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她还小,还留在花魁身边做侍奉的秃,有机会接触到最上等的客人和最上等的事物,也完整地见证了一代花魁的冉冉升起,与她的迅速落下。
    后来,她从别的客人那里听说,哀叶死了。
    死于难产。
    作为游女,她没有死于那些让许多女人噩梦缠身的病,没有被客人凌虐而死,她获得了所有囚鸟最向往获得东西,自由。
    那时候的吹雪还不明白,命运所给予的一切东西都是有代价的。
    就像她们,其实本没有机会离开这里,而离开这里以后,又会陷入一段更深重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深墙里,再也爬不出来。
    那不是一个好天,京都连日下了几天的雨,连带着张见世里也苦闷非常,让人坐立难安。可对于她,这却是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候,可以盯着笼子外的世界发呆,看屋檐上落下的雨滴,看手拿着零嘴儿叫卖的小贩走过,看风吹鸟飞,看雨落雨停。
    总之,不看客人。
    「小桃?」
    「小桃。」
    那个声音锲而不舍地在她耳边响起了两次,就好像在耳边嗡嗡叫的蚊子一样,让人心生烦躁。
    吹雪低下头,总算分给声音的来源一个眼神。
    「吹雪。」她认真的更正道。
    这个名字是哀叶花魁为她改的,与一只樱花花簪一起,那是她出嫁前送给她的最后一份礼物。
    可来人却好像没有注意到她的不耐烦,还很兴奋地跟她打招呼。
    「是我啊,你不记得了么?」
    雨茫茫地下着,落在了他的身上,这家伙明明手里拿着一把伞,可却忘了打,只顾着跟她说话,像个呆子一般引人发笑。
    我有和他睡过?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被她划掉了。
    吹雪从来不去细想客人的面孔,这会让她好受很多。
    在她心中,除了同僚的姐妹们,每个人都是没有脸的人。也正因为她记不得熟客的名字和脸,好多次还要姐妹在身后戳戳她她才有反应,这个坏习惯也让她流失了很多客人。
    「嗳呀,我是西川右啊。你以前记性那么好,背书背的都比我快,住在附近的所有人,上上下下你都叫得出来名字,怎么会不记得我?」
    西川右
    是谁?
    她失去焦距的眼睛慢慢明亮起来,这才开始认真地一寸寸打量这个人。
    这笑的春花灿烂热情阳光让人看了就忍不住一拳揍他脸上的傻缺是谁?
    她还是想不起来。
    「唉,算了,你可真笨。」那人摇头又叹气,就像教不会她数学题一样。
    那个叫西川右的年轻人走了。
    「看上去像个大学生诶!这么好的客人,你怎么不抓住呢?生的也挺俊的」
    「俊又什么用?一看又是一个穷学生,最多花一晚上的钱来找你,要是染了病还得来这里闹,没劲儿!」
    姐妹们在身后议论着,吹雪的眼神又一次慢慢地失去了焦距。
    那只鸟,在家乡也见到过呢。
    紧接着,她就被老板娘通知,自己被买下来了。
    吹雪被带走的时候还搞不太清状况。她洗净了脸上的白粉,只浅浅地涂了一点嫣红的口脂,换上了一身家常的和服,散落的阳光下看她,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
    她终于不得不仰着头打量着一切了,而不是坐在张见世里居高临下地,发着不知何时是个尽头的呆。
    那个叫西川右的人买下了她。
    「你会后悔的。」吹雪对他说:「我不值钱。」
    她越想越疑惑,总觉得这是个骗局,其实他把她买来也不是做什么好事的,毕竟她的容貌不算上等,又不会接待客人,姐妹们都笑她像块木头。
    西川右却对她这番话很是吃惊。
    「因为我答应过,要带你走。」
    后来吹雪就不叫吹雪了,他坚持要叫她小桃,说这是她的本名,而且读音也很可爱。
    他就像不知道她曾经做过什么事情一样,对之前的事只口不提,只是会在闲暇时跟她回忆以前的一些事,或者是教她学校里可以学到的内容。
    「你只是不记得了。」
    他一遍遍地这么告诉她。
    他同她们家里一样,曾经是一个落魄华族,只不过他的父母去的早,只有他这一个孩子,也没有选择偷偷卖女儿,维持家族日暮西山下的最后一丝光辉。
    西川右折卖了家族房产与爵位,换来了一大笔钱。现在从大学里毕业,在一家银行里有稳定的收入,也再也没和小桃的家族联系过。
    他没对她做什么不好的事,也没有娶她做妾。
    他在一个很温暖的日子,带她去登记结了婚。
    小桃开始不问他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
    而是转而问他:「你为什么认出我了?」
    西川右没有回答,他从不回答。
    也许可能是这段记忆更多的是来自他人的叙述,再转而记录在别人的脑海里。
    也许小桃已经知道为什么了。
    在两年后的又一个春日雨天,他们的孩子出生了。
    那是个女孩。
    小桃抱着她,眼中没有了曾经对这一切的恐惧,而是一切言语都不能形容的唯美春意,那种人类文学从古至今都在不断渲染描绘的力量,足以吹青鸭川畔的柳叶,染红路边的绯绯樱花。
    圆滚滚的太阳从她银杏髻上斜插的樱花簪下被一劈两半,化作无数的暖融碎金,落入小桃的眉间发梢,她的眼神清晰有力,任谁看了都要说一句明眸善睐。
    「我要叫她咲,西川咲。」
    「不了吧,其实我觉得小春就很好听啊,读音也很可爱?」
    「得了吧,你还觉得小桃好听呢。现在好了,我又叫这个傻不拉几的名字了!你这样给她起名字,以后长大了,同学会笑话她的!」
    「那就小名就叫小春吧?西川咲,花开的意思,是一个好兆头呢」
    是一个好兆头呢。
    第16章
    以上的故事,39%来自这几人听到的传言,60%来自于脑补,还有1%是他们眼前所见内容。
    如有不实之处也很正常,我概不负责。
    我低下头,这才发现这几个人都被我喝到眼神涣散,甚至有一个人痛苦地浑身抽搐,死狗般倒在垃圾桶附近,奄奄一息。
    这我抬头望了一眼杏寿郎和蜜璃离开的方向,还是决定不把他们吃掉。
    喝的这顿血倒也勉强填补了我的饥饿感,至少又可以愉快地苟过一天。
    既然鬼杀队来了,还是尽量不要打草惊蛇为好。他们要是杀掉小春,再在城里发现有被鬼啃食的尸体,那保不齐就要怀疑到我头上了。
    我手腕微动,几条毒蛇般的血管便自动收归体内。其中一条在进去前还猫儿一样在我脸上蹭了蹭,像是在要求奖励。
    我能怎么办,只好摸摸了嘛!
    摸完以后,它果然心满意足地收归我体内,就好像不曾涨到如此粗细大小。
    鬼的身体,真是神奇。
    我啧啧称叹,把手套又戴回手上,理平衣袖。
    一出巷子,我就很心机地跑到最近的巡警处,装作一副很害怕的样子,向他们报告了有几个人倒在巷子里,不知道是不是得了重病,反正看起来快要死了。
    巡警见我看起来是个好人家的小姐,不疑有他,便让我在原地等他们去查探一番。
    见他们的身影渐行渐远,我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
    傻子才留下来呢。
    回到住所,看了下时间,也不过才过午饭的时间,我见缝插针又写了会儿稿子。反正鬼只要吃饱喝足就不会困,休息也只不过是为了节省体力罢了。
    若烟的大正之旅自然不是一帆风顺,从衣食住行到风土人情,她对这些东西一无所知。好在曾经也是贵族,即使脑中吐槽如羊驼过境,表面上依然装的风轻云淡,谈笑间如有神助,对答如流好像真就是本人一般。
    真实情况:紧张到胃都在蹦极。
    不过,经历过上辈子的狗屎人生以后,她彻底自暴自弃了。若烟打算败光这些男主的好感,除了礼节方面,她几乎是和那些贵女风范反着来,想要故意让他们讨厌自己,从而不要再在狗男人身上吊死。
    谁料居然适得其反,反向操作增长好感就算了,无心之举也能为修罗场新增一员大将。
    仿佛上辈子的所有异性缘和好运气都用在这里,全员迪化疯狂给她的行为套滤镜。
    若烟自以为是的讨人厌的举动,和实际上收获的好感完全不符,两相冲突之下,可以说是在读者的爽点跳大河之舞。
    只要节奏带得好,就算是苏,读者也看得下去。
    我思路顺畅地写到傍晚,手速依然没有减慢。毕竟我现在不做人了,肌肉酸痛什么的,跟我真的是半毛钱关系都没有,真就是人型打字机。
    要是手鬼,应该可以写的更快吧?
    啧,可惜他现在还在藤袭山当关底BOSS。
    我解除了拟态,去换上早上选好的和服,外面还很文艺地披了件福尔摩斯同款披风。我对着镜子左照右照,真就是大型真人手办换装,比等抽卡手游出新卡面容易多了虽然我穿越的时候鬼灭还没有出手游,不过我预测它总有一天会出的。
    我先来预测,魇梦肯定是悲惨SR。
    如果真出了请记得把【预言帝】打在评论区上。
    走出这块居民区的时候还遇到了刚放学的桧山理子,她看到我的时候诡异激动了一下,下一秒又瞪了我一眼。
    哎,女人心,海底针。
    下午好啊,桧山小姐。
    我无视了她无礼的行径,反而很礼貌地向她颔首致意,尽职尽责地扮演好现在的这身马甲。
    理子不屈的叫声从背后远远传来:记得还衣服!
    大正街头,人力车还是随处可见的。这么说可能有人不懂,说白了就是中国的黄包车,从东洋传过来的交通工具,民国影视剧必然出现的道具,时代的眼泪,造成祥子不幸一生的导火线。
    唉,果然学医不能救中国。
    第一次坐人力车,我还怪不好意思的,想找个看起来身强力壮的,那种面黄肌瘦、我一拳能打穿十个的,我看都不敢看,生怕人家半路上给我拉着拉着跑没气儿了。
    可因为这时候和现代一样,恰好撞上了交通早晚高峰时期,那种看起来壮实的都被人挑走了,我放眼一望只有面黄肌瘦的
    我又不想自己跑过去。
    先不说穿着木屐狂奔,我会不会把这俩木头丫给甩了,首先这场面看起来就很毁三观。
    正当我迟疑不绝的时候,人力车师傅自己就主动过来找活儿干了。
    这位老爷,要去哪儿啊?
    先生!先生!坐我家车吧!跑的又好又快!
    我这里更便宜!
    糟糕,被人力车师傅包围了,救命。
    我后退一步,看都没看,崩溃地随手指了一个:就您吧。
    其他师傅还试图推销自己,都被我抱歉抱歉地劝退了。
    我这人就是受不了一群人蜂拥而来热情地给我推销,一旦出现这种场面,我就会出现呼吸急促大脑短路等不安症状,可谓是对魇梦宝具。
    我坐上车的时候还很谨慎地问拉车师傅:您真的可以吗?我不会太重了吗?
    因为魇梦好歹也有170,而拉车师傅甚至比我还矮半个头,看起来就是穷苦下层人的面相,点头哈腰,连我的正脸都不敢看。
    穿的那也都不能叫和服,完全就是一块布,把自己裹一圈扎个腰带
    我敢说这份工作给我我可以干的比他更好,拉车跑出法拉利的速度,想带几个人都没有问题,魇梦又有一幅好皮相,专挑貌似不是本地人的傻白甜客人下手,然后就拉黑车,把人带到荒郊野岭,等客人问咦这不是我要去的地方啊?的时候把他们诶嘿嘿掉
    桥豆麻袋,新的致富之路好像增加了呢。
    这么想着,我就上了这看起来不是很靠谱的人力车。
    您这样拉车累不累啊,真的没事吧?
    我反复询问。
    哎,老爷,您就放一百个心吧!小的干这行都已经几十年了,从来没出过事!
    不要给自己立Flag啊!
    我大惊失色,好在他背对着我,根本看不到我的脸。
    坐在车上,我突然又想为新文积累素材,见拉车师傅的呼吸都还很平稳,完全没有被我的重量所影响,我便放了心,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聊了起来。
    话说,您拉人力车,一天能挣多少钱啊?辛不辛苦啊?
    不辛苦不辛苦!小的从十六岁就开始跟着父亲开始跑车了,这京都大大小小的地方都转遍了,熟的就像自己家一样。我是单干的,如果运气好,每个月能挣将近十块钱呢。
    哦,那还挺不错的啊。
    我跟他聊着天,一时没注意身边的景物变换,等到我发现貌似不太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
    车夫背对着我,没有说话。
    您是不是走错路了?我打算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这里看起来和富人的公馆区一点也不像啊。
    车夫听了这话,忽然发出一阵怪异而又刺耳的笑声,那笑声由小到大,仿佛憋了许久:嘻嘻嘻嘻!当然了,这里离那边可是远得很呢!
    我无奈扶额,这尼玛坑爹啊!
    不会真的要跑过去了吧?
    叹了口气,拿着我用来装逼的小手提箱从车上下来。我打算从旁边绕开他,自己开11路公交车走过去,就当没看见他这破拉黑车司机了。
    车夫见我居然狗胆包天想跑,气急败坏:喂!我说你啊!就打算这么直接走了吗!
    我茫然:啊,不然呢?
    车夫一看,我稳健的步伐迈的飞快,没一会儿都快走出这条黑漆漆的小路了,他也顾不得身为炮灰反派的逼格,当场就抹脸变身,如同野兽般俯下身,四肢向后一蹬,向我飞扑而来。
    我只感觉头顶上掠过一个闪电般的黑影,再抬眼一看,发现他就站在我前面,一张写满了劳动人民心酸且狰狞异常的穷苦鬼脸上满是与他画风不符的志满意得:我告诉你,我
    不做人了!
    我流利地替他回答,顺便加上了经典到不行的那句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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