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席沐喝了口饮料,然后说,她对你很上心、很关心,远远超出了我觉得的朋友的范畴。
    只是因为我的身体比较弱,斯予可怜我而已。
    原来你也知道斯予只是可怜你啊。
    同一句话,从自己的口中说出,和从其他人的口中说出来,杀伤力是完全不一样的。安之说的时候,没什么心理波动,但听见了席沐的话后,她的心不由自主的抽痛了一下。
    语言真的可以伤人。
    你既然清楚,为什么还要总是装作一副柔弱的样子,博取她的同情和关注?
    你就这么喜欢她吗,所以即使只是怜悯都要?
    安之低着头,视线落在了自己的鞋尖上,她想反驳,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似乎也没什么可以反驳的。她是有在装,有在撒谎和欺骗,好让秦斯予的目光能够多停留在她的身上。
    这有什么错?有什么不对?喜欢一个人,想让她多关注自己,有什么错。
    她的病是假的吗?是她杜撰的吗?是她为了爱自伤自残的吗?
    都不是啊。
    为什么席沐说的好像她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坏事一样。
    是在吃醋吗?是因为秦斯予的过度在意开始介意她的存在了是吗?是自己不知道珍惜所以就把错推到其他人身上是吗?
    安之深深的吸了口气,努力压下纷乱的心绪,这种时候绝对不能退缩,她抬起头,目光炯炯的和席沐对视,迎上对方居高临下的眼神。
    你慌了,对不对?你觉得斯予没有之前那么在意你了,甚至可能不喜欢你了,对不对?
    席沐放下了手中微微变形的罐装饮料,她看了一圈其他人,尤其是门口的位置,然后才说。
    我和斯予的事和你没有关系,我只是想和你说,斯予是个特别善良的人。
    别看她平时凶巴巴的,实际上很有爱心,小的时候还会因为养死了兔子哭好久。
    她帮助你,和你做朋友,也只是好心和善心。但我希望你能收起你的那些非分之想,你趁着她什么都不知道,都不懂,这样赖在她的身边,不觉得很过分吗?
    你喜欢她,倒也正常,但恕我直言,你能给她什么呢?
    席沐上下打量了眼安之,眼里有高高在上的怜悯,你这样的身体,能爱她什么呢,能怎么爱她,不是累赘就已经很辛苦了吧。
    她平时是很强势,说一不二,实际上在感情中斯予是弱势的一方,是想被爱、被保护的那一方。
    你怎么爱她?
    你又怎么保护她?
    席沐看了眼毫无反应的安之,不知道自己的这些话她有没有听进去,但是她想说的都已经说出来了,再这样下去就难免有些咄咄逼人,于是便走了。
    吃饭的时候,安之坐在秦斯予的左边,基本上都不用她夹菜,全程都是秦斯予帮她夹的,她的胃口很小,像仓鼠一样,没吃多少就饱了。
    怎么才吃这一点,胃口不好吗?秦斯予问她。
    安之摇了摇头,说她平时也就吃这么一点。
    饭后一群人打算去唱歌,带着蛋糕一起去,秦斯予问安之要不要过去吃蛋糕,安之拒绝了,她不喜欢太过嘈杂的环境,打算就这样直接回家。
    秦斯予把安之送到了车上,临走前说她很喜欢那瓶香水,这是安之根据秦斯予的喜好特意为她挑选的,她喜欢就好。
    车门合上,司机发动着车子逐渐远去,安之坐在后排,静静的看着窗外的风景,毫无预兆的,一滴眼泪突然从她的眼角滑落。
    紧接着就是第二滴、第三滴,然后逐渐形成了一道连续的泪痕,情绪崩溃的太快,安之完全抵抗不住,只能弯着腰,把脸埋在掌心里,发出呜咽的哭声。
    声音小小的、断断续续,是压抑到极致的哽咽。
    开车的司机大叔听见了,他本来就是沉默的,听见了变得更加沉默。他打开了电台广播,随便拨到了一个歌曲频道,悠扬舒缓的音乐在车厢内飘荡,掩盖住了少女令人心疼的哭泣。
    唉。
    大叔内心轻轻的叹气,想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不是个会说话的男人,不然也不会从事这种枯燥无聊的工作,他想说不要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但这是哄他家七岁小女儿的方式,不知道对十七岁的女孩,还管不管用。
    小姑娘,去哪来着?
    大叔装作忘记了目的地,出声问道。
    安之停下了哭泣,她擦了擦脸上的泪,吸了吸鼻子,小声的回答。
    去宝龙广场。
    大叔皱着眉,和刚才的地址不一样,他再去确认道:确定吗?宝龙广场。
    嗯。
    她现在哭成这个样子,回到家妈妈肯定会担心的,她不能就这样回去,所以打算情绪稍微稳定了,再从广场走回家。
    计程车稳稳的停在了站台路边,安之付了钱,说了句谢谢,然后推开车门下车。
    临走前大叔说了一句:开心一点。
    安之不好意思的擦去了眼角的泪痕,又说了句谢谢。
    她没进商场,而是坐在了广场里的长椅上,就这样发着呆。
    这个时间广场没什么路人,除了工作人员就是在喷泉旁觅食的鸽群,她的视线落在那群鸽子身上,看它们跳来跳去,然后振翅一扑,飞到了天上。
    越飞越远、越飞越高,直到消失在视野之中。
    安之对着那广袤无际的天空伸出了手。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出来席沐要挨骂了,请尽情发挥,但是不能骂斯予,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以后知道了会暴打席沐的。
    现在安之哭,以后斯予哭,全程我在哭,我图什么呀.....嘤。
    圣诞快乐哦~
    评论营养液和霸王票就拜托你们啦!
    晚安~
    第48章 生日快乐承
    这个行为代表着什么, 是想做什么,安之也不知道,她只是下意识的做出了这个动作, 然后掌心空落落的,除了空气,什么都抓不住。
    她的心也空落落的。
    仿佛预兆着, 她再怎么努力, 也什么都抓不住, 什么都得不到。
    安之迷惘的眨了眨眼, 正打算收回手, 一根黑色的线递了过来,塞到了她的手心里。
    是一个漂浮着的气球。
    她低下头,那只硕大的熊本熊站在她的对面, 黑色的眼睛又大又圆, 直直的盯着自己,似乎要说些什么, 或者等她说些什么。
    谢谢你。安之轻声说。
    熊本熊伸出熊爪,拍了拍安之的头,很轻柔的力度, 不会感觉到疼, 倒是有一种异样的羞耻。
    你认识我吗?安之问。
    熊本熊没点头也没摇头,而是比了一个大大的爱心,安之没有看懂他是什么意思,想再问一句, 对方已经走了,他牵着一堆气球,送给小孩子们, 一个简简单单的工作被他做的热火朝天,仿佛他送的不是气球,而是梦想和希望。
    她眨了眨眼睛,又有点想哭了,但是这里人这么多,她不愿意哭出来,于是又低着头发呆。
    身穿白色长裙的少女牵着气球静静的坐在长椅上,远远的看,是一道名为《孤独》的人物风景画,色彩鲜艳风格写实,在盛夏的阳光下,这份孤独堪比永夜中的一盏明灯。
    有一位女性经过,她正在学摄影,目前只懂一些皮毛。但看到了这幅场景,被强烈的画面感打动,便拿出随身携带的拍立得,对准那个少女,拍下了这一幕。
    相机很快吐出了这张照片,如她所想,是一张不可多见的好作品。和她的拍摄技术没什么关系,硬要说的话是模特比较优秀。
    她看了一眼那个少女,少女孤零零的坐在长椅上,感觉像是等待着什么人,不知道是等喜欢的男生过来找她,还是等有人能够带她回家。
    这是一只迷途的羔羊,她想。
    她走过去,将照片递到这个少女面前,说。
    送给你,没经过你同意就拍下来很抱歉。
    安之抬头,接过那张照片,她看了一眼,然后抬眸对女人说。
    谢谢你。
    女人笑了笑,说了句没什么便走了,安之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再低下头看这张照片,她内心突然闪过一丝明悟。
    原来她在别人的眼中就是这样的啊,看上去这么脆弱、像一个一碰就碎的瓷娃娃,需要保护和依靠。
    她把照片放在包里,拄起手杖打算回家,站起来看,发现母亲正朝她走过来,风风火火,身上的居家服和脚下的拖鞋都没有换,头发也是凌乱的,被风吹起来扑在她的脸上,像一个疯婆子。
    这样的母亲刺激着安之的内心,让她眼角发酸,她的母亲那么一个注重形象的人,平时出门必定从头精致到脚的一个人,出门连鞋都来不及换,到底是有多担心她。
    安之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母亲知道她在这里,但还是不可避免的感觉到深重的内疚,尤其是对上母亲着急的眼神,一时之间忍不住红了眼眶。
    妈妈。
    对不起......
    安水看到女儿红肿的眼睛,想说什么,又觉得什么都不必说,她喘了口气,将女儿抱在怀里,摸了摸她的后脑勺,在她的耳边低声温柔的说。
    乖,没事了。
    妈妈带你回家。
    不要哭了,我们回家。
    安之听到母亲这样说,内心的委屈像是找到了发泄的出口一般,化作了眼泪肆意流淌出来。她从小到大都一直在努力接受着自己和其他人的不同,努力克服自卑和自我厌恶,努力坚强的生活,没有逃避,去面对这个世界对她的恶意。
    可是为什么啊,为什么别人轻轻松松就能得到她想要的,为什么只有她活的这么艰难。
    连喜欢一个人都没有办法去说,连喜欢一个人都不被允许,连喜欢一个人都是错误的。
    如果她有一具健康完整的身体的话,她又怎么会像一只鼹鼠一样躲在地下偷偷摸摸的喜欢秦斯予,让这份恋慕见不得光。她一定会说出来,一定会光明正大的去和席沐竞争,一定会执着坚定的站在秦斯予的身边,让她看到自己的那颗真心。
    可是她没有,所以就只能默默的喜欢,不仅要忍受爱而不得的痛苦,还要承受着自尊心被席沐鞭挞,被她指责,被她用言语驱离。
    痛啊,真的好痛啊。当席沐说出那些话的时候,那颗本来就孱弱的心脏,像是被无形的剑戳了个千疮百孔。比父亲冰冷的视线痛、比被人捏骨折的时候痛、比安之记忆中任何的疼痛都要痛。
    她感觉快要呼吸不过来了,稍微动一下就是撕扯的疼痛,她的气息都是颤抖的。
    最痛苦的是她连反抗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像一个被绑在十字架上的罪人,只能承受着所有的羞辱和折磨。她对秦斯予的喜欢,使她卸去了自身的盔甲;而秦斯予对席沐的喜欢,则是席沐拿在手中的尖刀。
    而她是那柄刀下,待宰的羔羊。
    安之一直在流眼泪,她突然不想喜欢秦斯予了,她不要喜欢秦斯予了,她要讨厌秦斯予,讨厌席沐,最讨厌秦斯予喜欢席沐。她怕痛,再也不想经历这样的疼痛了,她要离这两个人远远的,越远越好,让席沐再也不能伤害到她。
    斯予、秦斯予。
    我不要喜欢你了......
    我不能喜欢你了。
    这个时候的安之又变成了安水记忆中的小女孩,在她的怀里呜呜咽咽的哭泣,一个劲的发泄着自己的委屈和悲伤。泪水打湿了她的衣襟,委屈而不甘的低喃让安水心中酸涩不已,她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那些安慰的话语太过于苍白和无力,骗一骗七岁的安之还可以,但当她十七岁的时候,只能靠她自己了。
    而身为母亲能做的,就只有温暖的怀抱和长期的陪伴。
    陈礼摘下了厚重的玩偶头套,露出一张热得通红的脸,汗水打湿了他所有的头发,顺着面颊不住的往下滴落,平时干净整洁的语文老师这个时候看上去狼狈不堪,整个人湿透了,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远处的安水正在给安之擦眼泪,两个人说了些什么之后,安水拉着安之离开了。看到这里陈礼稍微松了口气,带走了就好,也不枉他特意给安之的母亲打电话。
    在这里看到安之的时候,陈礼就发现了她的情绪很低落,给她气球、对她比心,用哄一个小女孩的方式哄安之,但是通通没有什么用。
    她一定是遇上了什么事,陈礼十分笃定这个想法。不然他这个乖巧的学生肯定会回以微笑,就像第一次他送她气球的时候一样。
    所以陈礼给安之的母亲打了电话,让她来广场接安之回家。
    再难过也没有关系,有母亲在的话,总是能好好的发泄出来的。
    无论这个世界有多么的危险和凶恶,母亲的怀抱,一定是最温暖的港湾。
    *
    安水在厨房忙碌,锅里煮着鲜美的鸡汤,咕噜咕噜的冒着热气。这是从超市买的半成品,直接加水直到煮开就可以,安水调小了火,让鸡肉炖的更烂一些,她洗了洗手,来到了女儿的房间。
    床上鼓起小小的一团,她的宝宝还是习惯性的缩成一个球睡觉,典型的没有安全感的睡姿。安水坐在床边,拂去女儿脸上的碎发,视线停留在她还未消肿的眼睛上,发出一声无力的轻叹。
    宝宝,起来吃晚饭了。
    妈妈做了你最喜欢的鸡汤。
    安之轻轻嗯了一声,悠悠转醒,眼皮沉重的抬不起来,她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只觉得身体乏的很,大概是因为之前哭得太久脱力了,即使睡了一觉也没有恢复过来。
    鸡汤很香,只不过安之没什么食欲,喝了小半碗就饱了,安水看她越来越小的食量担心的不行,夹了几块鸡胸肉给她,态度很强硬,意思是你必须吃掉。
    安之没反抗,乖顺的咬住鸡肉慢慢的咀嚼,虽然速度很慢,但的确是有在吃下去。安水放下了心,再打算给她夹块鸡腿肉,还没放过去,安之的脸色突然一变,筷子直接从手中掉了下去,落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意识朦胧,身体也摇摇欲坠,若不是手下意识的撑住了桌面,大概会直接就这么摔倒下去。
    宝宝你怎么了?
    安水连忙放下碗筷来到安之的身边,焦急的抓住了她的手腕,安之已经说不出来话了,浑身无力的倒在了母亲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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