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很难喝么?
    他垂眸看着那黑洞洞的罐口犹豫了片刻,索性心一横将它递到嘴边抿了一口。
    唔好像没什么味道?
    他含着那口酒感觉了一下。
    哦,有点甜。
    想着,他喉头一滚将它吞了下去。
    酒过舌根,瞬时如一股暖流从喉头滑下直入胃腑,接着炙热升腾,甘甜辛辣并着一众奇异滋味直冲颅顶。
    鹿辞眸中一亮,毫不犹豫捧起罐子又灌了几口,直至一滴不剩才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任由那奇妙之感充盈脑中,沉迷半晌后心中冒出俩字:真香。
    墙角滴漏发出一声清脆咔哒,鹿辞转头看去,发现此时已接近子时,这才想起先前东瓶嘱咐,赶忙放下罐子起身往内间走去。
    内间与外间相差不大,只是稍稍宽敞一些,摆设布置并不似鹿辞所想的那般奢华,除此之外竟还透着一股熟悉?
    鹿辞看了看那床榻,又看了看其余摆设和它们所处的方位,突然发现这屋子的格局竟是和当初秘境弟子的居所颇为相似。
    依着这份相似,他很快找到了用于洗漱的后室,稍作收拾后重新回到了内间。
    玉鹿阁内外两间皆是极暖,暖到几乎让人头昏脑涨,鹿辞着实觉得暖床根本是多此一举,但转念一想姬无昼那畏寒至极的体质,却又觉得似乎不是不能理解。
    行至床边,他脱下外衣搁在床头,直接掀开被子钻进了床中。
    这些天他在牢中睡得并不安稳,今日大典又是入忆又是落水,再加上刚才那罐一饮而尽的酒后劲涌上,他就这么昏昏欲睡地躺着,没一会儿就渐渐迷糊了起来。
    午夜。
    姬无昼顶着碎雪与月光从议事阁归来,轻轻推开玉鹿阁屋门,刚迈进屋内便发现外间的床上竟是空无一人。
    他稍稍一怔,反手将屋门合上,行往床榻的同时目光落在了那几只陶罐之上。
    其中一只的封口是开的。
    姬无昼在榻边坐下,拿起那只罐子晃了晃,不由惊讶挑眉。
    居然喝光了?
    先前在鹿舆上将陶罐递过去时,他面上分明是一副刁民要害朕的表情,没想到
    姬无昼忍俊不禁,放下罐子将封口重新塞好,拎起麻绳将它们挪到了桌案上。
    行至内间,姬无昼一眼便看见了榻上的熟睡之人,不知是不是因为酒后乱动,他半个身子都露在被子外,手脚伸出床沿,像是下一刻就要翻身滚落。
    姬无昼神色不明地静静看了片刻,随即放轻脚步在屋内走了一圈,将大半烛火熄灭后回到了床边。
    不知过了多久,鹿辞忽然觉得腰间有些发痒,皱了皱眉睁开惺忪睡眼,发现屋里灯光已经变得极暗。
    眯眼朝旁看去,便见姬无昼不知何时已经侧卧在了身旁,此刻正垂着长睫,单手横过他的腹部在他腰侧摸索着什么。
    鹿辞身子一僵,姬无昼的手也跟着一顿,这才抬眸发现他睁开了眼,当即戏谑调侃道:是不是我这床比外头的舒服,所以赖着不走了?
    鹿辞立刻便欲起身,姬无昼却是胳膊一紧将他牢牢箍住:别乱动,我可刚掖好被子。
    鹿辞酒劲未过,晕晕乎乎地躺回去,心想:又说赖着不走又让别动,到底要怎样?
    姬无昼见他没再乱动,这才收回胳膊转成平躺,浅浅打了个哈欠闭了眼,恩赐似的道:行了,就在这睡吧。
    鹿辞偏过头,双眼迷离地盯着他的侧脸,目光不由慢慢落在了他铺散在脑后的银发之上,心中又想起了先前的疑问他的头发和眸色,究竟为何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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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章 羲和初遇
    自打重生时起,鹿辞脑中有关前世的记忆一直都散乱零星得很,但是对于与姬无昼的初见,他却是印象颇深。
    那时,鹿辞在秘境所有弟子中是个十分特殊的存在,究其原因有二:一是没有背景,二是天资聪颖。
    所谓没有背景,是指他抵达秘境时襁褓中没有书写姓氏的木牌。
    自从离洲的师兄师姐开始将人间大陆诸事书于纸上传回秘境,羲和洲便不再是一块完全与世隔绝的土地。后来积纸成书,藏书阁建起,从此尚未离洲的秘境弟子对大陆的了解日渐深入。而随着弟子们慢慢长大,这份了解也使得他们之间的关系一天天变得微妙起来。
    当年他们的襁褓中都有书写姓氏家址的木牌,本意是为了让他们离洲后寻回本家,但在藏书阁建起后,人间大陆各种世家或势力都被记述其中,秘境弟子很容易就能知道自己的背景和身份,以及这身份是否显赫,是否与其他某弟子的家族有纠纷嫌隙。
    这一层认知潜移默化地将秘境弟子分门别类,甚至开始有了高低贵贱的地位差别。
    在这种环境下,没有背景的鹿辞反而免去了被拉帮结派的困扰,游离于各个圈层之外,却又轻易可与各个圈层毫无阻碍地相处。
    而相比于无功无过的没有背景来说,那第二条天资聪颖则算得是对他的一种加持他打幼年开始学起任何东西都比旁人快上几分,无论文武总能在第一时间融会贯通举一反三,且又从不藏私,乐得帮带同门,使得其不仅在秘境弟子中人缘颇佳,就连师父也从不掩饰对他的偏爱。
    于是,在他屡次于秘境试炼中拔得头筹后,鹊近仙毫不避讳地赠了他一枚既可驭灵又可控心神的血玉指笛伏灵。
    羲和洲岸。
    哎哎哎要掉下去了掉下去了!
    眼看着远空三只灵鹤如离弦之箭般俯冲而下,洛寒心猛晃着鹿辞大腿吼道。
    站在巨石上的鹿辞被他晃得直颤,贴在嘴边的伏灵屡次脱口,原本就吹得不甚娴熟的音调更是九曲十八弯地拐上了不归路。
    嗖嗖嗖!
    三只灵鹤齐刷刷栽进密林。
    鹿辞: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巨石周围一众师兄弟拍腿狂笑,笑声在岸边草地上空响彻云霄。
    鹿辞叉腰眯眼,开始认真怀疑师父是不是在耍他这鬼东西确定能驭灵?!
    某师弟在旁补刀:师兄啊!你莫不是听错名字了?这指笛其实不叫伏灵,是叫屠灵吧哈哈哈哈哈!
    此人名唤童丧,比鹿辞晚到秘境几月,论资排辈叫他一声师兄,名字虽秉承了秘境一贯的丧气风,人却是个极活跃的主。
    鹿辞斜睨他一眼,跳下巨石朝前走去:少废话,过去看看。
    众人嘻嘻哈哈跟上,洛寒心抹着眼泪笑道:该不会真摔死了吧?
    鹿辞:不至于吧?
    童丧夸张大喊:夭寿咯!秘境翘楚欲以笛音驭灵,灵鹤宁死不屈坠地自尽啦!
    哈哈哈哈童师兄你真乃奇才!众人狂拍着他肩头赞道。
    穿过外圈密林,行至学堂和居处所在,众弟子立马屏息凝神收敛步伐。
    学堂中的高阶弟子虽已散学却逢堂考,此刻皆是正襟危坐,在大师姐弥桑妖月的监看下奋笔疾书。
    鹿辞他们这帮中阶虽是顽皮却也不敢造次打搅,个个蹑手蹑脚飘过学堂廊外,沿着潺潺溪水爬上坡去,猫入正中密林。
    甫一踏进林中,洛寒心立刻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呼吓死我了。
    童丧打趣道:洛师兄,你怎么比我们还怕师姐?
    洛寒心苦脸道:我受过她的训比你们加起来都多好吧?
    童丧道:可钟离师兄不是总护着你么?
    洛寒心直翻白眼:他不护还好呢,只要他一帮我说话,我准被训得更惨!
    众人奇怪道:为啥?
    洛寒心瞪眼:我哪知道?!
    鹿辞耳听着他们插科打诨,眼睛却一直在林中搜寻,然而半天无果,当即道:行了别扯了,都散开分头找找。
    众人哦着应声四散,鹿辞则继续往前行去,一路看一路找,没多久就到了春眠附近。
    啪啪两下拍水声传来,鹿辞赶忙朝镜池奔去,甫一靠近就见池中两只落汤鹤正拍着翅膀颤颤巍巍跳上石径,又摇摇晃晃地扑腾着重新飞起。
    目送它们飞出密林,鹿辞稍稍松了口气,再一低头却在春眠树冠中瞥见了第三只灵鹤的身影。
    此时树杈上斜卧着个人,正一手抓着一只鹤腿,像是要将它当场分尸。
    喂!鹿辞急道,你要干嘛?!
    那人闻声回头,透过淡粉色的树缝漠然瞥了他一眼。
    视线相触的刹那,鹿辞登时愣在了原地。
    这是一张俊美到足以令人过目不忘的脸,然而更令他意外的是,如此惊为天人的容貌他竟然毫无印象?
    秘境虽不算小,但也大不到哪去,所有同门加在一起不过寥寥百余人,无论交情深浅,这么多年至少也能混个脸熟,可眼前这人样貌如此出挑,但凡自己见过必然不会轻易忘记,而今看来却是这般陌生,难道说这么多年两人在秘境里竟然从未遇见过哪怕一次?!
    你鹿辞下意识便想问他是谁,但一看他手中灵鹤又立刻话头一转,你先放开它!
    听闻此言,那人从善如流地撒开手,如丢弃物般任灵鹤从树杈间坠落在地,鹿辞啧了一声,赶忙绕到石径边向春眠跑去。
    及至树下一看,那灵鹤翅膀扑得欢腾,腿却有些一瘸一拐。
    鹿辞只当它是被树上那人弄伤,蹲下细看却发现其中一只鹤腿上绑着一圈布条。
    那布条很新,边缘却是细碎粗糙,看着竟像是刚从衣服上随手扯下。
    鹿辞不由抬起头,便见那人衣服的颜色和布料果然和布条一样,此时垂在树干边的衣摆下有明显撕过的痕迹。
    他方才是在给灵鹤包扎?
    鹿辞顿时生出了一丝小人之心的惭愧,刚要开口道谢,身后林中忽有人喊道:欸!在这呢!
    洛寒心和童丧几人匆匆跑近,可还没到池边却又一个急刹,呆呆看了树上那人片刻,而后相互递了几个说不清道不明的眼色。
    鹿辞迷茫道:愣着干嘛?过来啊。
    几人踟躇片刻,童丧面色古怪地招手道:你你过来。
    鹿辞看着几人表情,敏锐地发觉这气氛有些不对劲,抬头又看了树上那人一眼,见他丝毫没有搭理众人的意思,一边心泛嘀咕一边抱着灵鹤起身朝池边走去。
    刚到几人面前,洛寒心和童丧二话不说拉着他转头就走,急切之中竟还有几分仓皇。
    步入林中,鹿辞立即道:什么情况?
    童丧回头瞥了一眼,见距离春眠足够远才松开手,而后纠结半天才憋出一句:你不认识他?
    鹿辞也正纳闷这问题:他谁?
    童丧与洛寒心对视一眼,大惊小怪道:真是稀奇了,他好歹也算个名人,你居然不认识?
    鹿辞见他东拉西扯,嫌弃道:说重点。
    行行行,童丧点头道,他叫姬无昼,但是吧这名字基本没人喊,大家提到他都会用另一个称呼。
    鹿辞道:什么?
    童丧低声道:瘟神。
    鹿辞诧异道:为何?
    童丧的表情十分一言难尽,拍了拍他肩头道:不是我说你,平时往藏书阁跑得最勤快的就是你,但你能不能别总只看些正儿八经的史册律法天文地貌?那些人间轶事百家杂记什么的你好歹没事也翻几页吧?
    鹿辞听这意思似乎是他一直以来的读书习惯让他错过了某些人尽皆知的东西,猜测道:这事还跟人间大陆有关?
    童丧点头道:关系可大了去了!《百家杂记》里白纸黑字写着呢,说他们姬姓一族自古就像瘟神,沾谁谁倒霉!
    鹿辞简直匪夷所思:这也有人信?
    《百家杂记》他虽没看过却也有所耳闻,听说是本连著者都不知是谁的杂书,那里头写的东西也能当真?
    童丧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嘿,你是不是又想说什么无证即无罪,不可妄下定论?
    鹿辞并未否认,他心中的确端得是这个心思,但见童丧仿佛还有话没说透,催促道:少卖关子,有话快说。
    童丧撇了撇嘴:得,等我想想从哪说起哈对了,你刚才看见他头发了吧?
    鹿辞一怔,道:这不废话么?
    童丧也不恼,耐心道:什么颜色?
    鹿辞眨眼回忆片刻:灰的?
    方才只是匆匆几眼,鹿辞其实看得并不清楚,但细细回忆差不多也能想起那是一种深灰,近似于香炉灰烬被水淋湿的颜色。
    童丧道:嗯,他小时候头发不是这样的,还有他那双眼睛,你可能没发现,也是浅色,但小时候也不是。
    鹿辞莫名其妙:那又怎样?
    欸欸欸还是我来说吧,洛寒心在旁听得着急,看向鹿辞认真道,你应该知道,春眠这些年一直都在褪色吧?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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