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她原来的确没这么狡猾, 只是被她教导成了这样, 人毕竟是会变的, 从她插手教导简以溪开始, 简以溪就已经改变了原本的人生路线,朝着越来越不一样的道路前进。
    安沐想, 等再过十年,简以溪活到她去世那一天, 大概就是她们差别最大的一天,二十八岁之后就再也没了她, 而简以溪则会继续朝着更好的人生发展。
    等到那时候,她大概也能彻底放下前世,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
    好了, 别拽了,小心再扯着伤口。
    安沐抓住简以溪扯她衣角的手,塞回床上。
    简以溪看她好像不生气了,这才稍稍放心。
    你怎么会突然过来?
    安沐白了她一眼,我不过来怎么知道你又骗我?当初说的好好的,以后什么都不会再瞒我,原来都只是说说而已。
    简以溪咬了咬唇,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安沐这会儿真像地|雷,稍微一碰都可能炸掉,她还是不要说话的好,说多错多,不说还能装装可怜。
    简以溪垂着眼帘不说话,装可怜,安沐看了更气。
    怎么不说话?以前错了还知道道歉,现在倒学会冷暴力了?
    简以溪欲哭无泪,赶紧抬起眼帘,眨巴眨巴泛红的眼眶。
    对不起我怕越说你越生气
    追问的是安沐,简以溪眼圈一红,心疼的也是安沐。
    安沐突然有点get到为人父母的心理了,孩子不听话气得非要她说出个一二三,孩子真说了,自己反倒心疼了。
    好了,不说这个,你少说点话,休息休息。
    简以溪不想休息。
    还是说说话转移转移注意力好,越休息越觉得疼。
    这倒也是。
    安沐便跟她有一句每一句的聊,刻意避开了高考话题,怕再惹她伤心,却没想到她自己提了出来。
    我看毛毛心情不错,她考得不错吧?
    应该吧,第一志愿应该没问题。
    那你呢?你估分儿了吗?
    估了。
    怎么样?
    比去年分数线高了点儿,应该差不多吧。
    这几年分数线浮动不大,上下错不几分,只要在这个预估范围内,基本就稳了。
    简以溪笑了,真心为安沐高兴。
    我就知道你肯定行的。
    安沐淡淡道:也没什么好高兴的,我就是沾了本地生的光。
    话不能这么说,本地生也好多人考不上的,考上的也是拔尖生,你能考上,说明你还是很厉害。
    顿了下,简以溪又道:不如你帮我估估分吧,我想看看我能有几分。
    安沐摸出手机,还没翻出答案,简以溪突然又道:算了,不估了,我写得乱七八糟,涂答题卡的时候还涂错了位置,涂到最后才发现,又赶紧擦赶紧补,踩着铃声补完的,也不知道涂错了没有,真的是一塌糊涂,除了语文卷,其他都是掐点写完,都没检查,肯定错了不少。
    那种状态下能写完就不错了。
    不对,应该说,能去考就不错了。
    安沐翻到答案,安慰道:那倒也不一定,还是估一下吧,我回头帮你留意留意学校,也不一定非要上清华,当初都是跟你开玩笑的,那些成功的人,也不都是清华的,二本三本其实也不错。
    简以溪摇了摇头,不要,我只上清华。
    安沐清楚,这是她上辈子的梦想,也是她和简以溪现在的梦想。
    上辈子温巧云不准她复读,觉得就算复读了也考不上什么好学校,还丢人现眼的,所以她根本就没有机会复读,这辈子只要简以溪想,她就会全力支持。
    好,咱们不估,咱们只上清华。
    简以溪并没有因为她的鼓励高兴,反而更沮丧了。
    安沐,你会不会觉得我这人特别不自量力还自私?你刚从国外回来没两年,就能考上清华,我都学了十几年了,却还还考不上。
    考不上就算了,还非要上,非要复读,也不看看自己家的条件,耽误一年是一年的事,我爸妈年纪也大了,还天天扒高上低做这危险的工作养我,我应该早点工作早点帮他们分担的。
    安沐摸了摸她的头,难得柔声道:很多时候,梦想和现实都是有冲突的,如果冲突无法逾越,或者逾越需要牺牲太多,那就放弃。
    可如果是可以逾越的,只需要牺牲一点点,那就不妨尝试一下。
    你也许的确需要耽误一年,可你考上清华,就相当于未来有了更好的保障,你的职业规划可能就会上一个台阶,你爸妈这一年的辛苦,很快就会因为这个改变而弥补过来。
    安沐的安稳,让简以溪稍微好受了点。
    她垂着眼帘,眼角微红,探手拉住了安沐的手,没有用力,就那么寻求安慰却又不好意思似的,松松拉着。
    安沐回握住了她的手,握得紧紧的。
    简以溪眼圈更红了,吸了吸鼻子,声音隐约有些哽咽,她依然垂着眼帘并不看她,只低声说着。
    其实我也不是非清华不可我只是觉得自己很没用
    你比我漂亮,比我家境优渥,还比我头脑好,你什么什么都好,是我这辈子都追不上的,我唯一比你好的就是成绩,我也不是想超过你,我只是想追上你。
    我想跟你一块上清华,让咱们的差距没那么明显。
    我想将来有一天,能站在你家人朋友的面前,骄傲的说我是你朋友,不会让你因为我被看不起。
    你可能不知道,我其实也不是真傻乎乎看不出陈寒居心叵测,我只是一看见她,我心里就发慌。
    我觉得我跟她差太远了,你的朋友都是陈寒这样的,还有梁思蕊,她也是法国常驻人口,家境不错,阅历也好,我真的我我跟她们差太多了。
    安沐没忍住道:陈寒现在已经不是我朋友了,我的朋友是你,是毛毛,我们没有差距。
    我知道,现在咱们都是考生,看不太出差距,可等将来呢?你的朋友圈真的跟我不是一个层次的,这个差距只会越来越大,考上清华是唯一一个可以跟你拉进层次的办法,我我必须考上,你能明白吗安沐?
    安沐还真有点不太明白,她没想过时隔两年,简以溪居然还这么依赖自己。
    她以为这一年多来,简以溪对她的依赖觉已经随着时间流逝淡化,毕竟这么久没见,简以溪也没表现出什么异常,不见面还能各自安好不就是不依赖的表现吗?
    她哪里能想到,简以溪居然把这依赖具物化成了考上清华?
    可清华明明是她上辈子的梦想,怎么就跟自己扯上了关系?
    而且,上辈子的她虽然重视朋友,比如毛毛跟她一块儿同甘共苦,她们的感情不管前世今生,都无法撼动,可再怎么样她也没到简以溪这样总是害怕将来会分开的程度。
    她和毛毛一直都是自然而然的交往,从来不考虑那么远,但是也相信彼此的友谊能持续一辈子。
    难道真是因为她的家庭条件让简以溪有压力?
    可是现在交朋友还要门当户对的吗?有钱人难道就不能有普通家境的朋友?
    是她的教导方法出了问题?还是简以溪太缺乏安全感?也或者还有别的什么她不知道的原因?
    一年多不见,又是在简以溪最失意的时候,情绪一打开就有点刹不住,简以溪握着她的手,强忍着憋了不知道多久的眼泪,低声倾诉着。
    我其实其实也不是真的不心疼爸妈,也不是固执自不量力,我我只是想跟你做一辈子的朋友。
    我不想等将来有一天,咱们的差距大成天堑,到时候真的就不是一个层次的人,根本没有共同话题,真的会渐行渐远 ,到时候就算我再想跨过去追你也跨不过去了。
    我我真的真的很怕失去你,我怕有一天,我突然转头,发现你已经不在了,就像就像高二寒假,只是一个寒假的工夫,你就没了,就丢下我转学了。
    这次是转学,下次呢?下次又会是什么?
    只是转个学,我就需要花一年半,甚至两年半才能追上你的脚步,我不知道下次我还要花多久。
    听她这么说,安沐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简以溪的人生轨迹打从两年前就已经变了,思想自然也在慢慢改变,会偶尔出现安沐意料不到的情绪变化也是正常的。
    安沐微叹:如果你是为了我,那就没必要非上清华,我刚才就说了,二本三本其实也不错,重要的不是你上了什么学校,重要的是你的能力,大学只是让你学习理论知识的地方,我相信依你的能力,不必去给别人打工,可以自己开创自己的公司,那样是不是重本其实就不重要了。
    又来了
    什么又来了?
    简以溪咬着下唇,歪头看着她,唇角独独的小梨涡因为嘴唇的用力,浅浅凹下一点,眼里闪着泪花,看着说不出的委屈。
    我发现你挺笨的。
    我不是说你脑子笨,你脑子里的弯弯绕绕比谁都多,你
    安沐打断:我可不觉得这是在夸我。
    简以溪见她板着脸,怕她误会,下意识抬了下脖子想解释,一下子扯到了伤处,痛得刚张开的嘴立马扭曲了。
    你小心点儿!
    安沐也帮不上忙,只能看着她疼,盼着她快点缓过来。
    好在简以溪很快就缓了过来,喘了口气道:我不是拐外抹角内涵你,我说你笨,是说你看着聪明机灵能言善辩,其实越是在亲近的人面前你越是粗神经,越是不会说话。
    刚喘上气就又说这么多,就不能缓稳当了再说?
    安沐抽了张纸帮她蘸了蘸额角疼出的一丝薄汗。
    怎么得出的结论?
    就比方说当初我去给你过生日,你噼里啪啦训我一顿,要不是我直白地指出来,你根本就察觉不到我委屈。
    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
    简以溪接着指控:我都说了我委屈,让你安慰我,说了抱一下也行,你还真就抱、一、下,安慰也就会那一句,凶了我一箩筐,安慰就一句,你自己掂量掂量这差别。
    安沐眨了下眼,面无表情地把擦汗纸扔进垃圾篓,她实在不知道该摆出个什么表情。
    上辈子她身边几乎没什么亲近的人,唯一的谢毛毛也有男朋友,不可能总陪着她,她的确是没有太多和亲近的人接触的经验,也不太擅长安慰人。
    不过这并不是她凶简以溪的理由,就像上辈子她从没凶过谢毛毛一样,她通常是不会凶朋友的,简以溪不一样,简以溪在她眼里就是自己,是小孩子的自己,也可以简单约等于自己的小孩?
    虽然也不是这个意思,不过也差不多。
    这么想来,她的确是像个家长一样,总会不由自主忽略简以溪的感受,只会强加自己的想法。
    你刚才说又来了,是我又说了什么不对的话?
    简以溪微点了下头,也不是不对,只是有点难过,你上次就说过一次,我当时心里也不舒服,但我不是气你,我是气我自己,你说二本三本也不错,让我觉得,我好像真的很差劲,很菜很笨很蠢,好像一辈子都追不上你,尤其现在变成这个样子,好像就是为了佐证我真的很笨似的。
    这么一说好像的确是有点不太合适
    安沐垂眸不自然的眨了两下眼,嫣红的唇抿了又抿,道:那我我跟你道歉,我是真的觉得二本三本也没什么,所以才会那么说,我没别的意思的。
    简以溪什么时候见过安沐这么吞吞吐吐的可爱表情?
    她没忍住咽了口口水,想捏捏安沐的脸,又怕安沐生气,手指蜷了又蜷,没敢伸过去,就算安沐不生气,病房还有别人,她只能把这个小小的心思压在心底,等只有她们两个人的时候再付诸行动。
    你道什么歉?本来就是我玻璃心,对别人也就算了,对自己人说个话还得小心翼翼的,那多累?
    我就是想说,以后咱们对对方有什么不满,或者心里有什么委屈,就直接说出来,千万别藏着掖着,开诚布公才更能长久。
    安沐这才明白过来她控诉的本意,忍不住将她。
    你好意思说吗?住院的事不才瞒了我?
    啊这我我是想说你转学的事!你能不能别带歪话题?以后不管怎么样你也不能突然消失,咱们说好了的。
    转学都过去一年多了,咱们还是先从最近的往前捋吧,这住院的事,还有之前打我那个同桌的事,你不都瞒我了吗?
    简以溪叹气,论嘴皮子,她永远都说不过安沐。
    不过不要紧,她有绝招。
    哎呦嘶!
    怎么了?又扯着了?你倒是慢点儿。
    简以溪趁机调转矛头,你说话不算数。
    我怎么了?
    你说以后我疼了你就帮我吹吹,我现在这么疼,也没见你帮我吹。
    这话一出,隔壁床大妈下意识转头看了眼简以溪。
    简以溪背脸看着安沐,并没有发现大妈关爱智障的眼神。
    当着满屋子人的面,安沐有些不自在,可简以溪期翼的目光又实在忽略不掉,她顾不得反驳她原话说的是打针帮她吹,只是压低了声音道:有人,别闹。
    简以溪扁了扁嘴,委屈得不得了。
    就知道你是骗我的
    都说生病是人最脆弱的时候,看来一点儿不假,简以溪虽然不是生病是受伤,不过道理都是一样的,不舒服的时候,的确是想跟亲近的人撒娇抱屈。
    安沐从没被人撒娇过,除了简以溪,她发现自己真的拿撒娇完全没有办法。
    恋耽美

章节目录


我和自己谈恋爱[重生](GL)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肉肉屋只为原作者议棋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议棋并收藏我和自己谈恋爱[重生](GL)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