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看看。
    解庭南微微支起身,伸手将信纸摊平。
    摄政王能和大皇子联手还真是出乎他意料的事情,但再想想却都似乎是合乎情理的。
    难怪大皇子能在短短几年迅速重组自己的势力,在德贤二妃倒下后不久更是稳固了自己的地位原来是多了摄政王这么一个盟友。
    若二人真有所勾连,那这一切都说得通了。
    解庭南拧起眉头,心情有那么一丝丝复杂。
    认为大皇子会和摄政王扯到一块无可厚非是一回事,但真正遇到了又是另一回事。摄政王是他必须要对付的,可是
    大皇子呢?
    难不成真的要一锅端么?
    这么多年下来的种种,他还真有些不忍心。
    殿下陆夜白显然是注意到了解庭南面上显现的几分为难之色。他们跟了三殿下这么多年,知晓对方和几位兄弟姐妹关系都挺好,也自是知道大皇子疑似反叛之事让他有些许难过了,不免有些担忧。
    您还好么?
    少年抿起唇,将目光落在了桌案上的信纸上,语气淡淡,也没什么不好的。
    入眼的便是齐王亲启,落款则是摄政王那大名与一如既往的熟悉的私印。
    说起来解庭南也有一枚是当时为了仿制摄政王给女主的信件时在系统商城拿积分买的,几乎可以仿制一切印章的好东西。
    之所以是几乎,那是因为系统特别提示了他,在这个副本的限制下,他不可能复制玉玺。
    解庭南顿了顿,重新开始看中间的内容。
    信里寥寥数语,大抵是说计划有变,要早些动手,却没有说清楚计划到底是哪里有了变化,只是约了个时间同人见面,说是要见面后再详谈。
    时间是明日酉时,在京城中最著名的茶馆。
    少年眸色微暗。
    他是想到摄政王要动手了,但没想到居然提前了这么多。
    想想原剧情里南燕全然倾覆的结局,解庭南就觉得一阵心梗。
    不,不行。
    如今消息已到手,他不能坐以待毙,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摄政王的计划得逞。
    那他这些年所做的一切都会付诸东流!
    更何况,他也确实不相信大皇子真的会为了争嫡篡位,和摄政王乃至于敌国北秦联手!
    北秦要的是吞并整个南燕,摄政王想做的是毁掉南燕,又怎么可能给他一个南燕皇帝当呢?
    若是他根本不知道摄政王早已暗中勾结北秦,自己只是被摄政王当成了一个靶子
    要知道摄政王这种人,是真的心机深重,大皇子那种的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而且大皇子的目标弱点太明显了,是个人都能轻易抓到他心底最渴望的事情。
    那个并不属于他的皇位。
    解庭南越想越觉得可怖,冷汗就要刷地下来了。
    届时将会是整个南燕王朝的灾难。
    他要阻止大皇子。
    不他想,他有必要在对方和摄政王见面前和大皇子见上一面。
    有了。
    他低头看看手中被捏紧的信,指尖的力道缓缓松弛下来。
    大皇子是必须要去赴摄政王的约的,不然很容易让那个狡猾的家伙心生疑虑,从而打消计划,下次再想抓住他的把柄可就难了。
    他必须把握好这次机会,在摄政王和大皇子见面之前先把人给策反了。
    真是任重而道远啊。
    快,少年计从心来,伸手一把拍上了身边距离自己最近的陆从今,理所当然地指挥道,去帮我把纸笔取来,夜白,帮我研磨
    陆从今:?
    他抬头,瞧见距离小孩不过几步远的笔墨纸砚,有些无语。
    怎么又是我?虽说语气不忿,但陆从今还是尽职尽责地将东西给人取了过来。陆夜白无奈地摇摇头,便开始给少年研磨。
    他大概猜得出三殿下要做什么了。
    陆从今好奇地凑过去看他写字:殿下,你要做什么?
    给大皇兄写信。
    陆从今:哦啊??
    你要给齐王写信?!他匪夷所思地瞪大眼睛。
    他为什么仿照摄政王的字迹仿照得如此熟练啊!
    嗯。解庭南头也不抬,下笔飞快。陆夜白瞪了自家兄长一眼,示意他闭嘴。
    然后他们看着面前锦衣玉裳的少年三两下书完一封简洁明了的信,又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枚印章模样的玩意,郑重其事地盖了上去。
    解庭南扫了桌案上的纸张一眼,满意地吹了吹,让墨迹干涸得快一些。
    用摄政王的口吻约大皇子出来,一是能验证对方是否真的是为人所用了、而不是摄政王的新的诡计;二是也能稍微打消大皇子的戒心,不让他在见到自己之前就有和人串通好、统一口供的时间。
    一举两得。
    陆家兄弟叹为观止。
    如今展现在他们面前的信,除了时间地点有相违背以外,其他的部分与原本的近乎一模一样,连私印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仿照摄政王的笔记写下给齐王的书信后,解庭南将那玩意推给陆夜白,告诉对方要以同样的方法送到齐王的手上。自己则倏然站起身来,匆匆往殿外走去。
    陆家兄弟被这一连串的行动整得有些发懵,三殿下,您这是要去
    解庭南已行至门口了,闻言扭头朝他们露出一个一如过往般纯粹的笑容。
    秘密。他说着,像是又突然想起了什么,
    哦对了,送完信后便回来和我看一出好戏罢。
    然后在二人迷惘的眼神里匆匆抽身而去。
    等他走后不久,陆夜白一拍脑袋,有些懊恼地垂下头。
    陆从今莫名其妙:你干嘛?
    陆夜白低声咒骂了一句什么,听得陆从今更悚然了:见鬼
    陆从今:???
    陆夜白有些头疼,扭头看了一眼自家兄长欲言又止。
    他好像忘记告诉殿下一件事情了。
    那便是他截下摄政王那信件前,好像隐隐约约看见拐角处一闪而过的另一个黑色的身影。
    如若不出他所料
    这应该是皇帝的人。
    解庭南拒绝了郭福来的陪同,转而走到了太子东宫。
    如今他也有了独属于自己的居所,漪阳殿,没什么好的,就是离太子东宫近了些罢了。
    很难不让人怀疑在选址上,太子是不是动了什么手脚。
    解庭南站在东宫外,微微眯起眼。
    他是想着在陆从今陆夜白去给齐王送信的间隙,去寻太子和皇帝分别打听打听一些情报,来确认这二位到底对摄政王的计谋知晓几分。
    如此,他便能更大程度下帮助南燕避过此劫。
    或说是迎来新生。
    东宫的宫人都同他相当熟悉了,见他来也没人拦着,不多会儿孟和便从殿中匆匆忙忙地走出来,恭恭敬敬地告诉他说太子并不在东宫中,他恐怕是要白跑一趟了。
    解庭南有些奇怪。
    他还没见过哪次太子出门是不带孟和的除了几年前、那些与他一起谋划要如何查清蛊毒背后支使者的日子。
    难不成其实太子还在东宫里?
    可太子没理由不见他的。
    解庭南:那他去哪儿了?
    孟和苦笑了一声,十分无奈:咱家这可不知道了,三殿下是有什么事要寻太子殿下么?要不三殿下您先去主殿坐坐,咱家给您泡茶
    算了。太子不在,他干等着也没用,还不如先去找皇帝。
    思此,解庭南略一颔首,劳烦孟公公知会太子哥哥一声,就说我找他有要事相商,我便先回去了。
    孟和也没有挽留,只是满脸堆着笑地把人送到了门口,恭送殿下。
    解庭南摆摆手,又往承乾宫的方向去了。
    这个时辰,皇帝也已下了朝,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在承乾宫批阅奏折。
    哪曾想他一样吃了闭门羹。
    留守的高旺一脸抱歉地告诉他,陛下不久前便出去了,也不知道是去了哪儿,不让人跟着也不愿乘龙辇,而是一个人离开了。
    啊?
    离开承乾宫后,解庭南走在纵横的林子中,脑袋有些懵。
    怎么这一个两个的都不在宫里?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要知道如今皇帝和太子正因为两月前那水坝的事儿胶着,太子虽说表面上什么都不显,但背地私下里也和他偷偷抱怨过一番。
    皇帝也是,这段时间心中的天平明显是倾斜向了大皇子的。
    可就在这么个节骨眼上两个人一同和他玩起了失踪?
    等等。
    他的心里突然浮现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这就让人有些不得不怀疑起这二位是否在一块儿谋划着什么了。
    他们当然还在这宫里,可这正值当午,后宫内来来往往的都是宫人,他们不在东宫也不在承乾宫,想要议事又能跑哪儿去呢?
    啊。
    解庭南骤然抬头,不可思议地往一个方向看去。
    密匝匝的树后,一座辉煌却独立的宫殿影影绰绰,依稀可以瞧见那朱红色的门墙。
    他倒是想到了一个好去处。
    一个绝对安全,又不可能会被外人轻易闯入的地方。
    皇后的永宁宫。
    解庭南二话不说便往永宁宫的方向走去。
    这些年他也早成了永宁宫的熟客,由于所谓的救命之恩皇后待他一直视若亲子,连太子的待遇有时都要比他差上半分。
    也正是因为如此,永宁宫最外看守的人并没有拦他,而是放任人一路长驱直入,到了主殿前。
    这才被人拦住了。
    拦他的是皇后贴身的婢女白芷。白芷先是朝他恭恭敬敬地见了礼,才低声告与他说,皇后娘娘正在里面与人商谈要事,此事并不便见他
    解庭南神色凝重,轻轻地打断了对方未完的话语,一针见血:父皇和太子哥哥是不是也在里面?
    白芷一脸震惊地看着他,打好的腹稿全然都堵在了喉咙,一时被噎得说不上话。
    看她的表情,那就是了。
    解庭南倒是先松了一口气。
    如今他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这二位关键人物俩没闹掰可真是太好了。
    第二反应才是,狗日的太子,居然之前一直在演他?!
    亏他还那么真情实感地为太子悲惨的命运点过蜡。
    白芷只觉得面前少年的眼神危险极了,是她从未见过的愤怒大有山雨欲来之势,让她都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
    本皇子说对了?
    他的声音沉沉,却有着不容置喙的意味,放我进去。
    白芷快要急哭了,却要僵硬地扯开嘴角:三殿下说的什么事,陛下和太子殿下又怎么可能出现在这
    话音未落,面前紧闭的大门却被人从里面推开了。
    一身官服未褪的太子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白芷:
    解庭南:呵呵。
    太子一眼便瞧见了他,震惊之色都凝固在了脸上,尴尬得一下子竟无所适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
    解庭南冷笑一声,看看面前表情僵硬的太子,再看看身侧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白芷,咬牙切齿。
    好你们好得很。
    白芷瑟瑟发抖,没敢吭声。
    她她她她也不想的呀!!可这是陛下与娘娘的吩咐,她有什么办法
    太子:
    他表情尴尬极了,讪讪道,临儿,这是误会
    少年面无表情:好大的误会。
    太子更尴尬了:我可以解释
    解庭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这槽点过多的事情强行压到脑后,又强行扯出一个微笑,敢问尊贵的太子殿下,您可得闲了?我还有些不足为道的小事想和殿下相商呢。
    这是真生气了。
    太子这还是第一次惹人生气往日还都是看别人惹他生气然后帮忙报复回来的。
    太子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啊嗯他试探地伸出手,里面坐?
    他们的声音小,里头的皇帝还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腥风血雨,正在和皇后一道愉快地吃葡萄,你一粒我一粒,吃的不亦说乎。
    却在见到少年阴恻恻的面容时差点惊掉了手中剥了皮的晶莹果肉。
    皇帝一脸不可思议,看看跟前笑容讪讪的太子再看看一旁的三儿子,在囫囵吞下这一口葡萄后果断净手不吃了。
    临儿,你怎么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解庭南更生气了。
    好家伙。
    他在外面担心这个担心哪个,哪曾想两个当事人早就串通好了,还在里头优哉游哉地吃葡萄呢!
    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解庭南深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不要和这帮人计较。
    临儿不可以来探望父皇、母后与太子哥哥么?少年的笑容分明是灿烂的,在这种情形下却不知为何总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错觉。
    然后的确心虚的太子同莫名心虚的皇帝面面相觑,又听见眼前人以一种极为平淡又笃定的语气说出他们方才讨论的要事
    父皇应当也对皇叔要做的事有所对策了罢。
    宛如惊雷轰隆一声炸响。解庭南抬眸,只见跟前的皇帝与太子都呆滞了,像是被惊掉了下巴,呆呆地看着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反而更是验证了他的所有猜测都是正确的。
    解庭南沉默良久,才缓缓弯起唇角露出一个笑容。
    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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