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脸上瞬间闪过惊吓,如同无措的小兔子一样的可怜,哪有平时半分冷漠平静,让他竟看得怔住,一时忘了身上的疼痛。
    门外有人听到声音,飞奔而来,惊叫一声:世子!
    滚出去!柳重明的脸瞬间涨得通红,这个姿势实在尴尬难堪。
    听到没有!滚出去!
    下人连声应着,又出去带住了柴房门。
    曲沉舟的后背和双手被蹭得疼痛难忍,也不知道破了没有,又有柳重明压在身上,更无法起身。
    可透过薄衫传来的体温让他身不由己地全身发软,甚至不敢与人对视,只能默不作声地扭过脸去。
    柳重明双手撑在他的脸侧,缓着膝盖上火烧火燎的疼,见曲沉舟两颊上渐渐染起一片酡红,冲口而出问道:你在害羞什么?
    曲沉舟说不出没有害羞,只能将眉间蹙得更紧,索性闭上眼睛,却止不住微微发着抖。
    我又不会他的反应让柳重明也口干舌燥起来,正想说我又不会对你怎样,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凝在红透的耳根下。
    瓷白细腻的脖颈一直延伸到松散的衣领下,看得清随着呼吸的一起一伏。
    说了一半的话卡在喉中,倒更有欲盖弥彰的意味。
    柳重明的脸也红得发烧,那些梦中旖旎仿佛在向他招手,喘息声在耳边被放大,引诱他去啃噬侵犯那段毫无反抗之力的脖颈。
    屋里静了片刻,曲沉舟才咬着下唇,轻声说道:世子起来
    第47章 游戏
    世子起来
    再等一会儿我的膝盖还有点麻,柳重明违心地说谎,给自己移不开的视线生硬地找了借口:林管事说得对,你的脸也该治一下,明天去找府医,要不然要不然
    曲沉舟极轻地嗯了一声。
    其实柳重明也不知道要不然什么,只是绞尽脑汁地想为自己解释,膝盖上的软麻一点点退去,他撑着身半跪起来,终于想到了好借口。
    要不然以后带你出去,太丢人。
    曲沉舟的睫毛轻轻颤动着。
    太丢人很久以前,他曾经也这样哭得抽抽搭搭,把脸埋在膝盖里:世子,他们说皇上不带我见人,是嫌弃我丑,带出去太丢人。
    才没有!那时的少年气哄哄地问:谁说的!我去教训他!
    别去他泪汪汪地把人扯住:你去了,他们该知道是我给你告状,到时候你不在,他们又要欺负我。其实我我自己也知道
    沉舟!抬起头看我!你一点也不丑!你放心,我会找人给你治好!无论如何都会治好!
    治好之后呢他怀着私心,忐忑地问。
    可那天重明没有给他答复,连着几天都不见人影,再见面时,将一枚缀着铃铛的小小玉佩放在他手里。
    给你从禅院求来的,能保你一世平安,重明脸色绯红,声音小小的:也是我给你的信物,等我
    那四个字是此后岁月里,支撑着他不会倒下的脊骨等我娶你。
    曲沉舟在一片安静中,听着自己沉重的呼吸声,半晌终于睁开眼睛,嗯了一声,然后慢慢从柳重明的双膝间挪出来。
    一时想得出了神,也忘了拉柳重明起来,只在推门出去的时候才想起来再应一声。
    谢世子提醒,我知道了。
    身下没了生怕压坏的人,柳重明一屁股歪在地上坐着,龇牙咧嘴地卷起裤腿看看,比想象中还严重,手臂上也淤青一片,是被落下来的木柴砸伤的。
    可他也没顾上这些伤,怔怔坐在地上半晌,忽然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我他妈的在胡说八道什么。
    晚上就寝的时候,他才发现曲沉舟没有住在纱笼里,搬去了东厢房。
    如今内院里又添了个丹琅,两人一东一西本该合情合理,可柳重明仰面在床上躺了很久,窗外虫鸣声似乎比往日更吵人,搞得他一直睡不着,心中还有些憋屈。
    想他堂堂侯世子,凭什么为了做戏给人看,把外间的人撵出去,曲沉舟是他的人,凭什么要受这种委屈。
    等清醒过来时,他鬼使神差地站在东厢房的门外,手指关节抵在门上,已经敲过了,连退路都没有。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不知不觉间疯了。
    曲沉舟很快来开门,只披了一件中衣,袖子也没穿上,用两指捏住前襟,在半掩的房门后看他:世子怎么还没睡?
    出来随便走走。柳重明伸手推门,不等人请,自己迈过门槛。
    东厢房不大,不分里外,只有这么一间,他一眼看到桌子上摆着他让人送来的伤药,拿在手里掂了掂,问道:伤在哪里?
    曲沉舟在后面关上门,也跟过来:后背。不劳世子
    见柳重明向椅子上示意了一下,他犹豫片刻,还是坐过去坐下,松开捏着前襟的手指。
    柳重明帮他将衣服丢去一边,才打量伤处,两片肩胛骨分明地突起,擦伤最重,沿着柔和起伏的脊背向下,在靠近后腰的地方也有一片暗红。
    看后背这情况,曲沉舟是看不见背后的伤势,只能摸索着涂了一点。
    还真是个不求人的硬臭脾气。
    柳重明叹了口气,见散落下来的头发粘在伤口和药上,便拢了拢,那乌黑的长发如流水细沙一样从指间滑落。
    他呆了呆,屏住呼吸又去拢那头发,手指像是插进了湿润的云朵里,指尖都是柔软细滑的触感。
    曲沉舟偏偏头,自己束了一把,拢到胸前:谢谢世子。
    手中空了,一种怅然若失不自觉地涌起,柳重明瞟了一眼那头发,用纱带卷在指尖,倒了些药,轻轻在伤口上沾着。
    下次有什么事,找人帮忙,别总自己死撑着,没人笑话你。疼不疼?头发再高些,挡住了。
    曲沉舟轻轻摇头,把散下的头发拢高。
    没了遮挡,能清楚地看到后颈处柔软地陷下去一个窝,柳重明的手指抚在蝴蝶骨上,不知怎的想起宁王说的销魂眼,忍不住顺着脊背向下看。
    脊沟深陷,在腰带处形成一处暗黑的阴影,再向下便被挡住了。
    像是也耐不住这份安静,很快听曲沉舟轻声问:世子不去那边吗?
    柳重明很快反应过来那边指什么,若是平时,他八成免不了要挤兑两句,可今天他自知下午说错了话,便老老实实交代:我不去。
    想了想,又解释一句:下午的不是我,是方无恙。他听说我要去买人,一早就求我,让他尝个鲜
    我把丹琅带回来的时候,就派人去找方无恙了,让你们俩独处的时候,就是去接他进来。
    你放心,他会模仿很多人的声音,眼睛蒙上,不会让丹琅发现的。
    柳重明绞尽脑汁,一面想解释清楚,一面又不想放低姿态,心中满是忐忑,生怕曲沉舟凉凉地来一句世子无需向我解释这些,他怕是要尴尬得无地自容。
    可他很快发现,他还是太天真,把曲沉舟这个人想得太好了。
    这人沉思片刻,就事论事地认真赞同了他的做法。
    这样也好,丹琅行院出身,若是世子亲身上阵,恐怕很快就会被他发现世子技巧生涩,所谓流连花丛名不副实,还是方无恙去比较好。
    你说什么?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呆呆又问一遍。
    曲沉舟言简意赅地解释给他听:我说世子床技生疏
    你!柳重明一腔的血呼地涌向头顶,手中不自觉用力,在脊背上一戳:你再说一遍!
    曲沉舟痛得闷哼一声,诧异问道:难道我说错了?
    柳重明觉得自己下一刻就要气到炸裂开,不由恶从心头起:我是技巧生涩没错,难不成你就跟人上过床?
    他本是火气上头,随口一说,却见曲沉舟的双肩忽然绷紧一下。
    这沉默便是再明显不过的默认了,柳重明心里泛起酸水,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是跟谁喜欢的人吗?
    这一次沉默的时间变得很长,最终还是给了回答:有喜欢的人,也有不喜欢的人。
    柳重明搭在后背的手指停住。
    曲沉舟侧过脸,眼中没有一点笑意:抱歉,我不能安慰自己说都过去了,既然我活着,他们就都要死。
    柳重明第一次见曲沉舟这样杀气腾腾的样子,不觉得可怕,竟有些心疼。
    可此时的安慰反倒是一种不需要存在的怜悯,而对方并不是需要怜悯的人。
    他有心想问从前的事,却知道肯定得不到什么结果,想了许久,轻轻回了一句:那我帮你。
    曲沉舟微微低着头,又回到了不声不响的样子,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他的话。
    肩胛骨涂完了药,他的手指顺着脊沟滑下去,曲沉舟顺着手势挺起腰,皮肤在手指下滑动,这触感美妙,却让他感觉有些大事不好。
    只能半蹲下来掩饰着不该有的反应,顺便去涂后腰的一块,余光里忽然见腰带边缘处露出一点浅褐色,竟与他眼下的胎记有些像。
    可手指还没摸到,一直乖顺坐好的曲沉舟却像砧板上的活鱼一样跳起,飞快地退了几步,捂住那片胎记,半羞半怒道:你别碰!
    他说完才发现自己似乎反应过激,尴尬地迅速将衣服穿上。
    谢过世子,夜已深了,世子回去休息吧。
    柳重明心中诧异,但既然是人家的忌讳之处,他也不勉强,却也不走,反而伸出手来:跟我回去睡,这边东晒,早上睡不好的。
    不要紧,我睡觉很死的
    柳重明今晚铁了心要把人带走,又提议:我跟你玩个游戏好不好?
    怎么玩?曲沉舟意外,也有些兴致他们从前也常常玩一些游戏,在外人看来傻乎乎的,他们却乐此不疲。
    柳重明莞尔一笑,扯下发带递过去:你蒙上眼睛。
    曲沉舟接过去,什么也没问,乖乖地蒙上眼睛,静静地站在原地。
    把一只手递给我,柳重明搭起一只手:从现在起,我说怎么走,你就照着做,向前两步。
    这是哥哥从前总跟他玩的游戏,哥哥曾说重明,尝试着把你的全部信任交给哥哥,哥哥会带着你走。
    起初他总是心中忐忑,生怕哥哥说错口令,生怕自己一步迈出去会跌倒,总要拉下蒙眼布来看。
    渐渐地,他知道哥哥是对的,自己只需要信任就好,哥哥一定会保护他平安。
    后来他也要做那个引路人的角色,哥哥蒙着眼睛,在他使坏的带领下摔摔绊绊。
    他得意地大笑,哥哥却只拍拍衣裳,也不解开眼睛上的布带,仍让他带着走。
    再后来,他也不再故意使坏,反倒变得愈发小心翼翼有人真心信任他,他哪敢辜负,哪舍得辜负。
    自从哥哥没了之后,更是不敢回想这些细节。越是去想,越是知道,有一个肯这样全心全意信任自己的人,是那么可贵。
    在曲沉舟蒙上眼睛之前,他们都看得到,在面前不远处就是桌子。但依柳重明的判断,曲沉舟的两步正好停在桌边,不会撞到。
    他盯着眼前的人看,很想知道,曲沉舟会不会走出这两步。
    几乎在他话音刚落时,曲沉舟便迈出第一步,然后第二步,站住,身体距离桌边不足一拳远。
    柳重明的眼眶忽然红了,不敢立刻说话,生怕一开口能听到自己带着哽咽的声音。
    沉舟左转四步。
    向前,停,抬脚迈门槛,两步,下台阶
    月朗风清,虫鸣窸窸,他声音轻柔,像是端着什么易碎的珍宝一样,牵着曲沉舟一步步向卧房走去。
    在中庭略站一站时,回头看见两人交叠在一起的影子,觉得这夜色仿佛变得比从前温柔许多。
    这一夜,柳重明久违地甜睡一觉,也不知是幻觉还是做梦,他似乎始终牵着一只手。
    第48章 口脂
    一早醒来,曲沉舟早已不在纱笼,柳重明洗漱完毕走了一圈时,见到两人坐在湖心亭里,不知在聊什么。
    他没过去打扰,吩咐人备马车出了门。
    许是因为昨晚那个突发奇想的游戏,他的心情一直很好,即使这趟是为了应酬。
    曲沉舟有一点没有说错,在外人看来,他现在仍然是原来那个无所事事的柳世子,即便很多人都已经知道,他即将入仕,也不过是为了哥哥的事。
    他正好趁眼下这时候,好好看看朝中诸人的立场。
    丹琅跟了他,果然没有让他花一个铜板,那位受过他恩情的曹侍郎买下了丹琅,殷勤地送给他。
    他没有去看江行之什么表情,只微笑地接受了这个礼物。
    这位曹侍郎初入京中便得罪了廖广明,很快收起了严谨清正的伪装,忙不迭地为江行之办起事来,只可惜以为是投靠了齐王,却不过是被江行之支使而已。
    在这歌舞升平的表面下,不知藏了多少蝇营狗苟的心思。
    他换了个姿势斜靠在窗边,看着外面匆匆而过的人潮,忽然很想知道,曲沉舟那天那么出神地看着窗外,究竟在看什么?
    世子今天出门了是吗?去做什么?丹琅说着话,目不转睛地盯着曲沉舟手中的妆匣。
    他本以为昨天故意刁难,害得这少年受罚,两人就此结仇,没想到这人居然并没有因此记恨,仍然好脾气地主动跟自己说话。
    看起来真像个傻子一样。
    不过这也让他更猜不透世子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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