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边上,原本四面透风的小摊周围裹上了茅草,中间摆上了干净的桌椅,此时坐满了前来的食客。
    而作为这个小摊主人的陈星,此时正站在火灶前面给新来的顾客盛菜,而他前面是排的长长的队伍。
    让乔老板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的是,那排队的人里竟然还有几个衙役,看着那些平日里趾高气昂,对着百姓耀武扬威的衙役,此刻却像个普通人一样乖乖的排着长队,甚至还会主动帮忙维持秩序,她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无名的嫉妒在乔老板心里滋生,但她知道自己什么都不能做,于是她在原地看了陈星许久,等陈星忙得差不多了,才转身回自己的小饭馆去。
    对于乔老板的到来,陈星是一无所知的,他甚至都不认识这个人,自然也不想去关心那些和自己无关的事。
    等过了最忙的时间点,陈星才稍微有了喘口气的功夫,他擦了擦额角的汗,将最后一碗麻婆豆腐递给眼前的妇人。
    那妇人也是个老客户了,平日里也能同陈星说上两句话,她接过自己买的饭,看着陈星有些疑惑的问道:我刚才排队的时候,看到一个女人一直盯着小老板你,是不是你家里的什么人啊?
    陈星第一反应就是孙婆婆来找他了,便问道:是个上了年纪的婆婆吗?
    妇人摇了摇头,回忆了一下,便道:不是,是个很年轻,很漂亮的女人。
    陈星想了想,摇头道:那兴许就是个过路的,恰好多看了我几眼,我不认识什么年轻的女人。
    他来到这里之后,除了陈家那些人见过一面之外,其余打交道的都是男人,怎么会有女人盯着他看?陈星略微疑惑了一下,便将其抛在了脑后。
    这一天虽然忙,但是东西卖出去的速度也很快,陈星只花了两个时辰的功夫,便已经卖光了所有的菜品。
    陈星向来晚了没有买到东西,此时有些抱怨的顾客道了歉,方才收起自己的东西回去。
    陈星回到顾府时,已经过了府里吃饭的时间,他随意吃了点东西,收拾好自己的厨具,便回了自己的房间拿出收钱的小匣子,将钱币哗啦啦的都倒了出来,在桌子上堆成了一座小山。
    陈星满眼放光的看着今天的收获,清点完之后发现今天的收获,竟然是他往日里卖麻婆豆腐收入的三倍。
    陈星盘算着兴许要不了几个月,他就能存够开铺子的钱,到时候他就再租一个铺子,雇上一个厨师、两个跑堂活计。他既多了一份收入,又能很快还上顾琅的钱。
    想得很美的陈星美滋滋的将钱又放回小匣子里,再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发现时间还早后决定先睡一觉,等醒来再去一趟菜市场,把明天多要点豆浆的事给老板说,顺便再买只鸡回来炖给顾琅补身体。
    于是,等晚上吃饭的时候,顾琅和邱九便发现他们今天的菜有多了一道鸡汤。
    看着那飘着红枣的鸡汤,顾琅沉默的将视线看向陈星,这只鸡是谁买的完全不需要猜。
    陈星见顾琅看了鸡汤又看自己,以为他是想吃但不好意思动手,于是伸手拿过他的碗,给他盛了一碗去油的鸡汤,特地还给他多捞了两颗红枣。
    陈星一边将鸡汤递给顾琅,一边看着他絮叨道:顾公子身体不好,加强营养是很有必要的。我最近赚了点钱,贵的补药卖不起,只能买这些便宜的东西。你先将就着吃,等我多赚了点钱,再去买滋补的药来。
    说到这里,陈星不由的叹了一口气,古代滋补的药都是靠人去深山里挖的,不像现代可以人工种植,因此价格也不便宜,他现在根本买不起。
    顾琅看着陈星发愁的样子,苍白的脸却染上了几分笑意,他伸手接过陈星递来的碗,微凉的指尖碰着陈星温热的指腹,看着陈星骤然红了的脸,轻声道了一句,多谢!
    顾琅的手指很凉,陈星却在触碰的瞬间有种被烫到的感觉,他脸色一红连忙收回手,看着顾琅磕磕巴巴的道:不,不用谢,这些也只能抵扣一点伙食费罢了。
    旁边一直默不作声吃着饭的邱九,偷偷摸摸的看了自家公子一眼,见他面色如常的接过陈星递过来的鸡汤,应下陈星说要赚钱给他买补品的话,再想到公子药罐里随便一副就价值不菲的药,突然莫名的有些心虚。
    刚才出现的小插曲,让餐桌上出现了短暂的寂静,只有偶尔夹菜的声音响起。
    就在这一片寂静当中,顾琅突然出声像是不经意般的问道:你每天卖那么多东西,可忙的过来?
    本来还在埋头吃饭的陈星,听到顾琅的话一时之间还没有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之后,很快的回应道:我那里的东西不多,除了人多的时候有些手脚忙乱之外,其余时间都能忙得过来。
    看着陈星充满朝气的样子,顾琅的手指轻轻地在桌上点了两下,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又继续问道:可有想过多卖点东西,多赚一点钱?
    虽然不知道顾琅为什么这样问,但陈星还是老老实实的说出了心里的想法,他摇头道:我卖的东西,需要的客人现在几乎都固定了。如果贸然增加数量,那不仅会剩下很多,还有可能会延长我摆摊的时间,更有可能剩下的卖不出去。所以还是算了,等我有了更大的地盘,我再考虑增加吃食种类的事。
    顾琅闻言点了点头,说的也是,存点钱租个铺子,怎么都比在摊位上来的方便。
    顾琅说完,轻轻地瞟了一眼旁边从上桌起就一直默默吃着饭的邱九,又扭头盯着陈星道:既然如此,我便让邱九去帮你的忙,这样你忙的时候就能多个人手,也能早点回来。
    陈星听顾琅这样说,连忙摆了摆手,退拒道:不用,不用,我自己忙得过来的。
    邱九倒是很乐意帮陈星忙的,他看陈星每天搬得那些东西也不算多,比起原先的训练不知道要轻松多少倍,对他来说实在是算不上什么运动。
    顾琅看着一直在推辞的陈星,语气温和其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稍许命令,左右邱九在家里也没有什么事做,不如跟着你去帮忙,这样你便能早点回来做中饭了。
    闻言,陈星便是一愣,他们在顾府里吃的是三餐,而外面的人吃得都是两餐,因此这中间还是有个时间差的,所以他要是卖得快的话是能够早些回来的。他顾及到顾琅的身体,觉得早点回来做饭也不是不行。
    看着陈星犹豫,顾琅也不给他反悔的机会,慢悠悠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独断专行的道:好了,就这样说定了,明日起邱九就跟着你去出摊。
    陈星还来不及反应,便只看到了顾琅给自己留下的背影,同时还听到旁边邱九兴奋的声音,陈星,我明天和你一起去卖东西啊!
    陈星扭头看向邱九那张还带着几分少年气的脸,沉默了一下,突然道:好吧,今天辛苦你了,我也会给你准备工钱的。他可不能白白占他的便宜。
    邱九刚想问陈星什么工钱,就看到陈星脸色发愁,一声不吭的往后面走去,嘴里还嘟囔着该给多少工钱才好。
    盯着陈星发愁的背影,邱九摸了摸脑袋,纠结着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公子,毕竟他不缺这点钱,但是陈星缺啊!
    第15章 热闹
    因为多了一个人帮忙,陈星的工作轻松了很多,摆摊的时间也缩短了不少。甚至在经历过刚开始的不适应之后,很快又在不影响回府时间的同时,适量在摊位上添加了一些菜的分量。即便是往日来晚了会买不到饭的客人,现在只要不错过时间,都能买到饭菜。
    *
    乔老板的饭馆。
    女人靠在柜台后面看着店里零星的几个客人,眉眼间全是戾气,最后她终于忍不住从柜台后走出来去到门口张望。她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人变少了还是怎么回事,她这里的客人一天比一天少,这个月的收入已经少了将近四成,再这样下去她怕是维持不了这个饭馆了。
    就在乔老板走到门口,盯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想研究出问题到底出在那里的时候,突然在人流中看到一个眼熟的客人。那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身材微胖,打扮富贵,此时正一脸兴冲冲地往街头走去,眼里全是满满的期待。
    乔老板在他经过自己面前时,故意朝他大喊了一声,傅公子!
    男人停下了急匆匆地脚步,疑惑的扭头看向发声处,在看见微笑着朝自己走来的乔老板之后,脸上立马浮现出了一个憨厚的笑容,乔老板!
    乔老板朝他微微一笑,轻声道:这会儿刚好是饭点,傅公子不进来吃点东西?
    闻言,傅公子神色一僵,接着表情有些不自在的道:这,这个,我已经吃过了,今天就不进去了。
    乔老板看着傅公子有些慌张的神色,觉得有那里不太对,还准备再问点什么,那傅公子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急急忙忙的道:乔老板,我还有事,我就先走了,下次有空我一定来吃。
    乔老板盯着傅公子跑走的背影,慢慢的皱起了眉头,随后想到了什么,扭身回到店里,朝站在门口打着呵欠的小二吩咐道:你去街尾那里看看,看看傅公子是不是在那里。
    小二闻言有些奇怪,但是看着自家老板阴沉的脸也不敢多问,当即朝着她指定的方向过去了。
    原本冷清的街尾,因为有了陈星小摊子的缘故,如今一到饭点就变得格外的热闹。
    店小二到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一副忙的热火朝天的景象,而且排队的人里不仅有刚才老板吩咐要盯着的傅公子,还有好几个他们店里以前的常客。
    见状,小二心里就是一跳,他觉得他把这个消息告诉老板,他老板一定会当场发飙的。
    小二发愁的在那里看了一会儿,便悄悄地离开了,回去的路上还在担忧该怎么告诉老板,才不会让她迁怒自己。
    陈星不知道自己又被人盯上了,此时正一边收着钱,一边告诉邱九新来的客人要什么菜。
    两人合作了好几天,此时已经有了一定的默契,因此相互配合的速度很快,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就轮到了刚才急匆匆跑过来的傅公子。
    傅公子先是探头往放菜的木桶里瞅了一眼,见还有自己那份之后,先松了一口气,接着从怀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钱,直接给陈星递了过去,小老板,我要一份豆花饭,还有一份麻婆豆腐。对了,那辣椒我要加肉的。
    好勒。陈星手脚麻利的收了他的钱,拿过一个托盘,先给他放上一个蘸水。
    那傅公子一边眼馋的看着邱九帮他打菜,一边朝着陈星抱怨道:小老板,你现在都多一个人帮忙了,怎么就不能多做一点东西?我每天都担心我下学晚了,吃不到你家的东西。
    闻言,陈星觉得有些好笑,客客气气的向他解释道:抱歉,但我们现在实在是没有办法增加菜量,只能看看以后可不可以了。如果我们家以后能租个店铺的话,我一定会延长营业时间的。
    傅公子有些不太满意,却也不能说些什么,只能嘟囔道:那你可要快点啊!我还想以后晚餐也在你这里吃,你每天就只做这么一顿,实在是让人太不得劲了。
    陈星笑了笑,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这种话。
    就在这时,傅公子肩头搭上了一把折扇,接着一个书生模样的青年冒了出来,朝着傅公子道:傅兄,别为难人家小老板了。你这一顿也没有少吃,就算一天只吃这一顿也不妨碍的!
    傅公子扭头看向来人,见是自己认识的人,有些不高兴的撇了撇嘴,不满道:你懂什么,小老板做的东西那么好吃,我就想天天吃。
    傅公子说完也没有和他继续争论,而是气哼哼的端着自己的盘子去找位置吃饭了。
    傅公子的后面便是青年,傅公子走了,他站到了陈星面前,朝着陈星道:麻烦小老板了,今日我要一份豆花饭,辣椒依旧少一点。
    好勒!陈星手脚麻利的按照他的嘱咐给了他一碗少辣椒的蘸水。
    在陈星打饭的期间,青年的目光先是落在陈星因为劳动而稍稍有些发红的脸上,接着划到他旁边打饭的邱九身上,眸光闪动,有些疑惑的问道:这位是?
    闻声,陈星刚想同他说这是他的兄弟,谁知邱九却抢先开了口,我家公子是陈星的夫君,我是公子的下人。
    青年明显愣了一下,接着看向有些不好意思的陈星,语气中带上了几分难以置信,小老板竟然已经成亲了?
    陈星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按道理来说他算是成亲了的,于是只能尴尬的点了点头,是的,只是我,我夫君身体不好,不经常出来,所以我也不怎么提。
    青年的脸上浮现出了几分失落,在接过陈星递过来的豆花饭后,便去找个位置坐下吃饭了。
    邱九看着失望的青年,再看看热情给下一个顾客打饭的陈星。心里暗暗的想,还好他家公子让他来了,不然在他们看不到的时候,不知道还有多少这样的人在窥觊陈星。
    不过很快,邱九又开始纠结起,要不要把这样的情况告诉公子了。算了,还是等回去再说吧!
    两人一起忙活了一个时辰便将所有的饭菜都卖光了,在两人将需要清洗的东西都整理完,准备回顾府吃午饭的时候,陈星突然看着邱九道:我们先去一趟杂货铺吧。
    邱九对此没有异议,却还是有几分好奇,去杂货铺做什么?
    陈星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我想去买点红豆、糯米,回去做红豆米粉松糕,这样顾公子在家里等饿了,就能吃一点垫垫肚子,免得一直饿着肚子等我们回去吃饭,那样对肠胃不好。
    听着陈星的盘算,邱九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陈星,你为什么对我家公子那么好?
    陈星脸色一红,吞吞吐吐的道:我觉得顾公子是个好人,自己都那么困难了,还收留了我,还借钱给我做生意。如果没有他的帮忙,我现在可能都在街头流浪了。
    看着一脸诚恳的陈星,邱九突然觉得有些心虚。
    他们一起去了隔壁街的杂货铺,邱九守在店外的独轮车旁,陈星进去和掌柜说明自己要买的东西。
    就在陈星告诉完掌柜自己需要什么东西、每样多少,掌柜吩咐店里的活计去称重的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了很大的响锣声。
    街上的行人被声音吸引,纷纷朝着发出噪音的地方看过去,只见是两个官差,一个提着一个锣鼓边走边敲,一个在同伴敲完之后,大声嚷道:赖信一家已经定罪,县太爷吩咐如果谁家受过他家的欺辱,可以来衙门讨个公道。凡是被侵占资产并且拿得出证据的,县太爷都会为你们主持公道的!
    他们两人一边敲锣,一边沿着街道走,听到他们说话内容的百姓们全都开始议论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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