的老。
    叶绚的确不是个好二哥,这只是对于叶令蔚一个人而言而已。
    叶令蔚不知道丽姨给自己打这个电话的用意是什么。
    想他回去看看吗?
    刚想到丽姨说不定是真的有这个打算,就听见丽姨说话了,娇娇啊,你回来看看你二哥,好不好?
    叶令蔚很久没说话。
    丽姨忐忑的等待着他的回答。
    不好。叶令蔚一个字一个字慢慢的说道。
    不过要是叶绚真的残了,他倒是可以考虑回去看看。
    丽姨哑然了,其实一直以来,在她的心里,他们几个都只是在打打闹闹而已,都是自己兄弟,哪来的隔夜仇。
    长辈都喜欢这么想,小孩子的仇恨在他们眼里,就是过家家,是不用当真的。
    挂了跟丽姨的电话,叶令蔚转身就看见费澜,费澜关了教室的灯,视线扫了一眼叶令蔚的手里的手机,怎么了?
    我二哥出车祸了。叶令蔚说道。
    语气中幸灾乐祸的语气几乎没有任何的掩饰。
    费澜笑了一声,恭喜。
    叶令蔚愣了一下,随即笑容慢慢的变得更加的绚然灿烂。
    床头柜上的书更新了新的内容。
    关于叶绚的。
    还是穿插在其中的一些往事,其实叶令蔚更加期待原身去世以后又发生了什么,不像男主的林初冬,莫名的让人觉得不舒服的夏涣居然也是男主之一,如果是这两人为男主,叶令蔚很好奇后边的剧情到底是怎样一个走向。
    还能走得动吗?
    叶绚就比叶令蔚大三岁。
    小学就读于同一所学校,叶绚长得好,人仗义,有钱又大方,没那些有钱小孩子的做作劲儿,不穿小皮鞋系领带嫌弃他们玩泥巴,所以叶绚从小人缘就爆炸好,即使他毒舌还冷漠,围着他的人只有多没有少的。
    跟叶令蔚形成了绝对的反差。
    费澜不在夏涣也不在的时候,叶令蔚就一个人。
    他们小学时候有值日周,扫扫操场上的树叶子,捡篮球场高年级丢那儿不管的矿泉水瓶子,叶令蔚小时候成绩就不好,不是因为不想学,而是没法学,他要吃药要定时去医院复查,劳累会胸闷,索性就懒得学了。
    本来是小组值日,叶令蔚他们那组都跑了,留叶令蔚一个人形单影只的在操场捡水瓶子。
    小小的一个,怀里抱着好几个空水瓶,弯腰捡的时候还跟着掉,他不厌其烦地追着瓶子跑。
    叶绚就在旁边篮球场打篮球,同学叫了他一声,你不帮帮你弟?
    帮什么?叶绚抱着篮球,看都没看不远处的小男孩一眼,活该。
    叶绚做的最过分的一件事,导致原身耿耿于怀,一个月没叫一声二哥的一件事情也写了。
    他高中运动会放三天假回来,兄弟叫他出去打游戏,他急着换衣服出去,换了衣服下楼的时候,原身白着脸从房间出来,叫住他。
    二哥,你能不能帮我拿一下药?外边门卫是新来的,不让医生进来。每天服用的药极其昂贵,吃了虽然不会使心脏病痊愈,但不吃,心脏病带来的胸闷胸痛却一个都少不了。
    家里没有其他人了,叶令蔚发现自己根本就无法走到路口。
    幸好二哥回来了。
    但为什么是二哥?
    不是丽姨,不是陈叔。
    叶绚想都没有想,甩开叶令蔚的手,我还有事,你自己想办法。
    药是丽姨在门口遇到了医生带进来的,丽姨带着药回来的时候,叶令蔚靠在客厅的沙发上,满头大汗,丽姨觉得一辈子都应该不会忘记那样的叶令蔚,仿佛下一秒,叶令蔚就要死去了,就要消失了。
    而叶绚玩到深夜才到家。
    他完全忘记了下午叶令蔚拜托他拿药的事情。
    但叶令蔚却一辈子都记得看着二哥头也不回的关上门的绝望感。
    那扇大门,被干净利落的关上,叶令蔚最后看见的,是门口那株玫瑰,花瓣血一样艳红,但在当晚大雨倾盆时,被风连根拔起。
    叶绚对叶令蔚的无视不仅仅是对他生死的无视。
    叶令蔚喜欢画画,画的不是唯美的水彩也不是高深莫测的油画,他喜欢画连环画,童话书里的内容他看着文字就能画出栩栩如生的画面来。
    他说以后想当画画的童话家。
    童话里的角色,单纯,他可以让每一个角色都有美好的结局。
    然而叶令蔚画到一半的纸页放在客厅,被叶绚拿去逗狗,狗把一张又一张的画儿撕得七零八落。
    那是沉默寡言的叶令蔚第一次发那么大的脾气,叶绚抱着手臂,有些好笑,画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给狗,狗都嫌弃。
    书里更新的内容到这里戛然而止,叶令蔚往后翻了几页,顿了一下,把书从手里直接丢到了落地窗旁边,砸得砰的一声闷响。
    盘着腿在床上坐了几分钟,叶令蔚突然跳下来,从衣柜里拿了件外套就往身上套,拿了钥匙直接穿着拖鞋就出了门。
    喜欢赛车是吧?
    那都是什么玩意儿?
    丽姨没想到叶令蔚会回来,兴高采烈的模样跟过节似的,连声喊娇娇回来了,又假装责备他回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不是说不回来的吗?
    叶令蔚笑了笑,给您一个惊喜嘛。
    丽姨虽然嘴上没说,但叶令蔚可以看出,她是怎样的高兴。
    叶令蔚看着客厅,从客厅一侧旋转而上的扶手楼梯,被水晶吊灯照得亮得扎眼的餐厅,黑色皮面的沙发,茶几上放着新鲜的水果。
    丽姨的习惯,即使叶令蔚不在家里,果盘里也照旧会放叶令蔚喜欢的车厘子。
    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怎么穿着拖鞋就来了?不怕摔跟头?从叶令蔚进门,丽姨的唠叨就没停过,从你的头发为什么是湿的到怎么能穿着拖鞋出门。
    说着说着,叶岑就从楼上下来了,他看见叶令蔚站在客厅里,皱了下眉,回来怎么不说一声?
    说不上不欢迎,但肯定也不是欢迎。
    叶令蔚没看他,视线在客厅里扫了一周,二哥呢?
    叶岑看向客厅里一个角落。
    叶令蔚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成功的看见了叶绚,刚刚一进来没看见,那是客厅的一个角落,放着一张单人沙发,沙发旁边放着一个小茶几,叶绚的腿搁在沙发上,一手手机一手零食,面无表情的咔嚓咔嚓着,叶令蔚一进来他就看见了,但他懒得出声。
    从某一层面来说,他骨折叶令蔚也有责任。
    摔在地上的那一刻,腿骨折的疼痛比不上心脏抽痛的千分之一,他蜷缩在地上,严柏他们几个还以为叶绚受了什么内伤。
    那一瞬间,叶绚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疑惑:心脏病发,也是这么疼吗?
    如果是,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这么疼。
    叶令蔚蹲到叶绚的跟前,伸手摸了摸他打着石膏的腿,仰脸有些天真的问道,二哥你疼不疼?
    对上这样黑白分明的眸子,叶绚第一次觉得有些愧意,他慌乱的移开视线,看向别处,冷冷道,滚远点儿。
    叶令蔚心脏病犯的时候他没问过对方疼不疼,现在对方却来问他,他当不起。
    肯定很疼吧,叶令蔚垂下眼睫,语气透露着浓浓的心疼,他低声说,二哥你为什么一定要赛车呢?丽姨都说那很危险。
    你懂什么?叶绚皱眉,他还真没想到,有一天叶令蔚也敢来对自己说教。
    赛车对叶绚而言,是人生最重要的东西之一,没有任何的事物,能够凌驾于他对赛车的热爱之上,他可以将这辈子都献给赛车。
    我只是不想二哥受伤而已。叶令蔚争辩道,现在看起来就完完全全像一个因为担忧哥哥安全而生气的小孩子。
    他越这样说,叶绚就越无法面对对方。
    换做平时,叶绚可以丢下叶令蔚就走,但现在不行,现在他腿受伤了,根本没法走,叶绚烦躁得快要炸了。
    二哥也保护了我,我也要保护二哥。叶令蔚声音低低的说道。
    原松退了学,他的手断了,接着家里又被几个陌生男人疯狂打砸,他父母吓得要死,连夜搬了家。
    打砸别人的家里,这样粗暴不讲道理,叶令蔚知道肯定是叶绚叫人干的。
    跟心思缜密的叶岑相比,叶绚只是看起来冷漠和高深,其实他行事向来粗暴直接,随心所欲。
    叶绚听见叶令蔚这么说,心里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他直起腰,警惕的看着叶令蔚,你想做什么?
    对方变了,变得不受管束,这叶绚早就体会到了,但现在,此时此刻,他有了比凌晨被使唤去买关东煮那次更加不好的预感。
    叶令蔚按着膝盖慢慢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叶绚,语气无辜,帮二哥啊。
    他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很是无奈的模样,身为叶家的人,二哥总不能一直玩赛车,我也不想再看见二哥受伤了。
    叶绚看着叶令蔚,冷冷道,所以呢?
    二哥马上就可以知道啦,叶令蔚笑了起来,二哥你会很感谢我的。
    叶令蔚转身往厨房走去,厨房有一把专门剁骨头的刀,不重,但异常锋利,是丽姨专门买来剁鸡剁鸭的刀,足有半米长。
    当着叶绚的面,叶令蔚把刀从刀套里抽出来,刀刃在灯下折射出银色的冰冷的光。
    毫不犹豫的,没有任何停顿地,叶令蔚拖着刀朝院子里走去。
    他的目标很明确。
    院子里现在停的是叶绚最宝贝的那辆机车,上午翻车以后,车子有些地方出了点儿小问题,两个师傅正在维修。
    看见叶令蔚过来,他们好奇的站了起来。
    叶令蔚慢慢的把刀举了起来,叶绚趴在窗户上,他没法动弹,伸手推开玻璃,语气罕见的开始慌乱,又透露着不可置信,你干什么?你疯了吗?
    丽姨听见动静,从后边院子里过来,看见这一幕,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虽然她不赞成叶绚玩车,但却从没动过砸叶绚车的念头。
    你这是干什么呀?你别伤着自己!丽姨拍着大腿喊道。
    叶令蔚看着面前哑面的黑色机车,不可否认,它很帅气,如果不是遇上了自己,哎,其实也不能这么说,只怪它跟错了主人。
    或者说,怪他主人曾将原身的画视作泥泞。
    叶绚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他急得想从沙发上下来,被叶岑按住,叶绚抬头看着叶岑哀求道,大哥,你快拦着他,你拦着他,你跟他说,要我做什么都行,别动我的车。
    所有人都知道,叶绚有多爱车。
    叶令蔚当然也知道。
    叶岑没说话。
    叶绚抹了一把脸,从窗户里伸出头,艹,叶令蔚,你他妈今天要是动了我的车,我跟你没完,没完!
    哦。叶令蔚面无表情的说。
    ......
    瞅准了一个地方,叶令蔚扬起刀,一刀劈在了后轮胎上边,轮胎上有了深深的刀痕,但没破掉,叶令蔚接着又补上一刀,在听见气流声之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手心都在发麻,被刀柄震得发麻。
    叶绚已经快疯了,他疯狂的大喊,你们两个,拦住他,我给你们钱!
    叶岑在一旁,淡淡的说道,一辆车而已,他喜欢你就让他玩儿。
    什么叫一辆车?这辆车花了我几百万!叶绚吼道,他跟了我五年!
    叶岑顿了下,哦。
    ......
    两个修车师傅犹豫了一下,试图上前。
    但就走了半步,面前这个漂亮的少年就举起了刀,刀尖对着他们,很温柔无害的笑了笑,小心哦,再走一步,试试?
    两个大男人咽了咽口水,僵在原地,钱很重要,但命更加重要。
    第三刀对着车头砍下去,油表车速盘和后视镜一下子被劈裂,叶令蔚不觉得自己有这么大力气,实在是这把刀太好使了。
    叶绚近乎绝望的看着院子里的自己的车,开始慢慢变得像一堆破铜烂铁。
    他怎么敢?!
    叶令蔚就是敢,在刀尖戳进了油箱之后,叶令蔚丢下刀,朝旁边的男人伸手,摊开手掌心,借个火。
    男人不敢不借,从裤兜里掏出打火机就递了过去,递过去的时候,他看见叶令蔚的掌心被刀柄磨得通红一片,最中心的皮肤,已经渗出了血丝。
    为什么要这么,伤己伤人?
    这么昂贵的赛车,为什么即使是自己受伤,也要毁掉?
    叶令蔚跟感觉不到疼痛一样,他将火打燃,朝两个师傅说道,现在要离远点哦。
    两个师傅跑得飞快,退到了大门口。
    叶令蔚自己也退后了几步,汽油顺着窟窿从油箱里流出来,流到叶令蔚脚下,叶令蔚垂下眼睫,闻到汽油刺鼻的气味,他终于愿意施舍眼神给已经绝望的叶绚的脸上。
    二哥,他喊道,你看好了!
    他收回视线,手指一松,打火机从手指间落下,火焰沾到汽油,顷刻间燃烧起来,叶令蔚走到客厅入口,看着火舌顺着汽油,飞快地爬向那已经残破不堪的机车。
    丽姨愣了半天,看向叶令蔚,娇娇,你怎么......
    叶令蔚没说话,他面无表情的等待着,火焰钻进油箱里,车身冒出袅袅的黑烟,升到半空,被路灯照着,把光都染成了黑色。
    砰!
    烟雾变浓顷刻腾空而起,叶令蔚闭上眼睛侧过头,机车引爆的时候,配件被炸得四处都是,猛烈的热浪冲击到房子跟前,爆炸的声音几乎可以震碎别墅的玻璃,惊扰了这整片林区的鸟。叶绚的手无力的垂了下来,他连骂都不想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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