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脑子里在想什么?车碧君当时屈辱极了,尖叫道,不准想!我那是纯洁的夹,用我的壳!
    田螺也大声澄清:我也是用我的壳戳的,我的屁股在壳里呢,我是好男孩,怎么可能露屁股!
    生物成精后真身也会随着变强,像这田螺不止个头大得惊人,外壳也十分坚硬。
    而精怪如果斗法无法分出胜负,最后就是真身肉搏。
    昨晚车碧君便是用他此前对付薛沉那一招,想用自己真身的蚌壳把田螺困住,没想到田螺也化了真身,用自己外壳尾端的螺尖狠刺了车碧君壳内的软肉一下。
    车碧君吃了这大亏,在田螺逃走时又狠狠夹了他。
    所以说这是一场非常硬汉的纯洁斗殴。
    晋久恒却听得更迷糊了,看着车碧君:你的壳?你的什么壳??
    其实他想问的是,你特么到底是谁?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我家里?
    晋总好无情哦,早上起来的时候还亲亲热热地抚摸我呢。车碧君委委屈屈地说道,接着就地一滚,化作一颗巴掌大的河蚌。
    薛沉把河蚌捡起来,淡定地看了看晋久恒:他就是你想买的小蚌。
    晋久恒:!!!
    妖怪!是妖怪!是是、是妖怪!晋久恒整个眼珠子当场往上翻了好几翻,好险没晕过去。
    薛沉一言难尽:不用这样吧,这里又不是只有这一个妖怪。
    那么大一颗会说话的田螺摆在眼前呢。
    晋久恒:
    谢谢,更害怕了。
    而且,田螺精的事他早有心理准备,但这个蚌精可是突如其来,还跟他一起睡了一晚上啊。
    他眼神呆滞地看了看那田螺,又看了看河蚌,最后视线落到薛沉身上情不自禁抖了抖。
    活生生的妖怪,真的很可怕。
    可是,活生生的薛沉同学的拳头,更可怕。
    晋久恒沉默了好一会,终于无助地去看简兰斯。
    简兰斯神色依旧,半点波澜也没有,似乎妖怪和铁拳都无法影响他分毫,终于让晋久恒感到了一丝安心。
    薛沉每次看这些精怪的原型都觉得自己的龙眼在贬值,便对田螺道:换个样子说话。
    是、是。田螺精抖了抖,滚到地下,又化作先前的少年模样,双手垂在胸前,低眉顺眼地站着,乖巧地说道,阳南溪田螺小伙罗织云见过尊驾。
    阳南溪?晋久恒闻言愣了愣,那不是我老家。
    他一开口,罗织云便剜了他一眼,小声讥讽:可不是嘛,晋带善人。
    晋久恒这会总算缓过来了,也是看出来,有薛沉在,这些精怪根本不敢造次,于是勇敢地挺起胸膛,作出在公司时候的威严状:你你你、你为什么要害我?
    薛沉忍不住用余光斜了他一下:
    这声音抖的。
    毕竟是出了大钱的,薛沉决定给他一点勇气,便把自己的拳头提了起来,再去看罗织云:坦白从宽,懂?
    懂懂懂,我这就坦白!罗织云就是一哆嗦,忙不迭点头,看晋久恒的眼神却依然不善,语气中更带了些忿忿,尊驾,我没有害他,我只是在提醒他。
    薛沉眉头微蹙:提醒他什么?
    罗织云撇撇嘴:我说过好多回了啊,他妈快没了。
    一说这个,晋久恒火气蹭一下上来了,声音都不抖了,一拍沙发扶手道:你少诅咒人,我前两天刚和我妈视频过,她在国外度假不知多快活,体检也很健康,好得很。
    谁说你国外那个妈了。罗织云冷哼,我说的是你老家那个妈。
    他说着还翻了个白眼,语气中不无鄙夷,你妈快没了,你还帮着出钱害她,真是个不孝子。
    你在胡说什么?晋久恒简直莫名其妙,我就一个妈,老家哪来的妈!
    哇,你个白眼狼!罗织云一跺脚,骂道,阳南溪边的老槐婆你忘了?你小时候每年还会去祭拜它,我都亲眼看过你管它叫干妈的,现在发达了,就翻脸不认树了。
    罗织云大约是真气急了,说话直呜呜,要我说,老槐婆当初就不应该认你这个干儿子,白关照你那么久,你们凡人不是最喜欢说养儿防老吗,你不给她养老就算了,还害她,老槐婆真是好惨一棵树。
    晋久恒前头还只当罗织云胡言乱语,待罗织云提起阳南溪和老槐婆的时候,他脑中突然闪过什么,整个人怔愣了片刻,才有些不太确定地开口:你说的老槐婆该不会是阳南溪边的大槐树?
    罗织云哼了一声,阴阳怪气道:怎么,现在想起来了?
    这、这晋久恒一时哑然,错愕之余,更有几分尴尬,确实是忘了。
    薛沉见状,隐约明白了过来,问道:晋总小时候可是寄名了?
    晋久恒没想到薛沉这么敏锐,一猜就中,这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点头道:不错,我小时候身体不太好,我父母怕养不大,就帮我找了个义母寄名。
    所谓的寄名,是民间由来已久的一种仪俗,一些人家的小孩体弱,怕养不大,就让其认他人为义父母,以义父母的姓氏另起一名。
    或到寺庙中求和尚起名,俗称叫寄僧名,意谓小孩此后便算出家了。
    还有一些地方会把小孩寄名给鬼神,像是观音大士、文昌帝君、城隍土地,甚至有寄名给无常的。
    如此种种,目的都是为了求得鬼神僧道的法力保佑小孩平安长寿。
    晋久恒祖籍为阳南古镇人氏,他小时候身体比较弱,常年生病,调养也不见好,后来经高人指点,他父母决定让他认个干亲寄名。
    不过晋久恒的情况比较特殊,因那高人说晋久恒体弱是因为五行缺木,所以最好是拜树为干亲。
    认树为亲的事在民间也不少见,但认什么树也是有讲究的,最终高人为他们选了阳南溪边的一棵百年老槐树,说那槐树生于生气聚合之地,又有百年岁寿,已有木灵,可保晋久恒平安。
    再者,古人以槐鼎比喻三公之位,槐乃科第吉兆的象征,意义上也是很好的。
    如此,晋久恒就多了一位特殊的干妈。
    在他小的时候,每逢重要年节,父母都会带他去祭拜这棵老槐树,让他叫干妈。
    后来民风渐开,当地的祭祀风气消减,加上晋久恒一家到了浮城做生意,渐渐就没有再去祭祀这位干妈。
    再后来,晋久恒长大上学,娶妻生子,生意场上更是忙得不行,哪里还记得自己小时候还拜过一棵树为干妈的事。
    更不曾想过,自己这半个月来的遭遇,竟与此有关。
    直到此时被罗织云提醒,他才恍然回想起来。
    不过,晋久恒依然很不解,讪讪道:这确实是我忘了,可是你说我干妈要没了,又是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吗?罗织云一脸怀疑地说,阳南溪要修桥,你不是还捐了钱,我在捐款芳名榜上看到你名字了,排在第一位呢。
    你说那件事啊?晋久恒愣了一下,疑惑道,村里修桥找我捐钱,我就捐了,这有什么问题吗?
    晋久恒儿时就举家迁到了浮城,这些年生意忙,已经许多年没回去过阳南古镇,但他生意做得大,人也乐善好施,老家那边有时候修桥修路,他都会捐上一些,在家乡的名声很好。
    前阵子,老家的亲戚跟他说当地准备在阳南溪修一座桥,是村民自发的,费用也由各家摊派,晋久恒知道后,也给随了一笔钱。
    却不知这与那老槐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罗织云急道,他们没告诉你吗,他们准备把桥修在老槐婆长的地方,还要砍了老槐婆做桥桩。
    他们要砍你干妈做桥桩,你还捐钱帮着修桥,别说本螺,在老槐婆身上歇过脚搭过窝的鸟都看不下去了,你说你是不是不孝子?
    晋久恒:啊!
    直到此时,他总算彻底明白,自己这半个月来碰到的那些怪事是何缘由。
    罗织云说,那老槐婆虽然没有成精,但是生于生气聚合之地,又有百余年岁寿,吸收了许多日月精华,早已有了木灵。
    当年晋久恒认它为义母,老槐婆虽然没有灵智,却本能地以自身的木灵哺育晋久恒,保得晋久恒平安。
    后来晋久恒举家迁走,不再回来祭拜它,这本也没什么,草木毕竟非人,本就罕有人能真情实感地将其当做亲人。
    一些人小时候在父母的安排下认树为亲,长大后自己未必认可,像晋久恒这样离开故土,直接忘了的也有。
    但如今镇里要砍了老槐婆,晋久恒不挺身救母,反而捐钱修桥,就很说不过去了。
    这老槐树与别的树可不同,它是真实庇佑过晋久恒的。
    罗织云自述,他是阳南溪土生土长的田螺,尚未成精的时候,经常在老槐婆的树荫中避暑,也是因吸收了老槐婆的木灵,才能开了灵智,修炼成精,算是承过老槐婆的情。
    不止是他,老槐婆枝繁叶茂,生气蓬勃,许多鸟也得到过它的庇护。
    因而此次镇里要砍树修桥,罗织云和那些鸟都很生气,而他们最气的,莫过于老槐婆的不孝子晋久恒,于是不惜千里迢迢,追杀到浮城来,就为了给老槐婆出这口恶气。
    鸟直接一些,就往晋久恒身上拉屎。
    罗织云毕竟开了灵智,想得多一些,对这不孝子还心存希望,便坚持不懈地骂他,试图唤醒他的良心,让他去救一救自己的干妈。
    至于晋久恒听到的那呜呜声,实际是风吹进田螺时发出的鸣响,并非什么哭声。
    晋久恒被罗织云的一番谴责说得满头大汗,惭愧不已,连声道:我一定救槐干妈!一定救一定救!
    之前他是真不知道这事,更不知那老槐树已有木灵,还曾经护佑过他,如今既然知道了,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薛沉却很无语,看了罗织云一眼,说道:既然是这样,你直接找晋总说明白不就完了?搞那么多花里胡哨的做什么?
    夜半哭声,鸟群降屎,还偷偷打扫卫生,小心地不留下一丁点气息。
    这做法就让龙很看不懂。
    那可不行。罗织云连忙摆摆手,辩解道,晋久恒对自己干妈都那么无情无义,万一他不听,还对付我怎么办?我好不容易成了精,如果叫人间的和尚道士抓住,留下不好的记录,会影响我的名声的。
    他双手乖巧地摆在身前,一脸贤惠,万一名声坏了,没有姑娘要我怎么办,我们田螺小伙可是要操持家务,相妻教子的。
    作者有话要说:
    田螺弟弟:我虽然骂人,打架,拿屁股戳人,但我会做家务,带孩子,我是好男孩。
    大人,时代变了,田螺小伙了解一下?
    兰斯:知道了,这就学做饭。
    第31章 骑士的修行┃一个真正的骑士,应该要勇猛!坚韧!不屈不挠!
    大家没想到罗织云还有这等志愿,一时无言。
    罗织云却是一脸的理所当然,继续说道:我族中最有名的前辈就是田螺姑娘,还被凡人改编成画册传播,我也要如她一样,找个事业有成的富婆,呸,找个心心相印的女孩子一起过日子,她主外我主内,她上班我做家务,红红火火地过日子。
    晋久恒神色怪异,忍不住道:那不是姑娘嘛,你一个小伙
    话没说完,就被罗织云振振有词地打断了:小伙怎么了,姑娘能做的事,我小伙难道不能做?
    晋久恒:能。
    他脑门狂冒冷汗,觉得这田螺精的志向怪怪的,但又不敢反驳,生怕被这妖怪给记恨上。
    薛沉倒不觉得有什么,还给罗织云竖了个大拇指:挺好的,妖怪就要勇敢追梦。
    罗织云得到认可,面露喜色,目光也更加坚定了:所以我得注意名声,别以为我不知道,晋久恒这些天找了许多和尚道士想抓我,我才不会傻不拉几地露面呢。
    罗织云说,他本也没有害晋久恒的意思,只是实在看不过眼晋久恒的做法,他以为晋久恒既然给阳南镇捐了钱,必然知道镇里要砍树修桥,所以才坚持不懈地想要骂醒晋久恒。
    又担心被晋久恒找来的人降服,留下案底,坏了他田螺小伙的名声,因此罗织云一直很谨慎,只远远地以螺鸣传声过来,自己坚决不露面。
    和尚道士过来的时候,更是小心地连声音都不发。
    只有几次,罗织云见晋久恒抽完烟吃完饭不打扫,实在没忍住,偷偷把家务给干了,晋久恒家里风水好,罗织云摸进来干家务时留下的那点妖气,也很快散了个干净。
    因此,那些大师一直没能发现他的踪迹。
    直到此次车碧君夹了打了罗织云,两妖结下仇恨,薛沉与简兰斯又刻意收敛修为,看起来都只是好看的普通人,罗织云才终于大着胆子现身。
    不过在找车碧君报仇之前,他又忍不住先把晋久恒家里的碗给洗了。
    接着就是正义的铁拳从天而降。
    如此,事情的因由都已明了。
    晋久恒深感愧疚,决心明日一早就给老家的人致电,请他们放过老槐树,同时也对罗织云心怀感激,请薛沉与简兰斯放他一马。
    薛沉与罗织云本无仇恨,这次完全是收钱办事,自然不会跟罗织云计较。
    现在的水族也是混得挺不容易的。
    如此一番下来,又过去不少时间,晋久恒见夜色深沉,就提议先暂作休息,余下的明日再处理。
    薛沉和简兰斯也无二话。
    行了,那我睡了。薛沉起身打了个呵欠,凡人的身躯还是不太耐用,随便熬个夜就露出疲态。
    还好随着他的精魄渐渐修复,这身躯也在增强,不然怕不是跟他的凡人同学一样,动不动就掉头发。
    思及此,他还下意识看了简兰斯一眼,听说西方的男子容易秃头,简兰斯的头发却很浓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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