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安林:还得加上刘松这个小子。
    而一直假装在跟李鸿蒙聊天的苏翰池两人眼神一暗,心里隐隐生出股子怨气。
    他们本对曲种心存感激,可现在,见此情景的两人心里竟产生了嫉妒之情,对他不由得升出了几分怨恨。
    这边的父子几人完全没有发觉苏浦两人的目光,只是聊着天走到了奚昭云地面前。
    这就是我爹。
    爹,这就是我在宫里最好的朋友奚昭云。
    着重强调了好朋友这几个字,曲鸿羽笑嘻嘻地拍了拍奚昭云的肩膀。
    这亲昵的动作让曲昭云一愣,涨红了脸支支吾吾地喊了声:曲伯父好。
    曲伯父!
    这本是寻常人家称呼长辈地喊法,偏偏出现在了一位皇孙身上,而且见他并无觉得不妥之处,反而还一副局促的样子。
    苏浦垂在袖口里的手更是紧紧握成了拳,脖颈上的青筋也爆了起来。
    早晨出府前他才因为长子无故鞭打下人而震怒,罚了他跪在祠堂不准用饭。
    可是到了皇宫看到真正的长子竟然跟皇孙已经称兄道弟,在一堆皇子皇孙里还能进退自如,那种差距不言而喻。
    这才是他们候府未来世子该有的样子;这才是他的儿子。
    可那孺慕的目光不属于他,那笑脸冲着的也不是他。
    殿下你可是折煞草民了。
    曲仲一脸惊吓地弯腰行礼,做足了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普通人样子。
    爹,你别装了。
    逆子曲鸿羽立马拆台,还笑嘻嘻地摇了摇他的胳膊:你快答应吧。
    曲仲:
    呵呵!呵呵!
    伯父无需客气,我与曲鸿羽乃至交好友,这一声伯父您当得!
    奚昭云暗笑,压抑着疯狂想上翘的嘴角,那天生严肃的眼神搭配上抽搐的嘴角,怎么看怎么滑稽。
    曲仲:
    这奚家的皇室中人各个都是异类。
    一个黑脸的皇帝,一个心思单纯的王爷,现在又来个眼睛跟嘴巴分开的皇孙,可真是争奇斗艳,朵朵奇葩。
    殿下,宫里的饭食好吃可不管饱,走去我家,让我爹给你烤烧烤。
    似是想起刚才地承诺,曲鸿羽连忙兴奋地提议。
    对,还有烤羊肉串,可好吃了。刘松也不甘落后地立马跟上,还似模似样地吸溜了下口水。
    宫里的饭食股固然好吃,可吃上那么几个月,两人都觉得腻了许多。
    而前几年曲仲一直在外做买卖,两人也有四年没吃到一直心心念念的烧烤了。
    三人旁若无人地开始商量起烧烤之事,顺便还吸引来了周围一直在观望的其他皇子。
    而曲仲这个厨子早就被几人晾在了一旁。
    奚安林顿时觉得气顺了,优哉游哉地走到了曲仲身边,调侃道:看来我也有口福了。
    曲仲:
    老人们常说,会一行累一行,果然是真的!
    曲东家。
    终于没忍住,苏浦往前垮了两步,对着曲仲拱了拱手。
    尚义侯爷。
    该来的来了,曲仲也只是装作不知笑眯眯地还了这个礼,等着他出招。
    没想到苏浦并没有迂回,反而是用一种坦荡地目光看向了曲仲:我想请曲兄单独喝两杯。
    做了个请的动作,曲仲随手提起桌案上地一壶酒率先走了出去。
    进宫之时,曲仲就发现琉璃宫外有个很大的池塘,那里有个湖心亭,正好适合谈话。
    曲仲,我也一起去。
    奚安林往前走了两步,生怕苏浦用权压人。
    可才走了几步,突然被面前伸出的一只手挡住了去路。
    苏翰池苦笑着冲他抱了抱拳:王爷想知道的,老臣跟您详说。
    回头看了眼那边的情况,曲仲意外看到曲鸿羽正看了过来。
    虽然两人距离很远,可一直比常人五感超群的他看硬是看了个清清楚楚。
    那张一直笑嘻嘻地脸上满是苦涩,曲仲甚至看见他的眼神里那一丝丝地绝望之色。
    刘松拍了拍他,就是一个转头地瞬间,他哈哈大笑的声音又穿透杂音清晰传到了耳朵里。
    曲仲心里咯噔一声,提着酒壶的手抖了两下。
    按理来说,曲鸿羽根本不可能知道自己是捡来的这事。
    他当时就是个还没满周岁的婴儿,就连奚安林,他也没有提过这事。
    可曲鸿羽的眼神总让他感觉,这孩子什么都知道!
    又回头看了眼那边聊得兴起的人群,曲仲脑子里乱糟糟地跟着苏浦出了大殿。
    你刚才看什么呢。
    一直注视着曲鸿羽的奚昭云明显看到了他地表情,先抬头看了看大殿门口的方向,这才问道。
    肩膀突然耷拉了下来,曲鸿羽抬头看了看歌舞升平的大厅,一脸苦色地挤出了人群。
    鸿羽。奚昭云大惊。
    小六。刘松也被曲鸿羽的神情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拉住了他:你是怎么了?
    我,是不是就快没家了。
    一直忍着地情绪突然坍塌,曲鸿羽反握住刘松的胳膊,眼眶渐渐地变红。
    刘松看向曲仲走远的方向,立马知道了他话里地意思。
    那我们就去听听老师是如何说的。
    另一只手紧紧抓住了曲鸿羽握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刘松自信一笑,拖着他往殿门地方向走。
    你们在说什么。奚昭云一头雾水地问道。
    两人不答只顾着往殿外走,他虽疑惑可也只得拔腿跟上。
    三人远远跟在曲仲和苏浦身后来到了殿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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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3章 他是我们的爹
    心亭离着琉璃殿颇有一番距离,曲仲无意识地晃着酒壶里的酒,只是无声地跟在苏浦身后走着。
    刚才曲鸿羽的眼神让他有些混乱和疑惑。
    那样沉重而绝望的眼神怎么会出现在一个孩子身上。
    曲兄可有过无能为力的时候?
    正胡思乱想中,苏浦略带自嘲地声音响起。
    曲仲转头看去,发现两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湖心亭,而苏浦说这句话时正靠在亭子的柱子上。
    无能为力!
    听到这么一句话,曲仲心里一颤,不由得想起了前几个世界的时候。
    他看着被水淹没了家的灾民时,他看着被匪患屠村的时候,那种深深地无力感,现在他还是能清晰地感觉到。
    忍着心底翻滚的情绪,他仰头猛地灌下了口酒,这才缓缓地说了句:很多。
    侯爷又怎么样,很多时候,也都是身不由己。
    也学着曲仲喝了口酒,苏浦才晃悠着脑袋楞楞地抬头看向天上的月亮。
    月光冷清地撒在了湖面上,四周安静地只能听见湖里地蛙叫声。
    曲仲轻笑了声,干脆一撩长袍盘腿坐了下来。
    皇帝真是抠门,这么大的一个亭子,连个石桌都舍不得放,整个亭子里光秃秃的。
    关于鸿羽的事,你想说,便快些说。
    你知晓?
    这壶酒喝完你还没说完,我可就走了。
    完全没搭理苏浦的问题,曲仲只说完自己想说的话,就又灌了口酒进嘴里。
    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苏浦自嘲地笑了笑,干脆利落地讲了起来。
    母亲地以死相迫。妻子地糊里糊涂,他和父亲地毫不知情。
    然后还有皇帝地猜忌与制衡。
    最后总结起来就是四个字。
    我是无辜的
    呵呵。曲仲冷笑,晃了晃手里的酒瓶:既然知晓孩子被扔了,你为何不来寻。
    真是可笑之极,按照苏浦的说法,整个尚义侯府,就没有一个脑子清楚的人。
    听信了个和尚的所谓点拨,就能狠心地将已经病入膏肓地孩子丢弃了。
    然后好几年不闻不问,只在府里谴责做主导的老尚义候夫人。
    最后还为了这么个所谓的帝心,把自己装成了受害人。
    我苏浦想解释。
    哼!冷哼一声,黑目蒙上一层冷意,曲仲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的狡辩。
    不过是你也不肯定鸿羽这病能不能治好罢了,或许你心里也早就相信了和尚的点拨,只是让自己能心安理得地坐在这个侯爷位置上。
    像是没说够,曲仲杵着膝盖站起身,朝着愣住地苏浦走了两步:因为你能想到的,不过是你的侯位罢了。
    别以为他就没有调查过尚义侯府的情况。
    一个败家的真纨绔,一个觊觎侯位的二爷,加上一个手段了得的穿越女主。
    苏浦不过是因为觉得自己这房地侯位不保,这才生出了要找回孩子地想法。
    书里没有鸿羽这个变数,所以才让男主得了逞,现在有了,他怎么可能会放过。
    更何况曲鸿羽在宫里混得这么如鱼得水,更是让他眼红。
    被这直勾勾的眼神吓到倒退了两步,苏浦有种被人看透地感觉。
    他张了张嘴,费力地挤出了句:我也无能为力。
    好一句无能无力。
    眼底戾气一闪而过,曲仲举起提着酒壶的右手,轻轻笑着说道:你不过是自私自利罢了。
    话说完,他右手一用力,手心中的酒壶砰地一声碎成了很多块,和着酒掉落了一地。
    看到了吗?这酒壶才叫无能为力。
    翻过手掌,曲仲把掌心里的碎片递给苏浦看。
    被这骇人地气势惊到,苏浦下意识地挡住了脸,生怕下一瞬这碎片就会朝着他地脸而来。
    呵呵!
    抖落手心里的碎片,曲仲淡淡一笑:若是你敢打鸿羽的主意,这酒壶就是你地下场。
    说完抖了抖衣袍上沾上的酒,只留下句:与你不投缘,下回不要找我喝酒了。
    背着手地背影渐渐走出了湖心亭,清冷的月光轻轻给他披上了层银色,看上去是那么地不真实。
    躲在亭子后面的曲鸿羽却清楚看见了曲仲划破的手心。
    眼泪顺着眼角无声地留了下来,他没有欢呼,没有庆幸,只是这么默默地蹲在草丛里留着眼泪。
    直到苏浦已经走出了凉亭,他才缓缓站起了身,只愣愣看着大殿的方向。
    鸿羽。奚昭云伸手搭上了曲鸿羽的肩膀,轻轻地喊着他。
    看,我说过我爹很好的。
    转头冲着奚昭云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曲鸿羽扯着唇角努力地向上翘。
    越是这样,奚昭云越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脑中想了很多地劝解之话,到最后,他也只是憋出句:你爹是极好的。
    反到是刘松豪爽地一拍曲鸿羽的肩头,挑了挑眉头说道:我可比你惨了一千倍,你怎么不来安慰安慰我。
    旁边地两人皆是一愣,双双傻了眼。
    好了好了,你至少还有爹,可我只有老师。
    一把搂过曲鸿羽的肩头,刘松调皮地冲他眨了眨眼睛,半真半假地说道。
    身子被刘松带着往前走去,曲鸿羽心里涌上一股暖流,小声地嘟囔道:你可以直接喊爹啊,又没谁拦着你。
    这下换成刘松愣住了,没想到困扰了自己多年的问题,竟然会用这样一种方式解开。
    对啊!是他自己一直没开口,这些年曲仲待他跟曲鸿羽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是他自己在纠结罢了。
    不开口如何得知曲仲不愿意做他的爹。
    一叶障目!一叶障目!
    你说得对!以后我也要跟你抢爹。
    眼睛猛地一亮,刘松立马放开曲鸿羽,欢快地朝大殿里冲去。
    不行,你得先过我这关。
    一看人都跑了。曲鸿羽不干了,立马也撩了衣袍往前冲去,嘴里还在哇哇大叫。
    奚昭云:
    这曲家人,到底都是些什么性子。
    直到宫宴结束,尚义侯府的人都没再来找过曲仲,想是被他刚才地举动吓到了。
    而奚安林一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只是不停地转头看他。
    一直到出了殿门,曲仲和他并排走向宫门,他这才问了出来。
    尚义侯府你打算怎么办?
    除非是孩子自愿,否则恕我无能为力。
    我也是这么想的。
    我还以为你要劝我送孩子回去,毕竟那可是世子之位。
    曲仲似笑非笑地转头看去,还顺便调侃了下奚安林。
    电视剧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什么为了孩子地前程,养父母忍痛把孩子送回了亲生父母身边。
    最后只能在远方留着泪祝福。
    我可没那么好心。狠狠瘪了眼曲仲,奚安林摸了摸自己的胡须,有些意味深长地说道:有我在,没人敢动你们。
    他虽然是个没什么实权的闲散王爷,可当今皇帝是他亲弟弟。
    只要他开口,别说是堵住苏家的嘴了,就是抢了他的长子,皇上眼睛不眨地都会同意。
    那我可靠您了。
    立马狗腿地靠近,曲仲讨好地笑着,双手早就捏上了奚安林的肩膀。
    爹。
    爹。
    随着一声比一声更响亮地喊声,两道人影从阶梯上飞快地往曲仲跑来。
    其中一声很熟悉,一听就知道是曲鸿羽的,可另外一声却让曲仲很吃惊,那是刘松的声音。
    而且就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一个比他矮不了多少地身影笑着就跳上了他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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