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轿中还摆上了一张小桌案,桌案上是一些晶莹剔透的琥珀糖与样貌普通的小糕点。
    见祁子臻的视线放在这些甜食上,汤乐远笑着说:昨日我听你弟弟说你喜甜食,这些都是我特地托我家厨子做的,你试试看?
    嗜甜的祁子臻闻言自是毫不客气,拿起小块糕点一路上吃得欢快。
    所幸汤乐远没有带太多甜食,否则估计今日的宴席他是完全不用动筷了。
    皇宫到集仙楼有段距离,但托了轿子的福,没多会儿两人便抵达了集仙楼门口。
    这会儿正临近午膳时间,集仙楼下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祁子臻掀起轿帘下轿,耳边尽是些吵闹之声。
    他落地站好,便见先他一步下轿的汤乐远站在轿子附近一动不动,似是在往集仙楼内看。
    他走到汤乐远身侧,疑惑地问:不进去么?
    汤乐远依旧看着门口内,眉头微皱:阿祁你看里边,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祁子臻顺着汤乐远说的话往集仙楼内看去,就见集仙楼的大堂处似乎围了一圈的人,吵吵嚷嚷不知是在因为什么而争执。
    他对于这些闲杂事等素来不感兴趣,原想装作没看见,但不经意间似乎看到人群之中一抹有些眼熟的身影。
    中间的那个人是不是陆元白?
    听到祁子臻这么一问,汤乐远也往人群的中间看去,便见对峙的双方中弱势那方赫然就是先一步到集仙楼中等候的陆元白!
    这下汤乐远就顾不得别的了,二话不说冲进去要帮陆元白。
    祁子臻与陆元白不算熟悉,保有几分理智,不紧不慢地混进人群当中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是今日集仙楼推出新菜品,生意兴隆,午膳时间未至厢房便只余下一间,而陆元白正好就定下了最后一间雅间。
    只慢他一步的几个人是宋季启底下的小弟,平日里就爱仗势欺人,见陆元白孤身一人又不是什么达官贵人,就想强抢这最后一间雅间。
    然而陆元白身为书生,骨气还是很足的,与对面那几人僵持不下。
    差不多了解清楚前情,祁子臻站在人群之中看了几眼对面气势汹汹的四个人,一眼便认出领头那人是某个文官的儿子,姓王。
    具体叫什么名字他记不太清,前世里宋季启的蠢货小弟实在有些太多,只依稀记得这王家最后是挥霍无度入不敷出,死得比他早。
    宋季启在京城里也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手底下不少谄媚的蠢货,平日里借着宋季启的名义在京城中横着走,鲜有人敢惹他们。
    而舞得越凶的,往往就越早成为一枚被丢进黄泉路的弃子。
    眼见着性子本就冲动的汤乐远随时都有可能撸袖子直接和对方干上一架,祁子臻不慌不忙地从人群中走出来,挡在汤乐远之前。
    阿祁!你拦着我作甚?汤乐远看起来还有些不满,看着对面的人咬牙切齿。
    对面四人原本有些被汤乐远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给吓到,见祁子臻阻拦后又稍微恢复些傲慢,以为他是害怕惹事,半抬起下巴傲慢地问:你又是谁?
    祁子臻似是随意地扫了他们几眼,漠然道:你们还不够资格知晓我的身份。
    他的眸色冰冷,打量那一眼更像是在审视一批货物,丝毫不将他们放在眼里,原本平平淡淡的语调反而显出几分孤高傲慢来。
    对面领头那个姓王的闻言,当即怒气冲冲地拍桌:大胆!你可知本少爷是什么人?!
    相较于对面的失态,祁子臻气定神闲,不咸不淡地回答:我不仅知,我还知令尊与小姨私通,前几日正被令堂捉奸在床。
    他说得平静坦然,却让整个大堂轰的一下炸开了锅。
    姓王的脸色涨得通红,气急之下大吼一声:都闭嘴!
    旋即他又强装镇定地厉声质问:你究竟是何人?竟敢造谣污蔑我父亲!
    碍于他原本的威势,周围原本吵闹的百姓放小了动静,但零星还是能听见些窃窃私语。
    祁子臻没有接他的话,神色平静:除此之外,前些时日我与国师学习观星之术,正巧王氏府邸之上异象降临,恐怕这阵子有破财之兆。
    与其在此仗势欺人,倒不若滚回家去好好数数你们家中还剩多少值钱的家当罢。
    此话一出,原先气势汹汹的王姓领头人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你你是、是
    他是了半天也没能是出后半句来。
    祁子臻双手抱胸,一袭素色黑衣傲然独立于人群之中,一对黑眸平静得毫无波澜,却无端透出极大的压迫力。
    所以是你自己滚,还是我让人请你滚?
    少塔主这个身份虽然没有什么实职,但基本上就确定了是未来的国师,于民间影响力同样极大。
    那姓王的再怎么仗势欺人也不敢欺辱到未来国师的身上,只僵持半会儿后便愤然拂袖离开。看戏的众人在那四人走后逐渐缓过神来,面面相看半晌,陆续跪下:草民见过少塔主。
    祁子臻在面对外人时并不外露情绪,扫了一眼周围跪倒的普通百姓,嗓音冷淡:无须多礼。
    说完他施施然转身,斜睨一眼身侧的两人:走了。
    姿态从容不迫,像是完全没将方才的事情放在心上。
    周围的其余人摸不清祁子臻的性格,起初都不敢说话,好半晌后才渐渐有些新的喧闹声。
    祁子臻听着身后的议论,不用猜便知不需多久他今日的事情便会传遍京城。
    而那之后,他与宋季启算是彻底撕破脸了。
    他微微垂下眼睫,遮住眸底的思绪,脚下步伐不停。
    跟在他身后的汤乐远与陆元白都没想到这件事情会这般收尾,直到在雅间内坐好了才渐渐缓过神来。
    最先开口的还是陆元白,他对祁子臻歉意一笑:抱歉,原本只是想补上一次你的生辰,未曾想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祁子臻摇摇头表示不在意。
    汤乐远就显得很气愤了,轻哼一声大大咧咧地说:我看不惯那帮人可是很久了,天天就仗着那姓宋的的身份狐假虎威,欺负老弱病残。要不是阿祁拦着我今日势必要揍得他们娘亲都不认得!
    你还敢提?陆元白看起来似乎完全不赞同汤乐远的做法,我都同你说过多少回不要总是那么冲动了,今日幸好有子臻拦着你。
    汤乐远哼哼唧唧似是并不这么认为,但多少还是卖陆元白一个朋友的面子,半会儿后揭过这个话题兴致勃勃凑到祁子臻身侧:阿祁你刚刚好厉害啊!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这些都是你与国师观星观出来的吗?
    祁子臻端起一杯茶轻抿一口,含糊地回答:差不多吧。
    汤乐远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闻言更是感兴趣,接连又问了些什么家事八卦是怎么算的、王家是不是真的会有破财之灾等等一系列问题。
    问完之后他也没给祁子臻太多回答的时间,又转而毫不客气地夸奖一番。
    祁子臻从头到尾都表现得十分淡定,不紧不慢地喝着茶,一副胸有成竹运筹帷幄的悠闲状态。
    然而这次聚会一结束,他就麻溜地滚去了国师塔认错。
    *
    国师塔内,祁子臻端端正正地坐在小桌案前,一副乖得不行的模样。
    他对王家的预判完全是基于上一世的时间线发展,但是今生他改变的事情太多,他也不确定王家的死法是否还会同上一世一样。
    倘若不一样的话,他搬出了与国师学习的名义,那也得提前让宁清卫做好国师塔被打脸的准备不是。
    宁清卫原本正斜靠在躺椅上看书,听他将事情原委说完后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看起来比祁子臻还平静:你刚刚说的是哪个王家?
    祁子臻乖乖回答:任职从六品文官的王家。
    恰在这时,原本窝在床榻上的灵宁懒洋洋喵叫一声,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到宁清卫的躺椅一侧,随后径直跳到他怀里去。
    宁清卫顺势放下手中书卷,一边轻柔地抚摸着雪白猫毛,一边满不在乎似的丢出一句轻飘飘的话。
    正好,天凉了,该让王氏破产了。
    作者有话要说:  提前防杠:不是配角降智,是这个小炮灰脑袋里真的除了水和酒就什么东西都没有了。姓王也没有侮辱的意思,是为了国师的这句话嗷~
    感谢【晏清】、【hinny斯】、【淮苏】、【苏家崽头号粉丝】四位小可爱的营养液mua!
    第50章
    诶?
    祁子臻没料到宁清卫会突然说这样的话,一时间甚至没留意到他话中不对劲的地方。
    宁清卫没有给他太多的反应时间,接着说:王家平日行事本就不干净,仗着观王一脉作威作福,正好借此机会让你在民间树树威。
    言下之意便是打算把原本的随口胡诌直接变现。
    祁子臻对于这类的人无甚好感,唯一担心的就是会给宁清卫招惹来麻烦。
    宁清卫像是看出他的担忧,补充道:此事我不会直接动手,让守卫去做便可。倘若事情被察觉,正好可以推江湖人士所为。
    说话间,他手中抚猫的动作依旧十分轻柔,仿佛只是在谈论什么普通的家常话。
    与此同时,与小平台相连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守卫嬉皮笑脸地从外面走进来:是有什么任务需要我来做吗?
    祁子臻眨着眼睛看了看守卫,又看了看他身后的木门。
    明明方才他来时守卫还守在国师塔门口,什么时候跑到里边去的?
    国师塔内向来都不讲究身份尊卑的事情,守卫进来后便大大咧咧地席地而坐,对上祁子臻眸底的疑惑后爽朗笑笑。
    在国师塔外我设置了一些只有我与国师知道的机关,平日里我更多时候是呆在塔顶晃悠,远远瞧见有人来时便从机关下去。方才正好我晃到外边。
    祁子臻了然,不由得赞叹: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那当然。守卫十分不谦虚地拍了拍胸脯,我混迹江湖十余年,会的东西可多了。
    一旁的宁清卫悠然插入一句:然后差点被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刺死在卫府门口。
    原本还豪气十足的守卫一下子蔫了:那是意外,真的只是意外
    听着他们的对话祁子臻就知道其中肯定有点故事,扭头看向宁清卫,表现出十足的兴趣。
    宁清卫瞥了他一眼,拍拍灵宁的背把它放回地上,起身从小柜子里拿出三坛青梅酒。
    想听故事的话,就陪我小酌一杯?
    他将青梅酒摆放在小桌案上,姿态随和。
    被放到地上的灵宁喵叫一声,又慢悠悠跳进了祁子臻怀中。
    祁子臻抱着猫,看着青梅酒,有些犹豫。
    宁清卫已经招呼着守卫坐在了小桌案附近,见他神色后不紧不慢地说:果酒味浅,殿下不会察觉的。
    说着他一一揭开了三坛酒的酒盖子,要拿出瓷白的酒杯满上一杯,推到祁子臻面前。
    祁子臻对于国师塔青梅酒的味道还是挺喜欢的,想了又想终于拿起酒杯轻抿一口。
    宁清卫见状也给自己倒了一小杯,慢悠悠地说起守卫与卫府的渊源。
    在宁清卫刚继任时,国师塔一直是由皇宫中的侍卫来担当守卫,而皇宫中派来的人都是观王的眼线,时时刻刻监视着国师的一举一动。
    当时的他势力还很小,在民间的威望也不足,安守本分地等待机会。
    直到后来卫轻灵病逝,卫老爷与卫夫人搬去江南颐养天年,继任国师近五年的宁清卫决心要开始一点点培养他自己的势力。
    而就在宁清卫去寻卫清安商量打算的某一日,他在竹林里看见有人被追杀,眼看着就要性命不保。
    本着要死也不能死在卫府附近的原则,宁清卫出手救下了那人。
    而且几招之后他发觉那人的仇家其实只是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没几招就败下阵来狼狈逃走。
    宁清卫看着奄奄一息躺在地上的人,看他伤势估摸着是放任不管他铁定性命不保,最后还是将他带回卫府治疗。
    等人恢复了意识一时半会应该死不了,宁清卫就打算将他丢到卫府范围之外让他自生自灭。
    但是那人却说他仇家太多,如今身受重伤再被丢出去的话肯定性命不保,便以改头换面后立誓效忠为由请求给他一个容身之所。
    宁清卫考虑到自己正缺一个可信之人,试探他一阵子后还是将他留了下来。
    于是他就改名为守卫,取意守护卫家,又替宁清卫暗中杀死了观王派遣来的眼线,正式成为国师塔唯一的守卫。
    后来他还帮宁清卫解决了许多以他的身份不适合干的事情,性格豪爽知恩图报,逐渐成为宁清卫身边唯一可信任的人。
    祁子臻听完了故事,又看了看直接就着酒坛子畅饮的守卫,忍不住问:所以你当时到底为什么会被一个毛头小子逼至绝境?
    守卫没想到他第一个问的问题是这个,喝酒的动作都慢了下来,戳着酒杯很委屈似的:都说了是意外了啦
    祁子臻还是盯着他不放。
    守卫只好叹口气,老老实实交代:其实就是以往过得太滋润太逍遥,以为打遍天下无敌手,一时自负过于轻敌,被那个臭小子找到了破绽。
    恐怕不是一时。宁清卫瞥了他一眼,轻飘飘扔出一句话后继续斟酒。
    被嘲讽到的守卫挣扎着辩解:我后来不是也改过自新了嘛,人总是会犯错的不是。
    宁清卫呵了一声,意味不明。
    祁子臻一手顺着灵宁的毛,一手端起酒杯小饮一口,不由得说:国师与守卫之间的感情应当也很好吧。
    原本因为黑历史被揭开而蔫头蔫脑的守卫闻言,来重新抖擞精神:那必须的好,就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平日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祁子臻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守卫见状又兴致勃勃地凑到他身边,笑嘻嘻地说:要是少塔主怕继任以后生活无趣,我可以帮少塔主找个靠谱的人接替我的位置来陪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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