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想到苏恩雅,牧嘉实的目光中也不由得闪过一丝阴霾与困惑。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苏恩雅会失踪?
    那与她透露给他的事情,有关系吗?
    她和这个噩梦,又是什么关系?她为什么会知道那句话?
    在绯和巫见的提示下,牧嘉实已经明白了苏恩雅究竟在暗示他什么。
    窄楼居民
    现在,牧嘉实已经用全新的目光去审视这座窄楼了。
    可是,这对于他惫懒的状态,似乎也没有什么用处。他仍旧丧气,时不时在心中对自己嗤笑一番,毫不留情地责问自己当初的失败。
    可那究竟算得上是一场失败吗?
    还是,只是因为他高傲、自负的本性,使得他无法接受,当他意识到那件事情的时候,他的退缩、无奈、绝望
    他所有的情绪,都指出,他并非他自己以为的那般强大。
    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他败于自己的手中。
    牧嘉实垂着头,又时不时抬头看看天空。但是他始终面无表情,目光中尽是灰暗消沉。
    就在这个时候,绯突然停下了脚步,惊讶地说:我们到了这里,是航天局?
    她哑然
    牧嘉实懒洋洋地抬起头,看了前方一眼,不明意味地说:是的,这里就是,这个噩梦中的航天局。
    当他们走过名为「航天局」的公交站牌,本以为会看到严谨、庄严的硕大建筑,但是入目所见,这所谓的航天局,更像是一群爱好者的聚会。
    航天局本身的建筑已经彻底地废弃了,就连窗户玻璃也碎了满地。
    更远处一点,也许是用以观测星球和宇宙的大型天文望远镜,倒还算是健全,看起来仍旧可以使用的样子。
    但是,那群聚拢在航天大楼前方空地上的人们,却让绯目瞪口呆。
    他们穿着花里胡哨的衣服,大多数是长裙、长袍,衣服的面料上都画着,或者印着各种与宇宙有关的东西,可能是一副宇宙大爆炸的图片,可能是群星排列的星图,可能是象征着宇宙常数的公式。
    他们脸上都有着狂热、激动的表情,隐隐也有一种疯癫的气息,但是隐藏在那种激动的表情之下的,还有某种令人不安的、暗流涌动的氛围。
    他们激烈地争论着什么。
    在背后荒废的航天大楼的映衬之下,这群魔乱舞的场面,显得更加令人不安。
    绯不禁喃喃自语: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果巫见在这里,特别是读过《疯狂:跨越200天的记录》这本书的巫见。
    那么他或许还能为绯翻阅到这本书的其中一页,然后好好地给她解释一番。
    因为,当疯狂在人类的群体中蔓延之后,人类就彻底放弃了他们对宇宙的追求与渴望。
    他们无能为力,维持现有的秩序已经耗费了他们全部的精力,他们已经无力再向外探索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整个人类文明中的航天航空事业的相关组织、机构、部门,也纷纷解散或者重组,并且相当一部分被补充进了原本的交通部门。
    在这样的情况下,现在还有余力去研究航天事业的,也就只有原本的那些航天爱好者了。
    但是,他们到底不是专业的人士,很多人甚至都只是纸上谈兵的水平。与其说是航天爱好者,不如说是天文爱好者。
    往常他们只是看一下星星,算一下流星抵达地球的日期和最佳的观测地点,与真正意义上的航天学相距甚远。
    不过,这群人尽可能地保证,原本的那些研究成果不被疯狂的人类销毁,并且努力自学与研究。
    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原本并非这一行业的从业人员,现在却主动来做这件事情,又何尝不是一种疯狂呢?
    但是,在现在这样疯狂的大环境下,他们的行为又算得了什么呢?
    现在聚集在航天大楼门外的这群人,就属于那些天文学爱好者的一员。
    此外
    当绯靠近那群人,听见他们争论的东西的时候,她的脸色慢慢变得古怪。
    她想,他们还真的研究出来了什么?
    不,应该说,观测到了什么?
    这群人大部分都是观星爱好者,当疯狂蔓延至他们的大脑,他们几乎是不眠不休地进行着计算与研究,并且隔段时间就会进行一次观测。
    他们痴迷于那些星星,那些安静地挂在天上的、宇宙中的星球。
    但是几天前的一次观测,他们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寻常的东西。
    我跟你说了,那一定是小行星!是朝着我们坠落的小行星!不可能是别的东西!我已经看清楚了,那东西上面甚至有些坑坑洼洼的!
    你就放屁吧!你看清了?谁看清了?我都没看清楚!那肯定是外星来客。
    那群「杂质教派」的人不是说了吗?疯狂是因为人类对神灵的不敬,但是这破世界真有什么神?
    肯定是外星人!肯定是他们造成了人类的疯狂,然后他们现在来搞事情了!真正的大事!
    你他妈才放屁!什么外星人?你在异想天开吗?要是外星人真的存在,我们还有活路?
    我们的航天事业发展了这么多年,就没见过外星人的一根毛,你在跟我说外星人?
    得了吧你!你对人类科技这么自信?我们观测不到的东西,就一定不存在?如果外星人是高维生物呢?
    你刚刚还说我们之前观测到的东西是外星人,现在又观测不到了,你他妈打自己脸还挺乐意哈?
    别跟我抬杠!
    得,那我问你,如果外星人是低维生物,咱们可以碾压他们呢?
    你在说什么玩笑话?我们这么多年来都没能观测到外星人的存在,他们一定比我们强啊!
    呵呵
    绯听了一会儿,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群天文爱好者,四五天之前惯例通过远处的天文望远镜观测宇宙的时候,发现了某样正在朝他们飞来的不明物体。
    世界上的其他一些天文学爱好者,也观测到了类似的物体。
    随后,他们就为这种东西究竟是什么,而产生了争吵。
    一方认为那是小行星(或者陨石?),另外一方认为那是外星人。
    不管哪一方,他们都认为,那玩意儿多半能毁灭他们的星球。
    不请自来的恶客。
    就在这两方意见争论不休的时刻,一个声音突然大声说:够了!别吵了!
    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那是一个身穿着宇宙大爆炸长裙的女人,她的脸色憔悴,恐怕过去几日都因为观测到的东西而不安忐忑。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在大声制止了同伴们的争吵之后,她的音量就回落下去。
    她说: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要把这个消息告诉普通人吗?
    在场的人都沉默了。
    有人忍不住说:你不是已经和
    又有人拉了拉他的袖子,于是这人就不说话了。
    绯飞快地看了周围一眼。
    这里大概有三十几号人,所以绯和其余两名任务者混进来,也并不太显眼。
    这些人的脸上都有着浓浓的忧虑之情,刚才争论时候的激动全都消失不见。
    那种隐藏着的不安、焦虑,终于在这伙人的脸上浮现出来。
    其中一人喃喃念着:不管那是什么反正,再过一会儿,我们就都要死了。谢霁,我们还管什么呢?
    名叫谢霁的女人,同样脸色惨白。
    绯听了,忍不住低声说:再过一会儿?
    也不知道是谁听见了绯的问题,突然大哭了起来:我不想我不想死啊!
    其他人又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这一次绯才终于明白,那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玩意儿的东西,马上就要坠落在这颗星球上了!
    绯的脸色,慢慢发白。
    直播间的观众们并没有注意到绯这边的动静。
    因为当绯旁听那群天文爱好者的对话的时候,直播间的镜头对准的,是博物馆的贺淑君与丁亿。
    这两名任务者找到了那群转移博物馆藏品的员工。
    正如医生所说,那些人都挺愁眉苦脸的。
    他们工作的位置,是在博物馆一楼的侧门。位置大概是通过大厅的地方绕到后方的东侧,离开博物馆的建筑,有道小门就开在这里。
    热烈的太阳使那群员工热得直淌汗。
    其中有博物馆的员工在确认应当转移的藏品,有保险公司的员工在确认藏品的价值现在这局面,保险还有用?
    贺淑君十分怀疑还有搬运公司的人在小心翼翼地放置藏品。
    贺淑君与丁亿躲在一旁观察。
    突然地,丁亿指了指其中一人:你看那个博物馆员工就是那个,看起来快要发脾气的。
    贺淑君闻声望去,并且迅速在一堆人中找到了丁亿所说的那个人。
    那实在是太醒目了。
    大夏天的,虽然炎热的天气的确令人烦躁,但是如同那家伙一样,暴躁到露出想要杀人的表情,就真的有些过分了。
    他眉头紧锁,脸色阴沉,叉腰站在那儿,也不说话也不走动,只是用一双冷凝的眼睛盯着其余的人,就好像是在监督工作一样。
    但要说他将注意力集中在工作上,那也没有。他只是站在那儿,好像走神一样,去想了别的事情,压根就没有理会自己汗流浃背的同事们。
    远远看去,贺淑君发现,他的右手时不时就去摸一下自己的左手手指。
    而其他人似乎也害怕他,或许是顾及他的身份,或许是不安于他的脾气,所以总是会默默避开他的方向,尽量不与他起冲突。
    贺淑君不免感叹说:哇,这个人怎么看起来就要爆炸一样。
    他在烦恼什么东西。丁亿肯定地说,所以才没有参与工作。
    你说的有道理。我们可以问问他。贺淑君说,她又指了指这边的小门,这个入口也是一个意外发现。下一轮噩梦,如果还想来博物馆的话,可以走这个近道。
    丁亿点了点头。
    两名任务者就要动身去找那个表情烦躁的男人。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她们的身后突然传来苍老、疲惫的声音:女士,现在觉得身体怎么样?
    是老馆长!
    贺淑君与丁亿对视一眼,便果断放弃了去找那个男人的打算,而是转身应付起老馆长。
    贺淑君笑着说:感觉好一点了。医生真是一个好人。
    确实,确实。老馆长连连点头,他是一个好员工,一直尽职尽责。虽说现在没有什么客人,但是他也好好上班、好好工作。这才是真正的好员工。
    贺淑君干笑了一下。
    老馆长又问:既然身体没有问题了,那么两位现在想继续去逛城市馆吗?
    贺淑君并不想去,所以她赶忙换了一个话题:我们在一楼随便逛了逛,然后就看到这些人在搬东西。她指了指小门那边的人,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闻言,老馆长也看向了那边正在工作的人们。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努力露出了一个笑容:在转移藏品。他们会把博物馆的藏品,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贺淑君敏锐地问:但是,我看您并不怎么舍得?
    舍得?老馆长喃喃说,我怎么会舍得呢?那些老家伙们,在这个博物馆待了一辈子。本来,他们应该一直一直待在这里的,等我死了,他们也还是会在这里。
    但是世道变了啊。
    贺淑君被老馆长身上溢散出来的悲伤镇住了。
    老馆长说:我不愿意让他们走,但是也必须让他们走。这地方不安全了。我也只是努力撑着
    他那双老眼,似乎浑浊,但也似乎清冽,可能有人跟你们说,我已经疯了。
    贺淑君呆了呆,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丁亿轻轻摇了摇头。
    但是老馆长也没有在意她们的反应,他盯着那正在被搬上车的某幅画。
    他说:那幅画,是苍城建城那年,有人画了城外盛开的油菜花。现在年轻人觉得土,但那个时候,油菜花是多有用、多好看的农作物啊
    两名任务者静静地听着。
    她们也不知道,这一刻,她们是想要解决这个噩梦,所以才耐心地听着老馆长絮絮叨叨的话,还是,仅仅只是因为老馆长的话?
    一切似乎也分不清了。
    她们只是听着。
    老馆长说:这座博物馆里,每一样东西,我都知道它的来历、典故。每一样东西,都和这座城市血脉相连、与这座城市的居民相互辉映。
    我们应该记住的。即便绝大部分人都记不住,可是,总应该有一些人要记住。我们的过去、我们的来历我想让他们记住。
    可能我是真的疯了。
    老馆长喃喃说着。
    贺淑君干巴巴地说:可能,蔓延的疯狂改变了一切。
    是的!老馆长转身看着她,你说得对!所以,我才要这么做!我只能这么做,我必须、我一定得
    贺淑君看着似乎有点疯癫的老馆长,一时间又后悔自己说的话了。
    没有人愿意来博物馆了,没有人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人愿意?
    我必须找到原因,必须解决这个局面。这么多年了,这座博物馆不能毁在我的手里
    老馆长喃喃说着。
    贺淑君的心中翻腾起复杂的思绪。
    因为,没有博物馆,我们就无法记住那些过往的历史啊。不管是辉煌还是惨痛
    老馆长突然痛哭起来,失去记忆,就是失去一切啊。
    就在这一刻,贺淑君与丁亿同时沉默。
    因为她们无法反驳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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