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儿,耿曙说,你
    怎么了?姜恒说。
    肌肤相触,水质滑腻,姜恒那地方有反应,素来不觉得有什么。耿曙却满脸通红,说:没什么。别碰!我自己来
    姜恒环过耿曙的腰,一手扶着他,耿曙这一下当真是彻底交待了,只觉脑海中轰的一声,用尽最后的理智,按着姜恒的手腕,不让他乱碰。
    我自己来。耿曙不安道。
    姜恒只得放开手,递给他毛巾让他自己擦洗。
    姜恒却又想起一事,说:待会儿咱们穿什么?
    耿曙醒悟过来,说:对,没衣服穿了,怎么办?
    姜恒嘴角抽搐,看着两人换下的满是泥泞的衣服,耿曙更是穿着单衣进城的,一身衬裤白衫出门,简直与赤身裸体无异。
    光着罢,耿曙随口道,反正也是郢王先不要脸。
    姜恒:
    这时,浴房外再次传来项余的声音。
    太子殿下猜两位没有换洗的衣服,项余说,着我送了来。
    姜恒忙道:太客气了,您吩咐个人来就行。
    项余又道:愚兄也拣出件自己的,还没穿过,兴许短些,若不嫌弃的话,给聂兄弟穿。
    放着,耿曙答道,谢了。
    换好衣服请到王寝殿来,项余说了地方,道,王陛下想见你们。
    你去吗?姜恒笑道。
    报酬呢?耿曙给姜恒穿好衣服,一本正经道,给点好处就去。
    姜恒哈哈笑,捏耿曙的脸,想到郢国几乎没人见过耿曙,雍的照会上通知,王子汁淼也进中原了,却留在嵩县,预备与郢国进行简单的交接。谁想到一国王子,就站在他的身边?
    报酬是多少钱?姜恒凑到耿曙耳畔说,先前说好的,我可没有钱。
    耿曙脖颈发红,示意你看我这模样?
    穿上衣服再与你算算账。耿曙道。
    第126章 琉璃席
    姜恒笑着出来, 耿曙穿上单衣里裤,将长袍随手一系,快步追上来, 抱着手臂, 背着烈光剑,跟在姜恒身后, 穿过郢宫。
    当心点。耿曙提醒道。
    姜恒说:郢国一定会保护我的安全, 否则怎么朝北边交代?
    那么你告诉我,耿曙又道, 路上的是什么?
    姜恒始终疑惑, 这个谜到现在还未曾解开, 但这里是郢宫,若再有刺客,郢王的面子往哪儿搁?
    耿曙打量郢宫中侍卫, 又观察附近地形, 郢人确实与尚武的雍人不同, 显然疏于习武,但宫廷中哪怕寻常侍卫, 亦带着一股贵公子气质,唯独姜恒与耿曙二人随意朴素,哪怕穿着郢服, 全身上下也毫无修饰, 明显是他乡异客。
    哎哟!来了啊!
    姜恒踏入宴请地,唯一的念头便是, 郢国当真太会享受了, 郢王竟是在宫中, 以极其昂贵的琉璃搭起了一个中空有顶的殿棚, 头顶乃是五光十色、拼在一处的琉璃,四周则是镂空的漆柱,夕阳西下,满殿灯火,映得光彩斐然。
    琉璃在四国中大多用来制造器皿,郢王竟是以这珍贵材料,搭了一座方圆近二十步的顶棚!
    时近黄昏,夕阳从顶棚上照下来,犹如一场梦境,姜恒心道这景象真是太美了。
    只见熊耒身边搂着一名面目姣好的女子,女子正在喂他吃水果,王榻两侧,则是环绕宴会厅的、抬头望天的朱雀像。冬春交替时节仍有寒意,朱雀像下升起炉火,令这无壁的宴会厅内煦暖如春。
    熊耒示意坐,姜恒看那女子,心道这应当不是王后,多半是妃子。
    介绍你们认识,熊耒身材高壮,搂着那美貌女子就像搂着只金丝雀一般,这就是你们未来的王妃,芈清芈公主,是我的王义妹。
    姜恒心道你搂着雍国的未来王妃,这又是什么意思,忙上前行礼,旋即看了看耿曙。
    耿曙则一脸嫌弃地打量郢王。
    你你你,熊耒说,你又是谁?
    姜恒正解释,熊耒听了个开头,便兴趣全无,挥挥袖子,姜恒本以为他要让耿曙退下,孰料熊耒却说:来了就坐罢,你带来的人,你俩坐一起。
    姜恒心想郢王倒也随和,便与耿曙入座,两人肩并肩挨着。
    我们带来的礼物,都沉到江底了,姜恒抱歉道,已经传信,让嵩县我哥那边,再准备一批过来。
    你们雍国能有什么好东西?熊耒放开身边公主,示意她自行其是,嘲笑道,心意到了就行了!
    姜恒笑了笑,见这时候,项余也来了,在另一张案几后入座,席间便只有他们四人,芈清离开时,脸上带着笑意,又有意无意,多看了耿曙几眼。
    不过呢,熊耒又说,敢在郢地动手,一定会给你们个交代。我已经让项将军派人去查了,届时会把刺客头颅送到你面前。
    谢陛下。姜恒说,不过,还是先留个活口罢?
    你说了算!熊耒乐呵呵地说,活口就活口。来人!开宴了!还等什么?
    熊耒责备地看一旁侍臣,侍臣忙出去通传人开夜食。
    太子殿下不来吗?项余说。
    他去巡视了,熊耒挥了挥手,说,不等他,咱们吃。
    姜恒见夜时与白天不一样,郢王身边并未围绕着大臣,反而只有简单几人,可想而知,项余一定很得熊耒信任。
    碰上刺客,项余说,没有受伤吧?
    姜恒总觉得项余有点熟悉,不仅仅是项州的亲戚般的熟悉,仿佛他说话、神态、举手投足间另有一番亲切感,却想不起像谁了。
    耿曙替姜恒答道:没有。
    熊耒想来想去,忍不住又开始怀疑。
    什么人想刺杀你们?熊耒怀疑地打量姜恒。
    姜恒摊手,说:也许是太子灵?
    那小子啊,熊耒说,不至于罢,他再恨你,也不会在本王面前动手。
    王陛下,姜太史乃是耿家之后,项余说,曾有宿敌,也是正常。
    熊耒想起来了,说:对对对,你爹当年,还杀了长陵君!
    呃姜恒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忍不住看了眼耿曙。
    算了算了!熊耒挥手道,上一代的恩怨,归根到底,和你也没关系。你都没见过你爹几次罢?在安阳当卧底,一卧就是七年,家小都不能让人知道在哪儿。
    姜恒顿时如释重负,事实上郢国传他出使的原因,最初他猜测,有很大可能就是因为长陵君的血仇。然而熊耒却是四国之中,迄今为止表现最为无所谓的国君,兴许长陵君生前并不讨他喜欢?
    宫侍抬上一担食,姜恒本以为是给殿内所有人吃的,孰料却一盒又一盒,统统摆到了他的面前,花团锦簇,二十五样菜攒成梅花之数。
    这太隆重了,姜恒说,我们俩实在吃不下这么多。
    没关系!熊耒说,随便吃点,那是你一个人的。
    姜恒:
    接着是给郢王上菜,国君非常遵守礼节天子朝臣见地方封王,朝臣代表天子,于是朝臣面前先上食,然后是国君,再是使臣随从,最后才是地方武官项余。
    姜恒实在不知该如何评价,说熊耒自高自大吧,这名国君又十分尊敬他;说他谦虚罢,末了又来了一句:你们雍国吃糠咽菜,苦日子也过得够了,来江州,就多吃点!
    姜恒一手扶额,无言以对。
    耿曙长这么大,也是头一次面对如此豪华排场,拿着筷子,看满案的菜碟,竟是不知如何下箸。
    那是很久以前过年祭祀时才有的吃的盛宴,姜恒大致知道礼数,低声朝耿曙道:从外头朝自己的方向开始吃就行。
    熊耒说:不用讲这么多规矩!立春快到了,是我们的新年,冬末的莼菜,让你们尝尝鲜,来,吃罢。
    姜恒便随之开始下筷,熊耒一样尝了点,又问:听说,汁淼很会打仗啊,我还挺想见他,你这个哥哥,在嵩县吗?
    姜恒:是。
    他大你几岁?熊耒又问,模样俊不俊?
    项余说:既然亲兄弟,想必也是一表人才。
    耿曙这时发话了:他哥长得不如他。
    耿曙就在身边,姜恒若无其事地笑笑。
    项余又说:听说他行军打仗,乃是高手。
    是啊,是啊,熊耒说,本想招他来当本王的妹婿。
    耿曙欲言又止。
    姜恒:呃先前他说他不太想成婚,回头我说说他去,他在嵩县应当会多耽搁一段时间。
    熊耒说:住武陵呢,比你们那里好多了,看你面黄肌瘦,吃都吃不饱,落雁城有鸡蛋吃吗?
    耿曙:
    姜恒:
    项余识趣地打了个岔,说:听说连代王,都不是王子淼的对手,当初钟山一战,子淼名扬天下,只恨我不在场,没能瞻仰令兄风采。
    项余拿起筷子,点头微笑示意,姜恒注意到他哪怕吃饭时,手上也戴着那副黑色的手套。
    姜恒一手搁在身边耿曙的腿上,轻轻捏了下,眼里带着笑意,心里为他而自豪。
    耿曙则把手放在姜恒的手背上,紧了一紧,两人的手随即分开。
    熊耒又问:他明明是耿渊的儿子,怎么又成了王子?那你是他弟弟,自然也是王子喽?
    郢王显然对雍国的事近乎毫不知情,姜恒更听出在此前,他们根本不关心北地的一群蛮子,只得朝他解释,耿曙是如何被汁琮收为义子的,两兄弟又如何分别了五年。
    哦熊耒听完才说,是这么个情况啊。
    熊耒嘴角抽搐,胡须动了动,又朝项余问:你和子淼打架,谁能赢?你不会输给他吧?
    项余:
    姜恒心想伺候这么个国君,当真辛苦你了。
    项余要回答这个问题显然非常艰难,谦虚罢,不免被人低看一头;自夸罢,对方的弟弟又正在面前。
    论单打独斗,项余朝熊耒说,臣不及他,论行军打仗或许我带兵时间长些,在经验上略胜一筹。
    耿曙淡淡道:期待你们有切磋的时候。
    姜恒朝耿曙说:我宁愿,还是不要有切磋机会的好。
    要切磋,自然是打仗切磋了,这也意味着两国将开战,都是拿人命去切磋,没有必要。
    熊耒乐呵呵地说:说得对,说得对啊,本王是不希望打仗的,大家好好过日子,有什么不好呢?
    姜恒心想我信你个鬼,当初母亲姜昭如果不是碰上芈霞率军攻越地浔东城,又怎么会害得他们家破人亡、卫婆身死?
    项余说:长陵君昔年仍在时,确实好战。来日若有机会,你可朝汁王修书一封,告诉他,我们大王向来爱民如子,不轻易动兵戈。
    姜恒点了点头,熊耒却补了一句,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嘛,这才最好,只要与他们耗,各国迟早都会穷死,你看,你们雍国,不就穷得暴乱了吗?穷生变,就是这样。
    我怎么记得穷生变,变则通不是这个意思?耿曙低声在姜恒耳畔说。
    姜恒摆手,示意不要说了。这时间宫侍又来上菜,将二十五样小碟撤了,换上三十六份小份的肉类。
    姜恒:我吃不下了,王陛下。
    一样尝一点。项余说。
    姜恒看到那么多肉便头疼,虽然单个分量有限,全是选的鸡膀、鸭胸、狍颊、鹿舌、鱼腩等珍稀食材,三十六份全加起来也得有个两三斤,他只得硬着头皮尝了。
    吃不完,送去给风儿吃。熊耒又交代道。
    姜恒忙道:送这些过去给王子罢?我还没动过。
    项余笑道:那是陛下养的狗,无妨。
    熊耒说:风花雪月,我养的孩儿们,过得几天,让你们看看,你们北方那么冷,狗能活下来吗?能养狗不?
    耿曙:
    姜恒说:狗勉强可以,我们都在宫廷里养熊。
    哦哟!熊耒说,熊可是我们的姓氏!在郢国是不能吃的!
    项余说:我们也养,就在江州后头山上,空了把你那熊送来?
    姜恒看出耿曙实在是满肚子话,快憋不住了,示意他千万客气点,忙笑着点头。
    你吃点这个,姜恒把自己吃不完的给他,低声道,嘴巴别说话。
    耿曙看了眼姜恒,喝酒吃肉,酒喝完了续上,喝了又续上。姜恒又说:少喝点,不能喝了。
    耿曙说:我当了这么多年穷小子,好不容易跟在你身边,有山珍海味吃,还不让人多喝点酒么?
    熊耒哈哈大笑,说道:尽管吃!
    姜恒带着少许笑意,不再阻拦他,说道:那你喝吧。说着给他斟酒。
    席间熊耒又问了些嵩县的风俗往事,丝毫不提落雁,明显对北方毫无兴趣。姜恒本以为郢王会像太子灵一般,朝他讨教如何一统天下的策略,至少也问问如何吞并梁国、雍国下一步有何打算、什么时候可以南北分治事实证明他想多了,熊耒只关心一个地方能给他缴纳多少税,有什么风俗特产,可供他炫耀赏玩,连对嵩县的态度也仅仅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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