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种死缠烂打、手段用尽的,非要将恩人变成和他一样的
    也就行了。
    向晓久原本就不是那种施恩望报的人。
    自从经历过牡丹那种真心实意报恩、却比恩将仇报还坑的家伙之后,他对被救者的期待值就更低了。
    有些往事,向晓久至今一想起来,依然风吹蛋蛋凉。
    不过牡丹那样的奇葩到底只是少数派。
    再说哪怕是牡丹那样的奇葩,后来不给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么?
    向晓久对于别人的宗教信仰一贯宽容。
    这大概也是为什么早在大唐宗教传播条例出台之前,他就有好几个明教五毒红衣教之类损友的缘故吧。
    如今大家都规范传教了,将士们自然更不可能无事生非。
    至于沙匪?
    手段过激的都被处理了。
    留下的那些给将士们掌握了信息、却又没有清除的,
    都是些大整治前行事还不算太多,大整治之后更是识相低调、纷纷转行干起正经旅店镖局商行的。
    虽说这些沙匪出身的家伙,就是干起商行也带几分匪气,可只要没有妨碍大唐边境治安条例,又切切实实依法纳税了,也照样是大唐公民。
    将士们再无聊,也不可能无故扰民。
    最过分的吐槽也就是有点儿理解为什么有些家伙要刻意养寇了,除了倚之自重,也是消遣无聊吧?之类的。
    真敢胡作非为的?
    别当《大唐军法律令》是玩笑好吗!
    如今虽说迷路了,可迷的也就是那么半天路程。
    向晓久的方向感又一贯挺好,找回去之前那个说起如今治安就是一片无聊哀嚎的卫所并不难。
    给大家找点事儿做,就当酬谢那只特别好吃的烤全羊了。
    当然,顺便嘲笑一下他们对卫所周围扫黑除恶工作力度不足什么的,绝对只是基于事实、出于好心的提醒。
    绝不是因为还小心眼儿地记恨那群混蛋把他拿出来的一荷包酒都给喝光了,又悄咪咪地连他特意带给曹将军(坛子上还带了签子、只是忘了从荷包里取出来)的桃花酿也给祸祸了。
    向晓久着实打的好主意。
    然而现实哪来那许多顺心如意呢?
    宫九一听着郎君二字就似笑非笑地斜睨过来。
    老实说,那双眼角过分锋锐的眼睛,
    哪怕是在这么说是非笑又仿佛含情、说是笑来又过分浅淡了些的神情下,
    也带着几分傲慢与冰冷的睥睨姿态。
    向晓久这个活了二十来岁才初次晓得动心滋味的,却只看得小鹿乱撞。
    傲慢?冰冷?
    没看到!
    恐惧?反感?
    那更是不存在的。
    结果却听得人就这么含情脉脉(?)地来上一句:
    郎君?怪道如此殷勤,却原来准备携恩图报、将身嫁我?
    说完,宫九还上上下下将向晓久打量了一通。
    向晓久才说这在只隔了卫所怎么都不到一天路程、却遭了人祸的倒霉蛋真心生得一副好模样,
    其实他自己也才真个好模样。
    就是在放眼望去几乎尽是俊男美女的大唐,向晓久也称得上俊朗隽秀。
    一身英武与温雅并存的气质,也没白瞎了曹将军教养他的那些年,李统领朱军师杨教头等等诸位三不五时的加课。
    倒还真是宫九平生仅见的好人物。
    只奈何开口就是郎君。
    当日沙曼最是讨好宫九的时候,且没叫过一声九郎哩。
    第三章
    向晓久当然不是真想携恩图报、嫁与宫九。
    心动归心动。
    只凭颜发的心动对象,未必一定适合进一步发展成情缘。
    就是情缘,也不是都适合成婚的。
    别看向晓久开窍晚,其实还是个满理智的家伙。
    再说了,哪怕哪怕真能走到成婚那一步,向晓久倒也没想着一定要宫九嫁
    毕竟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嘛。
    都是大男人,除了牡丹那朵奇葩,还有几个会真稀罕嫁人的?
    至少也该是不论婚嫁、只平等结合呀!
    至于你说那声郎君?
    在大唐,平辈之间,又或长辈对晚辈,郎君可是对男子最常见不过的称呼了。
    只不过向晓久一场沙暴迷路下来,竟就不在大唐罢了。
    偏偏有些名字虽说成千数百年都在流传使用,不同的时期意义却可能有极大不同。
    譬如大人一词,在唐朝可是只用来称呼父母亲的。
    巧的是,郎君一词使用范围变化也忒大。
    原本寻常同辈、长对幼、乃至于仆对主都能使用的(男性)称呼,
    到了宫九这儿,居然就成了不够恩爱的夫妻都不会轻易使用的(妻对夫)称呼了。
    可惜向晓久现在还不知道,也就不明白宫九挑眉斜睨的,到底都在调笑些什么。
    当然这不知道、不明白的时间并没有太久。
    宫九没正面回答向晓久的问题,
    向晓久倒也不介意,他转头就做了一番自我介绍。
    毕竟询问别人姓名来历之前,先自我介绍,也确实是一种礼貌。
    向晓久原先不过是在军队待久了,不小心带出那一点点先盘问别人的习惯罢了。
    转念醒过神来,可不就要好好表现表现?
    再怎么清楚心动情缘成婚,
    好歹难得二十来年就心动这么一回,总要努力一二才是。
    说起自我介绍,向晓久还是挺自信的。
    毕竟如今的天策将士,可不是曾经风雨里来去、战火中走过,却常常窘迫得连自家战马都快供不起草料的时候了。
    在如今那似是而非的君主立宪制之中,三权分立之下,
    天策可是军权的一大比重。
    随着曹将军、李统领等先后出镇诸都护府,天策将士的各方面待遇也越发宽裕许多。
    社会地位也越发不错。
    在婚姻市场上还是挺被看好的。
    何况前头那些年,向晓久折腾来、折腾去的。
    虽因为过分格格不入、偏偏又每每口无遮拦的,
    几度差点没死在战场上、倒叫背后的好些个谁谁谁给谋害了去
    但既然没被害死,
    倒将大唐给折腾成个似是又仿佛非是的君主立宪制,
    向晓久倒也顺便给自己折腾出来个开国县公的爵位。
    一千五百户的食邑,京郊有庄子,京中有宅子,养家糊口完全没问题。
    虽说两个大男人、也不可能生个崽崽出来,
    爵位世袭罔替这一点好像就没啥实惠,
    可至少世袭的县公总比不能世袭的有架势呀!
    再说了,如果两人真的能成,还能努力争取一下,用世袭罔替去换取伴侣的一世爵位嘛!
    向晓久想得够深远的。
    可话说出来,却不过寥寥几句,
    介绍一下自己身份年岁、爵职如何罢了。
    但就是这么寥寥几句,也足以引发宫九另一种眼神。
    还别说,眼睛长得好看的人就是占便宜呀!
    不只眯眼漂亮,斜睨好看,就连这样仿佛关爱智障儿童的侧目,都能叫向晓久喉咙一阵发干。
    然后他就拿起水囊,大大喝了一口。
    喝完才想起来,刚刚就是用这个水囊给宫九喂的水,心中又是一荡。
    毕竟前些年风风雨雨折腾过、还留有小命当县公的人
    虽说从朱军师到杨教头,大家都更倾向于曹家小九自带狗屎运
    向晓久好歹绷住了一张镇定自若的脸,把水囊递给宫九:
    再喝口水?
    仿佛他特特换了一只手、恰好将自己喝过的方面对着宫九,纯属顺手、无意之举似的。
    惹来宫九又是似笑非笑的一个眼风。
    向晓久舔了舔唇,继续绷住那副正直无辜又善良的小模样。
    然而他撑住了宫九仿佛时时刻刻都在勾引他的眼风,却没撑住宫九接下来的三言两语。
    大唐县公?
    大唐距今几近六百年,连宋人根据前朝遗图和长安遗址绘制的石刻《长安图》都毁于战乱了。
    却不想天降奇缘,竟叫我见着个活生生的大唐县公?
    向晓久努力绷住表情,却还是绷不住瞳孔一缩。
    毕竟他如今的所有记忆,几乎都是从天策府开始的。
    苟利国家,不求富贵的精神也确实励志感人。
    虽说向晓久骨子里总有那么一股子更倾向于穷则独善其身、需达时才会想着兼济天下的自私,
    又有那么一段儿不能叫英雄流血又流泪的谬论。
    但不管怎么说,他在力所能及之处,始终愿意拉人一把的善良,也并不是出于伪装。
    向晓久始终只能做自己的向晓久。
    向晓久始终成不了纯粹的东都之狼。
    向晓久还花了好几年的功夫,
    把天策府原本普遍认为的苟利国家=苟利李唐王朝的等式给硬生生掰折了。
    向晓久天生就不认为国家是一家一姓一个人的天下。
    向晓久天生就认为将士能为国与家流血牺牲,却不该为某一家一姓一个人的利益舍命。
    向晓久天生就不认同惟以一人治天下,岂以天下奉一人的说法。
    虽说这种说法在以前的朱先生看来,已经是非常明君的一种言辞了。
    但对于向晓久来说,他天生觉得,固然不当以天下奉一人,却也不该由着一人治天下。
    任何权力都是需要遏制的。
    没有遏制的权力,无论最初是掌握在怎样理智良善的人手中,最终都只会孕育出无法想象的灾难。
    一时的英明也不代表永久的英明。
    一个人的英明也不能代表以后代代、人人的英明。
    再说了,每个人都应该有退休的权力。
    向晓久常常能冒出许多奇奇怪怪的话语。
    最初的时候,从曹将军、朱先生、李统领,到门口看门的小兵,都没见向晓久的胡言乱语当一回事。
    但随着时光推移,曾经拨乱反正、创造大唐极盛之世的皇帝却不只变成了一个巧夺儿媳的无耻爬灰之辈,
    他还一路跌落成了滥用外戚,甚至在危难之时毫不在意百姓生死、大唐宗祧,只顾自己安危权势的混蛋。
    向晓久的胡言乱语终于在天策将士心中发酵成熟。
    国家确实不该是一家一姓一个人的天下。
    天策府确实创于李唐皇室之手,太宗皇帝永远是他们的信仰。
    可向晓久说的也没错。
    太宗皇帝或许不会去计较当今巧夺儿媳的小失德。
    但一位教天策府将士将苟利国家、不求富贵的皇帝,一位如太宗皇帝那般雄才大略的英豪,又如何能忍受当今那般昏庸无能的儿孙?
    太宗皇帝可是大几十岁了,还亲征高句丽的皇帝。
    要是知道自家儿孙出了这种任由叛军铁蹄践踏肆虐自家百姓的,说不定宁可将天下还给隋杨。
    尽诛宵小天策义,独守大唐魂。
    太宗皇帝曾当之无愧地为天策注入一缕魂。
    可惜子孙不肖。
    总而言之,向晓久的口无遮拦瞎折腾,再加上时机凑巧,倒真把个天策府给折腾得大不相同了。
    安史叛军没有了肆意践踏中原的机会。
    顺带着,李唐虽说还是李唐,却成了个似是而非、君主立宪了的李唐。
    不过纵然如此,向晓久对天策府、对天策府守护的大唐还是充满感情的。
    结果宫九却那么漫不经心、又带着几分嘲讽地说,李唐早没了几百年?
    连曾经的长安城,都只余废墟与遗迹?
    第四章
    眼睛依然是那双眼睛。
    向晓久却再没有了心动的感觉。
    他只想行动。
    对着眼前这满口胡言的家伙,随便一个穿云、龙牙,或者别的什么都行。
    但向晓久还是忍住了。
    认认真真地自我介绍被这么扭曲很烦,
    虽说没有其他将士那么热血,却也是付出鲜血、更差点牺牲了小命去守护的家国被这么说更是打从心底生厌。
    甚至向晓久也不完全接受不因言罪人的观念。
    毕竟向晓久的奇葩小脑瓜子里头,
    天生就觉得除了我不认同你说的每一句话,但我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力之外,
    还应该有诸如诽谤罪等等存在。
    言论自由也不应建立在过分损害他人利益至上。
    一切自由都应该是有限度的自由。
    事实上,君主立宪式的李唐,诽谤罪也确实被写入刑法了。
    具体细节比向晓久最初提起的还要繁琐许多。
    不过即使有诽谤罪这种罪名,宫九也算不上是诽谤。
    最多是胡言乱语、胡乱诅咒罢了。
    这种情况如果是之前那个一家一姓一人之天下的李唐,也许不只一个穿云、龙牙。
    砍头都是妥妥的。
    搞不好还会祸及满门。
    但在君主立宪、三权分立,十分强调有法可依、有法必依的李唐?
    除非构成聚众挑唆、非法闹事之类的,最多也就是让乡老们每天抽空给上两节思想教育课吧。
    少不了还要关心一下这种抱怨形成的心理历程,日常生活有困难的也许还要帮忙解决,如果真有冤屈逼迫,还必须责令有司审判处理
    总之就是不管话多难听,也要讲法律、讲文明、讲道理。
    动用私刑是绝对不行的。
    更何况,这家伙刚刚才被埋下沙子里头,口鼻都被掩埋大半,露出来的半个脑袋又被烤得能生煎鸡蛋了
    说不定真是神智不清的胡言乱语呢?
    虽说心动的感觉已经消失。
    影响其实还是在的。
    否则向晓久怎么可能对着那么明亮有神的一双眼睛,
    给宫九找出一个神智不清的可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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