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詹瞥他一眼:你哪只眼睛看出来的?
    爷两只眼睛都看出来了!范宏胤折扇一展,一手指着郁詹一边哼哼。
    别装,啊,我还不了解你?只要对你有利,别说叫几声师父,什么师徒情深装不出来?怎么一遇到时故就跟遇到老赖似的,摆一张欠了你八百万灵石的脸。
    郁詹刚要说话,范宏胤又预卜先知似的抵住他的肩膀:你也别说什么是为了做给其他人看,你若是跟他处好关系,指不定以后东窗事发还能把他推出来挡刀,我不信你想不到这层。
    说完,他上下打量起郁詹,纳闷:前几个也没见你这样啊。
    郁詹无语:你操心这么多有的没的干嘛?
    说说呗。范宏胤笑得欠揍,天天看你装模作样,难得实诚这么一回,还不许我有点好奇心了?
    郁詹:
    范宏胤死乞白赖地看着他。
    他眼里没光。
    许久许久,久到范宏胤以为郁詹肯定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却皱着眉忽然开口。
    范宏胤愣了好一会:啊?
    郁詹自他身前绕过,找了块平滑的石头,而后又随手掐了个清洁咒,才单手搭在膝盖之上,缓缓坐下。
    你去过十方墟的第十方吗?
    那个专门贩卖奴隶的地方?范宏胤诚实道,没去过。
    他的眼神,和那些奴隶特别像。
    哪里像?眼珠子太黑不反光?
    郁詹不客气地踹了他一脚。
    范宏胤被踹了也不生气,依旧笑眯眯的:你就是因为这个厌恶他?
    是因为这个,但
    郁詹顿了顿:不是厌恶,我只是
    一句话说了一半,停了两次。
    不知怎的,郁詹忽然就想起了时故先前打量自己的眼神,往后一靠,默默咽下了话到嘴边的那一句瞧不起,转而换了个委婉的词汇,不赞同。
    不赞同他轻易妥协,不赞同他放弃抵抗。
    算了,不说这个。郁詹到底是没有将不赞同什么说出来,而是话锋一转,表情冷漠。
    我去寻过他了,估计凶多吉少。
    范宏胤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皱眉:那帮弟子敢对他下手?
    不是,那帮弟子自己都出事了。
    郁詹垂在一侧的手不紧不慢地敲击着身下石块:六个人,全都是被一招制敌,不过那人没下死手,都留了一命。
    说到这里,郁詹笑了:人都废得差不多了,真不知道那个人留他们一命有什么意义,痛苦地回忆往昔?还是伺机找他报复回去?
    他摇摇头,不知是为那人还是为时故:如此毒辣的手段,我估摸着时故应该也跑不了。
    就那个小白羊
    郁詹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时故无辜的眼神。
    恐怕连反应都来不及反应,就直接被人弄死了吧。
    郁詹忽地腾身而起。
    范宏胤原本站在他旁边,被他这忽如其来的起身直接弄得一个踉跄,反应过来时郁詹已经走出去了一段距离:你干嘛?一惊一乍的。
    去碰运气。郁詹的声音远远传来。
    时长老!
    时长老!
    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布上了乌云,将星光遮掩了个彻彻底底,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呼唤声此起彼伏。
    而此时距离时故被抓走,已经过去了整整三个时辰。
    西边找过了,没有。
    东边也找过了,没有。
    伴随着弟子们一个接一个的回复,清原的脸色越来越沉。
    去,通知师父。
    清原的师父是袁策。
    另几个弟子顿时面面相觑,脸上浮起犹豫。
    如果要在沧云宗进行一个最害怕之人的选举,袁策排第一,没有人敢排第二,便是掌门也不行。
    袁策,猩猩的身材,猫咪的脸蛋,蛮牛的性格,暴龙的脾气,能动手绝不动口,能动脚绝不动手,实力在沧云宗排得进前五,别说弟子们了,长老都怕他怕得不行。
    但其实他长得不差,甚至以前还是个婴儿肥,称得上一句纯良无害,据说他就是因为这个,明明是个剑修,却跑去炼了几十年的体,硬生生把自己练成了个狰狞大汉,将自己凶残的形象深深扎入了众人心底。
    这要是通知了他,几人恐怕谁都躲不过一顿刑罚。
    还找什么?我已经过来了!
    一道愤怒的咆哮毫无预兆地自天边炸响。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连个废物都保不住,留你们有何用!
    众人一愣,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正好看见袁策自天边落下,眨眼间来到了众人面前。
    如果不是我恰好路过过来看看,你们还想瞒着我不成!
    袁策环视一圈,将众人逼得大气都不敢喘。
    他说完,看也不看匆忙行礼的各弟子,直接挥出一道灵力,却是将清原震飞出去。
    明日天训峰,自去领罚!
    清原嘴角渗出鲜血,单膝跪地:是。
    揍完人,袁策提脚就走。
    恭送师父。见状,清原连忙行礼。
    恭送个屁!老子亲自找人去!袁策一边说着,一边大步离去。
    时故并不知道自己即将大祸临头,还在河里扑腾。
    其实他只是下来洗个澡,清理身上污泥的,没想到这河里面居然长了不少草鱼,他一看就饿,于是哼哧哼哧开始自力更生。
    不过说实话,以时故那慢吞吞的反应速度,约莫着就是摸到天亮,也摸不着一条活鱼。
    可惜,时故意识不到自己的问题,他只知道鱼来了,他就抓,抓不到,他就换一条抓,有如一台没有感情且慢了半拍的抓鱼机器,愣是抓了一个时辰,依旧两手空空。
    郁詹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时故撅着屁股傻乎乎抓鱼的场景。
    他挑了挑眉:看样子,运气不错。
    成功碰到运气的郁詹心情大好,便也破天荒地起了一点玩心,抓了把小石子到处乱扔,鱼往东边跑,他就往西边赶,赶来赶去不亦乐乎,将整条河流的鱼搅得一塌糊涂。
    其实他本意是想将鱼赶到时故手边,帮他一把,奈何时故反应太慢,鱼儿又不愿配合,几个来回以后,鱼没抓到一条,倒使得时故被石子溅了一身的水,连眼睫毛都糊住了。
    时故抬起头,左看右看,试图找出是谁在捣乱。
    微微润湿的碎发贴在他的侧颜之上,配上沾水的睫毛,迷茫的双眼,有种与世人格格不入的懵懂与单纯。
    可为何这样懵懂单纯的人,却长着那样一双深沉的眼睛?
    又和谐,又矛盾。
    勾得人不住地想要探寻。
    时故看了半晌,没有人。
    他再次低头。
    半柱香后,又被溅了一身的水。
    若是常人被如此戏弄,多少会有些气愤,时故却好像天生少了一条名为气愤的筋,只是微微抿住的唇带了些许委屈。
    郁詹嘴边的笑容怕是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有道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玩得不亦乐乎的两个人谁也没注意到,远处,缓缓走来了一个壮如蛮牛的身影。
    第十四章
    袁策说不走,清原就一直跪在原地等候,不敢起身。
    忽然,一个黑色身影直直砸了过来,清原定睛一看,是鼻青脸肿的郁詹。
    还没等他回过神,又一个白色身影直接砸到了郁詹身上。
    却是一脸懵逼的时故。
    擅自行动,临阵脱逃!袁策冷冷指着郁詹。
    郁詹显然是没少吃亏,一脸阴戾地回视。
    袁策直接挥手又将他掀翻过去,连带着掀翻了郁詹身上的时故。
    时故默默爬起,偷偷看向郁詹,正好看到他不甘又愤怒的眼。
    若是以前的时故,或许便被这样的郁詹给蒙蔽了,可是现在。
    他觉得袁策挺危险的。
    没等他狗拿耗子地担忧完袁策的安危,对方的火力就又转移到了他的身上,厉声道:还有你!连一个筑基期都能将你掳走,废物!
    时故怀疑袁策的口头禅就是废物。
    将两个人轮流骂了一顿,袁策大概是舒坦了一点,走向了昏迷着的青和宗弟子那边。
    只是打眼一看,他面上就带了凝重。
    这五个是我在玄江谷进谷不远处发现的,都是被人自后心一招制敌,另外一个则伤在脖颈,是在山洞发现的。清原先指指左边堆着的符进五人,又指指右边躺着的张谨。
    怎么样师父?大概是看袁策脸色实在难看,清原忍不住紧张道。
    青和宗多行不义,这是得罪不该得罪的人了。袁策的声音不紧不慢。
    可是这人现在跑了,谁能证明这几人是别人所杀?万一将这帽子扣到我沧云宗头上
    这帽子肯定会扣到沧云宗头上。
    不待清原说完,袁策便皱着眉头说道。
    此人心狠手辣,身份成谜,还意图挑起我们两宗之间的矛盾,也不知是何目的,可惜我看不出他的灵力来源,无法强行唤醒这几个人,也不知道这几个青和狗看没看见他的相貌。
    连您都看不出此人来历?!清原难以置信。
    袁策倒也不藏着掖着,诚实道:他实力恐怕不下于我。
    那青和宗
    挑便挑了!我们沧云宗还怕他青和宗不成?袁策声音冰冷。
    忽然,他背手一笑。
    说起来,我还得感谢此人,青和宗杀害我沧云宗十数名外门弟子,老子早就想杀回去了,要不是掌门拦阻他冷哼一声,没再继续说下去。
    总之这人替我们报了仇,倒也省得脏了老子的手。
    还能这么算的?清原目瞪口呆。
    而此时的另一边。
    几个内门弟子缩在一侧,一声不吭,生怕引起袁策的注意,郁詹则是全无所谓,一脸桀骜不驯地拍着自己身上的灰尘,只可惜,脸上的伤势暴露了他的狼狈。
    你怎么了?
    毫无预兆的,郁詹忽然看向时故。
    时故心脏跳慢了一拍。
    好在他反应向来很慢,面上什么都没显,只幽幽地抬起头来。
    他一直都在观察我。
    时故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郁詹瞥了一眼那边躺尸的几个青和宗弟子,看向时故。
    为什么不敢往那边看?
    不想看。
    郁詹挑了挑眉:放心吧,这几个人都活着,不是尸体,不必害怕。
    不过伤得太重,没个三五个月醒不过来。
    时故没说话。
    说起来,你是怎么脱身的?郁詹又道。
    脱身?时故好一会才慢吞吞开口。
    嗯,在张瑾被害的时候。
    我不知道。时故摇了摇头,我们一进玄江谷,张瑾就信守承诺把我放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很平静,平静到时故自己都不敢相信,他居然也能有如此顺畅地说谎的一天。
    当真?郁詹说道。
    时故看了他一眼。
    那眼睛太黑太深,郁詹什么都看不出来。
    随后,郁詹给了时故一包东西。
    时故:?
    糕点,看你抓鱼,应该是饿了。
    时故有些受宠若惊:谢谢。
    郁詹矜持地点了点头。
    见状,时故默默地吃了起来。
    他吃东西是慢条斯理的,和他的性格一样,不过很认真,也很赏心悦目,这让郁詹有一种自己的东西被精心对待的感觉。
    这感觉让他觉得不赖。
    郁詹的糕点和他的人很像硬邦邦的,还比常人大上一圈。
    时故吃得很是艰难,碎屑也呼呼地往下掉,郁詹看着那碎屑,再看着时故鼓起的脸,最后看着他吞咽的喉结,不知怎的,就觉着有些刺眼。
    大抵被人一直盯着还能吃得面不改色的也就时故一人了,周围弟子们有意无意地往这里扫了一眼,总觉得这对师徒之间的气氛有些古怪。
    袁长老那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忽然骂了句什么,时故下意识抬了下头,随后脸色一变。
    噎住了。
    这糕点实在太硬,噎一下难受得紧,时故下意识往郁詹那边抓了一把,想找他要点水喝,却被后者猛地躲开。
    他迷茫地抬起头,眼角被噎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郁詹一把抢过了他手中的糕点。
    时故:?
    郁詹:别吃了。
    时故:??
    两手空空地站在原地,时故迷茫极了,他只是想讨口水,结果水没落着喝,吃的也没了。
    他愣愣看向郁詹。
    郁詹躲开了时故的视线。
    掌门有令。不一会儿,袁策走了过来,脸色不太好看。
    众人纷纷单膝跪地。
    时故也慢吞吞跪下,他其实一直不太能理解,为什么好好一个修真门派,规矩却森严得像进了皇宫,接个掌门的命令堪比接了圣旨。
    不过听别人说,沧云宗还算好的,别的宗门甚至比这还要夸张。
    很快,在场还站着的就只剩下了袁策和郁詹。
    袁策可不管郁詹乐不乐意,直接一道强劲的灵力挥出,将他死死压跪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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