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也差不多,她仍旧记得之前两轮噩梦发生的一些事情,但是更多的只是知道那些信息,而不是真的认为自己经历过什么事情。
    她多少觉得别扭,因为那听起来像是她所经历、去做的事情,但是她自己却毫无印象。而唯一有印象的,反而是牧嘉实对她说,她做过什么什么事情。
    而且
    她已经不记得,上一轮噩梦中,雾气为什么会消散了。这让她的心中再一次多了一些沉重的压力。关于末日、记忆、窄楼等等的阴谋论的猜测,又一次在她的脑海中翻腾起来。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巫见,发现对方的表情也十分的忧心忡忡。
    于是在六人前往游乐场的途中,她轻声对巫见说:或许我们可以下一次再来这个噩梦。
    巫见抬头看她。
    绯的声音有轻微的颤抖,她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但仍旧有一种无形的恐惧和不安笼罩着她。
    他们这个组织里的人总是过于敏感、神经质,而这或许也是他们总会做出如此大胆的推测的原因。
    她说:我们都已经忘记了在这个噩梦中的经历。如果下一次再来,情况或许会好上很多。
    而巫见却闷闷不乐地说:可是,如果我们一直遗忘呢?他的目光中闪过一丝焦虑和惊惧,如果,NE就是一直让我们遗忘呢?
    他不敢说的太明白,但是他知道绯能明白他的意思。
    他们困在这里。人类,困在这座枯败的窄楼里。他们似乎可以逃出去,至少有一些传言,说有人已经成功地离开了窄楼。
    但是谁也不知道那是真是假。
    在NE可以控制、删改人类的记忆的前提下,如果那些彻底通关的任务者,其实是被NE删除了他们通关的记忆,重新投放回窄楼呢?
    如果如果他们这些任务者,这些人类,就如同这个噩梦中,那个走入雾气的男人一样,不停不停地在做一些无用功呢?
    他们本来也只是在无数的噩梦中兜兜转转,而这个无限循环的猜测,似乎就在无形中印证了他们的经历。
    他们不知道有没有人真的离开了窄楼,正如他们也不知道,那些沉沦在永恒崩溃的噩梦中的人类,究竟如何了。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而即便知道了,又是否算是一种宽慰呢?
    那些僵尸、那些堕落的任务者,他们并不想知道真相,他们只是想自欺欺人地好好活下去至少是活着。他们抗拒那些真相。
    而高高在上的NE是否容许他们去探索窄楼背后的秘密呢?
    绯的目光中同样闪过一些焦虑的、苦楚的情绪。她苦中作乐地说:起码,当我们谈论起这些话题的时候,NE并没有跳出来让我们闭嘴。
    巫见也无奈地笑了笑。
    此时的徐北尽:
    是啊,NE没让你们闭嘴。但是直播又一次断了啊!
    他心想,也幸亏他的直播并不是很火,总共也就那么小猫三两只的观众,就算画面源断了,估计观众们也只是默默取关然后离开
    但是他就是莫名有种窝火的感觉。
    那不仅仅是因为直播系统切断了画面源,那更是一种
    一种迫切的、愤恨的、压抑的、痛苦的
    他想,你们知道那是什么吗?你们知道背后的真相是什么吗?你们什么都不知道,而你们还在企图让自己知道?
    而如果你们真的知道了,会不会恨不得自己永远都不曾知道过?
    徐北尽面无表情地坐在那儿,窗外阴沉的天气使得书店中的光线昏暗。他感到自己的大脑也仿佛陷入了一种昏沉的阴霾之中。
    他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多年来他始终如此。可是在这个噩梦中,当直播系统两次被迫切断画面源的时候,他突然感到了情绪的突然爆发。
    他恍惚了一瞬,感觉到自己仿佛高高在上地品评着此刻的自己。
    你看,脸色这么苍白、黑眼圈这么重、白衬衫都洗到发白了哦,还有头发,乱七八糟地翘起来。这真是一个不修边幅的男人啊,他过去这么多年,都过着怎样的生活?
    他似乎在无数个孤独、绝望的夜晚,清醒地,又或者半梦半醒地,挣扎在那些已经烧成灰烬的记忆中。
    火。
    他突然想,他们真的想知道真相吗?
    有那么一个噩梦
    带着不知道是厌恶还是悲悯的情绪,徐北尽的唇角轻微地拉扯了一下。他似乎笑了一下。
    在昏暗的书店里,窗外投射来的光线将他的面孔照得明灭不定。他在犹豫,而他犹豫的结果是
    他自言自语地说:那名扮演者住在哪儿来着?
    有人想知道真相。这么多年来,徐北尽漠视那些人的行动。他一直知道那些流传在窄楼中的阴谋论,或者其他一些已经成为铁律的规则和信息。
    但是他视而不见、充耳不闻,他将自己禁锢在一个又一个不眠的夜晚。
    直播系统的到来给他打开了一扇窗不,一条缝。仅此而已。
    只有他自己能让他走出那些夜晚、那些记忆、那些过往,那些他永远无法忘记,但是已经慢慢被他埋葬的东西。
    他想,有人想要知道真相那么,他或许可以让他们知道。
    他不由自主地笑了一声。
    而那一刻,他想到的却是,曾经在噩梦中,林檎对他说不想笑的话,可以不笑。
    徐北尽垂下眼睛,抚摸着自己的唇角,慢慢将那苦涩的弧度拉平。他面无表情地想,是的,不想笑的时候,可以不笑。
    他闭了闭眼睛,感到眼眶中一阵干涩和酸痛。
    他慢慢平静了下来,那些沸腾如开水咕嘟咕嘟冒泡的情绪,再一次被他强硬地压了下去。他心中升起了一种无能为力的自嘲与自厌。
    不过,那个可能的确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脑海中。
    让那群追寻真相的任务者,知道真相。
    他或许无法立刻开放自己的噩梦,他还没有下定决心,但是他知道一些噩梦。那些噩梦远比他们现在所在的这个噩梦,更加清楚地暗示了所谓的真相。
    他考虑这个做法是否合理、是否应当。
    而归根究底,只不过是因为,他突然意识到难道他还真的能在绝望、孤寂之中,在窄楼底层悄无声息地腐烂吗?难道他真的能坐视不管吗?
    他做不到。
    不仅仅是因为他的性格问题,更关键的是,那是肉眼可见的,永恒的崩溃和痛苦。他能坚持一年、两年、五年十年,但是他能永远坚持下去吗?
    他已经因为睡眠的缺失,而长时间不自觉地走神、发呆,他感到困倦和疲惫。那或许只是心理上的压力,而那也已经快要把他压垮了。
    他并不是神,他是人。而人是有极限的。
    在那一瞬间,徐北尽说不好自己想到了什么。他或许只是简单地下定了一个决心他想,是时候做出改变了。
    他的目光放在了直播间的画面上。
    他并不认识太多的任务者,倒不如说扮演者的圈子和任务者的本来就不重合。他最熟悉的任务者当然是林檎,但是林檎本身的情况也有些奇怪。
    林檎失去了关于地球的记忆,并且还拥有奇怪的bug级别的武力值徐北尽对他的情况有所猜测和怀疑。
    不管如何,让林檎参与进来是一种风险,而且徐北尽怀疑林檎是否对所谓的真相有什么兴趣。他的世界似乎过于简单了。
    于是,徐北尽看向了另外一位比较熟悉的任务者:牧嘉实。此外,还有这个噩梦中,提及末日、记忆、雾气等等问题的,绯和巫见。
    徐北尽的目光闪烁不定,迟迟下不了决心。
    其实牧嘉实本身就已经去过那个噩梦了,徐北尽突然想到。尽管,牧嘉实未必清楚地意识到,那个噩梦究竟象征了什么。
    此时,任务者们并不知道在这个噩梦场景的另外一头,有一名扮演者蠢蠢欲动地想要做出一些改变。
    他们来到了游乐场的附近,并且果真遇到了一位行踪奇怪的求生者。
    那是戴无。
    徐北尽几乎是不出意外地在直播间的画面上,看到了戴无的出现。
    从第一轮噩梦中戴无的表现来看,这名扮演者在这个噩梦中的身份是十分特殊的。徐北尽怀疑他又是一名配角。
    不过奇怪的是,为什么他会一直出现在窄楼底层的噩梦中?
    徐北尽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这个时候,直播间重新对外开放,徐北尽无奈地再度向观众们解释了刚才的事情,借口也是如出一辙。不过直播间的氛围仍旧是略微冷凝。
    徐北尽不自觉地有些悲观,觉得这群观众说不定就要取关走人了。
    不过随即,他就略微吓了一跳。
    呜呜呜北北我还以为我看不到你了。
    北!只要你还在直播,我就不离不弃!
    我的北啊,你可长点心吧,别再直播那些会被屏蔽的东西了,吃一堑长一智懂吗?(语重心长)
    是啊。虽然推理大佬对真相很感兴趣,但其实我只是想舔舔北北帅气的脸庞啦![害羞]
    北北mua!
    徐北尽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睛,轻声说了一句谢谢。他感到了这些观众们的善意和关切,这令他慢慢从刚才那种仿佛冻结的状态中走了出来。
    他无奈地想,如果林檎在的话,那他一定会说他又在多想了。
    不,他怎么老是想起林檎。
    徐北尽暗自反省了一下。等这一遭过了,他再去看直播间的画面,发现任务者们已经和戴无说上话了。
    任务者们是在游乐场的东面遇到戴无的,当时他正在朝大楼的方向走去。徐北尽看这个方向,就大概知道,戴无或许是在等大楼这边的坠落处决结束之后,来找徐北尽让他回到游乐场。
    不过,按照他的行进路线,在第一轮的时候,不应该那么晚才到书店啊
    徐北尽沉思片刻,然后就明白过来,是因为任务者的缘故。
    当时任务者们出现在了处决地点附近,此后还去了书店中和徐北尽谈话。为了保密和隐蔽性,戴无只能等任务者们离开之后,才来找徐北尽。
    而第三轮噩梦中,他更是直接被任务者们拦下了。
    相比较其他求生者褴褛的衣物,戴无身上的穿着打扮可谓是十分体面了。正是因为这样,任务者们才能立刻在废墟上发现他的特殊。
    牧嘉实轻声说:他可能是游乐场那群人中的高层?但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久之后,他们拦住戴无。
    戴无露出了警惕和不安的神情,立刻就说:你们是谁?想干什么?这片废墟并不是你们能为所欲为的地方!
    牧嘉实和绯对视了一眼,随后牧嘉实斟酌着话语说:我们知道,不久之后有人会从那栋高楼的天台上坠下
    戴无的脸色一变。
    我们听说那是一种刑罚。牧嘉实说,但是,他究竟做了什么?
    他其实是在套话,但是戴无的表现证实了,那名死者的死亡的确有着一些奇怪和特殊的地方。
    戴无沉默了片刻,然后说:我不说的话,你们能让我离开吗?他的目光在身材强壮的光头和花臂身上转了转,又看了看其余几个人,最后认命地说,看来是不行。
    光头和花臂不动声色地就站在了戴无的左右两侧,提防他逃走。
    不过戴无出乎意料的安分。他只是苦笑了一声:拜托,我会回答问题的。
    那么,到底是为什么?
    我们我们每周会进行一次异端审判,被认定为异端的求生者,就会被施以处决。戴无指了指那栋大楼,通常就是从那栋楼上跳下来。
    那么即将死去的那个人呢?他犯了什么事?
    他戴无迟疑了一下。
    光头一皱眉,开始活动拳头。
    戴无讪讪,立刻说:别急别急。我就是我就是在想要怎么说。他停顿了一下,然后说,我们的信念是,克己、隐忍、节制,但是他
    之前有一次,他出门寻找食物的时候,出了一点事情。我们会安排固定的小队,隔段时间就出门搜寻食物。然后那一次他的食物,似乎是被其他的求生者抢走了。
    然后然后他开始疯狂地憎恨那个人。他觉得我们不帮他报仇,但其实我们根本不知道抢走他食物的求生者到底是谁。
    到那之后,他的偏激和疯狂就愈演愈烈。他开始觉得我们也是想要抢走他的食物,甚至骂我们是打砸抢
    任务者们的表情略微古怪。他们心想,难道你们不是?
    戴无不知道任务者们在想些什么,他只是露出轻微厌恶和排斥的表情:他真是有些太过分了。
    他说,他在写小说,他要把每一个讨厌的人都写进小说,好好折磨,以此取乐。当时我们还没觉得有什么。
    但是他写小说写入了魔,好像是把虚拟的作品当成了真实,越来越奇怪,让人不安。所以我们最终决定将他视为异端驱逐。
    当听到那名死者在小说里折磨仇人的时候,任务者们的表情都微微变了变,想到了一些可能。但是随后,他们都情不自禁地震惊了。
    牧嘉实忍不住问:就因为这样,你们就决定处决他?
    一开始只是驱逐,但是他并不愿意,甚至想攻击我们。所以,就变成了处决。戴无坦然地说,他已经成为了杂质。
    任务者们的心中感到一阵可笑和滑稽。
    不管是那名死者,还是那些游乐场里的求生者,还是那个说不好是被牵连还是活该的仇人一切都显得格外的扭曲与不可思议。
    一次偶然相遇下的食物抢夺,到最后,衍生出了这样一个奇特的、诡异的梦境。
    戴无说:好了,我说完了。可以让我离开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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