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故里打量着荆澜身上的衣服,脸有点红,不太好意思的说:荆澜姐,你平时上班都穿什么衣服啊?
    荆澜一愣,没想到余故里突然问她这个,下意识反问了一句,什么?
    余故里以为她没听清,又说:平时上班的时候,你们公司嗯不,医院,你们医院有规定着装吗?像、像白老师那样的着装?
    称谓又有点卡了壳。
    余故里差点咬着自己舌头,心想当着别人面儿直接喊白清竹姐姐,还是会有点不太好意思。
    荆澜没注意到,闻言仔细想了下,一边换鞋一边道:倒也没有严格规定过什么,毕竟法务部除了公司内部员工,外面的人也不知道在哪不过一般情况下,还是会穿医院给准备的制服的。怎么了?突然问这个?
    没事。余故里摇摇头,又问她,医院给准备的制服,也是白大褂吗?
    嗯。荆澜点头。
    正逢一个路口,白清竹没赶那几秒,等下一个绿灯。
    闻言,她回过头,看着荆澜时略微眯了眯眼。
    荆澜停顿一下,突然警觉:你问我这个做什么?
    余故里愣了愣,恍然大悟的道:啊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职业病犯了毕竟是画画的,职业、民族这些服饰特色我都会特别感兴趣。那个我就是有点好奇,因为医院内部的一些资料,我们外行人没法知道的,我也是刚知道医院法务部穿的是白大褂
    她眨了眨眼睛,又说:那你们的白大褂,和姐姐的白大褂一样吗?
    这下她喊姐姐又喊的顺口了。
    余故里自己却毫无所觉,只有旁边驾驶座的白清竹唇角弯了弯。
    荆澜放松了下来,你就想问这个啊。医院制服这个你完全可以问你边儿上那位,她在医院的时间一年顶得上我三年的,各个科室都到处蹿,比我清楚多了,大概的印象总该是有的。哦,对了,要是必要,你还能让她带着你直接去医院看啊,给你介绍介绍,熟悉一下,实地考察多好?你们画画的不就流行写生这一说吗?
    白清竹默默的收回视线,将身体掰正,重新目视前方。
    荆澜注意到了她:
    余故里慢慢回到了自己椅子上,这个会不会太麻烦了?
    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荆澜扒拉到她们俩椅子中间,趁热打铁的说,平时她也带学生,不少人都在那蹲点上班。你等她没有门诊、手里没活的时候找她,拉着她也出门溜达溜达,就当是帮她锻炼身体了,省的她总往健身房跑。
    余故里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白清竹和她刚认识的那几天,曾经说她高中的时候,可以托着一个八十多斤的姑娘起落二十五次的事情。
    原来她也一直在锻炼。
    余故里点点头,下意识的望向白清竹。
    白清竹掐准时机开了口,说道:我平时在医院不忙。
    荆澜听见这话眼皮一抽。
    白清竹道:你什么时候过来找我,提前半小时跟我打个电话就可以。
    荆澜开始为白清竹的同事们默哀。
    白清竹又说:我可以到处领你去转转。
    余故里感激的连连点头,那实在是太好了!
    荆澜笑的露出牙齿:都小意思,不用客气。
    姐姐你下午还有门诊吗?余故里问她。
    上午的事儿耽搁的时间并不久。
    余故里来的时候做了很多次的心理准备,毕竟一遇到钱的问题,就很容易跟人扯皮。余故里甚至已经做出的最坏的打算,可能要付出好几年的时间去跟这个前任房东打官司,也不能让他就这么吞了她的钱,还要去残害下一个租客。
    只是让她真的万万没想到的是,荆澜的行动力比她想象的强太多了沟通、谈判、一直到对方给钱,期间甚至只用了不到一小时的时间。
    白清竹顿了顿,这才不甘不愿的说:有。
    余故里看了眼,说道:那中午还能一起吃个便饭不然我请你们吃饭吧?这边正好在溪溪公司旁边,可以和她一起荆澜姐你介意吗?
    不介意。荆澜在后面露出个头,是你那个发小?周末一起吃饭的也是她?
    嗯。余故里点头。
    一行人就这么走向了负一楼的小吃街。
    这附近都是大型写字楼,盛溪公司在银座三十三层,快要中午饭点,知道待会再去人会有多拥挤,几人就没耽搁,赶紧开车过去了。
    余故里对这边比较熟,中午休息的时间长,她们四个人,又是冬天,商量了一下,就决定去吃火锅。
    附近比较好吃的火锅偏偏在最尽头,余故里就先一步过去点菜了。
    荆澜则跟着白清竹一路去了停车场。
    白清竹将车停稳,也没急着下去,扒了车钥匙,慢慢的说:你特意要跟我过来,想说什么?
    荆澜嘿嘿笑了一下。
    她虽然高,但胜在四肢都纤细,硬是从缝隙中间挤了过去,爬到了副驾驶座上。
    然后她看了看白清竹,翘着个腿说:跟我这就别装了吧?
    白清竹扫了她一眼,终于皱着眉,将目光转到了窗外。
    荆澜拍了拍她肩膀,手都拉上了,你们俩这怎么还跟陌生人似的?这都住了多久了?小半个月了啊宝贝儿,什么都没发生啊?
    白清竹抿着唇:我又不是图那个。
    荆澜一耸肩,我当然知道你不是图那个。你图的是人家的心问题是人家失忆了,给你忘得一干二净的,这你没招啊。
    白清竹沉默了一瞬间。
    然后她低声道:或许,这对我来说反而是好事。
    荆澜其实也不知道她们俩到底是怎么分开的,更无从得知那些年白清竹和余故里都经历了什么。
    但是她也曾经从白清竹寥寥几句当中,听出来一些什么东西,那些都是白清竹幼年最渴望的东西哪怕高中时不算是幼年,可那个年纪上,却是人生中最敏感、最不成熟,又幻想自己已经成熟的时间。
    在那个时候遇到的人,往往会记一辈子。
    荆澜没往下提她那些伤心事儿。
    没那必要,别说余故里现在失忆,就算是想起来了,那也是以后的事儿。
    她是不相信白清竹能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儿,能让余故里除了一条分手短信,和扔在垃圾桶里的所有行李之外,什么都没给她留下,甚至连面都没见一面。
    于是她想了想,说:那你就想想。实在不行,咱们就如法炮制当年你俩是怎么认识的,又怎么玩一块的,最后又在一起的?
    白清竹几乎是没有停顿的说:大约是因为我这张脸。
    荆澜一顿,掏掏耳朵,什么东西?
    白清竹面无表情的陈述:她当年对我亲口说,一开始,是对我见色起意。
    荆澜沉默了一会儿,那你当年应该挺开心的。
    白清竹又望向了窗外:大约是吧。
    当年大抵是开心的。
    在孤儿院住的那些年,她见过太多因为她长相想要领养她的人。
    然而她天生孤僻不合群,岁数又大,在孤儿院又是一个在试领养过程中,被遣送回去过一次的人。
    而后,她还被人冠上了一个嫉妒心强、接受不了领养家庭拥有自己的亲生孩子,会伤害原生家庭孩子的标签。
    这样一来,就更没有人愿意领养她了。
    而后在孤儿院磕磕绊绊长大,靠着她那张脸也让她破例找到了不少能做兼职的地方。
    然而带来更多的,是铺天盖地充满了恶意的一切。
    她一度十分厌恶她自己的脸。
    然而当余故里用那双黝黑、澄澈,毫不掩饰的爱慕的眼神看着她,说出你真好看这四个字的时候,那很长一段时间,白清竹都会想:还好她长得好看,否则余故里就不会喜欢上她了。
    或许,余故里会和另外一个漂亮的女生做朋友。会毫不吝啬的分享自己的一切,会在那人最绝望、最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毅然决然的让那个人去自己的家里住。
    车窗倒影上隐隐约约能浮现出她的下巴,没什么表情,整个人都是冷的。
    荆澜却早已经习惯了白清竹这模样,一耸肩说:那这不好办吗?
    白清竹回过头,淡淡的望着她说:你什么意思?
    荆澜又是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你们这一个两个的都是怎么回事,啊?都怎么回事她当年先喜欢上的是你的脸,那现在肯定还是喜欢你的脸啊!她当年对你是见色起意,现在你让她对你见色起意不就行了吗?!
    山不动,那你动啊。荆澜说到激动的地方,一拍自己大腿,旋即疼的龇牙咧嘴的。
    白清竹闻言却更沉默了。
    但是她这次见到我的时候,很白清竹用了一个词:拘谨。
    也正常吧。荆澜看着她说:你这长相,是个人第一次见你都得拘谨。但是你不能只看眼下啊,人生在世,得长远打算你看看,第一次见你还拘谨呢,这才多久,手都拉上了,这还不算快吗?
    白清竹闻言忍不住侧目:刚刚是你说的进展慢。
    荆澜:
    我的锅。荆澜面无表情道:说真的,我看她不像是不喜欢你这张脸的。我之前有一次看她直播,她不就画了个大夫吗?
    白清竹瞬间就想到了她那次看直播时,余故里画的那张图。
    余故里画的,是一张站在医院洗手池边洗手的大夫。
    金边眼镜、黑长直发、个子高挑
    她在这一瞬间,也有些迟疑了。
    手机这时候震了震。
    白清竹低头一看,是余故里的消息。
    小余:【姐姐你停好车了吗?】
    小余:【我点好菜啦。】
    小余:【你们来的路上可以看看菜单,需要加什么我再让他们加呀。】
    小余:【溪溪已经来啦,等你们过来!】
    荆澜也看见了,轻笑一声:小丫头还挺可爱咱耽误时间不久了,赶紧走吧。
    白清竹收起手机,跟荆澜一起下车,说:你非要跟我过来,就是说这些东西的?
    荆澜一瞬间的迷茫过后,说:我跟你过来之前想跟你说什么来着?
    白清竹面无表情:你问我?
    荆澜:。
    算算算,想不起来了。荆澜暴躁的抓了抓头发,大概也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事儿,吃火锅要紧。
    白清竹:
    这底下的火锅其实挺好吃,甚至很出名,不少上班族下了班之后会在这聚餐,平时单位有什么庆祝的,先来一步的也会在这定场。
    她俩也慕名来过几次,味道的确不错,一路上过去的就快。
    因为是中午饭点,能有那时间吃火锅的人不多,整个厅内都没几个。
    她们刚进门,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在里面坐着的余故里。
    同时,还有坐在余故里对面的盛溪,以及
    站在余故里和盛溪旁边的
    荆澜一把扯住面色如常的白清竹,脸色乌黑:我想起来我刚才下去要跟你说什么了。
    白清竹被她抓的皱了皱眉,说:我现在也知道你要说什么了。
    里面站着的那位浑身上下穿着香奈儿当季新品的,就是死缠烂打的跟着白清竹,从大学一直跟到现在的江献君。
    也是个成天不请自来喊白清竹姐姐的人。
    出国快半年,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这位是个惹不起的祖宗。
    偏偏她见过余故里的照片。
    现在还见到了余故里的人。
    荆澜捂着脑袋,满脸虚弱:我觉得我有点头疼
    白清竹却已经抬起脚步走了进去。
    荆澜见状,只好赶紧跟上。
    两步过后,她脸上挂起了完美假笑。
    第十九章
    里面的状况可以说是剑拔弩张。
    荆澜站在旁边, 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余故里和盛溪两个人却全都是一满脸迷茫的模样,似乎都没有搞清楚,眼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等很久了?白清竹走到余故里边上, 说道。
    余故里把目光从刚才开始就站到她们桌边的姑娘脸上挪开, 乖乖的点头道:没多久, 菜刚刚上来, 锅还没开呢。
    白清竹嗯了一声, 跟她说:我处理点私事。
    之后, 她才转过头,把目光转到了站在一边的江献君身上,淡淡道:你跟我出来。
    江献君满脸的委屈。
    余故里看见了她眸光中充斥着的泪水、委屈,和不可思议,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盯着看了很久。
    江献君咬咬唇,走到了一个座位上说了些什么,拿起了自己的手包,便跟着白清竹出了门。
    那个是余故里问道。
    荆澜满脸的无奈,颇有些不耐烦,硬要说, 她算是白清竹妹妹。
    荆澜停顿了一下, 看了眼锅里还没完全化开的底料说:一月姐妹, 没缘没分。
    一月姐妹?余故里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荆澜哼笑了一声,说:等她回来之后, 你问她吧。这事儿我说不合适, 毕竟算是她私事。
    余故里应了一声,也不知道好问不好问。
    荆澜是个自来熟,没一会儿就跟盛溪聊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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