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定要在转移途中想办法逃走,要不然迎接我的可能是另外一个更加固若金汤的密室。
    届时,便更求救无门。
    意识一点点地清晰的时候,我好像听到狗吠声,随后我感觉到我所置身的马车都晃动了一下。
    哪来的狗!杀了,快杀了!
    谁敢杀我们的狗,这是我们北国王的御犬。杀御犬,就是对我们北国王不敬,对我们王不敬,那就是想破坏两邦友谊。你们这些商户担当得起这么大的事吗?
    那你们就赶紧把狗带走,我们这马车全是名贵货,要是被你们的狗咬坏了,也要你们赔的。
    哦?巧了,贵朝皇帝赏了我们几箱珍宝,让我们带回去,但昨日我们其中一箱珠宝不见了,御犬对气味最敏感,绝不会随便上别人马车,我看啊,你们的马车说不定就藏了我们的珠宝。
    胡说八道什么,我们从未见过你们,怎么可能马车上有你们的珠宝?
    有没有,搜了就知道了。
    外面似乎打起来了,我意识到这个逃生的好机会,但我努力半天,也不过是睁开了眼,手指都动不了一下。我看到黑压压的箱子内况,心里的恐惧也不禁浮上心头。
    不!
    我不能害怕!
    不过一个箱子而已,我不能被吓倒。
    忽地,狗吠声又传了过来,这次离我更近了。随后,我窝身的箱子好像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
    几息后,箱子被打开了,光线入侵的第一瞬间,我忍不住闭了下眼。等我稍微适应,睁开眼时,先看到了一只毛绒绒的狗头。
    那只狗的皮毛油光发亮,眼睛上方有两小块白毛,一双黑豆的眼睛正盯着我看。它对我偏了下头,头顶的黑耳朵也随之一动一动。继而它将爪子搭在箱子边缘,似乎想凑近来嗅我,但还没把脑袋伸进来,就被一只手抓了回去。
    我这才注意到狗狗旁边还有一个人,那个人是我认识的。
    是绍布。
    他还戴着面具和手套。
    绍布是北国人,北国人曾经绑过我一次。
    不管了,与其被太子绑去不知道的地方,成为他的禁脔,不如跟北国人谈判,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北国人知道我是九皇子,总不至于杀了我,他们应该会更想拿我换好处。
    我迅速做好选择后,拼命向绍布眨眼,示意他救我,可不知为何,他却停在原处死盯着我看,他旁边的黑狗倒很着急地扒拉他的腿。
    绍布低下头,对黑狗说了什么,黑狗这才乖乖停下。
    绍我勉强说出一个字。
    绍布又看我一眼,他终于弯下腰将我从箱中抱出,等我从箱子里出来,我才发现外面的打杀声并没停止。绍布好似一点都不慌乱,他对我说话,可我根本听不懂他的北国话。
    他也意识到我们言语不通,沉默一会后,他抱着我下了马车。出了马车,我才看到马车周围的无数尸体,我心里胆寒,但也不容自己在此刻害怕。
    几乎我一出现在马车外,厮杀的其中一方立刻向我冲来,而另外一方北国人连忙挡住。
    绍布就是在这种情景下,拉过一匹马,他先将我扶上马,随后自己翻身上来。他对着北国人扬声说了一句话,就扯住缰绳纵马疾行。
    我现在力气依旧没有恢复,只能窝在绍布的怀里。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好像又闻到了药香味,从他身上传来。
    绍布全程一言不发,只一直驾马。我也不知道我们行了多久,天色渐渐暗了,我的肚子也发出了咕咕的叫声。
    我有些尴尬。
    马的速度慢了下来,到一湖水边后,绍布停下。他先自己下马,又将我从马上抱下。我张嘴想跟他说谢谢,又想起语言不通,只能闭上嘴。
    我要怎么表示我要回京城的事?
    绍布去捉鱼去了,我看了下旁边的马,犹豫要不要自己骑马逃走。因为我现在不确定绍布是好是坏,如果他准备把我带回北国,那我就必须逃走,可我现在力气还没有恢复。
    我又看一眼还在捉鱼的绍布,他背对着我,应该看不到我这边的情况。
    我轻吐出一口气,慢慢靠近马,可还没等我爬上马,马先打了个震天响的喷嚏。因为这一声喷嚏,绍布回头看着我。
    他似乎察觉到我的心思,转身向我走来,我连忙解释:我只是想喝水,我想拿水囊。
    我又忘了,他根本听不懂我的话。
    我看着绍布从马身上挂着的牛皮袋里翻了翻,最后竟翻出一条五、六尺长的赶羊鞭。我登时反应过来绍布想做什么,可为时已晚,他又伸手扯下我绑发的发带,先用发带捆住我的手腕,再将赶羊鞭缠在我手上。
    他绑好我后,以鞭子拉着我到湖边,我因没有什么力气,走路都踉踉跄跄。
    这并不像是要送我回京城。
    我本来还想跟北国人谈判,结果却碰上一个根本听不懂中原话的绍布。
    绍布一手拉着赶羊鞭的一头,一手拿着他简单制作的树叉,树叉的另外一段绑着小刀。他对着湖水猛然戳了几下,第四次的时候,他捉到了鱼。
    绍布捉到鱼,却也不放开我,他拿小刀刮鱼鳞的时候,就用脚踩着鞭子。我莫名有一种我是他豢养的牛羊的错觉。
    罢了,我这个时候还计较这个有什么用。
    绍布的鱼烤得很香,我这段时间一直吃的都是汤水,闻到烤鱼香味,忍不住咽了下口水。我看到他烤好鱼,刚想说谢谢,就发现绍布并没有要给我吃的意思。
    他自己拿着鱼,背对着我摘下面具吃了起来。夜色彻底暗了,我只能看到绍布的背影。我没好意思让他给我吃,只能默默地咬住唇。
    但没过多久,绍布重新转身回来,他手里还剩半条鱼。他将半条鱼递到我唇边,我这才反应过来他要我吃他吃剩下的。
    我我长大后什么时候吃过别人剩下的东西。
    我不吃!
    我看一眼烤得内酥里嫩的烤鱼,正要拒绝,肚子又发出了一阵咕咕声。我好像已经很久没进食,胃饿得厉害。
    我正挣扎着,就看到绍布把剩下的烤鱼丢进了刚刚的火堆里。我心里一急,你丢了做什么?
    绍布没回我,只将我从地上拽起,重新带回马上。我意识到自己没了东西可吃,顿时也不想再跟绍布说话。
    是我太蠢,还以为自己有机会逃生,现在看来不过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绍布继续赶路,我知道自己不该赌气,但我的确不想窝在绍布的怀里。一是我总能闻到似有似无的药香味,这让我想到一个不该想的人,二,我也是男人,不想做出这等依附他人的羸弱之态。
    我不知道前路是何方,绍布一直在赶路,我又饿又累,眼皮子都在打架,好几次我都差点靠在绍布身上又惊醒。
    我也没想到绍布居然一夜都不休息,当我看到天光渐晞,心里莫名起了一阵绝望感。
    终于,在快到正午的时候,绍布在一处隍城庙停了下来。这个隍城庙还有人拜祭,但香火不旺,我看到贡台上的贡品已经发霉。
    我现在胃烧得厉害,即使没有药效的成分,我也走不动路了。绍布似乎也不担心我逃跑了,甚至将马匹都留在了城隍庙口,让马随便吃草。
    没多久,绍布回来了。他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包子,我饿了一天一夜,现在看到食物,眼睛都有些发直。当绍布把包子递到我面前时,我立刻伸手想拿,可绍布却避开了我的手。
    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重新将包子递到我唇边,慢一拍才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
    我抿了抿唇,还是低头咬了一口他喂过来的包子。当包子入口后,我也顾不得耻辱不耻辱了,近乎是狼吞虎咽将包子吃下。
    绍布带回来四个包子,我吃完第三个包子的时候顿了下,我不知道绍布有没有吃。
    我还饿。
    绍布仿佛知道我在想什么,他不说话,也没有把第四个包子拿走,而是继续喂我。
    我见状,也不想跟绍布客气,把最后一个包子也吃完了。
    吃了东西喝了水,我的疲乏到达顶峰,可同时我感觉到自己大腿内侧疼痛难忍。
    是骑马太久,被磨伤了。
    我蜷缩起身体,想闭眼忍耐时,一只膏药丢到我身上。
    我拿起膏药,又看一眼不远处的绍布,绍布也准备休息了,他丢完药膏给我,自寻了个干净角落坐下。
    我看看手里的药膏,接下来我肯定还要骑马,如果不上药,我那里指不定会伤成什么样。我还要想办法离开,不能腿受伤。
    我又往绍布那里看了一眼,发现他已经闭上眼,这才背过身脱下裤子。我现在累得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腿侧皮肤已经被磨破皮,伤口带着大片红丝。我忍着痛上完药,就逼自己赶紧睡觉休息。
    也许是太累的缘故,我做起了梦。我梦到有人给我擦身,我觉得舒服,不由舒展眉眼,脚趾也蜷缩起。而不一会,在马车上那只黑狗突然出现,它的爪子摁在我的腿上,我感觉腿有些清凉。
    转而那只黑狗又变成一条蛇,那蛇缠着我,它的蛇信子一点点地舔我伤口。我呜咽出声,想求它饶过我,可那条蛇居然又含住我。
    啊!
    我几乎是尖叫着从梦里醒来,庙宇外天色已经暗了下去。绍布长身玉立处于门口,正在整理马背上的行囊。
    他似乎听到我醒来的动静,微微偏头看向我。外面清辉如水,他背着皎皎白光,面具下的双瞳冷冷清清。
    作者有话要说:牧羊犬来了。
    属羊的小笛:?
    第84章 立冬(6)
    绍布的眼神让我瞬间从梦里的惊恐清醒过来,同时我也感觉到羞愧,我竟然在这种情形下做此等荒唐的梦。
    我原来从没有做过这种梦。
    我不由在心里默念学过的佛经,还好我身上没有异样的情况,要不然我真是要疯了。
    在简单梳洗后,我被迫与绍布继续同行,他还给我戴了一个帷帽。月色朦胧,耳旁尽是虫鸣蛙叫声,这一次绍布没有行到天明,而是在半夜的时候看到一户黑着灯的农户家,就停下马前去敲门。
    敲门前,他将我和马都绑在不远处的树上,让我气结。也不知道语言不通的他是怎么跟农户沟通的,我本来都听到农户被吵醒,怨气冲天的声音,结果没多久就笑着请他进去。
    绍布折返回来,将我一起带到农户家。这个农户的妻子也匆匆从床上爬起来,去厨房给我和绍布煮面。我偷偷将农户家打量了一番,然后往外走,才刚走两步,就被绍布抓住手臂。
    我登时就说:我要去更衣。
    说完,意识到他听不懂,只能尴尬地做了个解裤腰带的手势。
    绍布盯着我看了好一会,才松开我的手,我连忙问旁边的农户茅房在哪,在农户带我去的时候,我压低声音跟他说:大哥,麻烦你去报官,我是当朝九皇子,我旁边那个人是北国奸细,他准备绑我去北国。你们与他正面对上肯定是打不过的,待会我们走后,你立刻去保官,事后朝廷定有重赏的。
    我是衡量过利弊的,现在还是皇上在位,太子手再长,未必能长到这种偏远地方的小官身上。如果当地官员知道我身份,救下我,我说不定有机会回到京城。
    农户听到我的话,很是古怪地打量我两眼,不应话地继续往前走。我有些急了,把我方才的话又重复一遍,希望对方能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这一回,农户总算理会我,但也是极其敷衍地哦了一声,我意识到他不相信我,正想该如何证明自己身份时,农户回过堂屋的第一件事,却是十分大嗓门地说:大兄弟,你这买来的男媳妇还真是个疯疯癫癫的,你说你们北国真那么缺女人,这满嘴胡言乱语的男人也买回去当媳妇,他这样的应该不贵吧?
    我怔愣在原地。
    而下一瞬,我就听到绍布用中原话回:还好。
    绍布原来会中原话,他先前一直在装听不懂我说的话。
    农户很是嫌弃地看我两眼,又啧啧摇头,哥俩好地坐在绍布旁边,你们北国人也不容易,还千里迢迢跑到中原来买媳妇,你怎么不买一个女媳妇呢?这男的又不能生娃。
    会生娃的贵。绍布很平静地回。
    农户点头,也是,上个月我们这,一个女孩被卖了三锭银子呢,瞧着就是个好生养的。
    他话刚落,就被从厨房出来的农户妻子狠推了下脑袋,你关注别人好生养做什么,还不去厨房端面?
    就去,我就随便说说,你别在外人面前打我嘛。农户连忙起身去端面。
    留下的农户妻子给我们倒水,喝口水吧,骑了一晚上马肯定很累吧。她眼神落到我身上,明显露出同情,声音都温柔许多,你也喝水。
    我知道自己再解释也没有用,只能胡乱点了下头,心里飞快盘算事情。
    绍布会中原话,可他故意装作听不懂,明显是另有所图。而且农户刚刚透露的信息是他要带我回北国,虽不知道这话是不是绍布骗他的,但这个可能性是有的。
    面端上来了,我正要将帷帽摘下,先被绍布摁住手。
    他摁住我手的同时,从钱袋里拿出一串铜钱放在桌子上,谢谢你们煮的面,你们可以回房休息,待会我们吃完就走。
    农户一边欢天喜地收钱,一边问:不留着睡一宿吗?外面天那么黑,怕是不好走。
    没事。绍布说。
    而这时外面忽地下起暴雨,农户见状,连忙换上蓑衣,跑到外面去将绍布的马牵到牛棚里。
    绍布盯着外面的雨看了一会,又从钱袋里拿出一串铜钱,对农户妻子说:我们可能要等到雨停才能走,麻烦你们了。
    那我们给你们在外面铺张床,你们待会累了可以睡一会。农户妻子用几张板凳,加一块大木板简单铺了一张床,又在上面放了被褥,勉强也能睡人。
    做好这些后,他们夫妻两个回主屋睡觉,把我们两个人留在堂屋。
    等他们一走,绍布才松开我的手。我将帷帽摘下,眼神不禁往绍布那边轻轻一瞥,待会要吃面,他总不至于继续戴面具吧。
    我之前让宋楠查绍布,还没等到宋楠查出来的结果,自己就先被关了起来。
    绍布似乎也真的不想让我看到他的脸,我吃完整碗面,都没看到他摘下面具动筷。我想了想,决定先降低对方的警惕心,我起身走到铺好的床旁边,外面雨那么大,一时半会定是走不了,我刚刚骑马那段路,腿处的伤似乎又加重了。
    我脱掉一件外衣躺进被褥里,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后面有动筷的声音。我偷偷转过头,从我这个角度,却什么都看不到,正准备起身,绍布将烛火吹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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