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瑾观察她的表情,知道沈轻别内心已经开始动摇了,接着他便故意用十分佩服的语气说道:王爷说王妃你并不喜欢她,只是不想嫁人,但又不想自己的爹娘被人说闲话,所以才嫁入王府,她跟你根本没有夫妻之实。开始下官还是不信的,因为王妃平日里表现的明明就很像一个好妻子那样,但自从那天下官送王爷出征时没看见王妃的人才不得不相信,原来王妃对王爷是没有感情的,这里下官不得不佩服一下王妃了,演的太好了,下官真的没看出来之前的恩爱都是演出来的。天色不早,下官先告退了。
    第72章 狼烟(二)
    靳语尘很难想到,才短短四个月的时间,让傅柏有了那么大的变化,不再是以前那般迂腐和固执,虽然以前也不怎么说话,但现在的沉默却是一种稳重和踏实,对自己也不像前段时间那般成见颇深,就算有成见,那么她也做到了很好的掩饰心中对靳语尘的不满。
    傅柏是真的有所成长了,不过也和经历有关。自她被贬后,靳薛帆便彻底对傅家不管不问了,这个傅世国比谁都清楚,现在的傅世国被迫站在了中立面,而傅柏也成了一颗废子,大概靳薛帆是想放任傅柏在西门关成长,以傅柏的性子不大会加入到靳语尘的阵营,成熟后便还能再一次被靳薛帆收归自己手中。
    但靳薛帆还是太小看她靳语尘了,傅柏是个好苗子,搁哪里都会有人抢,谁都知道傅柏是林老将军看好的人。
    因着儿时和林老将军有过些许的相处,靳语尘对林将军很是尊敬,她九岁那年被丢到军营,那时候的林将军还只是个五品宣威将军,靳语尘在家里不得宠,到了军营后也被各种人欺负,没有人把她放在眼里,唯有林将军善待了她。
    说来靳语尘的狠也不是天生的,更不是母亲逼出来的,而是在军营里成长起来的,那些事她大都不愿回想起来,只是到了西门关后知道林将军受了伤,她于公于私都要去看看。
    林将军可还记得本王?靳语尘走进林镇的营帐。
    林镇看着来人看了一会,严肃的脸上才露出一抹笑意:哪会忘记,那个时候末将可从未在军营里遇到过像王爷这般羸弱秀气的男子,记忆自然是很深刻的,更何况你还发生了那么多事。
    靳语尘有些苦涩的笑了笑,那些事她是不愿再提了的,况且也过去了那么多年了,都不重要了。
    林将军为安庆奉献了自己的一生,本王奉父皇的诣旨,派人护送林将军回京修养。林将军,您请回吧。这里由本王和傅将军守着,不日安庆的援兵就会赶到,我们定能守住我安庆的疆土,不让外族踏入我安庆境内一兵一卒。话音刚落,帐外便传来傅柏的声音。
    林将军,傅柏求见。
    林镇和靳语尘互望一眼,靳语尘点了一下头,林镇便说道:进来吧。
    进帐子的傅柏在看见靳语尘后先是一愣,随后想到靳语尘出现在这里是理所应当的后便又平复下来神情,半跪着说道:末将对上一次大梁突袭我军一事有了些许的想法,希望能与将军说明。
    傅柏口中的上一次突袭,就说战报上说的大梁来犯的那一场战争,靳语尘当然希望能听到详细的分析,立马对着傅柏说道:傅将军快起,我们去那边坐下来慢慢说。
    傅柏对着靳语尘行礼:末将参见王爷。
    靳语尘颔首:免礼了,快些过来。
    在这三人三人中靳语尘是品级最大的,自然是都听她的,林镇默认靳语尘的话,按照靳语尘所指的地方移步过去,傅柏受命过去讲述自己的想法,规规矩矩的,这倒是让靳语尘有些轻微的吃惊。
    你对上一次的突袭有什么新的看法?林镇问道。
    傅柏老老实实答道:守在西门关的兵力,是从南北军那边分流过来的,之前大梁使者从西边进入我安庆,绝对察觉到了安庆的西边最为薄弱,而南边的一个大国自然也不能失了防范,所以我们能调到西门关的兵力一定不会很多。
    对方做出猜想后便发动了第一次进攻,为的就是试探我们的实力究竟有多少,因此这次的突袭才这样突然和猛烈,还分成了人数相当的数个分队从四面八方进攻我军的防守,既能扰了我军的防守,也摸清了我军各地的防守薄弱,末将认为他们一调整完后就要发起第二次进攻,而且主攻我军最为薄弱的地方。
    我军兵力有限,做不到面面俱到,只能将最薄弱的地方加强兵力防守,而上一次的突袭已经向地方暴露了我军防守最为薄弱的地方,末将认为第二次突袭他们会从兵力最少的东线进攻,且以此为突破口侵入我军内部,迅速攻占西门关。大梁兵力上占了优势,我军不能完全处于守势。
    傅柏适当的住了嘴没往下说,她心中诚然还有别的观点,但是要在预防了第二次进攻后才能提出来,和现在商量的事无关,在不能确定完全防住第二次的进攻的情况下,她的后招完全派不上用场。
    林镇听后很是满意,他早洞悉了对方的目的,突袭结束后便将上一次防守最为薄弱的地方变成了兵力最强的地方,原先兵力最多的地方是粮草营那边,但兵力都调去东边的话又不能保证对方是不是声东击西,因此他打算让傅柏留在粮草那边守着,自己去东线亲自迎战。
    傅柏,你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的你很少去静下心来揣摩敌军将领的心思,现下倒是越来越细腻稳重了。做将领的,不光要有勇猛和忠义,更要有谋略,在战场上杀敌是为了保护国家,无论用什么计策,光不光鲜不重要,重要的是赢,赢了,就能守住自己的国家,就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过去我带着你时发现你有做为领导人的才能,有天生的军事头脑,但缺少锻炼和磨砺,不能做长远的思考和打算,但我觉得那些都不能阻止你成为一个好将领,所以我向皇上推荐你继承了我的位置,事实证明,你没有让我失望。虽说被贬了,但再让你历练个两三年又有什么坏处呢?我当初没有看走眼,你虽是个女人,但巾帼不让须眉,军营里是看本事的!林镇很是欣慰的看着傅柏,刚开始听到傅柏被降级后有一瞬间以为自己看错了人,但直到傅柏来到西门关才发现,她在渐渐成熟,唯一不好的就是她越发的沉默了,明明以前是经常会和军营的人说笑的。
    林将军谬赞了,末将能有今天,多亏了林将军的教导,在边境的那些年林将军待末将如己出,大恩大德,末将感恩不尽。在傅柏心里,林镇就好像她另一个父亲,听说林镇有个儿子,但是个天生残疾,一生下来就呆傻,林将军早年丧妻,又不愿再娶,便一直一个人带着傻儿子过日子,林镇心系国家,常年在外镇守,儿子由奶娘带着,这么些年过去了,他儿子还未娶妻,没人愿意嫁给一个傻子。林镇虽然在军中以严厉和威慑出名,但对下属却是十分的关心,尤其对自己的栽培,更是比其他人要多得多。
    听她这么说,林镇摇摇头:这是你自己努力得到的成果,和我没有太大的关系的。刚刚镇安王说皇上要召我回京养老,我想着这边的情景原本想要拒绝皇上的好意,可我听了你刚才的话后改变了主意,我把这场战役完完全全交给你,这次不会再像四年前那样了,这次完完全全都由你自己一个人做主了,正和四年前一样,我还是选择相信你,你不会放任他国的铁骑肆意践踏我安庆的国土的。我老了,这种事别人不说我也知道,我为安庆打拼了三代,我愧对我的家室,我该回去了。
    傅柏没有挽留,而是走到林镇面前,郑重其事的跪下来,额头磕在地上:林将军对末将有再造之恩,若他日将军有难,末将将义不容辞!
    林镇笑起来:这点你倒是一点没变,难怪你虽是个女人,军营里却有很多人都认同你。
    最后两人都没再多说什么了,都是见过战场厮杀和生离死别的人,什么煽情的场面没见过,离别的时候太多了,无论对谁,离开都是一种解脱。
    靳语尘为林镇办了饯别酒宴,林镇吃过后就要回京城了,傅柏敬了林镇很多杯酒,最后送林镇离开,回到营地里,其他人都已经散去,只有靳语尘还留在原地倒酒,对着她说道:肯赏脸陪本王喝两杯吗?
    傅柏走到她对面的位置,利落的坐下来,端起摆在自己面前的酒一饮而尽:王爷说要末将陪到什么时候,末将就陪到什么时候。
    靳语尘笑笑:本王从兵书上看到过,做将领的,最重要的就是个人的聚拢能力,以及带动能力,越是能煽动手下的士兵为自己卖命,军队就越发的勇猛,只是打战致胜的最为重要的一个关节,不然有再多的兵力,却是一盘散沙,最后也只会吃败仗。但打胜仗又不能单靠一腔热血和一鼓作气的勇谋,更多的是要思考怎么能在避免最小折损的情况下打赢对方,所以做将领的,还要有一个很聪明的脑子。靳语尘指了指自己的头,对着傅柏再次笑了笑,这些话过去本王还能拿到你面前说,可对着现在的你,本王说的这些就是班门弄斧,纸上谈兵。本王没想到你真的变了这么多,老实说本王以为你也就这样了,永远都是这样的迂腐和一股脑,没想到你倒是给了本王一个天大的惊喜,让本王对你刮目相看,甚至成了本王最想拉拢的对象。
    说完靳语尘就直勾勾的看着她,眼睛眨也不眨,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傅柏竟然笑出声来。
    这倒让靳语尘不懂了:你笑什么?本王是在给你机会,你难道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废子?
    傅柏笑得不能自已:难得王爷对末将说了那么多,还向末将主动示好,这不就说明了末将现在是个香馍馍,又怎么会还是个废子呢?
    靳语尘眯起眼睛:你觉得本王会让自己得不到的香馍馍落到别人手上?
    王爷误会了,末将笑的不是这个,末将笑的是王爷明明都主动向末将示好了,可末将还是很讨厌王爷你,但是心里却想要和你站在一条线上,你说这好笑不好笑?末将竟然认为,虽然王爷城府极深,又阴险狠毒,但却主动来了西门关将自己的安危置之度外,末将认为,王爷会是一个好的君王。
    靳语尘听了,笑着站起身来为她斟满酒:以前你问过本王这么个问题,说本王为什么这么想当皇帝,认为像本王这样的人根本不可能会是个好皇帝。本来本王不想跟你解释的,但现在本王突然有那个闲情逸致告诉你了。
    傅柏不说话,显然在等她的后文。
    靳语尘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本王不择手段想当皇帝的理由很简单,本王只是想要活下去,如今皇位纷争这般残忍,并不是本王说退出,本王的其他兄弟就会相信本王真的不再觊觎皇位了的,除非本王是个死人。本王不敢说自己会是一代仁君,因为本王并不奉行仁爱治国那一套,本王要想保自己千秋万世,就必定要抓住最根本的核心,那便是民众,君舟民水,本王很懂这个道理。为达统治,就必须一视同仁,推行严厉的律法,以保君民一心,这就是本王的想法。
    傅柏静静的听完,问道:所以王爷今后怎么对百姓,就会怎么对自己吗?
    靳语尘点点头:你不是说本王自私吗?本王对自己有多好,你是知道的。
    听起来就像是个贤明的君主说出来的话。
    本王只想保自己的统治千秋万世而已。
    不重要,重要的是王爷已经说服末将了。傅柏咧开嘴笑了笑,拿起酒坛为自己倒了一碗。
    靳语尘看她终于不拘束的动作,多嘴问了一句:现下可是不讨厌本王了?
    傅柏摇摇头:不,我还是很讨厌你,我加入你不是为了你,是为了安庆的百姓。
    靳语尘苦笑着摇摇头,看来夺妻之恨是怎么都无法消散的。
    第73章 狼烟(三)
    傅柏还是担心敌方会不会是声东击西,故意捣乱然后让自己如他所想,在原先最薄弱的防线那里集中兵力,这样他们就能将主要的兵力拿去进攻粮草营,粮草是行军打仗的最大保证,一旦断了粮草,我军必会大乱。
    所以傅柏猜测,对方有八成的可能性是想毁掉他们的粮草,从根本上断了安庆军的后路,所以她让靳语尘带兵去受东边,而自己去守着粮草这边。
    对此靳语尘没有什么意见,相反敌众我寡,傅柏这一保本的招式她也是认同的,可没想到第二次进攻那么快就开始,还是从东边侵入的。
    粮草营那边也来了不少突袭兵,傅柏心下了然,是她预料错了,主力在东边,她必须快点解决粮草营这边的敌军才能放心去东边支援。
    对方这次的突袭居然还是主帅亲自出马,因为她看见了赫连明珠,还有跟在她身边的宋禾。
    安庆是没有将领了吗?居然派一个连打猎都猎不到的文弱王爷来,我说四皇子,你手上的伤可是好了透彻?我送你的药你可是用了?好用不好用啊?赫连明珠便和马匹底下的步兵对打,好边仰着头笑着跟她说话。
    靳语尘被她云淡风轻又略带欢喜的语气给吓到了,难道这次敌方的最大统帅,就是赫连明珠?能把突袭做的这般随心所欲的,怕是只有统帅才会有那么大的胆子,她倒也听说过赫连明珠在大梁一直都是带兵打仗的说法,只是她这样轻松的口气,仿佛在问她过的好不好之类的寒暄语气的,她真的有要拿下安庆的打算吗?
    这可能是对方让自己掉以轻心而故意露出的破绽,靳语尘这样想,但还是回了她的话,说道:倒不是我父皇派来的,是本王想着能借这次的机会挣一次宠,最后站在本王这边的人能多一些。
    你在那边不受宠啊?赫连明珠惊讶的问道。
    难道狩猎的那些日子对方没看出来?靳语尘还是不敢对她放松警惕,据情报上的说法,赫连明珠绝不是一个骄纵跋扈任性公主,她能得梁帝的宠爱,是她带给大梁的价值。
    你我都是皇家的人,有些事不需要本王说的太清楚,本王想你也是明白的。靳语尘当然也不是坐在马背上跟她纯聊天的,而是加入到混战中,预防敌军砍伤自己的马然后把自己摔下来,不过奇怪的是敌军好像都有意不伤害自己一样,没有哪个敌军主动来攻击自己,除非自己主动上去,但对方都是采用的防守的那一套。
    哈哈哈哈四皇子跟我说话怎么那么拘束啊,怕我?我可是你的手下败将啊。赫连明珠说着就夹紧马腹,朝她直线跑过来,一路上有人阻拦,她便一剑一个,锁定了目标似的,直直朝自己跑来。
    靳语尘感觉自己要完,她可打不过赫连明珠,傅柏现在肯定也被拖在粮草那边过不来。可谁知她跑过来,就着一点点距离,瞪大了眼睛说道:我听说你成亲了,女方是相国府的千金?
    一说到这个靳语尘就一阵心烦:你问这个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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