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绚摇了摇头,不,我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
    女性人鱼这才全然放下戒备,带着哭腔弯身行礼,恳求道:尊敬的大人我们无意打扰您,只是想求您施舍我们一个养伤的地方,我和我的族人们经历了一场恶斗,精疲力竭,它们刚才被您的突然出现吓到了,不是有意伤害您我为我们的无礼向您道歉。
    一边说着,水中所有的人鱼都跟随女性人鱼一同向陆绚行礼。
    陆绚见它们也不随意张开可以裂到耳根的血盆大口吓唬人了,大着胆子走上前道:你们来自哪里?为什么会受伤?
    女性人鱼绝望道:我们的家乡已经被毁了,是在流浪的途中被海怪攻击受的伤。
    伊撒眉梢一挑,他刚想要提醒陆绚不要轻信,就听陆绚道:你们如果不说实话,我就不能把你们留下。
    女性人鱼瞬间身体一颤,大人,我们没有
    陆绚道:你们身上的伤不像是海怪啃咬所致,倒像是出自人类手笔。
    女性人鱼登时神色惊惶,陆绚本想诈上一诈,看看能不能套点消息出来,结果却见人鱼们如临大敌一般聚拢成一团,它们硕大的眼睛无一不表露出恐惧的情绪。
    女性人鱼哭泣道:大人,我们没有撒谎,我们无处可去,沿途有敌人在追捕我们,青海湾是阿克托帕斯的巢穴,只有您的岛屿周围是安全的!
    陆绚好脾气道:不说就算了,你们可以在岸边疗伤,但不能跨过禁魔阵的边界,也不能伤害岛上的生物。
    女性人鱼闻言感激得伏地道:多谢大人!我们养好伤就走,一定不会拖累您!
    我这里有治疗用的药水。陆绚想了想道:需要你们用重要的物资交换。
    女性人鱼讶然。
    陆绚笑道:刚才落在海中的珍珠眼泪来换,怎么样?
    传言人鱼一生流泪的次数有限,眼泪可化作无比贵重的珍珠,与珍珠齐名的是它们的歌喉,婉转动听,似有魔力,它们是海妖,以蛊惑人类入水为乐,捕杀海物为食,上身与人类无异,下身鱼尾的长度与鳞片的数量代表着它们的地位,地位越高血统越纯的人鱼越美貌,例如此时人鱼群中被簇拥的女性。
    女性人鱼忙不迭点头,当然可以!
    它们逃命而来,能有一个喘1息的地方就非常满足了,如果眼泪可以置换药品和生命,它们不会有任何犹豫。
    人鱼们纷纷潜入水下,不仅打捞起了先前滚落的珍珠,甚至还有不少海中的贝壳,新鲜的珊瑚,鱼虾,可食用的海藻。
    陆绚留下了几瓶药水,对女性人鱼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叫路西。
    他身边的伊撒一愣,随后不满道:路西,人鱼最擅长蛊惑人心,你怎么能随便告诉她你的名字。
    陆绚无所谓道:我不怕她蛊惑我,我比她厉害多了。
    伊撒哪里不知道陆绚比眼前这群杂鱼厉害,只是他不喜欢陆绚对待女性人鱼的温柔,感觉自己嫉妒得快要发疯,又不能流露出一星半点。
    女性人鱼通红着脸潜入水下,只单单露出一双闪烁好奇的大眼睛,柔软的棉麻衣料包裹着她遍体鳞伤的躯体。
    陆绚拿走了换置来的珍珠和海鲜晚餐,对她道: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呼唤我的名字。
    女性人鱼目送着陆绚和魔族男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丛林中,小声道:我的名字,明天只有你一个人的话,就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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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9章 海军船
    即将与伊撒在岛心湖分别, 陆绚没有一丝留恋,面对这样的平淡本该已经习惯的伊撒却怨气丛生道:你对每一个人都那么好,从不计较回报, 为什么只有我是例外?
    陆绚没想到伊撒会忽然心态失衡,原本先前还好好的,男人脖颈上的锁链探知到他情绪的波动, 发出滋滋的烧灼声。
    因为陆绚其实不太想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他继承了路西菲尔的记忆, 但在他的认知里, 他不是路西菲尔, 他可以帮路西菲尔禁锢魔王,可是有关于感情上的点滴,他怎么回答得清呢?
    难道他要说, 因为路西菲尔对你心灰意冷,我感同身受, 决定冷待你吗?
    路西菲尔最开始与伊撒的相遇, 本该如他结交所有朋友一般平淡无奇, 可是三年前的那一天,是路西菲尔和伊撒命运交结的开端
    运送光明魔法物资的马车和保护路西菲尔的骑士团一路由虹之国启程,向着中世界的信仰圣地诺维尔进发。
    途中, 经过诺维尔领地下最偏远的一座村落。
    骑士团的马匹踏过村庄的土地, 惊得人群四处避散, 混乱的人群中, 一个披着破旧短小的黑斗篷,戴着南瓜面具和手套的小孩猝不及防被人一撞,噗咚一声,摔在了马车行进的正前方!
    车夫惊地大喊, 快让开!
    眼看就要将小孩轧在车轮下,道路两旁的村民都露出惊恐的眼神,其中摆摊卖番瓜的老夫人一把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而就在这时,一道圣光从马车的帘内射出,不止勒住了急速前进的快马,甚至连滚动的车轮也精止在了原地。
    车夫与村民们大喊大叫的模样,骑士团嚣张跋扈的冲撞,在这一刻都像是被按下了时间的停止键,变作灰白,彻底凝固了。
    一道高挑修长的身影从马车上跳下,原来是一个非常年轻的贵族的法师,他穿着圣洁的白色法袍,袍角暗刻数条象征等级的印记,脚下的靴子也铅尘不染。
    他走到小孩身边,想要趁着时间的凝固,将他搬运到安全的地方,却见小孩竟然挣扎着动了,扶着自己的南瓜面具,慢吞吞爬起来,结果一回头,就见身边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一个可怕的光明法师。
    美丽的青年好奇地打量他,吓得他浑身抖若筛糠。
    原来你不是人类。
    被斗篷紧紧包裹的,甚至还不到路西菲尔膝盖高的小孩恐惧之下,只听脖颈的骨头喀吧一声,硕大笨重的南瓜套着它的脑袋竟然直接掉了下来,露出斗篷下白森森的骨骼。
    虽然已经感受到黑暗物种的气息,但这种惊悚的场面着实吓了青年一跳,眼看一分钟的时间凝固术即将失效,路西菲尔捡起这只脑袋分家的小骷髅,重新上了马车。
    时间凝固术失效后,马车冲过了小骷髅原先摔倒的地方,然后一个紧急停靠,车夫面色骇然地发现,先前那个孩子竟然不见了!
    村民们议论纷纷,骑士团的成员也匆匆赶回路西菲尔身边问询发生了什么事。
    人我已经救下了,等会儿会送他回家。声音从马车的帘内淡淡传出。
    是的,大人。骑士团重新启程。
    被一道布帘遮盖的车厢里,路西菲尔帮小骷髅把它的脑袋从南瓜里拔了出来,失笑道:怎么办?你的头骨磕破了。
    只见他手中被南瓜芯弄脏的头骨裂开了一道不大不小的缝隙,在后脑勺的侧面,他把小骷髅的头骨颠了颠,重量刚刚好,就是太脆了,不过正好可以把我新买的水仙花拿来装上。
    小骷髅吓得都快哭了,缩在角落里,脑袋搬家却不敢完全吭声,原先头骨的位置只余下两团绿色的幽火。
    你怎么都不说话?路西菲尔与两团幽火对视。
    小骷髅呆呆地望着他,像是完全痴傻了。
    逗起来没有丝毫乐趣,路西菲尔只好把头骨重新还给它,按理来说越靠近圣地诺维尔城越不该有黑暗生物出现才对。
    小骷髅重新安好脑袋,轻轻地咔咔了两声。
    路西菲尔像是听懂了,你说你是人类?
    咔咔。小骷髅严肃地点点头。
    路西菲尔顿时乐不可支,笑得眼眸灿若星河道:你在说什么傻话。
    小骷髅先是争辩地咔咔几声,继而又自卑地低下了头,南瓜面具摔坏了,这张可怕丑陋的脸和身体,任谁看到都不会相信它是人类的
    路西菲尔想了想,从空间袋中拿出了一卷白色的绷带。
    我帮你遮掩一下,怎么样?
    马车已经行至城外,骑士团和路西菲尔还得继续赶一段路,路西菲尔一手提起小骷髅的兜帽,就将它整只拎在手中,轻飘飘的,毫无重量。
    小骷髅已经被裹成了木乃伊,整个懵懵懂懂地任由青年摆弄。
    车夫,请停一下马车。
    四轮的马车在城郊树林外停了下来,再往林子不远就是乱葬岗,小骷髅被路西菲尔放下了马车,怀中还抱着一根长面包作为赔礼。
    路西菲尔微笑着对它道:中世界不是你该停留的地方,下次见面,我会杀了你哦。
    可是下一次的相见,路西菲尔没有翻脸无情,痛下杀手。
    下下一次也没有
    再下下一次
    月圆夜黑暗之力的暴涨使他恢复了成年男人的身形,之后,路西菲尔怀孕了
    陆绚眼神放空良久,终于回视伊撒道:你一直是我的例外,我在你身上倾注的感情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深刻,伊撒,如果真正受到了伤害,是无法轻易说出原谅的。
    伊撒脸色发白,属于魔族相貌特征的殷红嘴唇轻颤,随后惨笑道:我知道了。
    这是一个让他甜蜜又悔恨的答案,他已经没有资格再和别人争宠了。
    于是男人神情执着地目送陆绚离开。
    美丽的青年这才又踩着地上干枯的树枝迈开步伐,脚下富有节奏的咔嚓声说明了他的愉悦心情,借着头顶树梢一层层渗透下的阳光,他衣袋中的珍珠颗颗饱满,他不停地把玩着它们,随着人鱼的年纪而增长,其中最圆润的一颗眼泪珍珠竟然有拇指大小!
    直到青年金发白袍的身影消失在密林中,伊撒伸出手,轻抚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上半张脸,嘴角苦涩的笑容几近凝滞。
    人鱼们在小岛盐场边缘的海滩住下了,第二天,陆绚做完耕种的农活后,抱着睡饱的球球蛋出来散步。
    球球蛋的作息时间与他刚好相反,近日都是昼伏夜出,一看就是魔族深渊种一脉相承的夜猫子习性,相比之下,夏奈尔以前晚上虽然睡不着,但只要他抱着就会很乖,不动弹不出声,球球则是恨不得在床上滚成一个陀螺,最后三番两次差点摔下高高的石床,如果蛋蛋打碎了变成一滩糊糊怎么办?陆绚火冒三丈,将它拎起就往屁股上一顿胖揍。
    球球蛋现在被他圈在臂弯下可乖可乖了,=v=。
    陆绚走到人鱼聚集的礁石背后,问道:住得还习惯吗?
    很快,一道浪花携着与他说过话的女性人鱼来到了浅海沙滩上,女性人鱼左右看了看,不见昨日那名身份不明的魔族,于是笑起来道:我叫迪妮莎,尊敬的法师大人,您的药水非常起效,我感觉力量恢复了许多。
    那就好,小岛周围有很多鱼,你们可以随意食用。
    虽然身上的鞭痕还未完全褪去,但迪妮莎神采奕奕,您允许我们在您的地盘上捕猎?
    仅限于海中。陆绚强调道:礁石上的盐田也不可以破坏。
    迪妮莎点头如捣蒜,好的,大人,我们会遵守您的规则。
    岛上的生物与人鱼们相处和谐,有时候拉比特兽需要海鲜做晚餐,不用等它们下水,人鱼们就会飞快为它们打捞上最肥美的鱼虾。
    人鱼们还自觉地轮班为陆绚看守盐场,因为岛上经常会有海鸟前来偷盐,为了放入巢穴中试图预防黑暗生物的入侵。
    直到某一天,海平面上忽然出现了一艘巨大的航船,通体刷着蓝漆,印刻着浪花纹印的船帆挂在高高的桅杆上,一路破浪而来毫不费劲,而架在船体侧面的几门大炮已经探出了黑黝黝的洞1口。
    最先发现异状的人鱼们撕心裂肺地惨叫着,混乱成一片,青海湾内是阿克托帕斯海怪的巢穴,再往远方,不知道哪里还有能够容纳它们停泊的孤岛,它们背井离乡,也已经再也游不动了。
    迪妮莎组织自己的族人去引诱漆黑的炮口,使无情的铁炮不会砸向这座美丽的小岛,人鱼们感念陆绚的恩情,争先恐后地试图阻止航船的靠近。
    这时,巡视的拉比特兽来报,陆绚也赶到了沿岸的沙滩上,海面上异状频生,人鱼们施展出的水元素魔法重重地砸向蓝底浪花的大船,可是船似乎被施加了魔法,依然完好无损,紧接着,积蓄了能量的火炮已经对准人鱼聚集的海面。
    轰!!!
    眼看血花顷刻间染红了碧蓝的海水,陆绚瞳孔一缩,暴怒道:杀我的客人,经过我的同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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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0章 雷光术
    不明来历的炮船打得人鱼们凄厉惨叫, 它们潜入海底,但身上的血液不断跟随气泡冒出海水,澎湃的浪花成了粉红色, 当场死去的人鱼直接翻起肚皮,除了尾巴还在抽搐,身体却是完全破碎, 只能怔怔地望着白云朵朵的天空,最终渐渐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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