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爽快。
    啊?
    中介说的,说他爽快,可以谈价。
    ......
    吃过晚饭,元泽体温又高了起来,歪在沙发上昏昏沉沉,迷迷糊糊听着林千星他们在院子里聊天,后来实在支撑不住,躺在沙发上睡了。
    林千星进门的时候,看到沙发上躺着的人,睡这么早?探身过去,手贴着额头试了□□温,又烫了。
    高朋跟在后边,他这,要喝药吧?千哥。
    嗯,林千星想起下午喂药时候自己的片刻失神,你喂他喝,我过去看下我姐。把该吃的药都拿出来放在茶几上,都是水剂,美林喝一口,感冒冲剂冲一袋。
    好,千哥,你去吧,高朋应着,哎,千哥,水杯呢?
    要热水冲吧,厨房有水吗?
    这得喊醒了喂吧?
    他晚上就睡这儿?
    得拿个毯子吧?
    水杯在桌上。林千星看一眼玻璃杯,忽然暴躁起来,月月你TM怎么这么啰嗦,水杯在桌上,厨房有热水,毯子在柜子里,没多的牙刷没多的毛巾,你嚼个口香糖拉倒!林千星低着头快步走出去,别再问了啊,你TM第一回 来吗?
    哎千哥那个最后一句,你拿你自个儿杯子给他喝药啊?
    啧,不然TM怎么喝啊,我这儿就这一个杯子,嘴对嘴喂啊?要不你滚蛋吧,吵的我......林千星砰地一声关了门。
    ......
    千哥,千哥...你睡着没?高朋收拾完后悄摸爬到了床上,我还是头一回跟你一个床上睡呢。
    啧...你TM没刷牙别拿脸对着我!林千星照着他就是一巴掌,调个头睡!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心里起起伏伏,也不知道是紧张、不安、恐惧还是担心,抑或是无妄的期待?
    高朋乖乖调了个头,嘿嘿笑着,我TM也没洗脚。
    你还是再给老子调回来吧,离我远点儿啊。林千星往墙边移了下,脸朝着墙,睡觉。
    高朋一分钟不到就打起了呼噜。
    林千星睁着眼睛,更睡不着了。
    他从枕头下面摸出一个白色的塑料小药瓶,拧开瓶盖,又无声地叹了口气,放了回去。
    当林千星听到屋子里传来嘭的一声响的时候,立马坐了起来盯着客厅,本来也一直清醒着,反应尤其快。
    高朋的呼噜打得还是那么稳。
    林千星靠墙坐着没动,从床缝里摸出了一截短棍紧紧握着。看到从沙发和茶几之间站起来一个黑影,黑影摇摇晃晃地走了一圈,碰到了墙上开关,啪地一声打开了灯。
    元泽眯着眼睛看了一圈,使劲甩了甩头,看到了一动不动坐在卧室床上、死盯着他的林千星。床上还躺着一个。
    元泽瞬间崩溃,我这是自带吸引鸳鸯体质吗?宿舍那两好歹还拉个帘子,这两门都不关一下?
    啪的一声,元泽把灯拍灭了。
    不对啊,我要尿尿没看见卫生间在哪儿,关个P的灯啊。
    又啪的一声把灯打开。
    林千星被这波系列操作搞炸了毛,大吼一声,元泽,你TM大半夜拍灯玩儿,有病啊?
    你们睡觉不关门啊?操!元泽的声音又嘶又哑。
    卧槽,收留个病号还收留出鬼来了,老子把你惯的,是吧?
    元泽用胳膊撑在墙上,头还晕着,我租金都付了,你给我滚蛋。
    你TM付的是隔壁,要不要脸啊,脸被狗啃了啊,傻B?林千星把短棍放回了床缝,几大步从床上跳了下来,弯腰在茶几抽屉里扒拉出来一串钥匙。
    我让你收留了么?你不知道把我弄隔壁去?元泽心虚,声音弱下去。
    卧槽,给给给,滚蛋!林千星把那串钥匙丢给了元泽。
    等老子尿完尿。元泽把钥匙丢到裤兜里,转身往卫生间走,砰的一声,又撞到了卫生间门框上。
    林千星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拿了根烟,没点,叼在嘴角。
    想了想,走过去把卧室门拉上了。
    林千星看着元泽从卫生间出来,看着他目不斜视地直接走了出去,哐当一声带上房门,接着打开了隔壁房的门。
    10秒钟不到,林千星还没把眼神收回来,房门就被哐哐哐地砸响。
    林千星叹了口气,起身走过去拉开了房门,挡在门口。
    床呢?元泽眉头紧紧地扭在一起,如果嗓子是好的话,喊出来的估计得是音浪。
    大哥,你租的是房,没床没家具没电器,合同上写着,眼瞎吗?林千星把嘴角的烟拿下来,看着那张眉毛拧成一团的俊脸,想笑,被气笑了。
    元泽一声不吭,撞开林千星,直接倒在了沙发上,没忘了从地上把毯子捡起来盖好。
    林千星站在门边看了会儿,然后拉开门,出门之前身后传来嘶哑的声音,关灯!
    你TM没长手,自己关!
    元泽气冲冲地从沙发上爬起来关灯的时候,眼角扫到了林千星的背影,平阔的肩、细窄的腰,脖子上挂着一根红绳,肩胛骨下面的莲花还是像在对着谁招手......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两个人都如此暴躁,为什么呀???
    感谢看文的小宝贝们,爱你们~
    第九章
    林千星站在门口,头深深地向后仰去,大口呼吸着小院里的花草香气,下巴、脖颈还有凸起的喉结,形成一小段起起落落的曲线。
    天空已经开始发白,笼着薄薄的雾气。他在小楼门口的台阶上坐着,看了眼手机,凌晨5点,不用睡了,反正也睡不着。
    他最近的睡眠障碍比以前严重,有时候是因为林玉发病,有时候是因为自己。
    躺一晚上起床后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睡了还是没睡。他一直控制着少吃安眠药,不好买,药店每次只能买一颗。
    上回高朋找别人帮他攒了一小瓶,他也不敢经常用,那玩意儿对脑子有损伤,能不吃就不吃。
    今天晚上的失眠,他知道跟元泽有关。
    每一个新闯进他的生活里的人,都会让他有很长一段时间的不安,说不清是为什么,有时候这种不安能消失,有时候也会愈演愈烈,只有靠自己慢慢熬过去。
    一只黑白花的小猫从花台里蹦下来,踮着脚来到他身边,歪着头蹭他的腿,喵呜喵呜地叫。
    米酒,你怎么也不睡?林千星把腿摊开,让小猫趴到自己腿上,用手轻轻地抚着它的背,哦,对了,你是夜猫子。
    么么,林千星低着头凑近,自己鼻尖上去点了一下米酒的鼻尖,又凉又滑,双手张开拢着米酒的身体掂了下,肥米酒,江然把你养这么胖。
    他抬起米酒肉呼呼的小爪子,在软软的肉垫上轻轻一捏,小猫又弯又尖的指甲露了出来,等他回来,让他给你洗个澡剪个指甲。
    掂完后把米酒圈进自己胳膊,细长的手指弯曲,轻轻地给它梳着毛。无端地想起有个人靠在自己怀里,很乖很无助的样子。
    一人一猫,在薄雾渐渐散去的清晨,安静地呆坐在青石板铺成的小台阶上。
    ......
    当元泽在沙发上醒来的时候,晨光已经透过小阳台照了进来。他迷蒙着睁开眼,抬起手挡了下透亮的阳光,躺着伸了个懒腰,带起来的微尘在丝缕的光线中飞舞。
    他想了两秒钟,忽然回过神坐起来,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没牙刷、没毛巾、没干净衣服、没洗澡......赶紧去卫生间,挣扎了很久,到底要不要洗个澡,大夏天的,昨天出了一身的汗,身上的味儿简直了。
    可洗了也没衣服换,元泽捧一捧凉水抹了把脸,低着头往外冲。
    不管宿舍里那对儿鸳鸯现在在干嘛,都得立马回宿舍一趟,刷牙洗澡,然后把行李收拾了搬过来。
    元泽刚走出小楼就被坐在台阶上的人绊了一下,没洗澡的人没有形象,也不在乎形象,烦躁的声音脱口而出,挡什么路?COS土地爷呢?
    小猫受到惊吓,从林千星怀里蹦了出去。
    林千星睡眼惺忪地扭头,只看到了两条大长腿正从身边跨过去。
    他好不容易才浅浅地眯瞪了一小会儿就被撞醒,米酒锋利的爪子在胳膊上留下了几道红印子。
    林千星一肚子火想发,可还没来得及,那人就已经开了院子门出去了。
    也不关门,院子门大敞,巷子里的嘈杂涌了进来。
    林千星两根手指使劲捏着眉心,看着元泽消失在门口:这TM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个欠收拾的玩意儿?
    咽下这口气,林千星站起来,活动一下僵坐了很长时间的腰,去把院子门关好。
    欠收拾的玩意儿没半分钟又折了回来,一把推开门,把正打算关门的林千星撞了个踉跄。
    元泽瞪了他一眼,去小花台边把小单车拎了过来,跨坐在车座椅上,院子门里面有个小斜坡,冲一把刚好出门。
    脚在地上使劲一蹬,踩上脚踏板,单车纹丝不动。
    元泽身子一歪,脚重新撑在地上,皱着眉回头看去。
    车后架被人抓住,林千星下巴仰起,桃花眼眯着,嘴角挂着一抹促狭的笑,一大早火气这么大?要不要我帮你消消火啊元泽?
    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是垃圾堆味儿的元少爷思维比电线杆还直,一点弯儿不拐,顺着林千星的话往下接,放手,我TM没刷牙没洗澡,熏死你。
    ......林千星顿住了,松开手。
    小单车像飞镖一样冲了出去。
    直到进了华大北门,可能是离卫生间的花洒已经够近,元泽的心情才开始一点一点平复。
    仔细回想,没弄明白自己为什么冲林千星发那么大的火。
    也许是因为生病,也许是因为没洗澡,可又好像什么都不是,就是莫名其妙的生气。
    林千星是个好房东,租金只付了一个月、押金可以拖着、还喂自己吃药、给准备晚饭、让他在自己房间睡觉、就连房东女朋友对他也挺客气......
    到了宿舍楼,元泽长腿撑地下了车,拎着小单车上楼。
    也不知道是感冒没好彻底还是思绪太纷杂,头又开始隐隐地疼。
    算了,想不明白就不想,洗澡收拾东西,迎接新的生活。
    元泽甩了甩头,用空出来的手去扒拉头发,觉得指间黏腻得很,一股子感冒冲剂的味儿。
    开了宿舍门,那对儿鸳鸯果然还在帘子里关着,两双很旧的洞洞鞋摆在桌边,一黑一红。
    进门手机就在响,元泽掏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想都没想就挂断了,把手机塞到了枕头下面。
    手机铃很固执地一遍又一遍地响起。
    男鸳鸯扒开帘子,伸出脑袋看了一圈,很响地咂了下嘴巴,又把头缩回帘子里。
    元泽正伸手够丢在床上的洗衣袋,够着了拿下来,低头在里面找衣服。
    帘子里传来嗲声嗲气的女声,吵死了,真讨厌。
    男鸳鸯又扒开帘子,嘿嘿,大哥,那个......你什么时候回的?
    元泽拿了衣服往卫生间走,懒洋洋回了两个字,刚才。
    那个......大哥,你电话在响。
    元泽脸侧的咬肌紧了下,转身从枕头下掏出手机,边往卫生间走,边按下了接听键。
    手机里传出元昊公事公办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也不问他刚才为什么不接电话。
    一切都是两人相处的固定模式,不会改变。
    元泽接通手机后喂了一声就不再说话,沉默地把手机靠在耳边,走进卫生间。
    挂好衣服,把自己喜欢的白苔味儿沐浴露洗发水放到墙边的金属架上,拧开花洒,阀门往左调了点,水流滋了几道在身上,最后把手机摁了免提键丢到身后的香皂架上。
    扬手脱了衣服,扔到一边的洗脸台上。
    元昊机器人一样不带感情的声音穿过哗哗的水声冒出来,在学校吗?
    有了花洒里冲出来的水声当BGM,元泽对手机里那个声音的厌恶感降低了点,能平静回答,不在。
    爸要我来找你谈谈,我明天过来。
    我不在。
    我大概明天中午到,一起午饭。元昊不在乎元泽说的话,或者说他没想听元泽的话。
    说了我不在。元泽忍了忍,才没有冲他哥喊出你是不是聋了这句话。
    你去哪儿了?
    死了。元泽挤了一小坨洁白的洗发露,放在手心里揉了揉,再揉到发丝上。
    明天上午等我电话。元昊说,妈也要一起来。
    元泽迎着水流,冲干净头顶的泡沫,手指插进湿发里捋了捋,又扯过一条毛巾把脸擦干。
    好,我认真回答你。我这两天在社会实践,不在学校,换个时间,元泽站到水流外,垂头对着手机说,当然,不见最好。
    社会实践是今天、明天,这两天?
    嗯。
    那我和妈后天中午到,记得接电话。没有任何商量的意思,说完元昊就挂断了电话。
    元泽瞥了手机一眼,看着手机屏暗下去,重新站到花洒下,使劲往自己身上拍了一手心的沐浴露。
    洗完澡穿好工作服,从衣柜边拖出自己的大行李箱,元泽开始收拾东西。
    男鸳鸯的脑袋又从帘子中间钻出来,眼珠骨碌转两下,那个...大哥,你收拾箱子,回家啊?
    嗯。元泽收拾完行李箱,又从衣柜里叠得整整齐齐的白色洗衣袋里抽出一个,去卫生间把刚换下来的脏衣服塞进去,把鼓鼓囊囊的洗衣袋系在行李箱拉杆上。
    背上背包,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拎着小单车,往外走的时候瞥见自己书桌上的一套小刻刀,元泽转身回去,把小刻刀塞进裤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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