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一愣,奇怪地看了一眼周渡,心里却在想这人好生奇怪,竟然连钱都不要了,但面上还是表现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你说,你说。
    周渡喉结微动,张唇道:请我吃顿饭吧。
    啊?沈溪怔了一瞬后,立马反应了过来,耳后根烧烫得厉害。
    两百多文呢,只为在自己这里吃顿饭?
    真的只是吃饭吗?!
    他可是记得周渡说过自己分无分文的,九死一生打回来的野猪赚了些钱,就是这样挥霍的?
    周渡见沈溪呆住,眉心微蹙:钱少了?
    不少,沈溪忙回神,垂眸强压下自己的胡思乱想,克制道:是你钱给多了,一顿饭也值不了这么多钱的。
    周渡回味了一下上次沈溪送的饭菜滋味,抿了抿唇,想也不想地道:我觉得挺值的。
    这个山村的物资匮乏,一两只鸡就能付一月的租金,其他生活物资也费不了几个钱,眼下最要紧的事反而是解决温饱问题。
    若只是吃饱饭的话,随便买些干粮倒也能充饥,但周渡享受惯了,他不仅要吃饱还想吃好。
    沈溪手艺不错,很对他胃口,为此多花些钱,他也甘愿。
    周渡不知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给沈溪内心掀起了多大波澜。
    沈溪此刻觉得周渡的话像一颗种子,在他心里种出了一颗桃树,迅速发芽成长,最后花开满枝头,在那枝头的顶端,站着一只喜鹊,正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
    我我这就去做。沈溪指尖攥紧,强压住内心的小喜鹊,起身慌慌张张地去厨房做饭。
    周渡眉峰一挑,如此迫不及待?
    沈溪进入到厨房,李鱼还未离去,他知道沈溪素来爱干净,使用过厨房后,总是要收拾一番的。
    李鱼抬眼瞧见同手同脚走进来的沈溪,错愕地道:小溪,你脸好红啊。
    是吗?沈溪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不仅红还烫。
    没事吧,要不要我给你诊脉看看。李鱼跟着沈暮学医也有好几年了,寻常小病不在话下。
    沈溪连连摆手:没事,这天太热了,忙一下午出了些汗,我擦擦就好。
    沈溪说完,走近水缸,打来一盆清水,沁湿的手帕敷在脸上,冰冰凉凉的很快就缓解了他的燥热,看见正在擦拭灶台的李鱼,出声阻止道:小鱼儿,别擦了,我待会还得炒两个菜,你帮我蒸一下米饭。
    李鱼不解:你待会不是要去张家,怎么还要做饭。
    沈溪眨了眨眼:我做给你吃啊,你跟李婶儿都帮我一下午了,怎么也得做点好吃的犒劳犒劳你们呀。
    李鱼心里大为感动,但还是摇了摇头:你都累一天了,从今晚开始,你两三天都不能休息,有给我做饭的功夫,你还是先回屋歇着吧。
    沈溪取下挂在墙上的围裙系上,撸起袖子,满不在乎地说:做饭又不累人,你帮我生火,很快的。
    李鱼劝不动沈溪,只得认命地帮他打下手,见沈溪去院外取了两斤野猪肉回来,皱了皱眉:都是自家人,随便炒两个菜就是,别做太复杂了。
    照李鱼的意思,随便炒个青菜就行了,没想到沈溪还取了肉。
    沈溪轻轻一笑,月牙弯弯:就做两个新菜式,不复杂的。
    李鱼被噎了一下,觉得今天的沈溪太不正常了,要知道他今晚去张家忙碌,那可是一直要从晚上忙到明天一早的,一连几天都没个歇息的时候,他现在居然还有工夫研究新菜式,真是疯了。
    周渡没在沈家院子坐多久,厨房里就飘出一阵让人食指大动的香味出来,周渡撘在膝盖上的手指不自主地敲击了起来,心里莫名地多了几分期待。
    厨房里,李鱼呛得不行,不停地支着头去问沈溪:小溪,你干嘛放这么多的辣椒。
    这野猪肉身上的腥味重,得下大料才去掉,你若是受不住,就先出去缓缓。沈溪左手捏着锅铲,面不改色地面对着刺鼻呛眼的味道。
    哦,好。李鱼在连打了几个喷嚏后,终于受不住了,出了厨房门。
    没了李鱼的东问西问,沈溪可以彻底地沉入到做菜中,不多时,几个色香味俱全的菜式就做好了。
    小鱼儿帮忙上菜,今晚就在院中摆饭吧。沈溪做好后,自己端了两盘菜出来,又嘱咐了李鱼一声。
    沈家院子里有一张用石头打磨的圆桌,不是很大,只容得下四五个人,对于人数不多的沈家来说刚刚好。
    一道道香气扑鼻的菜肴被端了出来,院子里的人都不禁暗暗吞咽。
    沈溪拿了新碗筷出来,招呼周渡道:饭菜好了,过来吃吧。
    李鱼这才注意到院中还有其他人。周渡本身就穿着一身黑,坐在角落里又不出声,不注意还真是很难看见他。
    李鱼端着饭碗,目光在缓步而来的周渡身上转了一圈,又在沈溪身上转了一圈,突然好像明白点什么。
    好一个请他吃饭的幌子,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沈溪真正想请的应该是面前这位吧。
    一时间李鱼心情闷闷地戳了戳饭碗,好在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桌上新奇的菜式给吸引了过去,眼神崇拜地看着沈溪:好香啊,小溪你这做的都是些什么菜啊。
    沈溪给周渡搬了张凳子,周渡好从容不迫地坐下,扫了眼桌上的菜式,颇为满意,每道菜都是他喜欢的口味,这顿饭买得值。
    沈溪把周渡安顿好了之后,这才指着桌上的菜肴一一介绍道:肉末粉丝、鱼香肉丝、香煎肉片、辣炒回锅肉。
    李鱼听完有些发懵:这些不都是聚福楼的招牌菜名吗?
    沈溪把碗筷发给周渡,笑道:是呀,你不是一直嚷着挣钱了要去聚福楼吃上一顿嘛,今天不花钱满足你。
    是吗?李鱼才不相信沈溪哄他的这些话,夹了一块香煎肉片堵住了自己的嘴,下一刻瞪大眼了,彻底忘记了沈溪说了什么:好好吃啊。
    周渡没他那么夸张,每盘菜都浅浅地品尝了一口。
    肉末粉丝没有做成平常的清淡酥香口感,反而加辣炒爆香,麻辣鲜香十分下饭。鱼香肉丝的重点在于调味品,泡辣椒和浓郁的葱姜蒜味不仅掩盖了野猪肉的腥气,还调制出了鱼肉的鲜味,鲜辣爽口。
    香煎肉片的两面都煎得金黄金黄,撒上花椒粉和葱花,香脆酥麻。辣炒回锅肉,辣椒和蒜苗的味道相辅相成,五花肉色泽红亮,肥而不腻。
    品尝过一遍后,周渡虽然还是慢条斯理地在吃饭,但下筷的速度明显提高了频率,手中的米饭也在逐渐减少。
    沈溪待他一碗见低,很有眼色的又给他添了一碗,还用饭勺给他压得实实的,生怕他吃不饱。
    两大碗饭下肚,桌上的菜也见底了,周渡眉间一松,浑身都舒坦了。
    再喝碗汤去去油。沈溪等他吃完饭,又从厨房端了碗冬瓜汤放在周渡面前,刚出锅还滚烫着,放下碗他就捏着耳垂提醒道:慢慢喝,别烫着了。
    嗯。周渡捏着瓷勺在汤碗里轻轻搅动着,待温凉了下来,这才入口浅饮。
    冬瓜软烂、汤味清香。
    炎炎夏日,又吃了满口辛辣,难免心烦气躁,一碗冬瓜汤饮下,不仅解了油腻还清热祛暑。
    周渡不禁感慨,这才是人过的日子。
    第11章 决定
    周渡吃饱喝足后,就准备提着钱离开沈家了,沈溪从屋里翻来一个袋子,死活要周渡收下。
    周渡打开袋子,往里一瞧,是几个瓶瓶罐罐,问道:什么东西?
    沈溪解释道:一些常用的药膏,你带回去,往后有个小病小伤也能用上。
    周渡不喜欠人情,作势要给钱,沈溪忙拦下他:饭钱你就多给了,这就当时找给你的饭钱就好。
    周渡这才把钱收回,提着一袋子的钱和药膏回了家。
    夏日的夜晚降临得晚,周渡一路从沈家走回自己家,夜幕和日暮刚刚相撞,抬手去推门,胳膊处传来一阵又一阵的酸痛。
    周渡打开家门,脱下上衣一瞧,肩膀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磨破了皮,渗出来的血迹都已经干了。
    忍痛打来一桶清水,洗掉血迹,在沈溪送的药膏里翻找了会,找到了一瓶治疗外伤的药膏敷上,才感觉舒服一点。
    累了一天身上的衣服也脏了,趁着四下无人,周渡又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清洗了一番,晾在屋内通风处,钻回被窝,闭上眼睛进入了沉睡。
    夜晚,沈溪打着灯笼提着一个食盒去到杏花村张家的时候,张家已经人来人往了,张老已经收殓进了棺材,灵堂里跪了一地守灵哭丧的儿孙。
    沈溪从后院直接进入到厨房,厨房里围了三两个来帮忙的妇人,她们正一筹莫展着不知该做什么好,沈溪一出现,个个都像是看见救星一般,双眼放光。
    沈溪想了想,便条理清晰地给她们安排好了活。
    他自己也没有闲着,挽起衣袖也加入到了他们当中,接近六十桌的流水席,三五个人帮忙,沈溪低着头,从天黑做到天亮,才把所有准备工作做好。
    早上来吊唁的人不是很多,可以稍微清闲一点,他就简单地炒了两个青菜,熬了一大锅的红薯粥与张家众人分食着吃。
    还没吃上两口,他就看见陪同李素来吊唁的李鱼,放下碗筷就把李鱼给拉到了一旁:你吃过没。
    吃过了。李鱼老实回答:我娘让我早些来给你帮忙。
    不用,昨晚都忙得差不多了,你帮我个别的忙。沈溪摆摆手,从厨房里提出一个装满食物的食盒来。
    给师父送饭?李鱼看见食盒,问了一句。
    不是,沈溪摇了摇头,小舅的饭我昨晚都给他热锅里了,这是给周渡的。
    一大早的天还未亮,李鱼将醒未醒的,听到沈溪这话,一下子就给惊醒了,一双眼睛瞪得溜圆,语气呐呐道:小溪,你对那个周渡如此上心,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没有,沈溪矢口否认,你别想多了。
    李鱼很认真地看着沈溪:我觉得我没有想多,你昨晚做的那一桌子菜,都是那周渡爱吃的,我想了想怪不得你上次上山给人家送饭的时候,准备了酸甜苦辣咸五样菜,你是不是那时候就在试探人家口味。
    沈溪双眸微撑,略略有些吃惊地看着李鱼:是吗,我那天准备的菜这么巧?你观察得好仔细啊,我都不记得了。
    你就装傻充愣吧,十年好友,李鱼对沈溪不可能不了解,那昨晚的事,你怎么解释。
    沈溪说得很诚恳:昨晚的饭是周渡给了钱的,两百多文呢,正好你不是一直想吃聚福楼的招牌菜吗,我就一起做了。
    李鱼被沈溪说得哑口无言,又问:那你现在怎么还惦记着给人家送饭。
    这不是昨晚他给的饭钱给多了,我又没钱找给他,而且张家他也是有帮忙的,要不是他打的野猪,我今早还得赶去镇上呢,你又不是不知道规矩,丧喜事,凡是帮了忙的都要给备一份饭的,这叫有来有往。
    沈溪说得有理有据,李鱼找不出一个反驳点,只得认同地点点头:好吧,那可能是我想多了,错怪你了。
    嗯嗯。沈溪使劲点头,催促着他赶紧去送饭。
    我让我家兴旺去送吧,我帮你看着火,待会有事再叫你,你赶紧去睡一会,忙一晚上了。李鱼转身就叫住了正在跟一堆小孩子玩耍的兴旺,把食盒递给了他。
    找到送饭的人,沈溪也算是放下了心头一件大事,身上的疲惫感袭来,瞌睡连连,也不再强撑,找了个地方小憩去了。
    李鱼虽然还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清哪里怪,只得先放下心中的疑惑,先把手头的事做了。
    周渡醒时,窗外已经天光大亮,昨晚洗的衣服也干了。
    穿上衣服,又给自己的肩膀上和脖颈处重新上了一遍药,这才起身出门准备打水洗漱。
    推开门。
    门外静悄悄地放着一个红木食盒。
    周渡对它并不陌生,前几天才见过,连上面的纹路都记得清清楚楚。
    周渡挑眉在四周环视了一圈,并没有看到什么人。
    洗漱完,他顺手便将食盒提回了屋,里面的食物还是温热的,也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只两碟青菜,一碗红薯粥,滋味却是不俗。
    红薯粥香甜软糯,两碟青菜也炒得清脆爽口。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一觉醒来还能品尝到不输于自己世界的食物,属实不错。
    但
    周渡轻轻用瓷勺搅了搅碗中的粥,垂下眸,缓慢地品尝着。
    这样的好意他受不起,对方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可能见自己长得好看,一时兴起。
    而自己从未有过这方面的打算,给不了对方什么承诺。
    所以,就到此为止吧。
    周渡喝完碗底的最后一口粥,默默在心里下定了决定,今后不再与沈溪有所接触。
    就让他们之间的缘分始于一碗粥,终于一碗粥。
    只是
    周渡端着碗的指尖不由自主地敲了敲碗沿,只是自此再也品尝不到如此合他心意的食物,不免觉得有些遗憾罢了。
    好在周渡很快便想开了,不过是一些吃食罢了,既然沈溪能做出来,旁人也一定能做出来,多挣些钱,到时候花些银子,请个厨子回来,或是搬到镇上安家也是一样的,何必庸人自扰。
    自觉想通了的周渡,无所事事地搬出了他的弓箭和箭矢,去了不远处的小溪边。
    昨天一头野猪挣了三吊钱,他见沈溪欠他几百文都惭愧不已,自觉这三吊钱定然不是一个小数目,今天也歇了打猎的心思。无事可做,索性就搬了弓箭出来清洗。
    这可是他今后要在这个世界上安身立命的根本,得好好维护。
    没有条件,周渡只得用一小块布料沾了水,一点一点在弓箭和箭矢上耐心擦拭着,想着有空在村里问问,谁家有桐油,买些回来做日常护理。
    周渡手中这把弓箭是特制的复古弓,当时做的时候,它的长度和重量都是比着周渡的身型体重做的,虽不常用,但它却是周渡用得最为得心应手的一把弓。
    一把弓二十支箭擦拭下来,天上的太阳早已高挂,阳光普照着大地,周渡坐在溪边树下,身边淌涓涓而流的溪水,耳旁抚过徐徐而来的清风,寂静得没有一丝喧嚣,些许阳光落在他脸庞上,并不灼热,惬意得叫人昏昏欲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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