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喊了许多声,孟先觉才茫然地眨眨眼睛,看见前方无人,他脑子反应一会才想起前辈来,张了张口,却发现喉咙干涩疼痛,仍旧硬撑着喊出一声:前辈
    身体怎么样了?
    孟先觉抿唇,似乎想证明什么似的,歪歪扭扭地站起身,道:前辈,无妨,我探查了一下四周,这大概是王宫之内用来保命逃生的密道,我们沿着密道向前走也许会进入到一些对鲛人族来讲比较重要的地方
    可话音刚落,他的腿就软了一下,向一边倒去,孟先觉紧拧眉头,想撑住身体,还未来得及伸手,就感觉到一阵温柔的风将他整个身体都托住,伴随着一声冷冰冰的:坐下。
    程未晚用着最凶巴巴的语气,做着最怂哒哒的事情。
    孟先觉一怔,下意识双手搭在膝盖上,乖巧地坐了回去。
    程未晚欲言又止,那些愧疚就像一把斧子,一下一下砍在他心里的那棵树上,砍一下,就是一个巨大的缺口。
    孟先觉似乎并未清醒,他茫然地睁着眼,问道:前辈,你在哪?
    程未晚这才放柔声音:我在这。
    孟先觉抬手在身前抓了抓,却抓了个空,他心底发空,没忍住就说出了一句:前辈,能让我看看你吗?
    程未晚稍怔,他没有想到孟先觉会提出这个要求,就算孟先觉说想要变成鬼宗之主他都会想办法去游走为孟先觉疏通,但现在孟先觉说的,他着实没有办法。
    我不过是一须发皆白,满脸皱褶、阴郁酸腐的老人家,有什么可看的?
    孟先觉垂下眼帘,嘴角轻轻勾起,小骗子。
    程未晚见孟先觉不再吭声,便将灵力探入孟先觉的灵府,细致地搜寻起每一个角落,每一根经脉。
    孟先觉垂着眼帘任程未晚搜查,脸颊飘起一抹可疑的红晕。
    程未晚将孟先觉的全身经脉都探查了个遍,在得知孟先觉受的这些都是皮肉伤,灵力稍有匮乏,只需好好调养便可之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但他一抬眼,看见孟先觉低头脸红的模样,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儿,天麓双修功法之一便是一方将灵力探入另一方的灵府之内
    程未晚噌地一声站起身,满身血液似乎都要逆流到大脑之上,他的脑壳在不断涨大,涨大,涨得只有薄薄的一层,像是玫瑰馅的冰皮月饼,随后他双耳仿佛冒出蒸汽,脑中是一声火车鸣笛的呜。
    双修这个词语其实有很多种意味,刚才程未晚使用的双修是最为正经的一种,只是近些年来妖宗那边常用双修功法采阴补阳,男女交叠,淫言浪语不断,在极乐之中使自己修为提升,已被剑宗和法宗合力禁止过了。
    但双修功法遗留在双修之上的暧昧与旖旎,却是永远也消不去了。
    怎么解释,和人家小白花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和你双修的,你不要误会。
    这是哪里来的绝世大渣男,拔X无情。还是个拔X无情的死老头!
    程未晚脑袋晕晕乎乎的,不敢看孟先觉,只干巴巴地道:你的身体并无大碍,稍作休整便好。
    孟先觉的脸色已恢复如常,他应了一声:好。
    两人便都不说话了,两人心照不宣地调整心态的调整心态,休整身体的休整身体,过了片刻,程未晚压低嗓音开口:出发吧。
    又是一声好。
    密道两旁的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根长明烛,可这昏黄的光虽短暂地照亮四周,但却更衬密道的阴暗诡谲。
    终于,在程未晚看两周同样的景色看到有些麻木之时,他们隐隐听到上方传来两人对话的声音,但听不真切。
    快到出口了。
    孟先觉眼中现出一抹精光,警觉地没有再向前走,生怕下面他们这些动静会惊到上面的人,程未晚也重视起来,面色凝重,掐了一道扩音诀,以便能将那些人的话听得更清楚一些。
    是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的对话。
    是男人在向女人汇报宫殿被居心叵测之人入侵,至渔已惨死,宫殿之内不再安全。
    女人的那句话让孟先觉和程未晚都格外在意:无妨,只要到时候没有影响祭典就不必在意。
    祭典,什么祭典?
    可下面的话还没来得及继续听,那个男人已经发现了他们的存在,顿时,一柄闪烁着寒芒的三叉戟直直从上面刺下,孟先觉敏锐闪开,又召出长杖,顺着三叉戟的方向,以蛮力掀翻了密道的顶。
    男人手持三叉戟毫不示弱,碎石落雨纷飞之中,他还能精准地找到孟先觉的方向,对他进行连续攻击。
    孟先觉目标明确,并不多与男人缠斗,他拼着被三叉戟刺中的危险,径直冲向女人身边,掏出随身携带的短匕,横在了女人的脖子之前。
    一片混乱之中,程未晚扫视四周,这是个身居高位之人的寝殿,装潢富丽堂皇,且他发现了男人脖间佩戴的五颗鳞片,以及女人漂亮璀璨的鱼尾。
    这个鲛人女子,毫无疑问就是在礁石之上以歌声迷惑往来航船上旅人的女子。
    孟先觉冷眼,不顾被三叉戟刺出一个血洞的左臂,望向男人,声音寒凉:你若再走一步,我无法保证我会对她做出什么事。
    男人脚步骤停,果然不敢再动。
    女人却一脸无所谓的模样,她面色平静得有些可怕:成锐,不必管我,祭典的顺利进行远比我的性命重要得多。
    成锐显然并不赞同,他冷静地后退两步,将三叉戟扔到地上,双手摊开,一双冷沉的目光扫视过孟先觉与那女人,最终将视线停留在孟先觉的双目之中,寒声道:王女不必担心,祭典固然重要,但保证您的安全才是我等首要任务。
    第14章 【珠有泪】脱离
    王女寝宫之内不知是有何秘术,就在变故发生的一盏茶之内,整座寝宫已经被面目狰狞的鲛人士兵包围了个满。
    程未晚低声叮嘱:先觉,小心她的歌声。
    孟先觉早有察觉,他并无太多反应,只禁锢着王女,锋利的刀刃在她雪白细腻的脖颈之上划出一道血线,即使这样,王女仍旧面无表情。
    鲛人士兵纷纷欲上前围攻孟先觉,成锐沉下目光,抬手制止了他们的动作。
    都停下。
    程未晚垂着眼帘对孟先觉道:问清楚祭典的事。
    孟先觉冷冷地抬眼一扫,顿时仿若有一道气波凌空向四周散去,他狠狠地将王女向后一拽,导致本来已经快要愈合的那片薄薄的皮肤再度被扯开,他眸光深邃:祭典究竟是什么?
    王女表情依然淡漠,嘴角微带些嘲讽:你就算知晓了祭典的事,又如何呢?
    程未晚灵光一闪,仿佛找到关窍,他目光一凛,说道:先觉,跟她说,就算有开元尊者和十船灵石,他们的祭典也根本不可能顺利举行。
    孟先觉微勾嘴角,附在王女耳边,把嗓音压得极低道:就算你们顺利举行祭典又如何,天麓的灵气也不会再分出半缕给你们鲛人族,鲛人族的灭亡就是既定的命运。
    他的声音非常低,只有王女和他自己能听到,甚至连程未晚都没有听清。
    孟先觉话音刚落,起先面容冷淡,事事漠不关己的王女顿时脸色大变。
    察觉到王女后脊情不自禁地绷紧,孟先觉嘴角的笑容更深,意味也更加不明:你们若是不打开元尊者的主意,鲛人族或许还能多存世几年。
    王女被戳中痛处,而在这一瞬间,她体内灵力剧烈波动,一张绝美的面容开始如蛛网般崩裂碎开,暴露出底下那张扭曲丑陋的脸。
    她似乎想奋力挣扎,周遭那些鲛人见状又都纷纷竖起武器,但孟先觉猛地用胳膊桎梏住她,层层灵力缠绕住她的鱼尾,短匕已经割进王女的皮肤。
    不许动!孟先觉声音冰冷入骨。
    成锐心头狠狠一颤,即使他知道孟先觉是在威胁他,但刚才短暂的那一瞬间,他与孟先觉对上目光时,也毫不怀疑孟先觉会手下发狠,将王女的头给直接割下来。
    都放下!
    仍旧有些鲛人执拗地举着武器,在寻找时机将王女救出。
    王女似乎已经知晓了自己的命运,她微微闭上眼,抬起一只手,声音疲惫,甚至有些苍老:退下吧。
    鲜红的血已经蔓延至四周的海水之中,这种血腥味着实让人不舒服。
    成锐终于按捺不住,声波骤然蔓延开来,他眼睛直勾勾地望着王女:都给我退下!
    鲛人士兵全都没了开始的那种气焰,顿时缩着脖子退出宫殿的范围。
    王女看如今的场面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终于垂下头来,依然面无表情,但在场的任一个人都能感受到王女的情绪已经低沉到了极点。
    孟先觉微仰起头,眼帘半垂,像是一个挑衅的角度:现在该告诉我了吧,祭典究竟是什么。
    成锐的目光下意识地望向王女,王女轻轻点头。
    他闭上眼,似乎放弃了什么一样,沉重地开口:祭典,是我鲛人一族中最重要的日子,百年一次,与人间的祭祀相似,而我们与他们的祈求风调雨顺不同,我们祈求灵力丰沛。
    话说到这里,孟先觉与程未晚就都明白了。
    所谓的祭典,不过是鲛人王族为稳住自己的统治地位,对于整个鲛人族的一场欺骗。还在远古时代,鲛人族就以祭典为由,吸纳天地灵力,造成因祭典的存在而使海底灵力丰沛的假象。但因天麓灵气日渐匮乏,他们再无法从天地之中吸纳到足够鲛人族继续存活的灵力,便只好用了一个偷机的办法,埋伏在这片海域之中,专门偷袭往来运载灵石的航船,以灵石之内贮存的灵力来支撑整个鲛人族的运转。
    也让这些鲛人觉得,在鲛人王族的统治之下,鲛人族日益强盛。
    到如今,鲛人王族恶从胆边生,竟将主意打到了开元尊者的头上。
    孟先觉看着他:你将这事告知于我,难道不怕我毁掉你们的祭典?
    成锐沉眸看他:祭典已经进入筹备阶段,马上就要正式开始,就算告知于你,也不会对祭典的进行与否有任何影响。
    只希望你信守承诺,保王女成锐的话程未晚和孟先觉都没有再听
    程未晚闭上双眼,凝神感知四方的灵流波动,他敏锐地察觉到有一处灵流的波动比较异常,倏然睁眼,道:先觉,距离此地十里远的地方,北面,祭典就在那,快阻止他们,不然开元尊者将会尸骨无存。
    孟先觉稍有犹豫:前辈,那这个鲛人族王女
    不必管,快去。
    孟先觉沉下目光,他的匕首紧紧贴着王女的脖子,一双眼睛如猎食的猛兽:我何时与你们定下约定过?
    成锐听着孟先觉的话,脊背不自觉地拱起,他觉得孟先觉是个危险的人,他从头到脚的细胞都在叫嚣着提醒他该全身心地警惕这个人。
    更加可怕的是,他这种直觉,是无数次在战场上经过生死拼杀,多次险些丧命的危机之中,积累得来的生死直觉。
    成锐心头凭空升上一股怒气,惹得他额角青筋直跳,但怒气无从发泄,又觉得眼前这个青年,有着令他感到胆怯的气场。
    那是无关年龄,无关修为,从骨子里生出的恐惧。
    就在成锐开始警惕孟先觉的那一瞬间,孟先觉突然将王女向前推开,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骤然消散,成锐手忙脚乱地伸出手接住王女,周遭的鲛人也都乱了手脚,唯有一些头脑清醒的欲去追孟先觉。
    可孟先觉动作更快,他顿时放出一团乌黑的灵力,这团灵力类似于□□的效果,落地便炸开,搅得整个寝宫之内不得安宁,更加可怕的是,灵力具有腐蚀的力量,有些鲛人不慎碰到这些灵力,转瞬间就变成了一滩血水。
    成锐揽紧王女,巨大的灵力团从他掌心迸出,霎时吹散这些黑暗的灵气。
    可灵气被吹散之后,寝宫已经变得破破烂烂面目全非,鲛人们都在这,孟先觉却不见了。
    成锐横眉一凛,怒道:追!
    王女疲惫地拦住了他。
    成锐低下头,想听清王女究竟在说什么。
    王女只是摇了摇头,一双眸子里尽是绝望:成锐,来不及了,这是鲛人族的末日。
    孟先觉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北面。
    而在赶路的这个短暂的过程之内,程未晚脑中一个可怕的猜想渐渐成型。
    所谓的祭典,不会是
    就在这个瞬间,孟先觉已经到了祭典的现场。
    任程未晚如何在脑中猜想,如何往最坏的方向做打算,他都无法准确地预测到这种修罗场景。
    说好听一些是祭典,可那真正是一个万人坑。
    活人、死人,但凡是有灵力的,都被堆叠到一起,成了一座人山,更加可怖的是,就在这座人山之上,有一道紧压下来的法阵,这个法阵正在源源不断地榨取着灵力,然后传输到一个特定的装置之中,这个装置会将压缩榨取来的灵力特定传送到鲛人的体内。
    紧随其后的,还有扑面而来的恶臭。
    有的人还没有死透,身体的本能已经超出他的意志,在艰难地向上爬,手脚蠕动着,像是丑陋的虫子。
    程未晚那一瞬间头痛欲裂:开元尊者呢?
    这所有的剧情都跟他记忆中的不一样怎么回事,他本来记忆就模糊,这剧情走向又在这给他添乱!
    孟先觉似乎也愣住了,他站在原地,微仰着头,神色有些凝滞,声音沉重:前辈,开元尊者在最上面。
    程未晚也抬起视线,一眼便看见了一个端坐着的人。
    的确是开元尊者不错。
    可这人皮肤褶皱得像干树皮,正有大量的灵气自他头顶溢出,被正上方的法阵给吸纳进去,卷携着下方零散的灵气,一同汇入道那条天河之中。
    与开元尊者生前的风光迥然不同。
    程未晚有些发怔:剑心宗,这次恐怕要完了。
    顶级修者是判断一个门派是否强盛的重要标志,剑心宗本就是天麓剑宗之中实力稍弱的门派,落后于天门、清月湖和常央山,而且整个门派之中只有开元尊者能算得上顶级修者,可开元尊者陨落于海下,恐怕剑心宗与天麓剑宗四大门派的差距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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