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还睡得好好的乘客们,突然开始了相互的谩骂与厮打。
    牧嘉实和绯上车的时候,故意坐了车子的最后面,这个时候就远离混乱,只是旁观着。然而,这样的安全却未必能维持多久。
    绯忍不住问:我们需要寻找的门,就是这辆车的车门吗?等到它到了终点站,我们才可以下车?
    牧嘉实说:不
    绯有些困惑。
    牧嘉实停顿了一下,然后才说:你觉得司机会受到疯狂的影响吗?你觉得他受到影响之后,是会继续好好工作,还是,发疯?
    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随后,她喃喃说:所以,我们只能等待吗?
    等待,这辆奇怪的客车,将他们带去未知的远方。
    牧嘉实是第一个在徐北尽的噩梦中恢复自我意识的任务者。但是,他当然不会是唯一一个。
    此时,在另外一个细胞噩梦中,在徐北尽的注视之下,巫见、甲一、甲二三人,同样来到了一个特殊的噩梦。
    这个噩梦,令巫见露出了无比复杂的表情。
    第120章 游乐场
    如果要巫见自己选的话,他其实没有那么想加入到那个神秘的「阴谋论组织」之中。
    他的性格有些随波逐流。幕后真相、罪魁祸首之类的事情,能知道当然好;
    不能知道的话,生活总归还是得继续下去,得过且过就是了。
    即便加入了那个组织,他秉性中的粗疏和大大咧咧,也仍旧时不时显现出来一下。
    所以,一切的开始,都不过是机缘巧合。
    在某个噩梦,巫见恰巧遇上了那个组织的成立者不,更准确地说,正是因为那个噩梦,那名任务者才想到要建立一个组织,去搜寻任何与真相有关的信息。
    而那个噩梦中出现的所有任务者,基于保密的原则,都在那名任务者的要求下,半推半就地加入了这个初创的组织之中。
    所以,巫见甚至可以称为是这个组织的元老。
    不过他自己是没有什么感觉的,特别是他本身就只是从善如流,并没有特别想要加入,也不好意思拒绝人家,于是就这样答应了。
    在这个组织中,他常常会感到某种微妙的格格不入。他觉得其他的同伴们总是异常的认真和固执,有着格外可怕的想象力,洞若观火。
    而他呢,他当然也有一些自己的强项,并且也慢慢被组织中的一些观念感染,也逐渐对窄楼产生了一种夹杂着恐惧、厌恶和绝望的心思。
    不过,他仍旧是觉得,他其实不是那么想要得知真相。
    可能是不安、可能是恐惧,总之,他还是感到了些许的抗拒。
    他心中多少与那些外界的任务者一样,他想,那是阴谋论。他有些不愿意相信,真实情况真的是如此。
    但是时至今日,他再一次想到最初的那个噩梦的时候,想到他加入这个组织时候的随意,他不禁察觉到了某种命运在岁月的长河中,早已安排好了一切的感觉。
    他和绯回到窄楼底层,其实只是一次普普通通的尝试。既然安排了他和绯来做,那么巫见也没有拒绝。
    不过,他可没有想到,他们会在窄楼底层遇到如此复杂的情况。
    他们居然意外发现了真相,并且,在这里想要解决人类的困境。
    他们居然想要当救世主!
    这宏大的目标与他自身的渺小一对比,让巫见在进入这个噩梦之前,以及恢复记忆的现在,都感到某种奇特的不可思议。
    他本能地希望,是有人在暗中推动这一切;
    NE也好,徐北尽也好,他只希望这个沉重的任务与负担,有其他人与他一起承担。
    如果他失败了,怎么办?
    人类还能够继续忍受这样的折磨吗?他们还有其他离开窄楼的希望吗?
    可是,他们毕竟已经在这里呆了几十年。
    每每想到这里,巫见都感到一种格外沮丧的绝望。
    但是他又会自我安慰,想。不,不会的,他们不会失败的。
    他有这么多的同伴,他们在一起努力总有一天总有一天的,对不对?
    他真想离开窄楼。
    苍城。这或许就是他曾经的家乡吧?他是如此认为的。在那个噩梦中,他总是会感到一种奇怪的、莫名其妙的既视感。
    他知道,那或许来自于,他遗忘的、来自地球的过去记忆。
    遗忘。这同样发生在徐北尽的噩梦中。
    想到这里,巫见难免忧心忡忡、十分焦虑。
    他们谁也没有想到,徐北尽的噩梦会是这样的。徐北尽没有透露过这一点
    或许他也不可能透露,太直白的话,NE会阻止他;
    而要是说的含含糊糊,估计任务者们也意识不到。
    毕竟,徐北尽的噩梦,还真的与窄楼中其他的噩梦截然不同!
    他的噩梦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恢弘的平台,在这里,他们可以去往其他的噩梦。
    任务者们都猜到了徐北尽的身份不简单,他们都在好奇这位窄楼居民在窄楼中究竟是个什么角色。
    可是,谁能想到他连噩梦都是如此特立独行,完全违背了通常意义上,窄楼居民噩梦的规则呢?
    所以他们压根就没做好准备。
    好在NE似乎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
    巫见心中五味杂陈,目光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这个改变了他的命运,并且将他的未来导向一个未知方向的噩梦这个噩梦,发生在一个体育场。
    这是一个大型的、综合性的体育场馆。如果说起官方的名称,可能是什么奥林匹克体育中心之类的称呼,多年前也曾经是这座城市的标志性建筑。
    不过在漫长岁月的洗礼中,基于实用性的考量,这座建筑就最终成了这座城市居民日常运动、健身的场所。
    每一天的夜晚,都有无数人聚集在这里,夜跑,或者进行体育锻炼。
    事情最初发生在绿草如茵的操场上。
    那儿有人在踢足球。最开始是这样的,不过后来有人过去抢了他们一半的场地,用来打太极。其实也没什么,挺常见的事情。
    况且,他们踢的是五人制,用不了标准足球场那么大的场地。
    于是后面来的那一群大爷大妈们,和那些足球爱好者沟通了一下之后,双方就十分友好地分配了各自的场地。
    这附近总共也就这么十几名踢球的人,轮换加上偶尔的缺席,这样子的分配也挺符合各自的需要。
    于是,这样一半踢足球,一半打太极的画面,就持续了挺长一段时间。
    而情况是在什么时候发生改变的呢?
    巫见在大脑中搜寻着记忆。那真是过于久远的一个噩梦了,让他花费了一点时间。
    然后他想了起来。
    因为一个「不幸的」「可悲的」足球,恰巧重重落在了某个夜跑人的脑袋上,而这个夜跑人,又恰恰是某个正在打太极的老爷子的孙子。
    那名夜跑人的脑袋嗑到了旁边的水泥台阶,被送进了医院,因为脑部受到的巨大撞击,后来成了一名植物人。
    当然没有人会想到这一点。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和意外。
    那些踢球的足球爱好者凑了赔偿金,体育馆也给出了赔偿方案,而受害者一方的家属也宽容地谅解了他们。
    再之后,有一些传言说,这个体育馆不敢让人来踢球了,打算把草坪区域封锁起来。
    但是在那之前,仇恨已经在静静地发酵,并且在某种特殊的、疯狂的气氛中,不断被催化。
    受害者的爷爷,在某一天发了疯。可没人发现这一点。他一如往常来到这个体育馆打太极,一如往常与那些踢球者打了个招呼。
    也没人知道他是那名受害者的爷爷。所以,也没人在他掏出刀子的一瞬间,有任何的防备。
    绿茵场上响起了一阵惊叫声。
    巫见抬了抬眼皮,看到面前正在发生的血案。他低声喃喃说:真糟糕杀人也不会让你的孙子醒过来,说不定反而会让你的孙子觉得,这一幕十分的可悲
    甲一在一旁莫名其妙地询问:兄弟,你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巫见点了点头。
    他知道甲一甲二都还没有恢复窄楼中的记忆,所以犹豫了一下,也没有多解释什么,只是说:我以前来过这里。
    哦,居然是这样。甲一不禁问,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巫见迟疑了一下,然后大概解释了一下。
    甲二就皱起了眉:可是这个场景和我们之前经历的几个场景比起来,好像有点太普通了?
    一次悲惨的意外导致了一次更加悲惨的报复。
    在这个世界上,这似乎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巫见正想说什么,突然地,前方传来一声更加惊恐的尖叫,还附带着恶心的呕吐声音。
    于是他暗自叹了一口气,有气无力地说:你看就知道了。
    甲一与甲二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此时已经入夜,体育馆内部的灯光让整个场地显得灯火通明。
    他们看见一群人围在那儿,一开始那老爷子发疯的时候,周围人都在看戏。
    当然,也有人报了警,也有人犹犹豫豫地想去阻止他。
    但是在某一瞬间,那种浓重的、令人作呕的血腥气飘散在体育馆的空气中的时候,气氛就在一瞬间发生了改变。
    巫见走到了他们的身边,自言自语着说:你们知道吧?就是那种养生的观念,吃什么补什么。这些打太极的老爷爷老奶奶们,年纪都挺大,但是生活都很舒心。
    他们大多数都子孙满堂、婚姻幸福,就是身体随着年龄的衰老而慢慢腐烂生锈岁月的痕迹,无可避免。
    以前不是还有一个什么传说吗?说为了永葆青春,故意喝少女的血
    你看,血。还是年轻人的血。
    他们看见那些血染红了那些老人白色的太极服,还有他们苍老的、皱巴巴的脖颈。
    连皮肤都已经变成这样干瘪的样子了,就像是毫无水分的苹果,软绵绵的,可能下一秒就会用虫子从里面钻出来。
    不知道是否是幻觉,在那些血液流入他们的嘴里之后,他们好似真的活力满满、生机洋溢了一样。
    十来名老年人,对应十来名年轻人。
    周围安静得令人作呕,夏夜的虫鸣声都不见了。
    甲一和甲二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甲一故意扇扇风,好像想扇走鼻端恶心的气味。
    巫见盯着其中一名老人。
    他又轻声说:他好像觉得,如果把凶手的血液吸食干净,那么他的孙子就能醒过来。一种简单的、形而上的报复行为。
    甲一看着他,犹豫了一下,问:你之前就来过这里你
    我和这里是什么关系?巫见坦诚地说,我和这儿没关系。和这儿有关系的是我的一个朋友。
    甲一和甲二有点困惑。
    他巫见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是否有必要暴露那人的隐私,于是他含含糊糊地说,他和这里有点关系。
    而甲一和甲二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个人。
    那名受害者。
    巫见这个年纪,再加上他居然如此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这么说起来,巫见所说的这个朋友,好像也就只有那名受害者一个可能性了。
    巫见的语气中带着过于复杂的情绪,可能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甚至在暗自给那名老人开脱。
    是的,他当然很可怜。孙子莫名其妙就成了一个植物人,而罪魁祸首还一无所知,每日在他的眼前晃晃悠悠,照例用着年轻健康的身体踢着球。
    可是,这好像也不是他主动攻击他人,并且揭开这场可悲的「血腥盛宴」的合理借口吧?
    最终还是甲一打破了沉默。
    他耸了耸肩,用一种轻松的语气说:好吧。所以我们要找的门在哪儿?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了这个场景的幕后真相了,门也应该出现了吧。
    甲一向来是这种性格,他在掘金者组织中就像是一个气氛组选手,总是充当着开心果的角色。他习惯了在某些尴尬的时刻顺其自然地转移话题。
    巫见正想答话,却突然怔了一下,他迟疑着说:或许是球门?
    足球场的球门?
    三人面面相觑,随后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球场。
    巫见思索着、回忆着:我记得那颗砸中受害者脑袋的足球,是穿过了某个球门破掉的球网,所以才会莫名其妙地飞过去
    走吧。去找找球网破了的球门。甲二说,真是惨啊,居然能遇上这种事情。
    巫见想,是啊。只是普普通通的一次夜跑,谁能想到呢?
    天降横祸。
    想到这里,他几乎下意识看了看夜空。
    他困惑地想,这一个人的遭遇,与整个人类所面临的困境,是否有着某种意义上,过分的相似呢?
    仔细想一想,巫见几乎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连忙摇了摇头,将思绪转向另外一件事情上。他意识到,这个场景或许不只是让他恢复理智,也同样让他们在不经过调查的情况下,就抢先一步了解到了事情的真相。
    就像是一次作弊。
    这样的话,他们就完全可以十分顺利地离开这个场景,甚至不必面临这个噩梦的循环。
    听起来是挺轻松的。
    但是当巫见看到涌现的灰雾中的那扇门的时候,他不自觉转过了头,看向这个体育馆中,那些疯狂的、静默的、困惑的人们的时候,他想,请你们等等我们。
    会把你们,救出来的一定会。
    徐北尽遇到了一点困境。
    他感到头晕目眩、眼前发黑。这个噩梦对他身体、精神的侵蚀正在进一步地加深。
    明明身处灰雾之中,但是他隐隐感到一种大汗淋漓的虚脱感觉。那应该是幻觉,是他的大脑受到了某种影响。
    如果一个人被催眠说他已经死了,而他的大脑对此深信不疑。那么,他会不会就真的死了?
    在艰难抵抗这种感觉的时候,徐北尽以一种置身事外的、自嘲一般的乐观,在心中困惑而好奇地思考着,此刻的NE是一种什么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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