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厌听见这话的时候,刚好算出正确答案,一边写着综上所述,一边冷淡道:没什么能的,就是不至于拉低你这种人的平均分。
    刘越当场把笔一拍:哪种人?说清楚了。
    宋厌掀起眼皮,送去一个观摩智障的眼神,然后又漠然垂下,继续做题。
    一言不发,却一眼万年。
    刘越:
    操。
    刚想发火,夏枝野就慢悠悠扔出一句:你说你这人,好端端的,怎么这么大火气,都影响我学习了。
    刘越:?
    你他妈桌上那么大一本漫画是在学习?
    而且我他妈怎么这么大火气你心里没点数吗?
    没数就问问你同桌啊!
    刘越要给气死了。
    但夏枝野这话摆明了是在给宋厌撑场子。
    他不怕宋厌,却有点忌惮夏枝野,只能生生把火忍回去,皮笑肉不笑:行,挺厉害,那到时候看看,谁拉低了分谁他妈就是孙子。
    宋厌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就不和别人打这种开枝散叶的赌了。
    而且和刘越这种人打赌,如果传回北京去,显得自己跟霸凌弱智儿童似的,赢了都不光彩。
    不过要是真传到北京去了,让宋明海知道自己给他找了这么一货色的曾孙,应该能把他气个够呛。
    这么想想还挺开心。
    宋厌随手划掉一道已经攻克的难点大题:也行,不介意。
    .
    本来事儿不是多大一事儿,但人都是爱看热闹的人。
    尤其是长得极为好看的富二代高冷转学生和长得还不错的嚣张拽比大刺儿头杠了起来,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讲,都极富戏剧色彩和看头。
    于是两个人的赌约不出一天就传遍了整个高中部。
    考试当天,因为考场随机分配,夏枝野没和宋厌一个教室,把他送过去后,回了自己考室。
    一进门周子秋就朝他戏谑道:夏爷,你那新同桌跟刘越这是立下血仇了啊。
    多大点事,至于血仇?
    周子秋把手机递过去:自己看。
    夏枝野仰靠在椅背上,长腿支地,翘起椅子,接过手机一瞧,是三中贴吧界面。
    顶部飘着的高楼标题《[投票]宋厌Vs刘越,谁能笑到最后?》
    多大人了,还玩贴吧,幼稚不。
    如果不是标题挂着宋厌的名字,夏枝野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周子秋不置可否: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三中的升学率一直上不去?就是给这群人闲的。
    也对。
    这么一想,倒是很逻辑自洽。
    夏枝野顺手点了进去。
    [主楼]:鲁迅先生美图镇楼!本猹带头吃瓜!众所周知,新转来的迈巴赫富二代和刘主任的亲侄子杠起来了,继假鞋事件之后,孙子赌约横空出世,买定离手,当场下注,谁赢谁负。
    [1L]:实话说,这波还是刘越靠谱,他成绩还勉强凑合吧,但那个转学生肯定成绩不好。
    [2L]:附议,从古至今,但凡转到三中的都是在其他重点学校跟不上的,而且你品品那个检讨,没个十年八年的劣迹,根本写不出来。
    [3L]: 那不一定呢,听说宋厌之前那所学校巨牛批,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吧,而且刘越的成绩在一班不也是中下游吗。
    [4L]:热知识,帝都人民的高考难度和我们这种人口密集区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5L]:那我还是压宋厌,原因无他,唯帅尔。
    [6L]:+1
    [7L]:+2
    [8L]:+3
    [9L]:+10086
    [158L]:艹!别加了!劲爆了!宋厌和刘越跟我一个考场!宋厌在我前面,刘越在我旁边,我他妈夹在中间瑟瑟发抖!
    [159L]:卧槽,刺激啊!
    [160L]:有没有可能演变真人肉搏?
    [161L]:那他妈就有意思了啊,我肯定现场直播
    [162L]:不过兄弟,你吃瓜坐标已经暴露了,小心挨打
    [163L]:草,大意了。
    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夏枝野看得脑门儿疼。
    不过宋厌真和刘越一个考场?周子秋收回手机,问了一句。
    夏枝野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昨天布置考场的时候就知道了。
    那你还这么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我需要有事儿?
    不然?周子秋反问,就刘越那性格,他不搞点什么事给你那小同桌点气受他就不姓刘。
    这倒也是。
    刘越就是个纯种煞笔。
    不过
    夏枝野回忆了一下宋厌那张又冷又臭的小脸,不自觉地弯了下唇角。
    他的小同桌也不是什么能吃亏的性子。
    看着清清冷冷的,其实比谁都会气人。
    .
    特别会气人的某人正趴在桌上补觉。
    说是联考,其实也就是匆匆忙忙弄出的一场五校统一出卷的摸底考而已,连档案都不计入,规范程度和平时周考差不多,连月考都比不上。
    学生们见怪不怪,有一茬儿没一茬儿地跟身边的熟人聊着天。
    宋厌没什么熟人,周遭就很冷清。
    斜后方的刘越身边却热热闹闹,甚至还偶尔漏出一两句关于宋厌的嘲讽讥笑。
    这个年纪的男生们,大多讲义气,所谓义气一般分在亲疏,而毫无疑问,宋厌就是那个疏。
    毕竟流言传着传着就变了,刘越却是实打实的和他们一起打过球聚过餐追过妹子扛过骂的兄弟,相比之下宋厌不过就是一个突如其来的装逼犯。
    所以一切的排挤都那么自然而然。
    宋厌也没兴趣把自己的交友档次拉到和傻逼一个位置,只是被吵得有些烦。
    不耐地抓了两下头发,侧头换了个方向继续睡,直到考卷发下来,才勉强支起身子,神情懒恹至极,看上去几天没睡过好觉的样子。
    国际惯例,第一门考语文。
    对于宋厌来说这门最没有压力,毕竟那些该记的该背的看两遍就记住了,剩下的那些则上没上课区别不大,反正都看缘分。
    他手速也快,没多一会儿就翻了面,领先整个考室差不多三分之一张卷子的水平。
    身后那人忍不住艹了一声:他妈的这逼怎么写得这么快,不会真是什么隐藏学霸吧。
    这话刚好落在旁边刘越的耳朵里。
    刘越数学和理综都还凑合,语文和英语真是要了他的老命。
    本来就卡在古文鉴赏那儿卡得暴躁不已,听见这句话,再抬头看见宋厌毫无停滞奋笔疾书的背影,肺都要给气炸了。
    一咬牙,一琢磨,狠了心,举起手:老师,报告。
    这次监考的是个上了年纪的语文老师,向来两耳不闻窗外事,本来在讲台上好好批着周记,听见有人出声,推了推老花镜,看过去:你说。
    刘越说:我举报有人作弊。
    老花镜片后的眼睛瞬间瞪大一圈。
    刘越指向宋厌:我看见他打小抄了,就藏在课桌抽屉里。
    这下谁他妈还有心思考试。
    毕竟考试周周有,但吃瓜错过了可就是真错过了,所有人唰唰唰地偏头看了过来。
    监考老师也不禁站起身,看向宋厌:他说的是真的?
    宋厌觉得这话问得真有意思:我说是假的你就信?
    监考老师:
    倒也不会。
    但他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对学生负责,板着脸走到宋厌跟前,敲了两下桌面:给我检查一下你的抽屉。
    宋厌漠然地放下笔,身子往后一退,老师俯身把手伸进桌肚,开始摸索。
    摸索着摸索着,表情骤然垮下。
    脸一板,拿出手,往桌上一拍:这是什么!
    一张打着小抄的纸条。
    开头第一行就写着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和默写题第一道将将吻合,说句人赃并获也不为过。
    宋厌似乎不怎么意外,也不怎么慌张,很平静地陈述:这不是我的。
    老教师平生最后最恨学生不守诚信,强忍住自己的愤怒,克制道:你凭什么说这不是你的。
    宋厌很客观:因为我字写不了这么丑。
    老师:
    众人:
    刘越:
    见过嚣张的,没见过这么嚣张的。
    被抓作弊了还能有这态度,这他妈得是什么样的心理素质啊。
    已经有脑子比较不正常的男生开始对宋厌顶礼膜拜。
    不过这理由显然不能说服老师。
    修养极佳的语文老师,竖着食指,点着桌面,你你你你了半天,最后生生吞下斥责言语,勉强做出决定:你先继续考,考完跟我去教务处,调查过后如果确认作弊再取消这门考试成绩。
    算是个对学生很负责的老师了。
    处理方式也仁至义尽。
    但宋厌只是冷静询问:考场有监控吗。
    都是教室临时布置成的考场,哪里来的监控。
    监考老师以为他是想趁机逃脱罪责,当即义正辞严强调道:不要以为没有监控就是法外之地!老师们眼睛都是雪亮的!
    宋厌听到这个回答后,冷淡扔出一句:那就不用了。
    说完收拾好笔袋,站起身,扶着桌椅,慢腾腾挪动到讲台上,拿起自己的书包,准备走人。
    语文老师监考这么多年,抓了这么多作弊的,还从来没见过这个反应。
    愣了愣,才问道:你干嘛?
    宋厌回过头,语气漠然:发现作弊的学生不都是当场逐出考场?
    是这么个规矩。
    但你不是说那小抄不是你的吗?
    但是没监控。
    没有监控的事情注定说不清楚,我就没必要继续在这儿浪费时间了。
    宋厌受伤的腿还不能完全着地,就只能站在讲台上斜倚着讲桌。
    单肩挎着书包垂着眼睑看过来的时候,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仿佛他不是被抓作弊的人,而是审问别人的人。
    那种居高临下的傲慢坦荡,让监考老师在某一瞬间感性地选择了相信这个学生不可能作弊。
    更何况这个学生还写了这么一手好字。
    他有些可惜不甘:那你这次考试成绩怎么办?
    听到这句话其他吃瓜吃呆了的考试群众才反应过来,对啊,这他妈还打着赌呢,输了的可是要当孙子的。
    所以这哪儿能缺考啊?这要缺考一门胜负不就毫无悬念了?宋大少爷能吃这个亏?能受得这个气?
    他们不信。
    宋厌也不信。
    于是宋厌无所谓地勾了下肩上的书包带子:没事,就少考一门语文而已,不影响我被别人拉低分数。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教室。
    剩下教室里的别人:?
    操,这人到底凭什么这么狂?
    第9章 绝杀
    这事儿无论搁哪个学校,搁谁身上,都不能是件小事,足以引起广大吃瓜群众和教务处老师们的高度重视。
    偏偏当事人本人却毫无表示。
    拖着打石膏的腿,细溜长条地往教务处一杵,神情冷恹,一言不发。
    搞得刘德青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要骂吧,刚才抽背,发现人家不仅会背高一的,连高二上的必背课文都能完完整整背出来,压根儿就不差那一两句古诗词。
    这要说是作弊,未免太侮辱大众智商了,没法服众。
    可是要说有人陷害吧,这事儿查起来,闹大了,性质比作弊还要恶劣,好死不死,嫌疑最大的那个人还是自己亲侄子。
    一来一回,这事儿在刘德青手头就显得难办起来。
    好在宋厌这孩子看起来是个通情达理的,一不哭,二不闹,三不拿绳上大吊,好好安抚安抚,说不定有希望把事儿压下去。
    所以哪怕对方明目张胆地在他面前把手机收进了校服口袋,也权当没看见,只是说道:这件事呢,老师们也调查清楚了,确实只是个误会,回头就发通知全校解释澄清,没问题吧?
    宋厌应了一声:行。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既没有指控刘越可能是故意陷害自己,也没有喊冤自己的考试成绩,反而弄得刘德青心里有点不上不下:你就没有其他什么要说的了?
    没有了。确认这件事是刘越的问题就行。
    刘德青当即一拍桌子:那肯定是刘越的问题!回头我就给他警告处分,还要在升旗仪式上通报批评,以后要坚决制止这种随意扰乱考场秩序的不良行为!
    扰乱考场秩序,听上去比陷害同学作弊强。
    辛苦刘主任了。宋厌说得不无嘲讽。
    刘德青压根儿没听出来,大手一挥:辛苦什么,你这孩子就是太懂事,受了委屈都不知道哭。
    说着拿起玻璃杯灌了口茶,呸掉茶叶沫子:不过你放心,这件事老师们肯定会给你一个交代,你就安心考下面的试就行,听见没?
    嗯。不过
    不过两个字一出,刘德青的心瞬间提起。
    不过我之前和刘越打了个赌,是关于这次考试的,可能有些玩笑会开得比较过火,希望到时候刘主任不要怪刘越。
    宋厌说得冷静平缓,特别像一个明事理的好学生。
    以至于说完后,刚才还提心吊胆的刘德青立马身心舒坦。
    嗐,小孩子嘛,年轻气盛,打打赌多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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