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瑾补了几句,如此兵行险招,也就只有当今天子有此魄力了,换了任何一人,都不可能做这般疯狂之事。莫说常潇有没有那个能耐策反本将军,单是这个互市,就暗藏无数隐患。函关古往今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易守难攻,说它是云楚面对北周的门户都不为过。如若大开国门,万一北周起了贪念,势必引狼入室。行差踏错半步,后果都将不堪设想。
    严曦倒没听出来前面几句话是在褒扬蔺容宸,不过后面言辞里的不满却是实实在在的。
    他反驳道:赫连将军说这话未免有些危言耸听了吧?据严曦所知,函关互市早有先例。三百年前,前朝便已在此通市,后因太祖皇帝登基,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关了两地贸易往来。先不说互市的好处,不知将军可听过一句话,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如若想做,鸡蛋里都能挑出骨头,何况如此大的一座城?还真当它固若金汤,牢不可破,没有一丝空子可以钻么?退一步讲,就算真的有人因此潜入云楚,妄图对我国不利,严曦相信有赫连将军镇守此处,这些都不足为率。无论你是皇上的人,还是太师的人,面对北周时,将军一定是云楚的人!
    赫连瑾在听到前几句时,还在皱眉,这最后一句,两句却让他通体舒畅,竟难得地笑了起来,严大人果然是个妙人!看来皇上对你如此倚重,也不是没有原因。
    严曦道:将军谬赞,严曦实话实说罢了。皇上十分看重将军,所以才派了常兄来跑一趟。他知道将军深明大义,定然不会跟符卓同流合污。
    赫连瑾道:好话都让你说了。
    严曦笑笑,端了酒杯,赫连将军,下官先干为敬!
    酒桌上的氛围,被这一番恭维带上去不少,逐渐转暖。
    所以迎亲是假?只是一场戏?而且还是两个皇帝之间的一场戏,这就玩儿的有点大了。
    常潇点头,又摇头,也不算假,毕竟你是真的要去一趟北周,也真的会迎回一人。不同的是,那个人是假的公主。
    然后呢?
    然后常潇看看赫连瑾,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原本他们的计划是公主一入云楚地界便遭人杀害。
    公主蒙难,北周皇帝震怒,举兵压境。当然这个压境也只是做做样子,虚晃一枪,真弄那么多人,劳民伤财,北周皇帝也不会干。
    接下来,为平息北周的怒火,梁巍的下场不用想,符卓必然也跟着受到牵连,被御史台弹劾,落下一个治军不严之罪,蔺容宸会趁机收回北周边境的部分兵权此事对符卓而言,自然算不上伤筋动骨,顶天了也只是个小事故。可若能劝得赫连瑾倒戈,那就算卸下一只手臂了。
    再接下来,便是西北如此两处起火,不怕他不着急,只要他狗急跳墙,破绽就来了。
    严曦道:你们的计策是否因为我的加入而被打乱?他这么一来,出事了就会跟着倒霉,所以蔺容宸不得不终止了原本制定的计划。
    常潇宽慰道:严兄不必多虑,皇上已经有了新的对策。
    什么对策?你且说来听听。
    常潇哑然,半晌憋出一句话,等公主平平安安去了京城之后
    怎样?
    见机行事。常潇编不下去了,严兄,你要相信,皇上一定会有办法的。
    严曦忽然问道:你们为何要拿下梁巍?
    赫连瑾悠然道:奉命行事而已。本将军晚些时候给符卓写个折子,就说他突发疾病,死了。符卓定然不疑有他。
    严曦沉吟半晌,缓缓吐了四个字,计划不变。
    作者有话要说:  隔壁护夫狂魔沈璧已上线。
    沈璧(冷笑):赫连瑾,你说谁是耍猴的?
    赫连瑾(回以冷笑):说得就是季北城!怎么,不服?
    沈璧(继续冷笑):呵,老子一篇赋能压云楚大半才子,偏偏就不认得这个服字!你一个放羊的,也好意思说别人耍猴?耍猴好歹是个技术活。
    赫连瑾(继续回以冷笑):懒得跟你计较,免得他人说我赫连瑾恃强凌弱!
    沈璧(继续冷笑):你说谁弱?
    赫连瑾(继续回以冷笑):你不弱你为何是个受?
    沈璧(冷笑逐渐凝固中):
    注:
    沈璧:忠义侯,护夫狂魔,沈云弦二爹爹,隔壁预收文【听说竹马暗恋我】里的将军受。人美嘴毒逆毛炸,CP是从小就说要娶他的季北城.
    第106章
    奉命护送
    莫说常潇, 就是赫连瑾,听到这四个字,也禁不住挑了挑眉, 以示意外, 连看严曦的眼神都多了一丝钦佩。
    这种明知山有虎, 偏向虎山行的作风倒跟他有几分相似,严大人这四个字意味着什么, 可想清楚了?
    常潇头脑简单, 没有考虑那么多, 不代表赫连瑾不会深想, 蔺容宸宁愿为严曦改变如此重要的计划, 还能说明什么?
    这个人对他的重要程度或许已超过了他的江山社稷。他们之间的关系绝非君臣那么简单。
    他如果答应下来,恐将来受到蔺容宸责问。如果不答应,人已在跟前,也没那么好拒绝。听严曦言辞间的决绝,似乎铁了心,万一擅自行动, 出了篓子,后果不堪设想。况且这件事往大了说, 那就是功在社稷。
    赫连瑾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桌面, 他已做了决定。
    严曦应承下这件事时就已经想到所有可能发生的事, 甚至做了最坏的打算,我意已定。
    不可!常潇脱口道,他不愿看着好友陷入这一滩沼泥之中, 云昕,你怎可罔顾圣命,私自做这种决定?万一皇上动怒,何人担当的起?
    他不是贪生怕死之人,又怎会怕蔺容宸问责?抬出天子,不过为了压一压严曦,希望他能改变主意。
    严曦若是好说话,此刻也不会站在这里了。他不想跟常潇做无异议的争执,从善如流道:好吧,今日先不说这些了,喝酒!
    一杯尽,严曦忽道,常兄,你这一走就是两个月,皓月在京城可是望眼欲穿地等着你呢!
    赫连瑾挑眉,看向常潇,皓月是谁?
    一脸懵,我怎么会知道皓月是谁?
    严曦摸摸下巴,你离京之前不是去了一趟倚红楼么,那花魁秦皓月,你这么快就给忘了?
    常潇一口酒险些喷了出来。这上演的又是哪一出?
    严曦也不管赫连瑾此刻的脸色有多难看,与他攀谈道:赫连将军,你常年驻守关外,不知道这江南的美人,啧啧,那真是桃花面,水蛇腰,勾魂摄魄的紧啊!随便一个回眸,都能让人骨头松软,走不动路。常兄从前也是目不斜视的君子,可自打皓月姑娘来了倚红楼之后,每日没事也要从门前经过三回。这不,听说了皇上要派他离京,这才鼓足勇气去找皓月姑娘,春风一度
    常潇面色涨红,云昕,你莫要如此编排我。我何时就去了倚红楼,认识了什么皓月姑娘?
    严曦啧啧两声,意思再明显不过:我看你是不敢承认吧?
    赫连瑾冷不防地将桌子一拍,碗筷震的叮当作响,严大人,厨房锅里炖的还有野味,你可去看看!
    严曦一溜烟小跑出去,这架势莫不是要打架?果然习武之人解决问题的方式不是他一个文官能理解的。
    常潇无语。别说他没逛青楼,就算去了,又关眼前这个炮仗什么事?动不动就炸,他是寄人篱下,又有任务在身,才多番忍让,没想到这厮变本加厉,越来越过分了,不仅管他吃管他喝管他穿,现在连他去没去青楼都要发一通火,管上一管,简直比他娘还要他娘。
    出剑!赫连瑾拔剑而起。
    常潇胸中郁闷,心想我处处忍让你,你还真当我是软柿子?你看你那个脾气,倔得跟头驴一样,也就在函关,大家都怕你,你可以为所欲为、作威作福,有本事你回京城试试。常潇这么一想自己平日在赫连府所受的委屈,一时恶向胆边生决定豁出去了。赫连将军,请恕末将以下犯上。
    赫连瑾一看他真出手,心头那个火大啊!简直能点燃一大片草原。少废话!
    两人从屋里打到庭院,又从庭院打到房顶,招式快如闪电,加上俱是英气逼人,风流倜傥,倒也赏心悦目。严曦拿起从饭桌上顺来的馒头,站在庑廊下边欣赏两人打架边啃起来,看到精彩处还不忘喝一声彩。
    赫连瑾:
    常潇:
    敢情这是专程来看他俩打架的么?既然已经开战了,两人都不好意思先停下,于是满院子的花花草草就遭了秧。
    他们平日里也不是没有相互切磋过,往往都是点到即止,这般鸡飞狗跳,惊动整个赫连府的守卫、奴仆倒还是破天荒头一回。
    自赫连瑾建府以来,莫说有人在他家打架,就算路过他门口放个屁,都会心惊胆战,生怕流年不利,碰上赫连瑾,冲撞了他。
    严曦见两人打得差不多了,自己一个馒头也吃完了,这才笼着袖子,尖叫一声。
    常潇被他吓了一跳,就这分心的一须臾,对方的剑气已横扫而至,将他脖颈处拉不不短的一条血口子。
    见状,赫连瑾也不打了,扔了剑奔向常潇,你是猪吗?不知道躲吗?我教你的功夫都喂狗肚子里去了吗?
    严曦捂脸。罢了罢了,这男人真是没救了,枉费他创造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他不趁机说出心里话,居然想着拔剑比武,这是脑子里有坑吗?
    常潇气结,一巴掌打掉赫连瑾伸过来的手,伤在我身,疼在我身。不劳将军费心!末将下去处理伤口,告辞!
    赫连瑾:
    严曦见常潇一走,立即跟了过去,强行解释,伤口严不严重?我也不是故意惊叫,刚好地上有只虫子
    常潇一反方才的冷脸,笑道:云昕兄不必多虑,一点皮肉伤而已,无碍。
    严曦试探道:我看刚才赫连将军的脸色很不好,似乎很担心你
    莫要提他了,若不是为了等你,我早回京城了,谁愿意整日在此受他鸟气!说着话头一转,又扯到严曦身上,迎亲之事,你照着皇上交代的行事便可,没有必要淌进来,这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
    严曦笑笑,这世上任何人都可以在这个时候置身事外,唯独我不能。
    为何?
    严曦弯了弯唇角,他的江山不稳固,将来我的皇后之位又如何能坐得稳?
    常潇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神色惊骇,磕巴道:后,后位?你,你跟皇上,你们真的
    严曦但笑不语。
    常潇被这件事打击的不轻,以至于一路上没再开口说半句话。不过他纠结的神色足以说明内心的想法。
    当天夜里,严曦背着他,又去见了赫连瑾。
    虽已三更,赫连瑾的房里尚亮着烛光。听得来人报严曦要见他,也无甚意外。
    本将军就知道严大人会来,坐。
    严曦解释道:白日里怕遇到常兄。作为朋友,我不想让他担心。
    赫连瑾瞟了他一眼,懒懒道:你当他是傻子?
    自然不是。常潇侠肝义胆,是个值得结交的朋友,想必将军的感触比我要深。
    赫连瑾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谁要跟他做朋友!
    严曦也不戳破他,若按原定计划执行,这件事还需细细谋划,不知将军有何建议?
    两人这一谈就谈到第二天早上。
    第三日,迎亲队伍准备前往北周,梁巍却突然重病,不能成行。跟着梁巍的还有一个参军和都尉,怎奈官低人微,不适合替代迎亲使,几人商量一番后,决定由赫连瑾和严曦同去。
    赫连瑾在军中威望极高,又将符卓和蔺容宸搬了出来,一席话便打消了这支千人队伍的担忧和猜忌。
    七日后,迎亲队伍抵达北周皇城。
    北周女子地位较高,当初公主求亲蔺容寒时,还曾要蔺容寒入赘。这一跟国情有关,二则知道蔺容宸对静王有所顾忌,能将他打发走,自然再好不过。没想到那个时候两兄弟已经和好,结亲一事就此作罢。
    今次结亲虽假,北周却占尽好处,是以北周皇帝对严曦和赫连瑾倒也热情,未有半点招待不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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