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啊,沈溪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抬了抬胳膊,皱着眉抱怨道,拉一天龙须面,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周渡蹙眉:还不去休息。
    等等啊,沈溪咬住手中的酒杯,都懒得抬手了,直接一仰头全吞了,等我把这坛酒喝完再去睡。
    正是因为太累了,我得喝点酒麻痹一下。说完他又故技重施。
    周渡看不下去了,夺了他的酒杯,给他斟上,亲自喂给他喝。
    沈溪抬眸看了眼周渡,脸上已经带着几分醉意了,嘟囔了一句:你真好。
    翌日,周渡醒来时,屋外已天光大亮了,洗漱好,去到厨房,厨房又恢复到了昨日的热火朝天。
    甚至比起昨日来更忙碌了。
    进进出出全是人,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沈溪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的,身旁放银丝卷的蒸笼已经堆得像座山一样高了,这还是在不断有人抱出去蒸的情况下剩的。
    周渡看了看他不停在动的肩膀,明明昨晚都累到抬不起来了,今天却能像个没事人一样劳作,真不知道他哪儿来的毅力。
    周渡。
    周渡看了会,正准备迈步出厨房,不在这里碍事了,沈溪唤他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周渡顿住:有事?
    你的早饭我给你热在那个蒸笼里,你自己取一下,沈溪忙里偷闲朝周渡扬了扬下巴,又道,另外,豆包的早饭我搁那个案板下了,你记得喂一下它啊。
    周渡顺着他的目光将他和豆包的早饭都取了出来,没由来的心里升起一股闷气,没好气地丢下一句话:你还是关心好你自己吧。
    怎么了?沈溪吸了吸鼻子,看着周渡离去的背影,嘀咕道,昨晚不还好好的?
    沈溪实在是搞不懂忽冷忽热的周渡,摇了摇头,又继续跟他的龙须面奋斗去了。
    周渡在房间里用过早饭后,又按照沈溪的吩咐把豆包喂了。
    昨晚之前他从不觉得做饭是一件很累的事,但是看到沈溪一个人每天天不见亮就得起来忙,到深夜都不能休息时,他才意识到,原来做饭也是件很累的事。
    可这小孩太能抗,不累到极致根本不会吐露心声。
    周渡闭了闭眼,见豆包把骨头都啃完了,又扬起头颅想讨食,踹了它一脚:少吃减负担。
    嗷~豆包迷茫地嗷了一声,不太清楚自己怎么又惹周渡不开心了。
    银丝卷一筐一筐从厨房里送出去,回馈回来的是越来越多的满意。
    赵荣在主家面前得了两句夸,不仅对沈溪更满意了,也把对这次寿宴的重视程度再次拔高了一个度。
    连着拉了三天的龙须面,沈溪和周渡看到龙须面就有一种反胃的感觉。
    这日下午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会,厨房这边又来了个穿红衣的小孩。
    请问,是你们这儿做的银丝卷吗?小孩十岁左右,生得白白嫩嫩,穿着一身石榴红的衣裳,看着很是可爱。
    周渡看了他一眼:不是。
    可是我在府里问了一圈,他们都说就是这里做的。小孩对周渡的冷淡有些害怕,但还是大着胆子又道。
    那就是你问错人了。周渡垂下眼,摘着手中的青菜,说谎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小孩将信将疑:是吗?
    周渡嗯了一声,不再作答。
    就在小孩要哭不哭准备离开的时候,坐在一旁剥豆子的沈溪出声了:小孩,你是想吃银丝卷吗?
    不是,那小孩茫然地摇了摇头,略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想看看是怎么做出来,听下人们说面条子拉拉就变细了。
    哦,沈溪明白了,这是好奇来的。
    他放下豆角,捏捏酸胀的胳膊:你跟我来吧,我会做。
    小孩眼睛一亮。
    周渡冷冷地瞥了眼沈溪:手不要了?
    不碍事的,沈溪摆手给周渡看,都连续做了三天了,早就适应了。
    周渡看着他们没说话,沉了沉面色。
    好在小孩就是好奇,沈溪施展了一次,见识过后,就笑着跑开了。
    沈溪看着他跑远的背影,笑了笑。
    周渡轻哼了声,问:你很喜欢小孩子?
    沈溪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回:不讨厌。
    我讨厌。周渡摘完菜篮子里的最后一颗青菜,冷不丁地道了一句。
    沈溪凑了过去,一脸好奇地问:我记得你说过我也是小孩,那你讨厌我吗?
    周渡的目光在他脸上定了须臾,眼神在他眼尾的红痣上转了圈,垂下了眸。
    就在沈溪以为周渡不会回答时,他沉声回了句:不讨厌。
    沈溪的心尖一颤,不讨厌的意思就是喜欢,喜欢那岂不就是心悦,果然,他心悦与我。
    一时,沈溪也说不出自己为何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中很是雀跃,心情很好地哼着小调进厨房开始准备起明天筵席来。
    周渡看着他那雀跃地劲,挑了挑眉。
    送寿做完,就轮到祝寿了。
    赵府祝寿的流水席虽然摆了八十桌,可赵家奴仆众多,加上筵席的菜肴都是常见的,奴仆们沈溪把食材整理出来,又有两个大厨打下手,沈溪只管调配佐料就好,因此明明是最累人的祝寿宴,沈溪却难得觉得轻松。
    外面来祝寿的人络绎不绝,在厨房里都能听见前院听戏喝彩的声音,沈溪时不时翻炒一下锅中的菜肴,又抬眼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周渡,说道:你要觉得闷的话,不如去前院听听戏?
    周渡摇了摇头:不感兴趣。
    沈溪笑了一下:你怎么跟我一样啊,我也不习惯听戏,一听就打瞌睡。
    说着外面又传来一阵震耳发聩的叫好声。
    沈溪吓得缩了一下脖子,见厨房里都没有什么人了,不少下人都偷懒悄悄去前厅看戏去了。对周渡勾了勾手:你过来。
    周渡走过去:干什么?
    喏,沈溪从锅里挑了块肉出来,凑到周渡唇边。
    周渡看着他不张嘴。
    啊,沈溪示意他张嘴,快点,等下被人看到就不好了。
    周渡这才不情不愿地张口吞下他手中的肉块。
    豆包在周渡脚边,见沈溪都投喂周渡了,也把嘴巴张开等着投喂。
    谁知道沈溪转过身去后,就没再转回来过,好像完全没有看到它一样。
    豆包不服气地跑过去咬了沈溪的裤腿儿,沈溪低头看见它,像是明白了什么,正要去锅里重新挑块肉,赵荣就从外面急冲冲地跑了进来。
    沈溪立马止住了自己的行动,就连周渡也慢慢咽下嘴中的咀嚼物,抿了抿唇。
    沈溪做贼心虚地问道:赵管家有什么事吗?
    赵荣没有注意到沈溪的小动作,急切地把事情说了一遍:这次寿宴的重头戏不是外面那头山羊么,原本我们找了个会取山羊血的苗人,谁知道该轮到他上场的时候,他却说家里有事走了,现在戏台子都搭好了,就等着待会戏曲落幕表演取羊血,他这一走我们上哪儿找人去。
    山羊血不似普通羊血,它凝固速度极快,其血又以心血为上,其余血为佳,但若其余血已经凝固的话,又次一等,宰取的羊血,则不可用。
    所以这取羊血也是个技术活,得找个熟练的人来,尤其是在今天这样的大场合下,损失一头山羊事小,失了面子事大。
    周渡和沈溪都明白地点了点头。
    先前赵府花高价寻山羊祝寿的时候就已经放出了风声,想必今日来祝寿的人中,有不少都是冲着来看这取山羊血的重头戏而来。
    周渡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可惜了,要叫他们失望了。
    赵荣正急得踱步,沈溪把锅里抄好的菜盛起来,不慌不忙道:我会啊。
    赵荣不作思考地道:你会什么?
    沈溪紧接着道:会取羊血。
    这下不光赵荣看他的目光变了,就连周渡也稍稍诧异地看着他。
    我舅舅是个大夫,我曾经跟随他去到苗寨学过一段时间的活取羊血。
    不等沈溪解释完,赵荣就急忙上前来抓沈溪的手:走走走,跟我去前厅去。
    周渡眼疾手快地扯过沈溪的手,把他整个人都藏在了自己身后,使赵荣扑了个空。
    赵荣一惊,不明白地看着周渡:年轻人,你这是作甚?
    周渡低头直视着他,问:你请个苗人要花多少银子?
    赵荣不假思索道:二两啊。
    周渡看着他,继续道:我家孩子还小,不能吃亏,你只给了做饭钱,可没给杀羊钱和取羊血钱。
    赵荣一拍脑袋,明白过了:给给给,我也给你们二两银子取羊血钱。
    还有,周渡平静着又道:我家小孩才刚过十八,算命的说他今年不宜见血,这血煞若是破了,对他今后的运势不好。
    给给给,你说个数。在这个紧要当头,赵荣一时间也找不到其他人,即使是看出了周渡在坐地起价,他也别无他法,能使银子把面前的事解决再好了不过了。
    十两。周渡回头看了眼沈溪,赵府毕竟是安阳镇的大户,而且为人处事也不算太强横,还是别把人得罪得太狠。
    听到仅仅只是十两银子的赵荣大松了一口气,花十两银子取头羊的羊血确实是贵了,可转念一想,能花十两银子替主家解决掉一个丢面儿的事,又太值。
    二话不说答应了下来:行。
    周渡没见到银子前不放人,赵荣又只得先回去取银子。
    沈溪从周渡背后钻出来,钦慕地看着周渡:厉害啊,轻轻松松就多赚了十两,跟我做席一个价了。
    被沈溪夸了,周渡脸上也没什么神情,看着他,又道:我不似你,只挣吃力不讨好的钱。
    沈溪眼中的钦慕顿时黯淡了下去,不明白好好的一个人为什么要长一张嘴。
    赵荣把钱取来给了沈溪,带着沈溪去前厅的时候,后知后觉地琢磨了一下:诶,上次我去桃源村寻你的时候,你们不还不太熟悉,怎么今日张口闭口都说你是他家的,你们难道是亲戚?
    沈溪还在为周渡刚才的话生气,又想到周渡张口闭口都叫他小孩,闷闷不乐道:他是我远房叔叔!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订阅(撒花)
    *感谢在20201217 11:39:35~20201218 00:06: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始终如一20瓶;折雁12瓶;不知道叫啥10瓶;牛牛和小花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雨夜
    赵荣听沈溪这样说,也没有在意,点点头,领着沈溪上了戏台子。
    取山羊血其实也不难,选取新鲜的嫩竹,通节削锋利,活刺入山羊心部,直至心血收干为止。
    沈溪一个人是没办法完成的,赵荣又找了两个人帮忙。
    动物的警觉性都很高,当它被人从厨房里牵出来的时候,就感知到一点不对劲了,极其地不配合。
    两三个下人合力才把它给弄上戏台子,台下一堆看客翘首以盼。
    周渡牵着豆包从厨房出来,站在戏台子的一角,冷眼旁观。
    沈溪用削竹刀削尖了嫩竹,手掌顺着山羊的脖颈一寸一寸往下寻摸着,直至寻找到山羊的心脏位置,向身旁的两个下人颔首,示意他们按紧点山羊。
    然而这时的羊不安分极了,尽管有人按着它,使它不能动弹,它也极力地在反抗着。
    被绑着的羊蹄子不停地踹着,羊角也在蠢蠢欲动。
    沈溪深吸了一口气,虽然有点儿于心不忍,但他毕竟是个厨子,死在他手下的生物不计其数,这会也不会因为一只羊而产生怜悯之心,就把它给放了。
    拇指在山羊的心脉处打了个旋,沈溪就将锋利的嫩竹快准狠地刺进了山羊的心脉。
    山羊一个吃痛,用尽全身力气挣脱了一只按在它身上的手,羊角蓄势向前,直冲沈溪的脸庞而去。
    嫩竹入羊身体,这时正是不能停的时候,羊角顶过来的时候,沈溪心神一慌,也忘记了闪躲,反而下意识地想去闭眼睛。
    就在他准备闭眼睛前,一只五指分明青筋乍起的手挡在了他的面前,替他接住了羊角,一道冷斥声在头顶乍然响起:赵府是没给你吃饱饭吗?!
    周渡眼疾手快地接住顶向沈溪的羊角,向下猛地一压,一只脚紧紧地踩在了羊首上,抬头还不忘怒斥刚才被羊甩开手的下人。
    那下人被周渡的冷冽的语气给吓得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好在山羊经过这么一闹,加剧了心血的流速,这会已经出气比进气多了,眼看着就要奄奄一息了。
    周渡不再看那人,转过头向沈溪道:你怎样?
    沈溪怔愣回神,被吓得苍白的脸色飞速回着血,不一会就从白变红,摇摇头:没事。
    周渡嗯了声,松开逐渐没有气息的山羊,瞥了眼扎在羊心上的糜竹,冷哼道:与其有在这儿扎羊心的功夫,不如有空自己多长颗心。
    沈溪眉间一跳,平复下刚冒了一点雀跃苗头的心,听话地回道:哦。
    周渡眉峰半挑,他看向沈溪没什么脾气的面容,道:吓傻了?
    没有。沈溪的面色一僵,搭在腰间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些,他好想把周渡的嘴给堵起来啊!
    周渡心神稍收:那就好。
    山羊血全部收取完好,沈溪将它交给了赵荣。
    赵荣收了羊血,也跟着担忧地问了句:没吓着你吧。
    没有。沈溪再次摇头,尔后捂了捂自己有些后怕的心脉,脸色有些不自然道:我出了什么事不要紧,可别让外面那些宾客们嘲笑你们赵府不给下人吃饱饭导致手脚不稳的才好。
    赵荣听了这话目光沉了沉,把方才那个手脚不稳的下人喊了过来,先让他给沈溪道了歉,又罚了他半年的月俸给沈溪压惊,此事才算了结。
    恋耽美

章节目录


我在古代当猎户(穿越)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肉肉屋只为原作者梨子甜甜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梨子甜甜并收藏我在古代当猎户(穿越)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