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多久的功夫,他们就眼睁睁地看着周渡挣了四五吊钱了。
    四五吊钱都够他们一家嚼用好几年了。
    果然,人比人,气死人。
    他们祖祖辈辈在桃源村生存,同样都是住在棽山脚下,人家靠山能挣到钱,他们靠山就只能刨土。
    村民们心里怎么想,周渡不在乎,他淡淡地瞥了眼马车,便牵着羊远离了人群,在一旁等候着。
    未几,沈溪笑容满面地送着一位老者出来。
    等的这么一会儿功夫,周渡也从时不时传进他耳中的议论声中得知,这是镇上的大户人家来找沈溪做筵席的。
    周渡的视线在沈溪的笑容上停顿了一刻,而后挪向了别处。
    倒是狼崽见到沈溪,小声地嗷了一声,可惜周围的人太多,直接把它的声音给淹没了,气得它拿爪子冲旁边的山羊发火。
    赵荣找沈溪办妥事,也不欲在桃源村久待,上了马车就要回城,只他刚一踏上马车,眼角余光就在人群中扫到某一处。
    踏进车厢的身子顿了顿,缓步下了马车,朝人群后的某一处而去。
    周渡正关注着狼崽子和山羊的战局,未曾注意到越来越近的人。
    年轻人,这羊是你的?
    周渡闻言,抬首应了一声:是。
    赵荣也不在意周渡的态度冷淡,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羊身上,围着羊转了一圈,满意地点点头,朝周渡笑问道:年轻人,这羊你卖吗?
    周渡看着他,没有立刻回答。
    赵荣见周渡犹豫,又慢慢道:是这样的,我家主人要办寿宴,家中儿孙为逗我家主人开心,想寻一头山羊做寿礼,赏金
    赵荣的话音还未说完,站在他身旁的沈溪就直接打断了他:赵管家,这谈买卖哪有站着谈的,如若不嫌弃,我家院子借你一用。
    两句话的功夫,他们周围已经围了许多人了,议论声吵吵嚷嚷的。赵荣也觉得沈溪的话说得在理,朝周渡道:年轻人,可否请你喝杯茶。
    这次周渡没有拒绝,牵着羊进了沈家院子。
    沈溪重新沏了壶茶端与他们。
    赵荣端起茶,吹了吹,抿了一口,继续道:年轻人,老朽也不枉你,家中主人们都很重视这次寿宴,定了山羊作为重头戏,光是赏金就开到了十两,活羊再加十两,你看
    周渡从沈溪手中接过茶,放在桌上,不曾饮用,耐心听赵荣啰嗦了会,干净利落地打断了他:卖给你。
    赵荣见话被打断,也不生气,笑道:你这性子爽快,老朽也不忸怩。
    说罢,取了二十五两与周渡:多的算结给你的羊肉钱和那几只野兔钱。
    还有多给钱的好事,周渡自然不会不答应。
    周渡收了钱,赵荣取了羊,正待往院外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退了回来,对周渡道:年轻人,我看你打猎手艺不错,正好过些天,我们府上办寿宴,你再帮忙猎些山鸡野兔的,让客人们尝尝鲜如何。
    对于送上门来的钱,周渡从来不拒绝,点头说好。
    赵荣满意牵着羊,拖着野兔,乘着他的马车离开了。
    院子外面看热闹的村民们也跟着散了,虽然他们三五成群的嘴里还在说着今天的事,但到底没掀起多大波澜。
    只有小狼崽看着越走越远的羊,蔫蔫地扒在门边整匹狼都显得生无可恋。
    谢了。等他一走,周渡主动向沈溪道了谢。
    光是打头野猪和羊就能引起村民们的议论,若是让他们知晓这头羊卖了二十五两。那周渡不止会成为八卦的中心,是直接站在了风口浪尖。沈溪那句话,帮他解决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不客气。沈溪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笑弯了眼看着周渡:跟你商量个事呗。
    周渡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这个笑容,下意识地拒绝道:不借钱。
    沈溪被周渡的话噎得脸色涨红:谁要借你钱了,不就是赚了二十几两银子,谁稀罕呀,过些天我去赵府,也有十两银子的辛苦钱,那什么虽然比不上你多,可也不少了。
    哦,周渡挑眉,什么事?
    沈溪被周渡的态度气个半死,仰头没好气地说:请你吃饭的好事!
    第23章 辈分
    虽然周渡的态度着实很令人气愤,但沈溪说请他吃饭却是真的。
    那什么,沈溪咬咬唇语气弱了下来,稍显尴尬道,我看你也不会做饭,家里连灶都没有,与其每日饱一顿饥一顿的,不如来我家吃呗。
    周渡眉峰一挑。
    这就直接邀请他登门入室了?
    周渡心里打着鼓,斟酌着拒绝的用词。
    沈溪说完见周渡没有回话,琢磨了一下,自己的话语好像挺有歧义的,本来周渡对他就有一点点意思,他这话让人误会了怎么办,又很小心翼翼地道:当然不是让你白吃白喝,你射术高超,用钱或猎物抵饭钱都可以。
    周渡垂眸,目光落在他那紧张过分紧张的脸蛋上,微微蹙眉。
    沈溪说完还是觉得不对,余光瞄到趴在门边一动不动的狼崽身上,突然找到了个好理由,又镇定了下来:我这样做都是为了豆包好,你不吃饭,它也不能吃,它不能吃怎么长大。
    这蹩脚的理由,更让周渡印证了内心的那个想法,但人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也不好再拒绝。
    况且他的情况确实如沈溪所说,饥一餐饱一餐也不利于小豆包的成长。
    周渡顺着沈溪的视线看见趴在门口兴致不高的小狼崽,终究还是眉心一松,答应下来:好吧。
    只有把豆包养好了,才能更好地打猎。
    沈溪见周渡答应下来,眉眼顿时笑如弯月,又轻快道:既然以后我们都是同在一个锅里吃饭的朋友了,你就再帮我一个忙呗。
    周渡:什么忙?
    沈溪认真道:我过些天不是得去赵府做筵席么,赵府不似村里都知根知底,他们家大业大的,我一个人孤身前去不太安全
    他话还没说完,周渡便明白了:你要我陪你去。
    沈溪点头,一双澄澈如水的眸子里涌满了希翼,仰头看着周渡:可以么?
    周渡心头一跳,拒绝的话刚跳出喉咙,就变成了:好。
    沈溪弯了弯唇,笑容如阳光一样明媚,映在人心里暖洋洋的。
    周渡眼睑微垂:还有事?
    沈溪收敛起了笑容,想了想,又凑近了周渡几分,压低了声音,问:当真不借钱呐,借半月也不行?
    周渡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而后无情道:不行。
    行吧。沈溪见他态度坚决,绝了此念头,若不是周渡主动提起,他也不会想到借钱,既然他不愿意,那就算了。
    我先去做饭了。解决了心头一件大事,沈溪的脚步都轻盈了许多。
    周渡若有似无地瞥了眼他的手,见他把包扎拆了,无声地抿了抿唇。
    转过身,想在院子里找个凳子坐下,就看见另一侧的房门边,立着个身着白袍的儒雅青年。
    周渡的视线刚与青年的视线一撞上,青年就朝他颔首示意。
    青年打过招呼后,缓步走了过来,自我介绍道:我叫沈暮,日暮的暮。
    周渡还未拿捏出此人是谁,就听见他的名字,忽然出声道:怎么暮气沉沉的。
    周渡也不是嘲讽人家名字,只是觉得这名字不衬沈暮的气质,明明就是个还在朝年的青年,有这么个名字,总觉得有些沉重。
    沈暮刚一坐下,打算自斟一杯茶,听到周渡这话,手肘微微一抖,茶壶里的水全泼了出来,滚烫的热水顺着他的手背往下滴落,他却连眉头也不曾皱一下。
    周渡见此,默了一瞬,立马道:冒犯了。
    无碍,沈暮放下茶壶,摆摆手,并不责怪周渡,只轻轻笑笑了,你方才那句话,从前有位故人也说过,一时触语生情罢了。
    轻轻松松化解了周渡的尴尬。
    只他这笑容里或多或少有些苦涩,还未待周渡看清,沈溪端了几幅碗筷从厨房里走出来,看见沈暮烫红的手背,将手中的碗筷一搁,急忙朝房里唤了声:小鱼儿,快拿药膏出来,小舅舅被烫伤了。
    诶。屋里有一道着急的声音传来,不会儿李鱼就拿着药膏急冲冲地出来了。
    沈暮忙道:不碍事,过一会就好了。
    什么不碍事啊,沈溪着急的接过李鱼递过来的药膏,忙给沈暮涂上,小舅舅你的手可是治病救人的手,跟我们的手可不一样。
    沈溪一面替沈暮包扎,一面斥责:都多大的人了,喝个茶还能烫到手。
    都是一样的手,那分个什么高低,大惊小怪。沈暮嘴上虽是这样说着,眼角的笑意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周渡站在一旁,挑了挑眉,他知道沈溪有个舅舅,却从来不知他舅舅竟然这般年轻,看着与自己年纪大差不差。
    沈溪帮沈暮上好药,去一旁净了净手,松了口气道:吃饭了。
    这一通耽搁下来,早已过了午饭,沈溪也没做太复杂的饭菜,坛子里的酸豆角切碎和了点肉丁,在锅里翻炒了几下,做了个臊子,又单独下了些面,简简单单的臊子面就成了。
    桌上一盆面,一盘菜,吃面自己添,臊子自己加。
    整挺好,只是气氛有一点点尴尬。
    周渡左边是沈暮,右边是沈溪,对面是李鱼。
    他不动筷,其他人也不动筷。
    吃啊,最后还是沈溪看不下去了,站起身来,拿起周渡的碗,用公筷给他添了面,又舀了点臊子浇上面,大大方方地说,以后周渡就在我们家吃饭了,大家也别端着,像自己家人一样相处啊。
    周渡刚吃了一口面,就被沈溪这句自家人给呛到,憋着不敢咳出声来,悄悄饮了一口面汤,压了下去。
    沈暮没什么异议,他对沈溪向来宽松,只要沈溪不做错事,家里添一个人吃饭也没什么。李鱼也没什么异议,他也是个蹭饭的,在某种程度上与周渡没差别。
    只是家里往后要多个人,沈暮免不了要盘问清楚周渡的底细,他吃了两口面,放下碗筷,用寻常语气朝周渡问道:你是西洋人。
    周渡也紧跟着放下了碗筷,回答得很含糊:算是吧。
    沈暮点点头,也没有去深究周渡究竟是不是西洋人,又问道:打算在桃源村定居?准备做什么?
    周渡点头:我是个猎户,桃源村挨着棽山,行事方便。
    沈溪这时也插话道:小舅舅,周渡跟你一样进不得厨房,他用猎物抵饭钱,这样我们家能吃得上肉,他也能吃得上饭,双赢的事。
    沈暮明悟了。
    端起碗来,又吃了几口,忽然想是想到了什么,又放下碗筷问道:你今年贵庚?
    周渡:二十有七。
    沈暮微微蹙眉,又追问了一句:几月?
    周渡沉默了良久,最后缓缓说道:二月。
    我三月的。沈暮轻轻笑了笑,道了一声:周兄。
    咳咳咳咳咳咳
    这下换沈溪被呛到了。
    吃个饭怎么这么不小心,沈暮朝李鱼道,小鱼儿给他顺顺背。
    哦。李鱼立即起身,给沈溪倒了一杯茶。
    沈溪接过,一饮而尽,这才好受了些,刚才呛得他眼泪都下来了,婆娑着一双眼,不同意道:小舅舅,你不可以称呼周渡为周兄。
    沈暮不解:为何?
    因为沈溪看了眼周渡,咽了咽口水,不情不愿道,因为我不想叫他叔叔。
    沈暮笑了:多个叔叔疼你不好么?
    不好,沈溪嘀咕道,谁愿意平白低上一辈啊。
    沈暮又笑了:那你可知,你不愿意唤他叔叔,他就得比我低上一辈。
    沈溪声音越来越小:那我们大家一起平辈论嘛。
    沈暮按了按太阳穴,头疼。
    在一旁完全插不上话的周渡,淡淡道:都叫我名字即可,我们哪儿不按辈分论的。
    对,沈溪使劲点头,都叫名字就好了,分那么清楚做什么。
    周渡闻言,视线在沈溪身上定格一瞬,又默默挪开。
    沈暮见周渡自己都不介意,无奈妥协。
    午饭后,沈暮就带着李鱼回屋继续学习医术。沈溪拿出在厨房特意留出的最后一块肉,切成肉丝,一点点地喂给豆包吃。
    豆包虽然对它的羊被卖了一事还有点耿耿于怀,但这会羊已经没了,它再不甘也于事无补了,于是抖了抖身子,从地上爬起来,摇着尾巴讨要沈溪手里的肉丝。
    周渡在一旁等沈溪喂完豆包,扬了扬下颌,朝沈溪道:手。
    沈溪:什么?
    周渡:伸出来。
    哦。沈溪伸出自己的双手。
    周渡抓过他那只受伤的人,拿出沈暮用剩下的药膏,一点点涂抹在他伤口上,最后再用那条被沈溪遗弃在石桌上的发带,重新包扎上。
    沈溪微微仰头,看着周渡认真给他包扎的样子,心尖都颤了颤,心里的那只小喜鹊欢喜得都快翩翩起舞了。
    周渡替沈溪包扎好后,左右看看,虽然没有沈溪包的好看,但也尚可,至少伤口都遮盖住了。抬起沈溪的手,给他看道:你的手不是只可以吃的猪蹄,也很重要。
    沈溪看着自己包得似猪蹄的手,心头一跳,那只起舞的小喜鹊一个不稳,啪地一下掉地上摔晕了。
    第24章 户籍
    自从和沈溪合作后,周渡终于告别了饱一顿饥一顿的日子。
    每日起床,洗漱一番,先领着豆包到沈家享用一顿有滋有味的早餐,吃饱喝足后再上山打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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