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微远正拿杯斟酒,抬头见到徐清月,微笑道:清月,你回来?了。
    徐清月轻轻点头,回身将门掩住,走到陈微远对面坐下。
    他道:陈师兄,我想要与你说?一事。
    陈微远给他倒了一杯酒,自己又拿起酒杯在手中摇晃,温声道:你说?。
    徐清月道:我与师兄定下道侣之约,而今已有三年。
    陈微远见他提此事,眉目更是温柔些许。
    徐清月继续道:这几年,师兄待我极好,对我处处妥帖照顾,清月十分感念。只?是道侣之契终究大事,清月这几日,细细思索,可思来?想去,终觉不妥。
    师兄,清月恐怕要失约了。
    说?完这句,他心口?仿佛放下了一块大石。
    陈微远手中酒杯落下,平日惯于平静淡然的眉目终于变色。
    他似乎无法理解徐清月的话,凝眉道:清月,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徐清月道:陈师兄,我们之间的道侣之约,还是作罢吧。
    酒杯在桌面咕噜噜滚动了一圈,滚到地?上,摔成了碎片。
    陈微远摇头笑道:清月,你莫向师兄开玩笑了。
    徐清月:我并未开玩笑。
    陈微远沉默了会道:为何?
    他仿佛想起什么,道,清月,若你是介怀方才那人,与师兄闹脾气,实无必要。那人是天?宗弟子,之前不知为何受了重伤,为我所救,在此休养些许时?间而已。我与他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徐清月道:并不是因为这个。
    陈微远沉声道:清月,你总该要给我一个理由。
    徐清月摇了摇头,眉头拧得紧紧地?,只?道:师兄你、你不懂。
    他面皮薄,将事情说?完之后,面对陈微远的目光。浑身都不自在,不待陈微远再?继续问。便起身走到门边,匆匆走了。
    不懂?
    陈微远看着那敞开的房门。
    徐清月曾经钦佩他,爱慕他,为他舍下过一条命。没有人比他更懂。
    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陈微远神色不定,忽然将桌上酒壶甩到地?上,起身行了出去。
    沈殊最后一战的对手,是灵宗大师姐上官柔。
    前几次沈殊在比武台比武时?候,上官柔也有前来?观战,钦佩于沈殊剑道实力,自知并非其人对手。
    只?是最后一战里,依然倾尽了全力,与沈殊对战有数百来?回。
    胜负分出后,上官柔擦了擦额角香汗,道:道友剑法高超,我自愧不如。此次论道会魁首,道友实至名?归。
    沈殊微微颔首。
    上官柔眼眸盈盈看向沈殊,青年俊美的脸还带着几分青涩,身材却已十分矫健高挑,实力又十分强横,是女?修们喜欢的模样。
    她年岁虽比沈殊大上数十余载,但修真?者对年岁的在乎比凡人要少得多,不由大胆换了一个称呼,轻声唤道:沈郎君,浮云巅比武结束后,是各派弟子交流论道时?间,可愿来?我灵宗一坐?
    沈殊侧身避开距离,淡淡道:不了。我已有心悦之人。
    上官柔面露失望之色,还想说?什么,忽见半空之中出现耀目金色,一树虚影在半空凝现,树上有一古老?树屋,树屋门扉开启,里面金光一片,看不清其中具体有什么东西。
    与此同时?现身的,是一个红衣小女?孩。
    上官柔知,山灵宝藏开启了,取得此次比武大会名?次者,只?需要向山灵祈愿,便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奖励。
    沈殊为此次魁首,他是第一位上前祈愿的。
    他刚迈步,还没见他凝神祈愿,山灵便从树屋之中取出东西,扔给了他,似有些怒气冲冲模样。
    上官柔有些好奇凑过去看了一眼,便见到一朵血色灵芝躺在沈殊的掌心,长得精致娇小,十分可爱。
    太?古地?心芝。
    九阶灵药。
    上官柔心中有疑惑。
    九阶灵药虽然极其珍贵,可寻常修士不会选取灵药,大多选取秘籍法宝这些于自身道途更加长久有利之物。
    需知山灵宝藏中有上古传承,错过这村便没有这店了。
    会选取灵药的,一般都是有急需。
    上官柔观察着沈殊。
    沈殊在台上凌厉张扬,她几次在旁观战,实在喜欢极了他面对对手时?候狠戾如狼的眼神,否则,也不会唐突向对方邀约。
    可上官柔此刻却发觉,沈殊捧着灵药的模样,狠戾不见,反是有了几分温柔。
    上官柔心中一动,问道:此物,是为你心慕之人所求?
    沈殊道:是。
    上官柔有些羡慕被沈殊所喜欢的那一个人了。
    她走上上前去向山灵祈愿,得到了所想之物后,发现沈殊已经匆匆走远。
    约摸是给心慕之人送药了吧。
    上官柔叹一口?气,终是将那几分爱慕心思收回了。
    沈殊并没有回返仙宫,他先是下山买了些东西,在天?池山中走了一圈,采摘了自己之前所寻之物,而后又在仙宫中一处待了几个时?辰。
    叶云澜躺在花园躺椅上闭目养神,身上披着是念儿取来?避寒的毛毯,几缕乌发从躺椅垂落而下,天?光映照着他的面色苍白如雪。
    毛球懒懒趴在桌上,摊成了一张饼。
    沈殊那最后一场比武他看了,赢得并无悬念。
    只?是剑意中杀意渐深,过于狠戾,却失于轻灵,破绽也有。
    叶云澜一如以往尽数记了下来?,做完这些,已是神思疲惫。
    此前他被沈殊一激,心绪动荡,虽然栖云君落下灵力仍在,身体仍是有些些许损伤,胸口?隐痛。
    但他不说?,谁人都不知晓。
    忽然听?到轻微脚步声。
    叶云澜睁眼,见到沈殊端着两样东西,轻轻走了过来?。
    沈殊把东西放在桌上,是一只?瓷碗与一个瓷碟。
    瓷碗中是琥珀颜色的汤药,闻起来?并不苦涩,反而散发着一种奇异的鲜美,夹杂着灵芝的清香。
    这是我用太?古地?心芝慢火熬制的鸡汤,鸡是山中灵鸡,慢火熬制以祛除灵芝苦涩,很好入口?,也对师尊伤势有许多益处。
    沈殊说?到这,顿了顿,又将另一只?手上的瓷碟放到叶云澜面前。
    瓷碟之上,盛着几枚小巧的杏花绿豆糕,比之山下小城里里所卖的糕点,糕点表皮上还雕琢了细细的杏花纹路,看上去模样十分精致,味道也更加香甜。
    沈殊黑色的衣物上沾着面粉,连俊脸上似乎也沾了些许,但他恍然不觉。
    长长的睫毛垂下来?看他,目光灼灼,又含温柔。
    这是我做的杏花糕,用的是天?池山上新采的杏花,还有新磨的绿豆
    师尊,要试一试吗?
    第61章 训教
    叶云澜从躺椅上慢慢坐起身,身上毛毯滑至膝头,如云长长发披散身后。
    桌上灵芝鸡汤鲜香,杏花糕甜软,无疑令人食指大动。
    叶云澜没有动。
    只看向那碟杏花糕点,在那糕点面皮的杏花图案上凝了一瞬。
    他?沉默片刻,眼睫低垂,却是抬手?将瓷碟推开了。
    沈殊见他?如此,神色一黯。
    我知?师尊仍在生?徒儿?的气?,他?道,但再怎样生?气?,也莫伤了自己身体。太古地心芝对师尊伤势有益,此番之后再难得,灵药熬煮后药性已化,会?随时间?流散,师尊还是趁热喝最?好。
    他?说着,拿起桌上的瓷碗,捧给叶云澜。
    之前,师尊曾说好了,若徒儿?在比武上取胜,便?答应徒儿?一个要求。
    他?顿了顿,道:请师尊珍重自己身体。
    闻言,叶云澜眼睫微颤,似已凝冰的眉目终是化开些许。
    他?接过沈殊手?中瓷碗,白皙修长的手?拿起汤勺,开口说了沈殊到来后的第一句话。
    你有心了。
    沈殊知?他?气?已消了三分,便?道:师尊无恙,就是徒儿?最?大心愿了。
    他?不想离叶云澜太远,便?干脆坐到桌面上,侧身看着叶云澜一勺一勺将芝汤喝下。
    芝汤热烫,叶云澜动作很慢,平日如仙鹤一般不沾尘俗的人,唯独在吃食之时,才会?沾上些许鲜活气?。
    他?看着眼前人淡色的唇沾上水光,逐渐变得莹泽红润起来,忽想起几日之前,他?擒住叶云澜的唇,攫取甘霖时候的甜美滋味。
    那唇柔软的仿佛花瓣,又像是覆着轻薄的雪,仿佛一含就会?化开,里面汁液甘甜,让他?忍不住想要得到更多、更多。
    沈殊喉结微微动了动。
    待一碗芝汤喝罢,叶云澜放下汤勺,将瓷碗置于桌上。灵药的药力化入四肢百骸之中,令胸口处闷痛消去了不少。他?面上苍白褪去些许,多了几分倦慵,靠于椅背,微微阖了眼。
    沈殊看着那只空碗,再看向旁边那碟一动未动的杏花糕,抿了抿唇。
    他?看了眼兀自闭目的叶云澜,顺手?拈起一块慢慢咬进嘴中。
    其实很好吃。
    他?想。
    比山下买来的杏花糕好吃多了。
    为做成?此糕,他?事先还去了山下卖糕点的小贩处打听了配方。
    不过,虽是第一次做,可做起来却意外地顺遂,成?品味道与卖相也佳。
    奈何叶云澜看不上眼。
    沈殊。
    却忽听闭目靠在躺椅上的叶云澜开口。
    沈殊咽下嘴里甜糕:师尊?
    叶云澜淡淡道:以后你不必为我做这些。
    沈殊忽然觉得手?中甜糕不甜了,低声问道:为什么?
    叶云澜道:修行者本不应为外物所扰。你花在旁处的心思已经太多。
    他?虽未说得通透明白,沈殊却知?他?言下未尽之意,却只想装作不知?。
    叶云澜继续道:此番论道会?,你历练已足,心性却还欠妥。你而今修为已至金丹后期,不日便?要突破元婴。待回返宗门之后,当闭关?潜修,锤炼心性,寻觅突破元婴的契机。
    沈殊下意识想说我不想,但看着叶云澜闭目平静神情,却知?对方是心意已定,若是出言违拗,恐怕又当惹对方生?气?了。
    他?家师尊的身体实在不适合动怒。
    仔细想想,闭关?其实也不算得什么,闭关?并?非远行,他?与叶云澜常住于山中,对方轻易不会?离开那处。
    况且,只要他?快点晋阶元婴,便?能再次见到叶云澜师尊了。而那时,他?所能做的事情,也会?更多。
    思索之后,沈殊终是应声道:是。
    叶云澜眉目松融了些。
    他?眼皮微微撩起,便?见沈殊十分不正经地坐在桌上看他?,皱了皱眉,轻斥了声,坐没坐相。
    又道:将那边的椅子搬过来,我给你讲讲之前比武中剑法疏漏之处。
    沈殊笑笑,从桌子上起身,将对面椅子搬到叶云澜身边,而后端正坐好。
    他?面容还带着几分年少青涩,安静凝望时,倒像是乖巧听夫子训的学生?了。
    叶云澜闭目沉思了一会?,开口道:你第三场比武,是与淮莲宗王勉交手?,起手?是一式骤雨,剑意凌厉,先声夺人。只是王勉乃是水系灵修,最?擅长便?是以柔克刚,骤雨一式声势浩大,攻击连绵不绝,却难以将剑意汇聚一点,故被王勉化去。我若是你,起手?当是一式惊雷。
    第七场比武,你与浮生?阁谢云生?交手?,出手?第六式是天宗剑法中的鹰击长空,出势过急,左侧肩边有一破绽
    沈殊仔细听讲,定定看着叶云澜侧颜。
    他?想。叶云澜之前生?了那么大的气?,可之后他?每场比武,却仍是认真看了,甚至其中每一招每一式,都记得如此之清,心头不免有欣喜起伏。
    可转念又想起之前争吵时对方那句我将你收为徒弟,视你为亲子教养,传道受业,未曾藏私之语,面色又隐有发青。
    叶云澜将沈殊剑法的细微错处一处处指出,直至红日西斜,才扬了扬手?,让沈殊自去,自己则闭目歇息。
    沈殊起身,道了句多谢师尊指点,便?收拾了桌上碗碟出去了。
    待他?走后,叶云澜微微睁眼。
    他?看着沈殊背影,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之前他?们师徒经年相处的岁月。
    但他?知?,终究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浮云巅比武之后,天池山论道会?还持续了半月。这半月,才是五洲四海修士真正相互交流切磋的时间?,各派弟子之间?相互争斗,比武台上络绎不绝。
    但是最?受瞩目的师徒两人,却始终没有露面。
    直到论道会?彻底落幕,天宗飞舟将行启程,叶云澜才终于从仙宫走出。
    临走时,念儿?不舍拉着他?的手?,仿佛鼓起勇气?道:我想跟着哥哥,去看看这个世界。
    叶云澜:你是天池山山灵,离开天池,会?否对你有所不利?
    念儿?仿佛已经想好,笑道:天池山是念儿?神魂寄托之物,念儿?活动范围无法离开天池。但念儿?可以分出一部分神识寄托到另一物上,由?哥哥带念儿?出去,这样哥哥走到哪儿?,念儿?便?能看到哪儿?的风景了。
    旁边沈殊闻言黑了脸。
    叶云澜:我回天宗之后,轻易不会?出门,恐怕无法如你所愿。
    无妨,虽然念儿?这部分神识活动范围并?无天池山宽广,也有数十里,足够念儿?在哥哥宗门里玩好久啦。
    念儿?说着,将一把精致的木梳交给叶云澜。
    天池山这些日子,念儿?给他?帮助良多,况且带一柄木梳只是小事,叶云澜轻点头,接过木梳,就要收进怀里,旁边却忽然伸出一只手?来把木梳拿了过去。
    念儿?睁大了眼,小弟弟,你!
    沈殊打量几下手?中木梳,倒还十分精致。
    他?撩起长眸,似笑非笑看了念儿?一眼,小妹妹,既然你是想去天宗玩耍,那由?谁带这木梳都是一样,况且师尊身体有恙,你们俩谁磕着碰着都是不妥,还是我来替你保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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