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是我不好,我不该一无所觉,更不该轻易跟你解除师生关系,我知道我错了,你就不能不能再给我个机会?
    安沐扶着门把手,波澜不惊的眸子多了几分戏谑与轻蔑。
    陈老师演技这么好,倒不如转行做演员,做什么设计师?
    陈寒瞳孔震颤,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眼看就要滚出眼眶,她赶紧扭头避开安沐的视线,随手擦掉眼泪,装作若无其事地再度看向安沐,眼眶红的可怜。
    我知道你有一肚子气,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怎样都好,你别这样行吗?
    安沐盯着陈寒看了两秒,关上门,径直走到陈寒跟前站定,自上而下俯视着她。
    微卷的蜜茶色长发,白得近乎透明的精致面容,高高在上的俯视角度越发显得那眼眸幽沉冷冽,即便琥珀瞳色稍稍柔化了这冷冽,红得过分娇艳的唇更是为这冷冽添了几分难言的风情,可这依然阻挡不了那让人心底发寒的蔑视。
    你毕竟帮过我,我原本想留些体面给你,可你既然不肯接了这体面,那我就只能开诚布公了。
    陈寒眼底的泪痕隐约收了收,一言不发地望着她,红唇微抿了抿。
    看来你是笃定了我不是好人。
    我可没说陈老师不是好人,我只是说,陈老师在撒谎,撒谎虽然是不对的,但并不代表所有撒谎的人都是坏人。
    既然你不觉得我是坏人,为什么还要赶我走?
    都是成年人,非要说的那么明白吗?
    简以溪坐在沙发一动不动,乌溜溜的眸子看看安沐,看看陈寒,再看看安沐,虽然她很想插话帮帮安沐,可又觉得这种时候自己还是少插嘴比较好,毕竟陈寒是安沐的老相识,安沐应该更希望自己亲自来处理。
    不过安沐说都是成年人?怎么觉得哪里怪怪的?
    陈寒垂下眼帘,片刻后再抬起,博取同情的红眼圈依然在,只是泪痕彻底消失了。
    好,既然你说要开诚布公,那就说吧,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怎么想的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你是怎么做的。
    你打从一开始就在试探我,先是v博私信,再是约我接机,再试探着问我回国的意见,一直到现在。
    你这种种,看上去像是不相信我真的失忆了,言行举止也都朝着我没有失忆的方向发展。
    可惜这只是你营造出来的假象,你就是想让我这么误解,以此来为今天的谎言铺路。
    因为失忆的我根本无法判断你说的是真是假,我只能凭借现有的线索去推断。
    比如,我会联想到你以为我是有记忆的,所以我会认为很多明面上的事情你是不敢骗我的,就像咱们是怎么认识的,平时的相处方式,以及我喜欢你这件事,你都不敢骗我。
    而那些原本我就不知道的,你只需要拿出证据,我也就信了。
    这样一来,不管是明面的还是暗地的,你说的一切我都会全部相信。
    你计划的很好,深谙人心,还有足够的耐心,连我都想给你拍手鼓掌了。
    可惜你千算万算,却算错了一点。
    知道是什么吗?
    这一番逻辑犀利的分析,震惊了简以溪,也让陈寒的脸色隐隐泛白。
    陈寒睫尖微颤,垂下眼眸,长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漏了几缕碎发散在脸侧,为那知性干练添了一抹惹人怜惜的狼狈,带着被人误解却无法辩解的无措。
    我不知道。
    那我来告诉你,其实我是真的没、失、忆。
    刚垂下的眼帘猛地抬了起来,震荡的瞳孔倒映着安沐面无表情的脸,陈寒红唇动了动,突然起身一把搂住了她。
    我就知道你没失忆!太好了!tu es un menteur!
    最后的那句法语,像是激动的语无伦次脱口而出,却不料,安沐缓慢却坚定地扒开她的胳膊,俏脸结霜,比之刚才还要冷上数倍。
    不要用这种低劣的方法试探我,tu es un menteur是指男骗子,你不会激动到连男女都不分了吧?还是说,法语越说越倒退了?我倒是想把这句还给陈老师,tu es une menteuse,女、骗、子。
    伎俩轻易被戳破,换谁都会难免窘迫,陈寒也不例外。
    陈寒眼眸闪烁了下,刚想开口再说两句法语,安沐根本不给她机会,先她一步开了口。
    你在巴黎调查了我很久,从我的主治医生,到我家的保姆,再到我的邻居、同学、所有跟我有交集的人,你已经百分百确信我是真的失了忆,所有你才用了这个方法来一步步接近我。
    你到底想做什么?是觉得害我一次还不够?还想来再来第二次?
    不!我没有害你!我我不是想害你
    陈寒下意识反驳了句。
    安沐怎么可能没失忆?!
    明明明明失忆到连她从对面走过来,她都完全没注意到的。
    那绝对不是骗人的,她观察过很多次,不管是微表情还是下意识的动作,她都关注了,安沐是真的没认出她。
    可可她的调查都是很隐秘的,除了她的私人助理,绝对没有任何人知道!
    除非安沐有记忆,刻意叮嘱过这些人,这些人也及时跟安沐做了反馈,不然安沐根本不可能知道,更不可能知道的这么详细。
    所以说安沐真的没失忆?!
    陈寒踉跄了一下,膝窝磕到沙发边儿,扑通一声重重坐了下来,呆愣愣盯着地面盯了很久,突然扬起头来。
    你为什么要装失忆?其实你还是在乎我的对吧?
    安沐微敛美目,高高在上俯视着她,勾起的笑意浅淡却美到极致。
    不,你错了,我没有装失忆,我是真的失忆了,我也不知道你在骗我,我只是随便开个玩笑。
    作者有话要说:  溪:老婆你好奸诈!!
    沐:你敢再说一遍?
    溪:什么?我刚才说什么了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毛: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溪:老婆,她骂你是狗。
    毛被混合双打。
    毛:再也不要跟你们做朋友了QAQ
    第60章 小崽
    接二连三的冲击, 陈寒一下子有些反应不过来了,她瞪着沁着红血丝的眸子,一眨不眨望着安沐, 喃喃道: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原本并不知道你在骗我,不过现在已经知道了。
    安沐没多做啰嗦,再度走到玄关,开了门。
    陈老师现在可以走了吗?我真的还有事, 恐怕不能招待了。
    陈寒垂眸,红唇抿成一线,好半天才站了起来, 摸索着从裤兜摸出一个戒指盒似的小盒子,斜角绑着珠光丝带。
    昨天说的, 今天要补你生日礼物, 生日快乐。
    陈寒将那盒子递向安沐, 神色说不出的凄凉, 仿佛安沐要是拒绝了, 那真就太不给情面了。
    安沐淡淡扫了一眼那盒子, 门拉得更大了些。
    谢谢,我觉得我不适合收这么贵重的礼物。
    陈寒苦笑一声, 解释道:不是戒指,只是个吊坠。
    你已经给我做了饭庆祝了, 这已经足够了。
    陈寒沉默地收回盒子,垂眸走到玄关, 换鞋拿包,临出门前,再度把那盒子递到了安沐面前。
    第一个生日礼物撞了, 第二个再被拒收,我也太失败了就当是感谢我帮你,收下吧。
    安沐这次连看都没看那礼物一眼,淡淡道:快三点了,简以溪七点的车。
    又是逐客。
    陈寒看了眼早在她换鞋时就已经摸过来挽住安沐胳膊的简以溪,没再多说,攥了攥猩红的盒子,转身走了,高跟鞋踩过走廊的声音,空旷又孤寂。
    安沐关了门,晃了晃坠着累赘的胳膊。
    搂这么紧干嘛?
    我这不是怕她纠缠你嘛。
    她不会。
    你怎么知道不会?再说不也是你教我的吗?防人之心不可无。
    至少现在不会。
    好吧,简以溪无言以对,她其实也觉得陈寒这样身份的人,不至于像个市井泼妇一样楼胳膊抱腿死缠着不放,可她就是不放心,但凡牵扯了安沐,她觉得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安沐这么漂亮又优秀,谁看了不喜欢?万一就让人占了便宜呢?
    安沐把手机塞进玄关的挎包,冲简以溪道:去收拾你东西,咱们现在就走?
    现在?会不会有点早?
    咱们拐个弯。
    这个弯拐的还真不是一般的大,简以溪站在故宫门口,看着偌大的宫门,整个人都呆了。
    这得提前好多天订票才行吧?你哪来儿的票?
    找我小姑姑帮忙订的。
    什么时候?
    昨晚。
    可我马上就要走了,根本来不及看什么,这不是浪费吗?
    不浪费,我也不是让你看建筑的,我带你看个活物。
    上辈子的简以溪很忙,忙到除了出差,根本没机会去北京以外的任何地方,偶尔有闲暇,她也顶多只能在市区转转,来得最多的就是故宫。
    安沐带着她穿过如织的游客,走在长长的宫道,宫道两侧是高耸的宫墙,朱红的墙身,肃穆的氛围,仰头望着被那被宫墙收窄的天空,蓝天白云仿佛都透出了历史的味道。
    十六岁的简以溪从没来过这儿,三拐两拐就迷了路,索性她也不看路了,任由安沐领着她。
    安沐径直带她进了颐和轩,打眼一望,一片朱红,廊柱厢房都是古朴的红。
    简以溪挽着安沐的胳膊四下张望着,惊叹于古典建筑的美丽,真的是踏入门槛的瞬间,就被带入了历史的长河,简直像是穿越了似的。
    她正看得起劲儿,安沐的脚步的脚步停在了一处窗台。
    斜阳正好,窗台上一只狸花猫懒洋洋趴成一滩猫饼,金色的阳光落在它身上,它舒服地眯着眼,猫爪无意识伸了伸,柔软的小肉垫粉粉嫩嫩,看得人直想捏一捏。
    安沐摸出手机,小心翼翼靠近,狸花猫老佛爷似的微撩了撩眼皮猫了她一眼,又金贵的慢悠悠阖上,丁点儿不怕人。
    安沐接连拍了好几张,就像上辈子那样,存在手机里,繁忙之余拿出来看上两眼。
    简以溪也拿着手机拍了几张,不过她没拍猫,拍得是翘曲的飞檐,古朴的小院。
    安沐道:我就是带你来看它的。
    简以溪这才把注意力拉回了猫身。
    看它?来故宫看猫?
    简以溪眨了眨长睫,似乎有点不能理解,阳光下,那睫尖仿佛透明的,脸侧细小的绒毛清晰可见,带着少女独有的柔软。
    为什么?这猫有什么不一样吗?我看着和外面的流浪猫长得也差不多。
    是差不多,可同猫不同命,它们比那些被主人捧着宠着的宠物猫还要幸运,它们有吃有喝还有自由。
    安沐望着那狸花猫,眸光柔和又悠远,斑驳的树影恍在身后,晃晃悠悠的,像是回到了过去。
    它叫小崽,喜欢呆在这颐和轩,有时候也会溜达去珍宝馆,很多人都戏称它是颐和轩带爪侍卫,我每次来都会看它,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后来它死了,她想看也看不到了,她有专门问过工作人员,说它是十二月九号没的,寒冬腊月,正是冷的时候。
    安沐微垂眼帘,淡淡道:可惜我已经很久没见过它了,昨天你来,就突然特别想带着你来看看。
    听到是特别带自己过来看的,简以溪终于对这只猫升起了浓厚的兴趣。
    她不拍飞檐琉璃瓦了,也转到小崽身上,拍,再拍,多拍几张,安沐喜欢的猫果然就是不一样,越看越觉得好看,外面那些野猫根本没法比。
    简以溪爱屋及乌,拍了没几张就喜欢的恨不得把这猫偷走了。
    这猫有主吗?
    有,故宫有很多猫,不止小崽一只,它们都有主,就是它们自己。
    自己?简以溪抬眸看向她,有些诧异,那平时它们吃什么?
    有工作人员会喂。
    简以溪恍然大悟,它们是故宫的猫。
    安沐纠正:它们是住在故宫的猫。
    有什么区别?
    故宫不是它们的主人,故宫是它们的家,它们可以选择留下,也可以选择离开,一切都是它们的自由,它们可以随心所欲过自己想过的生活,我曾经很羡慕它们。
    曾经?简以溪抬眸望着安沐,剔透的眸子干净的一望到底,现在不羡慕了?
    不了。
    安沐扬唇露出重生以来最灿烂的一个微笑,哪怕依然很浅,却足以惊艳这午后的时光。
    我已经可以掌握自己的人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我已经不用再去羡慕它们。
    简以溪痴愣愣望着她的笑,像是被传染了,也跟着笑靥如花,唇角那独独的小梨涡,载着整个颐和轩的阳光,美得闪闪发光。
    那真是太好了~!我也是,我也不用羡慕它们,我也摆脱了简家,可以掌握自己的人生~!
    顿了下,简以溪又问:故宫那么多猫,你为什么最喜欢这只?
    安沐嫩白的指尖凑到小崽跟前,想摸摸它粉呼呼的小鼻子,最终也没有触碰。
    因为它最懒,最爱晒太阳睡懒觉,也或者它不是最懒的那只,而是我和它有缘,每次来我都能找到它,不像鳌拜,好几次在宫道遇见它,它翘着尾巴就钻到隔壁殿里了,殿宇偏门是加了锁的,我只能从门缝看它两眼,等我绕到殿里,它就没影了。
    鳌拜?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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