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此刻急得已经不像平日那个从容理智的自己,眸中尽是一心一眼的心疼,却开口笨拙,不懂如何哄慰兀自凄凄惨惨流泪的顾遇:
    遇遇,遇遇,不要哭,都是我的错,我的错我不该瞒你,不该骗你,我不该把你推给别的虫,全部都是我的错你不要哭,不要哭
    顾遇的哭是无声的,双眸布着通红的血丝,咬着牙死死盯着陆沉,似要在他身上盯出一个洞似的,眼泪却在无声无息地从眼中大颗滚落,砸在陆沉惶惶然想要接住的手。
    砸在陆沉冰作的心原里,溅开五湖四海、惊涛骇浪。
    陆沉俊美的脸紧皱在一起,眼神悲怆地与他对视,惶然失措,急得也像快哭了似的。
    他没有法子地抵着顾遇的额头,彼此相触,不断轻轻念道:遇遇不要哭,不要哭,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你哪里不痛快,告诉我好吗?我会改,我一定会改
    顾遇的眼泪掉得更厉害了,好不容易开口,声音都是抽噎的:不,不要你改,一定要改的是我,你不能改,你没有错,都是我的错我太没用了,太没用了
    陆沉看他哭心里痛楚得几乎难以喘息,尽量轻柔温和地问他:遇遇觉得自己哪里没用,哪里需要改?告诉我好吗?
    顾遇盯着他,眼泪仍像把不住关似的,无声无息一滴滴滚落,落在陆沉小心翼翼想来擦拭的手心里。
    顾遇整个虫生没有一次哭成这种丢虫的模样,但他已经什么都忘了,什么都记不得去克制保留了,哭得像全世界丢了他一样:
    我以为我能改的,我以为我能让陆沉你觉得,我在像你爱我一样爱你我以为我能让你慢慢相信我,抛去不安全感,无论发生什么都坚信我绝对不会抛下你,就跟你绝不会抛下我一样
    可是陆沉你不给我机会,你把什么退路都留给我了,你怎么办,我怎么办
    我不要继续做他妈肆无忌惮、无忧无虑的米虫,我想保护你,我想为你也做些什么,为我们之间做些什么可是我做不到吗?我折腾了这几个月,到头来还是在原地绕了个圈吗?
    陆沉艰难地喘息了一下,抵着他的额头愈发用力,将二虫都碰得发疼,却没有一方退让半分。
    陆沉,我参加启明星杯,是想像你一样赢得冠军,继承你的荣耀进入军部,成为一名军虫
    我要拒绝帝国的强制婚配,拒绝他们想要安插在我和你之间的一切安排,即便自虫族的历史以来很少有虫这么做,也从没有一个虫成功办到我也想要替我们迈出这一步,而不是站在你身后,任你承担外界所有风吹雨打、流言蜚语。
    陆沉,我不要、不要不要你给我什么退路,因为你就是我最后的退路!
    你懂吗?你懂吗?
    顾遇的泪渐渐止住了,泪痕仍残留在那张俊美夺目的脸上。他红着眼圈,死死盯着陆沉,好像他不点头他就要继续哭下去似的。
    陆沉已经满心满眼为他疼痛,为他的悲伤所悲怆难抑,闻言即刻不住点头:我懂,我懂,我知道了,我明白了。
    你会改,我也会改,我相信遇遇,我把守护这个家的机会也交给遇遇
    我们就是彼此最后的退路,好吗,遇遇?
    顾遇却仍通红着眼角,死死盯着他,仿佛执念般:我要你发誓,我要你保证,给我机会,给我们机会,而不是专行独断地独自做出选择,不留给我一点机会,把所有退路都替我想好。
    陆沉,我要你一辈子时刻都记得我爱你,爱你到无可替代,爱你到胜过生命,爱你到至死不渝,下辈子也要死死缠着你,生生世世甩不掉。若你还敢因此委屈自己一点,我就绝不放过你。
    陆沉,我要你发誓记得。现在,立马,发誓!
    他语气凶狠,带着赌咒的誓愿,脸上未干的泪痕却无端显得他可怜无比,像个绝望的赌徒握着手里最后一个赌注。
    陆沉从未设想过,有朝一日他的谨慎理智、从不多情、从不奢回报的卑微去爱,有一天会被所爱者以如此方式回应。
    如此无赖,如此哭笑不得。
    如此珍而重之,孤注一掷。
    沉默了半晌,陆沉以他平生最郑重、最认真理智的态度,缓缓点头,对着顾遇那执着的通红的眼,道:
    我发誓,永远记得。生生世世不忘。
    生生世世也忘不了,忘不掉,曾有一个虫如此爱他。
    第35章 欣慰
    第二日,启明星杯半决赛现场。
    各组晋级组内赛的选手均等待在现场,按系统随机抽签的方式,决定各自的对手和比赛顺序。
    顾奚坐在机甲储存室的沙发上,抬头看了一眼光屏上抽签出来的出战顺序,诶了一声:老弟,你又第一个出场诶,这不巧了吗不是?
    顾遇正倦怠地仰身躺在沙发上,手背遮着眼睛,闭目养神。
    昨天他实在哭得太厉害打住,这些丢虫回忆不堪回首在少将保证了他以后,顾遇又激动地执意要来一番卿卿我我的运动,以至于现在他的精神及身体状态双方面被榨干,困得直想睡觉。
    听到他哥富有精力、一惊一乍的话,顾遇声调懒懒地拖道:第一,怎么了
    顾奚指着光屏道:你看,你对手是穆雨啊!
    顾遇有些迟缓地转动了一下脑子:谁?
    顾奚道:不是吧,这是穆雨诶!你粉丝后援会的会长呀,你都不知道?
    顾遇半边眉挑起:哈?我有必要知道吗?还有我什么时候有粉丝后援会了,这是个什么鬼?
    顾奚恨他不开窍:这个后援会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你的头号大粉丝啊,这不就意味着他很有可能在这场比赛中让你,你赢得也就更轻松了呀!
    顾遇另一边眉也挑起,漫不经心的神色冷了下去,气场瞬间不同于刚才:我用他让?
    顾奚对上他弟现在的神情,心里都有些发虚,怎么这对夫夫越来越像了?顾奚愈发觉得,顾遇有时候表现出来的气场几乎和陆中将如出一辙,这么盯着你看时,看得你心里直没底。
    臭小子长大了呀,现在口气都这么狂了?顾奚一记脑瓜崩弹在他额头上,我不看你没精神吗臭小子?现在醒过来了,那就快滚去比赛!等会儿别只有口气狂,被虫打得嗷嗷哭。
    顾遇牵了一下嘴角,心里腹诽:我哭才不会嗷嗷的呢。他哭时候是什么样的,陆沉最清楚。
    待到他入驾驶舱,顾遇坐下阖上双眼,很用力地将眼睛阖实,最后抓紧空当歇了一下,才骤然睁眼,头脑倏然清醒,连接好机甲,边活动拳脚,边检测同步率。
    入场后,顾遇便与机甲一同抬头,望向评委席上陆沉的身影。
    那里依旧坐着他最熟悉的虫。顾遇清楚,他也一定正看着自己。
    而对面上场了一台八米高的重型机甲,操纵者向他发来了私虫通讯这样二虫的交谈并不会透露给在场观众。
    顾遇正看着自家少将呢,一抬头扫了一眼通讯申请,当然是
    挂断了。
    这不废话吗?要打就打,谁还跟你聊个天。
    今天国立竞技场所在的中心区,天气少见的明朗。顾遇坐在驾驶舱内,通过传感器,都能感受阳光晒在机甲壁上的温暖,这使他微眯起眼睛,倦怠的心情稍稍舒缓。
    顾遇想,等打完这场,晋级总决赛,就有空带着少将下午一起晒太阳了。
    他正等着比赛信号开始,但好死不死,对面跟不放过他似的,又催命般嘟嘟嘟发来好几道通讯邀请。
    启明星杯这个破比赛,就非得让选手之间来一段感虫肺腑的对手交流,彰显他们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狗屁口号,才能开始发比赛信号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顾遇以前看比赛,还真误会之前的选手了。他们不该被骂,该被骂的是这个狗屁规则。
    顾遇心情不善,冲着光脑屏没怎么客气地狠戳了一下。
    那一瞬间,他抬头看见了评委席上的陆沉,忽然想,陆沉以前参加启明星杯时,是怎么和对手赛前交流的?
    似乎,他一直很客气。
    陆沉常在偶尔时刻说顾遇幼稚,半带玩笑的意味。又常在偶尔时刻,说顾遇幼稚得可爱,半带溺爱的意味。
    别虫如何说他如何看他,顾遇无所谓,可陆沉说了这几次,他便把这个词放进了心里。
    再想起昨晚的折腾,顾遇大致明白了,也许不该怪陆沉之前不愿把事情交给自己分担,实际上,是自己表现得太不成熟了,离他最近的陆沉是看得最清楚的那个。
    幼稚,不能让他担起这个家的责任。而他答应了陆沉,要担起这个家,担起他们俩的责任。
    那么,需要改变的不只是陆沉,更应该是自己。
    这么想着,视频通讯弹开的那一瞬间,顾遇表情从一张别虫欠我二万八万的死虫脸,飞速转变为一张客客气气的脸。
    他已尽力弯起习惯撇着的嘴角,修饰他沉着显出郁气的眉,但或许转变太快,又或许太不习惯,使得顾遇这副表情多少显得扭曲、诡异,总之看上去不是个正常客气的表情。
    视频那头的褐发雌虫穆雨也从一开始的笑脸盈盈,到看见雄虫的表情,瞬时哦起了嘴,眼睛睁大,一副见了洪水猛兽的骇然模样,半晌哦了几声,才断断续续吐出几个字:顾、顾、顾雄子?您、您、您咋了?
    顾遇想,果然我还是不适合这个表情。
    于是他放弃牵起嘴角的徒劳之举,表情垮下去,懒得花费无用功做任何表情。但奇的是,他一做出这副面无表情的神态,对面的穆雨瞬间正常了,嘴不哆嗦了,说话利索了:
    顾雄子,你是身体不舒服吗?还是怎么了?需不需要现在中止比赛,让医生们上来给您检查身体?
    雌虫一旦恢复正常,面对雄虫那唠唠叨叨、担心瓷娃娃碎了一样的生理反应又自然回到了他身上。
    顾遇已习以为常,并暗暗觉得以后就都这表情了,挺好,不吓虫,还不必花任何力气。
    行了,我没事,他回对面的雌虫,没事就开打吧,不要浪费彼此时间。
    那穆雨听了这话,显出犹豫的神色,试试探探地说:顾雄子,我、我其实还有一个问题
    得了吧,要打不打,磨磨唧唧。顾遇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仍是那懒得做任何表情的模样,语调越拖长,越能显示他的耐心将到达极限:快问。
    为什么每个雌虫不能都像他家少将一样干脆利落?想想也对,不然怎么衬托他家少将之优秀呢?如此想,顾遇也不好过于苛责其他雌虫。
    穆雨似乎察觉雄虫的耐心即将告罄,接下来的话语速快了许多,几乎一口气念完:顾雄子,我看了您之前的比赛,您表现得都非常优异,但作为您的头号粉丝,我的实力自然也是不容小觑的。
    听说您参加了比赛,我一直既担心又开心,毕竟如果没有这场比赛,我也跟不可能见到您。所以我有个不情之请
    视频那头,穆雨诡异地红起了脸。
    如、如果您以后想要纳其他雌虫,可不可以考虑一下我?我、我的条件挺不错的,哦,要不我给您发份简历,您看看?如、如果您实在看不上我,我、我不求名分,也乐意跟您
    顾遇挑起了一边眉,外表淡定,衣服底下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真是活到老学到老,不出门一趟,你还真不知道这一趟能见到什么奇葩?合着这到底是机甲大赛,还是相亲大会,或者自荐枕席推介会?
    要命啊要命。
    顾遇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他打个机甲,都得受此等折磨,难道长得太好看是他的错咯?
    按理,经过刚才的心理剖析后,顾遇该学着他家少将成熟一点,对别虫客气点,但他最终想,自己的性格到底恶劣到无法后天纠正。
    毕竟恶劣才能拒绝得更果决,更能斩断一些虫的非分之想。
    滚蛋。顾遇吐给对方两个字,附赠三个字,去死吧。
    然后切断通讯,在信号响起的那一瞬,顾遇骤然操纵机甲,如影般掠至穆雨面前,抽出长长的光剑,迎面劈了过去。
    一切皆在电光火石之间。
    观众们似乎还未能习惯顾遇说打就打的风格,一时间惊呼出声,没几个反应过来。但顾遇的对手大概还真认真看了他之前几场比赛,反应还算迅速,在光剑劈上来前一瞬,堪堪侧身,顾遇的光剑落下,只斩断了他左臂的连接。
    咔嚓电流声游动,穆雨机甲左臂上一阵噼里啪啦,彻底失去了反应。开场不过几分钟,已有一方损失一臂,还是雌虫那一方,底下的观众多少有些看得呆了。
    穆雨的实力,确实比前三场顾遇在组内遇到的选手强太多。
    别说其他,就穆雨这反应力就远超一般虫,在闪开正面那出其不意的一剑后,在顾遇废话不说的下一剑砍来前,他就急身后退,擦着地面向后飞速掠去,在水泥地板上拖出长长的两道杠。
    敌进我退,敌退我进,顾遇的战术就这么不用费脑子多想。
    所以他压根就没衡量要不要也退下去修整一下,穆雨一退后,他便闪身跟上,一剑飞驰,朝对方胸前狠狠斩来。而穆雨也已拔出了激光剑,锵的一声,堪堪抵住他的进攻。
    一撤一追,光刃相接,焰光四射。
    穆雨的力量确实也比之前顾遇见到的对手强,如此正面迎击,双方都僵持不下。但对面力气大,顾遇一个七米的,干嘛和他八米的比这个?
    没意思。
    顾遇最擅长的就是,用他的长处去跟对方的短处比,一点也不丢虫。真到战场上,谁还管你丢虫不丢虫的?命揣好别丢了才是正经事。
    于是,在观众们都屏息期待谁能决出胜负之时,顾遇果断撤剑,在穆雨骤然失力,剑往顾遇脑袋上砍来时,顾遇上身往后撤,下面却一脚定点,底盘极稳,来了个漂亮的旋转漂移,弯身一剑朝穆雨机甲腰上斩去。
    穆雨反应不及,与此同时,只要顾遇按下剑柄的能量调控器,以能量提前耗光为代价,加到最大强度,一击便能迎面斩断他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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