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自秋转了转眼珠子,试探地说道:嘿大哥,我这里还有一张卡,本来是我爸让我攒着娶媳妇的,不过一看我这媳妇应该是遥遥无期的了,您要是急用的话随便花
    你对自己的认知还挺实诚的啊。徐骞笑了。
    哎这人嘛,总得有些自知之明,我都习惯了。孟自秋笑得很憨厚,他的长相本来就是一副老实人的模样,这样一笑更老实了。
    两人打了会儿岔,天色不知不觉就暗了下来。
    徐骞躺在柔软的床上,侧过脸望向窗外,外面的星空和过去几乎没有什么差别,仿佛昨天他还在无奇山上摸鱼划水,可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整个世界就这么哗啦啦地变样了。
    呼呼
    徐骞扭头过去,给乐了,感情你这呼噜还是此起彼伏类型的啊。
    清早,两人出发去了营地。
    徐骞还是用的咩太马甲,花哥那号单休治疗,他总觉得没有安全感,要是打起来了他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想了想还是继续用咩太的马甲。
    五爷是个极为精瘦的小老头,脸上的褶子是一层又一层,看模样至少六十往上走了,但是他的眼神却十分有力量,不比那群年轻小伙子们差。
    五爷看到徐骞的时候,视线只在他背后背着的黑布上多停留了一秒,嘴上倒也没说什么,可能是相信孟自秋,也可能是为人谨慎。
    几分钟后,出发去渡沙荒漠的队伍就齐了。
    徐骞坐在越野车的副驾驶位上,开车的人是孟自秋,他们的后排还有两个人,一个年轻的,外号叫狐狸,另一个四、五十岁的,叫水叔,也是五爷这次出行招来的人。
    徐骞听孟自秋科普过,渡沙荒漠是一处无人区,属于一个三不管的地段,而他们的这支队伍是去荒漠里捞人的,给钱的老板是个年轻男人,姓沈,就坐在第二辆车上,二十五岁上下,戴着一副金边眼镜,说是他叔叔还是伯伯的,前一周跟着考古队去渡沙,然后就一直没有消息,于是才组织了一群人去里面找。
    当然,这是明面上的说辞,可实际上,他们目的应该没那么单纯。
    过境之前,车外还能看见一些稀稀疏疏的胡杨林,一过境,除了沙子就是沙子,真是实打实的荒漠啊。
    徐骞发挥了熊孩子的好奇心,拿着新买的手机各种拍拍拍,不知情的还真以为他是个未成年毛孩子。
    这不,坐后面的水叔就开腔了,嗓音有种说不出的沙哑,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一样,这么小就出来走货啊,也不怕半路上夭折哟。
    孟自秋看了眼后视镜,笑笑说:总得历练历练,现在栽跟头还有老的顶着。
    现在时代不一样了啊,咳。水叔抽了口烟,一边抽啊一边咳。
    那可不,不比咱们那时候苦啊。
    水叔没再回他,反而问起了副驾驶位上的毛孩子,语气难得和蔼了一些:小朋友,上高中没啊?
    没呢,徐骞收回手机,笑得那叫一个纯真,我爸说我不是读书的料,就让我出来跟舅舅混了,是吧?舅舅?
    孟突然当舅自秋:
    水叔把烟掐了,声音更哑了,说:哪有什么料不料的!这个年纪不读书能干嘛,真和你舅舅出来走货啊!
    嘿嘿,我觉得走货挺好玩的啊,我才不回去读书,那些书有什么好读的!
    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臭小子水叔突然笑了,低沉的嗓子发出嚯嚯嚯的声音,笑声极其难听。
    孟自秋瞄了徐骞一眼,心想这小祖宗还真能演,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竟然有个姐姐或者妹妹的呢。
    差不多下午一点,车队在一处较为平坦的沙地里停了下来,这时的四周已经彻底没了绿化,连颗苗苗都没见着,过了会儿,五爷的手下桑哥在对话机里通知就地休息吃饭。
    徐骞跳下车,找个空地先解决个人问题,正收拾往回走的时候,他意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姓名:白川(伪)]
    好家伙,原来是你啊!
    此时的好家伙已经换了副新面孔,三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顶着一头地中海,油腻得很。
    徐骞挺好奇的,这人是什么时候混进来的,出发前他可把每个人都扫了一遍,那时可没什么叫白川的人。
    白川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一个抬头就对上了一张熟悉的脸,他没有愣神,也没有多做动作,而是非常自然地偏过视线。
    很显然,这人的控制力很优秀,优秀到融入骨子里的下意识。
    徐骞不想拆穿他,至少现在不想。他两手一插兜,踩着万分松快的步子从中年男人身边走过。
    老关,还没好啊?远处传来一个声音。
    白川哎了一声,朝说话的人走了过去。
    徐骞重新回到了车上,一上车孟自秋就递了袋面包给他,上面铺了一层肉松的毛毛虫面包,从进沙漠开始,之后的伙食水平会渐渐呈直线下降,到最后大概就是压缩饼干之类的东西。
    队伍修整了半小时,人吃好了,车也吃好了,该出发了。
    徐骞闭上眼,一副打瞌睡的模样,实际上却打开了渡沙荒漠的大地图,地图上燕九度停留在一个看起来有点像石丘的地方,在石丘的右下角一个淡绿色的小点,像是湖泊之类的。
    来之前徐骞被孟自秋简单科普过沙漠的情况,这个淡绿色的小点很可能就是孟自秋说的海子,沙漠中的可移动湖泊,随着沙丘的移动而移动。
    又过了一会儿,徐骞看到燕九度的图标又动了一下,这下直接到了淡绿色小点的边上,他这个大地图是有时间延迟的,从石丘再到海子看来他们之前是碰上了什么麻烦。
    徐骞又看了看好友列表,燕九度不说,血条下降了不少,但还算健康,孟良辰9就比较惨了,比一开始少了将近一半,看来他们情况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糟一些。
    沙漠里天黑得晚,晚上快八点了,徐骞醒来时车窗外还挂着夕阳,这么一看,还真有种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既视感。
    天马上暗了,前面驻扎营地。对话机传来声音。
    徐骞下了车,抬头一看,刚刚还挂着的太阳越来越暗了,再过一会儿真要没影子了。
    小毛,过来帮忙搭把手!说话的是水叔,也不知道怎么了,他好像对徐骞化名的徐小毛很关心。
    哦,来了。徐骞抿抿唇,不好说些什么,毕竟尊老爱幼是中华美德。
    哎呀,这!往哪剁呢!
    哦。
    孟自秋瞧见自家小祖宗被水叔指挥得没脾气,顿时有些好笑,这么几天下来,他对徐骞的脾气也或多或少明白了点,大部分情况下,还是非常好说话的,甚至偶尔还会露出傻愣愣的表情来,就像刚才一样,跟个孩子似的。
    在天色彻底暗下之前,一个简陋但还算整齐的营地总算是搭了出来。
    孟自秋端了口小锅过来,里面是白色的米糊状的东西,徐骞远远就闻到了一股奶味,闻着还行,就是不知道吃起来怎么样。
    徐骞尝了一口,呃味道不怎么样,应该说是没什么特别的味道,有点甜,还有点咸。
    不吃了?孟自秋见他尝了一口就不动了,知道这个奶络肯定不合他的胃口。
    徐骞摇摇头,露出嫌弃的表情来,又吃起了毛毛虫面包。
    水叔瞧见了,埋汰了一句挑食!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眼里欢喜得很。
    夜晚的沙漠温度很低,营地里点起了火炉,四五个人围坐在一起,基本车上坐着什么人,下来就围着几个人。
    徐骞这里只有他们三个,车上的那个狐狸全程都没和他们搭过话,但也没和其他人搭过话,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这不,一眨眼的功夫也不知道去哪了。
    而这时,一个惊呼突然从营地里响了起来。
    五爷!这里有东西!
    几乎所有人都举着手电围了过去,只见沙地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椭圆型石碑一样的东西,上面刻了许多看不懂的铭文,乍一看跟鬼画符似的。
    看来应该是之前被沙子也盖住了,沙丘移动后又再次露了出来。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人站出来解释。
    这上面写了什么啊?
    这个嘛中年人拿出放大镜和小刷子扫了扫,仔细看的话,倒有些类似丹朱古国的文字,只是这东西在风沙经年累月的蹉跎下,字符都不太清晰了,我得再研究研究。
    徐骞忽然蹲了下来,伸手将石碑下方的沙子清开,越往下清,铭文露出来的就越多。
    孟自秋见状也拿上工具跟着往下清。
    几个年轻的也来帮忙。
    几个人忙了大半个钟头,可这石碑就像一个无底洞一样,无论怎么往下挖都毅然地矗立着。
    忽然,他们又挖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是一台相机。
    第5章
    哦豁。
    徐骞两手一摊,干脆盘着腿坐了下来。
    桑哥把相机拿到手上,先是递给了五爷,五爷却朝他抬了抬下巴,于是这台相机又到了那个沈老板的手上。
    沈老板二话不说立马安排了人去检查这台相机。
    在等待消息的期间,五爷让其他人先下去休息,眼见沙漠是越来越冷了,待久了谁都熬不住。
    徐骞拍拍屁股正要起身,这时,他注意到孟自秋的表情有些不对劲,有种说不出的古怪,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徐骞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孟自秋看的是石碑上的铭文?
    好了,大家先回去吧,明天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呢。五爷开口了。
    徐骞走到孟自秋身边,扯了下他的袖子,孟自秋这才回过神来,一脸恍惚地看向面前的徐骞,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又什么都没说。
    走啦,舅舅。
    这一声舅舅让孟自秋彻底清醒了过来,他意识到现在可不是可以发呆的时候。
    两人匆忙回了帐篷,那个叫狐狸的年轻人还是没有回来,水叔倒是比他们早一点回帐篷,这时候已经溜进了睡袋,见他俩回来了还打了个招呼。
    早点歇着啊。
    诶诶。
    孟自秋看着水叔背过身了,这才将自己的袖子挽起来,朝徐骞露出一截结实的臂膀来。
    徐骞歪头:?什么意思?显摆你身材好?
    孟自秋叹了口气,用唇语说:我弟弟胳膊上有那个铭文。
    徐骞眨眨眼睛,感觉事情越发地复杂化了,他的大脑都有些不够用了,这孟家到底什么来路啊
    这个问题不光徐骞想知道,就连孟自秋自己都没弄明白,这一切都是什么事儿啊!
    此时帐篷外面的风越来越大,不知道跑哪去的狐狸也一身的寒气地回来了。
    窝在睡袋里的徐骞闭上眼,打开了渡沙荒漠的大地图,他下午的时候大概计算了一下两方的距离,约莫再过半天的时间,他们就可以抵达地图上的第一个建筑点,没意外的话,大概就是这群人要找的古迹岩?之类的,那个位置距离燕九度的所在地很近,他可以趁扎营的时候大轻功过去,一方面找回自己的大橙武,另一方面,顺便把孟自秋的弟弟带回来
    就在这时,从帐篷外传来一阵嗡嗡嗡的动静,声音并不大,甚至可以说是微弱的。徐骞却愣了一下,感觉好像在哪听过一样
    糟了!
    他猛地挣开睡袋,连忙把自己的剑带上,又把身边的孟自秋喊起来,语气急促,快起来,出事了,赶紧走!快!
    孟自秋二话不说地钻出睡袋,他非常相信徐骞的判断。
    至于帐篷里的另外两个人,狐狸早就掀开帐篷出去了,水叔稍微慢了一点,但也手脚麻利地爬了起来。
    啥情况啊!桑哥!桑哥
    嚷啥嚷!都不睡觉了不是!
    你看外面!外面!出事了,赶紧都出来啊!
    我靠,啥玩意儿啊这是
    所有人都从帐篷里跑了出来,只见那面不见底的石碑在无数手电的光照下一点点地开裂,没有人知道它为什么会开裂,但就在石碑碎开的瞬间,石碑四周的沙子就像没了支撑力一样地往下沉,先是一小片,然后是一大片,而且速度越来越快
    流沙!是流沙!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么一句。
    艹!我被留了!强子赶紧拉我一把!
    我的脚
    先冷静!被留的不要过度挣扎,先冷静,不要强拉!强拉会越陷越深的!说话的是之前研究石碑的中年人。
    一阵慌乱之后,流沙的范围被大致地确定了下来,围绕着石碑大概有三十米的样子,换句话说,就是他们的半个营地,其中还包含了三辆装载着物资的车。至于其他没有被流沙留下的人也好不到哪去,夜晚的沙漠是十分寒冷的,尤其还是刮着风的情况下,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有人被冻得嘴唇发紫了。
    tui!真特娘的背时!这也能碰上流沙,还是大晚上的!
    行了,别嘀咕了,赶紧把人都拉上来,明儿那车才是真正的麻烦。
    唉,我第一次那么希望白天的到来
    可不是嘛,冻死个人
    可以啊,耳朵不错。
    徐骞侧过视线,看到说话的人是水叔,很是天真地回了一个笑容,那可不,我爸可是顺风耳,遗传的。
    水叔又笑了,道:行,看来你还真能吃这碗饭。
    孟自秋挑了下眉,没说什么,他真心觉得这小祖宗是演戏演上瘾了,再过几天怕是连家谱都能补齐全了。
    来几个搭把手的啊!
    来了。孟自秋把帽子重新拢了拢,这才朝着刚才说话的那个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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