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哪里。卫子萌好奇道。
    解剖室啊!据说那里可是常年恒温,凉爽无比呢!刁书真提议道。
    其余三人互相看了看,面露迟疑之色。
    解剖室那个地方对于医学生来说,照样是个禁地。而卫子萌和冯连弟虽然是临床医学系的学生,大一的时候上过人体解剖课,可那是全班五十多号人一起在大白天上的,就算是那样,依旧觉得那里阴冷潮湿,弥漫着一股子阴森恐怖的气氛。
    现在,可是晚上呐
    冯连弟热得是汗流浃背,无法集中精力看书,于是首先拍板道:怕什么,这学期的医学院解剖课要一个月之后才开始呢,现在那冷冻柜里面肯定是空的,就是一有空调的普通教室。
    听了这话,卫子萌一拍桌子,赞同道:去就去!就算被吓死也好过被热死!
    刁沈两人自然毫无意见,拍掌赞同。四个人说走就走,毫不含糊。刁书真拿上了扑克牌,卫子萌顺走了桌上刚点的炸鸡,沈欣悦提着一大袋零食,冯连弟拿了本《人体解剖学》,浩浩荡荡的队伍就朝着解剖室那边过去了。
    解剖室位于医学院的西北角,本就是个人烟稀少的地方,到了晚上就更是寥寥无人,十分荒僻。虽然医学院的学生较平常人相比起来胆子比较大,但也不是毫无忌讳他们下晚自习后,宁愿绕远一点的路回宿舍都不愿意经过这里。
    当刁书真一行四人站在解剖室的门口时,四下里极其安静,只能听见燥热的晚风刮过樟树林的声音。解剖室大门的轮廓沉浸在一片黑暗之中,阴森可怖。
    这里甚至都没有守卫毕竟,这里除了被学生们肢解得面目全非、七零八落的尸体和一些骨殖模型之外,根本没有任何值得一盗的东西。
    刁书真怀着试一试的心情推了推了门口生锈的铁门,随着嘎吱一声轻响,大门豁然而开。这道门居然是虚掩着的!刁书真大喜,招呼后面的三个人跟上,四人一个接着一个从大门通过,殿后的冯连弟还仔细地把大门给关上了。
    她们挑了一间窗户朝向后面樟树林的教室,月光透过方型的窗口投在解剖室里陈列的柜子之上,照得那一排排的骨头微微发亮,反射着幽幽的磷光。沈欣悦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叫声,一手死死地抓住了近旁的卫子萌的胳膊,一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你干嘛啊。卫子萌被她吓得一哆嗦,别一惊一乍的好吗?
    那个头骨,黑洞洞的眼睛像是在看我,好可怕啊!沈欣悦紧张道。
    害!骨头有什么可怕的。卫子萌安慰她道,你要是上过解剖课的话,就会发现骨头是这些东西里面最可爱的了。
    一旁的冯连弟点了点头,回想起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皱缩的黑色皮肤,一下刀子流淌而出的肥腻脂肪,滑溜溜的肠子和散发着奇诡味道的内脏,骨头真是又干净又可爱呢!
    此时,刁书真还拉上了黑而厚的窗帘,免得光线从外面透出去,惹得旁人生疑。这下子这间解剖室是彻底被浓墨一般的黑色所笼罩,伸手不见五指了。
    仿佛是为了烘托气氛,卫子萌点燃了一根白色的蜡烛,跳动的烛火落在每一个人的面上,落下似微笑又似愤怒的影子。卫冯两人已经上过解剖课,于是就找了前排的座位坐下,沈欣悦一直不敢怎么睁眼,只能扶着卫子萌的胳膊,哆哆嗦嗦地跟着她们坐了下来。
    刁书真倒是好奇地四处打量着。其实,这里也并没有传闻中的那样夸张可怖,大体来说,依旧是个教室的模样正前方是黑板,讲台的两侧一左一右地陈列着两具完整的人体全身骨殖,颅骨嘴角裂开夸张的弧度,像是在无声微笑着。
    前面四排都是座位,大约可以容纳二十五人左右。靠着墙边的柜子里陈列着人体器官的模型和各式各样的骨殖,刁书真认出了几个,无外乎是颅骨和肱骨股骨之类的长骨。
    唯一让刁书真觉得有点头皮发麻的就是教室后方陈列的两口铁皮棺材了。哪怕理智上相信了冯连弟的话,可是脑海里仍然浮现出了泡得漆黑的尸体静静躺在低温冷冻液里的模样。
    你们上课的时候这玩意是怎么弄的?刁书真扭头问卫子萌。
    哎呀,老刁别看了,那玩意没什么好玩的,来斗地主啊。在冷气的滋润下,蔫巴巴的卫子萌又恢复了活力,看见旁边那个十字型旋钮了么?是个机括,上课的时候我们把大体老师给升上来,那个就变成个高度合适的解剖台了。
    现在那里面是空的,没必要这么早就放进去。一直默默无言的冯连弟再次强调。
    哦哦。刁书真悻悻地缩回了手,也回到教室前面坐了下来。
    她们四个两两坐在一排,围成一个标准的方型。这里窗户紧闭,与外界空气并不直接相通,但刁书真总觉得脖子后仿佛有人在吹着一阵一阵的凉风,渗人得很。微弱的烛光印证了她的感觉,明明没有风,却依旧明明灭灭、闪烁不定,似乎除了她们四个大活人之外,还有某种不可言说的东西正在这片黑暗中活动着。
    盯着那烛火看久了,明亮的焰心后面,旁人的脸颊开始变得怪异莫名似乎有两条血泪从卫子萌的眼睛里缓缓流下,在她的脸颊上交错出深色的痕迹;而因为害怕而蜷缩在一旁的沈欣悦,似乎捂紧了自己的小腹,面上是死人独有的僵硬苍白。而冯连弟面目狰狞,嘴角残留着疑似血肉的可疑物质。
    作者有话要说:  宋.风纪委.法海.灭绝师太.玉诚: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看见刁书真和别人卿卿我就想去搞破坏
    风纪委:监督同学们是否遵守校规()
    风纪委:监督刁书真是否又在撩妹()
    第63章
    可是她再定睛一看时, 又什么都没有了, 三人的面孔看上去和白日一般, 依旧是熟悉的模样。刁书真松了口气,见到卫子萌默默掏出扑克,于是心领神会,招呼沈欣悦一起斗地主。冯连弟在一边默默看书,气氛倒是有种诡异的和谐之感。
    哎我说, 玩这个没点惩罚可就没意思了。卫子萌压低了声音,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不如,输了的人就罚真心话或者大冒险。
    可以啊。唯恐天下不乱的刁书真自然是拍掌叫好, 沈欣悦抿了抿唇, 同意了。
    第一局, 卫子萌当地主输了, 刁书真最先跑完手上的牌。
    刁书真邪笑着问: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卫子萌嗫嚅了一会儿,像是豁出去了一样,拍出手机道:啧, 你们看吧, 这是可是我的女朋友。漂亮吧?
    照片上是一个颜值八分的女孩子, 可能比四人略大一点儿, 穿着一条紫色的百褶长裙,妆容精致,气质清纯中带着几分娇媚,很是亮眼。从刁书真的阅人无数的眼光来看, 她算不得那种天生丽质的美人,但胜在美妆知识丰富,从而很好地遮掩了自己外貌上不足之处,另外将本就好看的地方给彰显了出来。
    刁书真朝她挤了挤眼睛,口气中是夸张的艳羡之情,哎这么漂亮的女朋友,你还藏着掖着,这太不够意思了吧!怎么,怕我连你的女朋友也一块儿收割了?
    不不不。卫子萌脸上泛起了罕见的潮红,连忙解释道,我们没认识多久,是在网上认识的,脾气很合的来。而且她先和我表的白,我们就在一起了。
    卫子萌捂着脸,这个神经大条的女孩子脸上露出了小女生沉浸在浪漫爱情中那种娇羞的表情。沈欣悦的眼神里流露出了羡慕之情,刁书真更是一把揽过了卫子萌的肩头,恭喜道:脱了单也不告诉我们一声,不够仗义啊。你这得请客啊。
    卫子萌小声道:你们可得给我保密啊。
    成!一定!刁沈两人连声答应了。
    第二局,赢的是地主卫子萌,最后一个跑完的是沈欣悦。
    卫子萌有意放水,于是问:你今年最想实现的愿望是什么?
    沈欣悦小公主说:人家想找个温柔体贴又高大帅气的男朋友嘛。
    行吧,行吧,下一局。刁书真把牌往桌上一扔,笑骂道。
    在大学这样青春荷尔蒙泛滥,又没有太多经济压力的地方,简直是就完美的谈恋爱的场所。刁书真翘着二郎腿,在为室友卫子萌感到愉悦的同时,心理泛起了些微的嫉妒和失落。
    第三局,刁书真输了,她选的大冒险。
    卫子萌坏笑道:请讲一个开头很普通,但实则相当恐怖的故事。
    刁书真清了清嗓子,幽幽开口道:有一个漂亮的年轻女孩,她晚上和自己热恋中的男朋友约会。她点了一瓶酒。男孩子摸了摸她的脑袋,温柔地说:女孩子晚上不喝酒哟。
    她嘟囔道:我知道你又不是坏人嘛。高大帅气的男朋友笑道:从私心来说,我其实很想你喝醉和我发生点什么。但是,我爱你啊,你的安危比我的愉悦更重要。于是男朋友将酒换成了一杯热腾腾的牛奶。
    女孩深受感动,慢慢地喝完了那杯牛奶,或许是男朋友的温柔融化了她,或许是最近的工作太累,她依偎在男朋友的肩上慢慢地睡着了。
    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公共洗手间的瓷砖地面上,周围满是用过的手纸。这还不算
    她觉得自己的腰间一阵黏腻的触感,她战战兢兢地伸手一摸,是刺目的鲜血。她两眼一翻,吓得晕了过去。
    当她被送到医院之后,医生们在她的尿液中提取到了三、唑、仑的成分,还有数名不同男子的精、液。以及,在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之下,肾脏不翼而飞了。
    这样的环境里,刁书真并未像惯常讲述鬼故事的人那样,刻意用着空灵或者诡秘的声音,她用着仿佛平常的语气讲述着一个貌似普通的故事,但是在场的人起了一身细小的鸡皮疙瘩,难以形容的战栗和恐惧阵阵袭来,使得她们浑身僵硬如同木偶泥胎。
    你这是什么鬼故事。良久,卫子萌才开口打破沉寂的气氛,幽幽道,所以这个故事是在教育我们女孩子不要晚上和男朋友约会吗?
    不。刁书真正色道,是在教育男同胞们要及时把你们当中的败类给揪出来,不然真的没能敢和你们约会了。
    可是人家想听那种恐怖的鬼故事嘛。沈欣悦摇晃着刁书真的手臂,撒娇道,而不是
    人心险恶,尤甚鬼神。刁书真凝望着跳动的烛火呆呆出神,没头没尾地说了那么一句,比起人心来说,鬼神算得上什么恐怖呢?
    第三局、第四局、第五局,刁书真连输了三局,为了有意缓解刚刚紧张的气氛,卫沈两人刻意回避了可能会产生恐怖效果的问题,转而问一些风月场上的事情。
    卫子萌问:你的奇瑞QQ是怎么买的?
    刁书真答:有钱的小姐姐赞助的。
    沈欣悦问:你最多的时候同时和几个小姐姐保持了关系?
    刁书真答:哎呀太多了记不清了。
    卫子萌问:你对这一届的风纪委是一种什么样的看法?
    刁书真不懈道:就是个爱管闲事的小屁孩儿。
    此时,门外忽然突兀地传来了咳嗽的声音,那声音撕心裂肺的,像是有人在朝她们预警。四人一愣,冯连弟靠近门边,反应最快,蹿得老快。卫子萌拖上了还在茫然状态的沈欣悦,刁书真朝她们挥挥手,急道:你们快走,这里我来收拾,快!
    卫子萌感激地点了点头,夹着沈欣悦撒腿就跑。刁书真赶紧把桌上没吃完的炸鸡和零食一股脑地塞进抽屉里,将扑克牌和手机塞进自己裙子底下的腿环里。
    嗒、嗒、嗒,脚步声越来越近,刁书真的额头上满是冷汗,她勉强收拾干净,却无暇顾及桌上的事物残渣和落下的油腻。
    哒哒哒哒哒,那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似乎就要走进解剖室的门口里了刁书真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在教室里乱转,慌乱匆忙之中猫腰躲进了陈列柜下方的空隙里。她和一个眼球模型挤在一起,那个无神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她,令她背上的汗毛都树了起来。
    在嘎吱一声轻响之后,解剖室的大门敞开了。皮鞋敲打地面的声音回荡在解剖室里,显得诡异可怖,一声一声仿佛敲打在刁书真的心上。她蜷缩在狭小的缝隙里,是大气也不敢喘。她的脑子飞快地转动着,心念电转
    这个人会是谁?
    刁书真知道,学校极其有限的保卫资源都用在了比较重要的校门口以及宿舍上,出于某种避讳的心理,这里晚上根本没有人来,所以没有守卫,巡夜的保安也只会远远在外面巡查一番,却根本没可能进来。
    难道真的是行尸?
    刁书真心中一寒,解剖室里独有的寒意阵阵袭来,她连大气都不敢喘,心跳声在狭小密闭的空间里格外清晰这是她区别于这里冷冰冰的死物的唯一证明。
    那个脚步声渐渐地近了,一下一下的,震得刁书真的耳朵骨膜生疼。她竭力捕捉着外面细微的动静,在慌乱之中却无从分辨那道黑影究竟有没有呼吸声,只是感觉那哒哒的脚步声震得她头发发麻,难言的恐惧填塞了每一处毛孔。
    忽远忽近的脚步声似乎显示出那道黑影正在解剖室里绕了一圈,随后停住了。
    似乎,就是停在柜子外面!
    刁书真汗出如雨,她屏住自己的呼吸,生怕那响如鼓点的心跳声吸引了来者的注意。这短短的几分钟漫长得如同一场精神上的凌迟,她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口鼻,唯恐泄露了一点活人的生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个脚步声渐渐远去了,大门关上的声音之后,那细微的声音似乎消失在了楼道里,几不可闻。刁书真的脸颊憋得通红,她大口喘着粗气,身上的衣服已经为冷汗所浸透,湿哒哒地黏在身上。
    她又等了一会儿,狭小的空间憋得她腰酸背痛,实在是撑不住了,才打开柜门,手脚并用,笨拙地爬了出去。
    那道黑影就那么直直地站在她跟前,哪怕是在绝对的黑暗之中,刁书真依然感到那冰凉而锋利的目光就要刺穿她的心脏!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16 00:22:42~20200720 08:58: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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