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甜蜜午膳,皇帝吃得酒足饭饱困兮兮,正打算拉美人一起猫个舒服午觉,拂陵却匆匆进来。
    岚主,苏指挥使回来了,说有重要情报需立刻面见岚主!
    乌衣卫指挥使苏栩。拂陵没提他时,宴语凉完全想不起来这个人。
    此刻倒是有点印象了,此人是岚王的旧部,很得岚王信任。但宴语凉却完全记不起此人究竟长啥样、又具体干过什么。
    刚好送上门来。
    青卿!他拽拽庄青瞿,朕陪你一起去见他,去试一试!
    岚王:试什么?
    宴语凉:试试看朕能否做到随机应变!青卿你想啊,朕这阵子虽见过许多官员,但个个见面之前都背过官档、准备充分,可万一哪日叫朕遇到个没背过认不出的,岂不是有露馅的危险?
    今日巧了,此人朕完全不认得。且是你身边信得过的人,便是看出破绽也不会到处乱说
    岚王:阿昭。
    你要试可以,拿旁人试。别拿苏栩。
    宴语凉:
    等等,等一下。
    什么意思啊这是?
    啥叫要试可以拿旁人试别拿苏栩?
    怎么着,你家这位指挥使苏大人还异乎寻常地珍贵了咋的,朕都不许拿他试来一试了?
    皇帝还在默默发着愣,岚王那边已经起身匆匆换起了衣服。
    苏栩既说有重要情报,那必是事关紧要、片刻不得耽搁,阿昭,我先去了。
    宴语一把凉抓住他衣带:青卿身体未愈,不许去!
    阿昭别闹。岚王清瞳中一丝浅浅无奈,从他手中拽回衣带,匆匆就去了。
    哦嚯。
    适才是谁刚刚在饭桌上还与朕你侬我侬,转头就变成你要试拿旁人试别拿苏栩了???
    甚好。是岚王飘了还是朕拿不动刀了?
    又或者是大夏三百年来除文帝武帝之外最好的男子,如今也满足不了你庄青瞿的胃口了?
    点绛宫。
    苏栩回来,详细汇报了他这几个月在北漠发现的异动。
    北漠王迎娶了新的可敦,新娘听闻美貌过人,身世却很是神秘。此事本无可厚非,但微妙之处就在于,一直以来大夏册立新后、北漠册立可敦,都一定是要互通有无、备厚重贺礼遣使祝贺的。
    而此次北漠王却不但秘密娶亲,更是以大婚的名义在冰原召集了众多小国和部落首领大会,其中猫腻不由得不让人在意。
    同时,苏栩亦查到一些别的异动,如北漠都城囤积粮草马匹、有探子看到骑兵训演,不得不让人怀疑北漠是否又有备战之嫌。
    但可惜,未能拿到切实证据。苏栩叹道。
    亦有传言说,北漠王年老好色秘立可敦,只因那女子出身风尘、无脸昭告天下。屯粮与演马也都是每年例行
    庄青瞿认真听着。
    他希望一切只是苏栩多心。
    却也清楚,若北漠那边真又起了什么歪心思,倒也不能算是意料之外。
    毕竟他们的这个邻国真的记吃不记打到令人发指的程度。
    北漠算不得强。至少在庄青瞿看来除了几百年前曾有过短暂辉煌的黄金草原时代,这样一个游牧民族构建、茹毛饮血缺乏开化的国家,从来未曾真正强盛过。
    之所以能为所欲为、屡屡侵略大夏边境甚至百年前割走燕云,也并非是北漠骑兵多厉害。
    而是那个时代,大夏从上至下实在羸弱腐败、不堪一击,令人不齿心寒。
    可如今,锦裕帝的大夏已早不是一百年的大夏。
    哪怕是在百废待兴的锦裕一年北漠来犯时,武安侯师云也曾率梧桐军迎头反击、一路追至大漠深处。
    锦裕四年,北漠再度侵扰边境。骠骑大将军庄青瞿奉旨抗敌,打回一半燕云一战成名,此战封侯。
    锦裕七年彻底收复燕云,锦裕九年一路长驱直入打至北漠副都贺兰红珠。
    按说,疆土都已经被打下一半了,北漠该痛定思痛、消停一会儿。
    但事实却是北漠几百年来欺负大夏欺负习惯了,至今似乎没能彻底反应过来。
    还是屡屡仗着人轻马快,时不时侵扰一下。于是锦裕十年八月,岚王庄青瞿带绿柳军,征虏大将军师律带梧桐军齐头并进、再度北上。
    仅仅两个月,兵临北漠王都城下。
    北漠王偷偷跑路。而师律年轻气盛胆子大,竟抛下大部亲率轻骑直追几百里,虽没能逮着北漠王却抓了一堆王的叔叔伯伯、老婆孩子、重要官员。
    若不是后来生了变故,皇帝受伤临时撤军,再围上两个月只怕北漠王城也打下来了。
    都已这样了。
    都已这样了!国家都差点打没了,北漠居然还不长长记性、赶紧借坡下驴做小伏低争取喘息、休养生息,还在想着徒生事端???
    此等愚勇,如何叫人不替他深感荒谬、啼笑皆非。
    庄青瞿站在骠骑大将军的立场上倒是不介意再北上一次,直接将北漠灭国。
    那样他阿昭的疆土从此就又更进一步,超过文帝成了大夏千秋第二了。
    然而站在岚王的立场上,如果可能他却不想打。
    因为得不偿失。
    北漠的国土也就云盛州那一片还不错,算是水草丰美、风景秀丽。再向北,去往王不仅要越过大漠,而且土地荒凉又贫瘠。
    真打下来不但没有实惠,反倒会花很多钱。而大夏国库这些年南征北战下来,也确实是没钱了。
    百姓日子好容易过得平稳红火、蒸蒸日上,他与阿昭又不想加赋。
    庄青瞿认真思考了一下。
    为今之计,最好的办法其实是派人出使北漠,堂堂正正送去新婚贺礼,顺带打探情报、看看那边的真实动向。
    可能的话也敲打一下北漠王,看看能不能把这老不死的给敲醒,别让他犯浑。
    但又有了一个新问题,派谁去。
    礼部官员岚王脑中过了一遍,似乎都不是很合适。而苏栩的性格庄青瞿是了解的,情报能力不错,外交水准却过不去。
    此去北漠之人,最好熟悉地形、八面玲珑随机应变,又能擅长不着痕迹地挖情报。
    而真察觉有异的时候,又溜得飞快、珍爱生命能屈能伸。
    庄青瞿这么想着倒是想到了一个人,一个近来很让他闹心的人。
    夕阳无限好。
    华都西市大理寺卿奚行检宅邸。
    最近依旧春寒,但李花淡雅已经开满院落。
    落花飘荡到小红狐狸的大尾巴上。奚行检一脸新奇摸着那毛绒顺滑的小东西,疑惑不解:阿长你这狐狸,乖得像只家猫。
    徐子真则拿着一本名录在认真寻思:近来大理寺缺人,工部也缺人,把阿长你补进去都是一句话。你在东市的旧宅子,奚卿与裴翳也已找人重新修葺
    荀长微笑,抿了一口桃子酒:不急,不急。
    吾这几日,只想好好饮酒、睡睡大觉。宫中势必有人比吾更急,成天都红着眼睛盯着吾不放呢~
    岚王中午去见苏指挥使。
    宴语凉在他走后,平心静气小睡了一会儿,又起来批了一两个时辰的折子、做了运动、围观了一会儿樱儿打笼络,转眼天都黑了岚王还没回来。
    宴语凉:???
    那位苏大人真就这么魅力非凡?
    云飞你去点绛宫,看看岚王做什么呢,就说朕喊他回来吃饭。
    云飞去了,又很快回来。说是岚王传话依旧在忙,让陛下自己先吃。
    鹦鹉:呱阿昭笨蛋,阿昭笨蛋。
    文鸟:叽叽叽叽叽!
    很好。
    宴语凉保持围笑,大口吃梅子烧肉。
    这个苏指挥使,朕记得年岁也并没有很大。
    云飞近来在宫中往来,碰巧刚结识了几个乌衣卫的年轻人,刚听了不少八卦:听闻苏指挥使年纪三十二三岁,正当年。
    三十二三确实正当年,只比奚卿大一点,正是男子最有味道的年纪。
    那该是妻儿成群、孩子遍地跑了吧?
    云飞:这,倒是听闻苏指挥使他不知为何至今未娶,想必也是公事繁忙给耽搁了。
    宴语凉:
    真巧,朕二十八岁,同样不知为何至今未娶。
    能做到乌衣卫指挥使,必然也得十分的聪明英俊、器宇轩昂吧?
    那边樱儿都已经觉得不妙,在偷偷使眼色了,无奈云飞并未反应过来:这,云飞其实也不曾得见过那位苏指挥使,但云飞听年轻些的锦衣卫都说,苏指挥使品貌过人、乃是乌衣卫之中的翘楚。
    宴语凉:
    锦裕帝别的事情记不得,倒是清楚记得岚王的乌衣卫全是一水笔挺英俊的少年郎。可不仅衣服漂亮,人也都一个个精神得很。
    在那样一群俊美风流的少年之中还能是个中翘楚,该是什么样一个人?
    那还得了?
    锦裕帝吃着梅子。
    嚼嚼嚼。成功地,酸了。
    又过了一个时辰,岚王还不回来。
    锦裕帝继续看折子,保持帝王优雅、保持帝王围笑,保持帝王的精神又勤勉。
    还不回来!这是打算跟指挥使一起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了?
    皇帝放下折子游荡到楚微宫宫门口。
    他反正爬墙的野事儿都干过了,倒也不怕扒拉着门缝望眼欲穿的丢人。
    结果。
    这门!它根本!没有锁!
    外面之前站得笔挺的一堆士兵守卫也没了。宴语凉完全不知道那些人究竟是什么时候撤走的。
    所以朕其实早就自由了?
    拽开宫门,锦裕帝依旧有点缓不过神。
    他没什么优点,就一向支棱得特别快:云飞来,快给朕喊一声。
    云飞不解,要喊什么?
    宴语凉:皇上起驾
    自己给自己喊了一嗓子,就大咧咧地出门了。云飞樱儿赶紧跟上。
    外头正是妥妥的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第36章 主仆开撕,朕没想到。
    宴语凉虽说月黑风高夜出门游荡了,却并不知该去哪里。去御花园看了看花又去金銮殿瞧了一眼自己的龙椅,点绛宫那边始终灯火通明。
    然而点绛宫去不得。
    真闯去了,岂不是显得他很小气?岚王就罢了,绝不能让那苏指挥使看了笑话。
    宴语凉毕竟脑子活泛。
    转悠了两圈,夜里风凉,转悠明白了。
    是他想多了。且不说他乃是大夏三百年来独树一帜力挽狂澜的圣明贤君,既只说他是天子这一条,也已有足够的本事魔高两尺他道高八丈!
    狗到还朝以后自然江山在握美人在怀!区区指挥使何足畏惧?
    如此想着,宴语凉又继续走,结果遇到一队巡逻经过的乌衣卫,带头人还一张熟悉面孔。
    这不是之前那个夜闯宫闱,吱哇乱叫的少年乌衣卫吗?
    卓子昂八百年轮值一回,迎面撞上狗皇帝!
    他早上刚听了指挥使的那些话,此刻再看狗皇帝已再不是之前岚王的玩物和抢钱狂魔的刻板印象了。而是一个笑里藏刀、阴险狡诈的铁血君王。吓人人!
    卓子昂跪下行礼时瑟瑟发抖。
    宴语凉:正好,你们起来。朕跟你们打听个事儿。
    遇得早不如遇得巧,这世上还有谁比乌衣卫更了解他们指挥使?
    那晚庄青瞿与苏栩一直聊到深夜。
    并非存心弄这么晚,只是北漠异动事关重大,岚王不免找了些信得过的官员过来研究。之后为表亲厚,又邀苏栩吃饭,饭桌上多聊了两句家常。
    他就不该聊。
    这一聊,苏栩便从指挥使变回了自幼看着少爷长大的家仆,循循教诲、叹息数落。
    庄青瞿静静当耳旁风。
    犹记当年北疆,他抱着浑身是血的宴语凉几乎都要疯了,苏栩还在耳边一遍一遍劝他机不可失要果断利落。他当时恨红了眼,换成别人敢这样只怕他一剑早砍过去了。
    但苏栩毕竟是当年从尸山血海之中背回他爹的尸首的人,对庄氏恩重如山。
    北漠那次牺牲惨烈,庄氏折进去的不仅全家老少,就连苏栩的爹也战死在了庄老将军身边。苏栩当时身受重伤,只能选择背一个人出来。
    他最后背出来的是庄老将军,自己亲爹从此尸骨无存。如此忠仆,又让庄青瞿如何忍心驳斥他。
    只能暗自宽解,全把此人当做一位唠叨的长辈,任由他说不听就是。
    夜深,庄青瞿疲倦地回楚微宫时,蜡烛已经熄了一半。
    他周身又有些发冷的征兆。
    身体的疲累倒也罢了,心累才是真难受。
    其实苏栩不劝他也清楚,他如今的所为,属下之中又何止一人两人对他失望透顶。乌衣卫、绿柳军,曾经明里暗里攀附讨好的人,谁不觉得他心慈手软功败垂成、鬼迷心窍自毁长城?
    然而最可笑的就是,人人以为他要反。身边的人,皇帝的人,都不信他。
    但他何曾觊觎过皇位?
    一度想过也许直到哪天他死了盖棺定论,这世道才终能还他一个清白。可又唯恐流言四起,即便死了也要给他安一个谋逆不成的罪名。
    罢了。
    庄青瞿摇摇头,不想了。阿昭说得对,逝者已矣。既已重新来过前路似锦又何必
    他垂着清晖色的眸,静静往屋里走。
    樱儿追上,奉上一张花笺:岚王,这是陛下写给您的。
    庄青瞿愣了愣,微微皱眉。
    展开花笺,是皇帝书法大家的行草墨宝。
    【饭在桌上 朕在床上。】还用朱砂绘了一朵小花。
    庄青瞿:
    樱儿忍不住偷眼看,她真好奇着里头到底写了什么啊!陛下真厉害好会逗岚王开心。明明岚王进门时还那么疲惫那么沉重那么不开心,可看到花笺愣了片刻居然微不可闻地勾起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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